警方和檢方對神人的通緝還在繼續，可那人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僅作案手法老道果決，而且還十分聰明，本沒有留下任何自己的蛛馬跡。

之后兩個星期倒是沒有再發生命案。

可等沈夏時整理好起訴金晨集團的資料，法院的傳票送到金大家中時，他已慘死在家中。相比起周桐和蔣桃的死狀，他們都有相同的地方，然而這一次，金大的四肢全部被砍去了。

神人仿佛每多殺一個人就會多砍去害者上的某個部位，以此達到自己變態的犯罪快。

連環殺人案已經到的高度關注，這事兒鬧得人心惶惶，負責此案的警陳帛和檢察沈夏時一次又一次被推上社會熱搜榜。

群眾痛罵警方和檢方的調查是豆腐渣工程，一邊在網上編段子調侃這兩方的不作為，一邊表示自己怕得白天也不敢出門，唯恐殺人犯找上自己，二話不說來個五馬分尸。

姜昕翻了一下微博熱門話題，然后退出了微博界面，閉上眼睛躺倒在沙發上，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下來了。

整個人有氣無力：“你說得對，網友就是一群墻頭草，哪里有瓜哪里跑，咱們都熬了幾個通宵了，他們居然罵你是潛規則當上的檢察，真氣死人！！”

沈夏時笑了一下：“我熬通宵調查，你熬通宵干嘛？”

姜昕擺擺手：“忙著注冊微博小號幫你罵回去，媽的我就說了一句話，幾萬個網友逮著我一個人罵，老子容易嗎我？”

一把扯過已經哭完一盒紙巾的楊謹，指著他腫脹的雙眼控訴：“你看看！我們家楊謹都被罵哭這樣了！多可怕啊現在的網絡暴力！”

楊謹從前天就開始參與微博的罵戰，起初還翹著個蘭花指耀武揚威的表示：“去你的傻網友，看老娘懟不死你！！！”

之后就了：“去你的傻網友！！又不關我的事干嘛罵我！！！”

沈夏時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在一堆資料里勾勾畫畫：“都說了讓你們平常心一些，又不是沒被人罵過，早就習慣了，等一下沐則回來了，咱們吃完宵夜就回去休息吧，你們也累了。”

倆人終于沒再嚎，陪著沈夏時把一沓沓資料重新整理好，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沐則和槐江的人拎著吃的從外頭進來。

現在是夜里凌晨兩點，沈夏時裹著個小毯子窩在辦公椅上啪啪打字，見他回來，抬頭笑了一下，繼而又開始忙碌。

沐則把熱騰騰的宵夜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按在鍵盤上：“先吃飯。”

“你們先吃吧，我把這份資料打完。”

這兩天忙壞了，幾乎都是睡在辦公室的，沐則也不放心一個人，時時刻刻都陪著，這麼一來，大家就時常窩在沈夏時的辦公室里，清冷的地方比平時更有人味了，好像工作起來都多了一些趣味。

撂下這麼一句話，沈夏時毫沒有停手的想法，沐則盯著專注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也沒說話，忽然俯下把整個兒抱起來放在一邊的沙發上，自己坐在了沈夏時的辦公椅上。

他把宵夜推到面前：“吃飯。”

然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資料，修長的手指快速敲擊的鍵盤，那打字速度簡直讓沈夏時目瞪口呆，頂著一頭糟糟的頭發湊過去：“你好厲害啊，哇！這麼快就把我十分鐘才能打好的容打完了。”

沐則打字的手沒停，偏頭看一眼，沈夏時一臉好奇且崇拜的看著他。

模樣有點呆，有點可。

他靠過去親了一下角：“吃飯，剩下的工作我幫你。”

沈夏時這才放心的在一旁坐下。

沐則起初就想幫的，可那會兒正于狀態，誰要著的資料，就一臉兇狠的瞪著對方，再護犢子一般的把資料護在自己桌上，唯恐別人弄它們，說是會打擾到整理思緒。

姜昕表示，這是工作了魔的狀態，甭搭理一陣就好了，你要搭理了，指定能給你表演一個現場崩潰。

沐則也就強忍下心疼。

就指著沈夏時啥時候累了他再接手。

而對于熬夜工作這件事，他也是一百個不贊同的，但沈夏時一番曉之以理之以，字字珠璣鏗鏘有力，一副不把神人送進監獄就不罷休的模樣，讓他看得直皺眉，最后也知道不能阻止。

那些網上的罵戰，沐則這麼多年以來也認識了不名人，想把熱搜降下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沈夏時堅持不這麼做。

依照這麼多年被罵的經驗，如果強行把自己的熱搜往下降或者直接摘掉，那網友更加來興致往下罵，坐實了金主一說暫且不提，興許還會被編出一套套花里胡哨的說辭，雖然不怕被罵，但不代表那些網友可以繼續開發腦無中生有。

二來，連環殺人案這件事能得到社會廣泛關注也好，大家平時日子過得太舒坦了，現在出現這樣的事，如果能作為一個警醒，也省了不檢方和警方廣告宣傳的費用。

三來，有輿論的監督，說不定那個神人會因此忌憚幾分，而他們也最好能趕在他再次下手之前將他逮捕。

吃過了飯，沈夏時上里所有的困意好像都到達了頂峰，大家伙說著話，時不時開個玩笑，熱鬧的氛圍，倒沒什麼影響，閉上眼睛立刻就睡著了。

胖子正和二四說了個什麼笑話，兩個大老爺們兒笑聲震耳聾，沐則丟過去兩支筆砸中他們腦袋，低了聲音：“閉。”

他起抱著沈夏時出去，其余人留下來收拾辦公室里的殘羹剩飯。

濃黑沉重的夜，安靜的氛圍里還能清楚的聽見風聲一陣一陣蹁躚而過，沈夏時睡得十分，沐則怕冷風將凍著，把上的毯子裹得更。

暗夜中，臉上的廓仿佛染上幾分水墨丹青的韻味，而婉約的，靜靜躺在他懷中的模樣也顯得格外的脆弱。

對面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帶著笑意和玩味：“原來這就是沈夏時啊。”

莫名的，這人說話的語氣帶了幾分向往。

沐則面無表的看向對面，那人一黑打扮，后是一片暗，讓他幾乎與這黑暗融為一。

神人稍稍抬起腦袋盯著沐則懷里的沈夏時，笑著說：“看來你還沒有告訴，我是誰。”

隔著不遠的距離，兩個人靜靜的對視了好一會兒，沐則終究是一句話沒說，把沈夏時抱上車后就準備離開。

對方突然快速的沖過來，雙手按在快要關上的車窗上，一截蒼白的手指用力的叩在冰涼的玻璃上，詭異的笑笑：“你斗不過那個人的！”

他的嗓音是嘶啞的，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說過話的原因，間的難耐讓他說完這句話后就咳嗽起來。

沉悶的聲音響在安靜的夜里，像是被惡鬼鎖了似的難聽，沐則看向睡的沈夏時，似乎也被這噪音攪得有幾分不耐煩了，睡夢中也蹙起了眉，模樣很是不悅。

沐則的指腹輕輕過的眉眼，怕再耽誤下去會讓冒，一言不發的關上了車窗。

他的不為所似乎激了對方，神人忽然揮起拳頭捶在漸漸關上的車窗上，不甘心的獰笑起來：“如果我們始終得不到救贖，那麼你也別想！沐則！知道一切后不會你的！你那可憐的會變得微不足道！”

車子開走，神人想要去拉他的車，最后被車尾甩開，他在地上翻了個，完一陣氣后開始放聲大笑，怒吼著：“老子看你還能快活多久！要下地獄大家一起！誰也別想落單！”

＊

沈夏時做了個夢。

夢里面抓到了那個連環殺人犯，可他抬起頭時，一張沒有五的臉慢慢變了再悉不過的人——沐則。

沈夏時從這個噩夢里驚醒，渾是汗的坐直了，意識還是模糊的，七魂六魄仿佛也還沒有歸位，呆怔的坐在床上，耳畔響起沐則的聲音：“做噩夢了？”

他過手想替把臉上的發開，沈夏時盯著他的指尖，突然往后去。

沐則的手僵在半空中，頓了一會兒最終垂了下去，啞聲問：“不？”

“幾點了？”沈夏時也垂著頭，臉有些蒼白。

“早上八點，吃過飯再去檢察院吧，我陪你。”

嗯了一聲，又沉默起來。

沐則盯著這樣子，突然發問：“昨天晚上，你聽見那個人說話了？”

的明顯僵了一下。

的確，昨晚聽見了神人對沐則說的一番話，雖然真的很困，但睡得不是很安穩，潛意識里一直都惦記著還沒有做完的事，醒過來的時候剛好聽見神人開口說話。

他們從頭到尾發生了什麼，沈夏時雖然閉著眼睛沒看見，但卻聽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沐則和這個神人有什麼關系，不知道神人說的“那個人”是誰，更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過去”意味著什麼？

但可以確定的是。

沐則的確瞞了很多事。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也不確定他會不會告訴自己，怕有些話問出口之后，沐則會翻臉無，更怕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會就此打住，因此，猶豫了一晚上。

沐則等著答話，也不出聲催促。

沈夏時抱著坐在床上，慢慢的搖頭，扯出一蒼白的笑：“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很明顯是撒了謊的，沐則一眼就可以看穿。

作為一個檢察，理應抓住一切蛛馬跡追查案件，哪怕這個蛛馬跡是涉及親友的，那也得鐵面無私的進行下去。

原先，沈夏時也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的。

可是現在，猶豫了…

沐則也不愿意讓左右為難，輕嘆了口氣，抓住的胳膊帶懷里：“連環殺人案跟我沒關系，至于我的過去，你準備好聽了嗎？”

懷里傳來不確定的聲音：“說完之后你還在我邊嗎？”

“嗯。”他的嗓音低：“你在這里，我哪里也不去。”

那些塵封在他心底許久不曾的記憶，時隔多年再次被重啟，但凡是“故事”二字，定然有一番起承轉折和驚心魄，沐則低低的聲音慢慢講述著，沈夏時聽得很認真。

可這終究不是一個好故事，兇殘的，沐則不想嚇著，費盡心思的省略了很多不好的細節，說到最后也還算圓滿完。

聽完故事的人愣了好久，沐則瞧著，不確定的問：“現在你知道了一切，還會留在我邊嗎？”

沒吱聲，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沐則眼中的不確定最終幻化為失落和黯淡，也是，哪個姑娘聽完這麼一段歷史還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呢？收拾收拾跑路才是要的，畢竟保命最重要。

要是擱別的事兒，沐則一準看上了就沒有對方不愿意的份，強取豪奪也是常有的手段，可是沈夏時，他就不愿意強求，舍不得見不開心，因此，他愿意把所有的決定權都給。

好一會兒沒說話，臥室里一直陷沉悶的安靜，沐則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可又不敢去催做決定，怕一個偏差，說的是“不愿意。”

多可笑，他明明下定決心讓做決定。

但卻十分抗拒和厭惡這個回答。

耗了一陣，時間也不早了，沐則起要出去，沈夏時立刻拉住他：“你干嘛？”

他盯著攥著自己的手，眸底澤翻涌：“讓人給你弄吃的。”

沈夏時掀開被子下了床，開臉上的頭發，細長的手指隨便梳了兩下，說：“我跟你一起去。”

沐則喜歡辦事效率快的人，家里請的廚子也深諳此道，吩咐下去沒多久，一桌好菜上了桌，別墅里其他人還睡著，客廳里沒了平日里的打鬧喧嘩，就他倆安靜的坐在桌前吃飯。

沐則一個勁給夾菜，沈夏時也乖乖的吃，噻了一口白飯進里，突然說起了往事：“八歲之前，我的家庭幸福的，我爸爸是檢察長，威風八面，鐵面無私，我賊崇拜他。我媽是個富家，繼承了家大業大的公司，是個強人，在我印象里是個好母親。”

沐則聽著，蹙著眉擱下了筷子，沈夏時倒不影響，邊吃飯邊說：“直到八歲，慕這個人出現了，我不得不承認，比我媽漂亮，會撒會疼人，我爸很喜歡。他瞞著我媽跟在一起之后不久，慕就懷孕了，這事兒鬧得人盡皆知，我媽被氣得住了院。”

“我那時候還上小學三年級，老師布置了一個作業，讓每個同學介紹一下自己的爸爸，我當時是這麼說的：我的爸爸拋妻棄子，風流，左擁右抱，是個王八蛋！我當時還沾沾自喜的，覺得自己學會了幾個牛的語，后來我爸知道了，他把我痛打一頓，還把我關在房間里不給我飯吃，我記得是慕在一邊看熱鬧。”

“夏夏。”沐則曾經希沈夏時親口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他，可現在真的開口了，他卻心疼得不想再聽下去，也不忍心再讓回想那些事。

沈夏時眼睛開始發燙，間干啞的，喝了一口水下去，連連擺手：“我沒事，你讓我說完。”

想，既然沐則把自己的過往告訴了，也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

沐則挪了個位置坐到了跟前，沈夏時放下筷子，笑得沒心沒肺：“我爸為了慕要跟我媽離婚，我媽是個可憐人，很我爸，死活不愿意離，還找慕理論過幾次，害得對方過幾次胎氣，雖然不知道這的胎氣是真還是假，但我爸也因為這事兒跟我媽徹底斷絕了來往。”

“我媽傷心絕，每況愈下，公司也無人坐鎮，一切變得一團糟…”

“我還記得那天是夏季里最熱的幾天，晴空萬里，天氣十分好，我放學后就去醫院看，剛到醫院樓下就聽見一聲嘶聲力竭的尖，一抬頭，一個人影從十五層高樓上快速墜下，的砸在我腳邊上，一瞬間就模糊了，那鮮蹦在我臉上，還是熱的…”

“別說了。”沐則的嗓音沙啞暗沉，猛地把沈夏時拉進懷里，用力的抱：“不準說了。”

“后來我才知道，賣出了自己公司的份給我留下一張卡和一間公寓…”

當然，也留下了永恒的夢魘。

母親或許沒有想過，從樓下縱躍下那一幕，還有瞪著大大的眼睛模糊躺在地上那一幕，最后都了折磨沈夏時十五年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