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 穆楚和沈燁始終在門口站著，彼此都沒說什麼話。

原本以為給郝晶打通了電話，人應該一會兒就能到。

誰知等了許久, 仍舊沒什麼靜。

穆楚好容易平靜的臉上，再次染上焦灼, 舌尖抵著牙齒，薄抿得更了些。

教室里很黑, 有些害怕, 始終開著手電筒, 才勉強覺得好一點。

沈燁也有些不平靜了，看向穆楚，猶豫著出聲：“你覺得，郝晶靠譜嗎？”

穆楚微怔了一下，緘默。

跟郝晶算不上悉，也說不上來靠不靠譜。

不過，既然都答應了，總不至于出什麼岔子。

沈燁說：“我覺得, 心思還重的。平時上課總喜歡時不時盯你兩下，你如果在學習，就會很刻苦。高二期末考，不是年級第三嗎, 覺，好像把你當做目標一樣。”

穆楚聽完有些意外，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沈燁一噎, 耳瞬時紅了。

他常常忍不住看，偶爾撞見過幾次郝晶的目，畢竟他和郝晶是同桌，發現這個很容易。

不過這話他不好說，只隨口回應：“坐我旁邊嘛，不經意就能看到。”

說實話，沈燁說郝晶總盯著，穆楚確實覺得心里的。

尤其在黑夜里，不悅的緒會放大。

不過，不喜歡背后討論別人。

尤其現在還等著郝晶幫開教室，就更不能沒證據說。

想了想，道：“可能是你多想了，有什麼誤解吧。”

沈燁覺到了不喜歡這個話題。

一直都這樣，有著刻在骨子里的教養，宛若冰山之巔一朵雪蓮，驕傲麗，獨自綻放，讓其它花草都黯然失。

沈燁怕誤解自己，解釋說：“我不是想說壞話，只是給你提個醒。”

穆楚含笑應了聲：“我知道，以后會小心的。”

說著，嘆了口氣，沒話找話，“今晚上幸好你也在，我一個人可能就慌了。”

沈燁靦腆地笑：“說不定，是一種緣分。”

穆楚笑意僵了下，想到他暑假的那封書，一時不太自在。

拿起手機：“我再打電話問問。”

給顧惜打，仍舊是關機狀態。

惜惜今晚上有點不對勁。

不過也沒時間細想，再次打給郝晶，準備問問況。

然而這一次，郝晶也沒接。

再打，還是沒接。

第三次時，郝晶拒接了電話。

穆楚心上一沉，涌起不好的預，又想到剛剛沈燁的話。

郝晶真的對有敵意？

可如果真是這樣，剛剛直接找借口拒絕不行嗎？

干嘛還答應，給希呢？

下心底的困，再一次撥通了譚怡然的電話。

響了好幾聲，那邊傳來慵懶的聲音，帶著惺忪倦意：“喂？”

“怡然，是我。”終于聯系上人，一顆心緩緩落地，急忙跟說況。

譚怡然躺在床上，聽著那邊穆楚的話，漸漸清醒不，直接坐了起來：“你人在教室？”

因為詫異聲音很大，司念也被驚醒了，攏著被子探頭看過來。

譚怡然目向郝晶的方向，一瞬間來了脾氣：“郝晶，你起來，楚楚給你打電話的事你為什麼不吭聲？你讓白白在教室等了二十分鐘！”

又想起二十分鐘前的事，嗤了聲：“怪不得我和司念說給楚楚回個電話的時候，你脾氣那麼大。郝晶你幾歲了，缺不缺德啊！”

郝晶床上一直沒靜，司念打斷譚怡然的暴脾氣：“別管了，楚楚還在教室呢，怎麼辦？”

二十分鐘前還好辦，可現在這個點，宿舍大門，教學樓大門，以及教室門三重鎖。

作為學生，不是那麼好去救人的。

尤其教學樓一樓大廳的玻璃門，鑰匙本不知道在誰手里，所以即便們能拿到教室的鑰匙，說服宿管阿姨開宿舍門，最后也進不去教學樓。

司念這麼一分析，譚怡然脾氣更大了。

郝晶這個賤人，這不是明擺著故意拖延時間，讓事弄現在無法挽回的局面嗎。

穆楚聽著譚怡然和司念的話，知道們倆現在確實沒辦法了。

說：“沒事，你們倆別著急，我再想想辦法。我打電話，只是確認一下郝晶的事。”

之后又說了兩句，掛斷電話。

譚怡然當即放下手機爬下床，站在郝晶椅子上著床的護欄，扯：“你睡什麼睡，起來給我說清楚！”

司念看譚怡然想打架的陣勢，忙下去拉人，聽到郝晶的哭泣聲傳來，委屈中帶著虛弱：“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突然肚子疼，太難了，然后就給忘了。”

“誰信你的破借口，告訴你，今晚上楚楚如果出什麼事，老娘……”

譚怡然沒說完，司念拉住，“的賬以后再算，咱們倆要不然去找顧惜吧，舅舅不是學校大東嗎，也許比咱們有主意。”

——

掛了跟譚怡然的通話，穆楚和沈燁商議著，覺得目前況可能只能給班主任打電話了。

還沒找到通訊錄，聽到寂靜的空間里傳來一陣窸窣聲。

順著聲音把燈照過去，在第四排中間某位同學書立上，看到一只——大老鼠。

在過去的同時，老鼠也朝著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穆楚嚇得驚一聲，手機扔在地上，抱住頭。

沈燁忙上去看：“穆楚，你沒事吧？怎麼了？你看見什麼了？”

見不說話，沈燁撿起手機在教室里打了一圈，什麼也沒看見。

他試探著，一手扶在輕的肩膀上，聲音里夾雜著關心：“穆楚？”

穆楚漸漸有些回神，明明有沈燁在邊，卻仍舊沒什麼安全。

想到那只大老鼠盯著自己的畫面，又莫名其妙想到今晚郝晶的欺騙，整個人頭皮發麻，恐懼和不安企圖將吞噬。

手機屏幕忽而亮起，沈燁掃了眼突然而來的微信電話，看到上面很特別的備注“顧小草”，怔了下。

他把手機遞過去，分散的注意力：“有人給你打電話。”

穆楚接過來，看到上面的備注，緩緩劃開接聽，將手機放在耳畔，克制著自己的聲音：“哥哥？”

“嗯。”教室里很安靜，他的聲音溫和，順著電流傳過來時帶著特有的磁。

聽著他的聲音，穆楚的無助達到頂峰，緒逐漸擴大，想到今晚被郝晶擺了一道，委屈和心酸涌上來，覺得委屈至極。

順著墻壁緩緩蹲下，一手抱著膝蓋，蜷一團。

把手機在耳畔，對著那邊輕輕地，呢喃著又喊了一聲：“哥哥……”

“嗯。”他應得很耐心，似乎本來打電話就沒什麼話要說，只靜靜著的聲音。

沈燁在不遠站著，向那邊很奇怪的通話。

他第一次見打了電話，卻不說話的人。

半晌，男人終于開了口：“哥哥加班晚了，這麼晚給你打電話是不是吵到你了？睡了沒有？”

穆楚握著手機沒說話。

男人終于覺到了一點不對勁，聲音帶了些肅然：“怎麼哭了？”

穆楚突然哽咽，豆大的眼珠子滾落下來，對著電話里的男人哭：“哥哥，我被人鎖在教室里了，怎麼辦？”

車廂里，顧秦猛然坐正幾分，眉心皺起來：“你說什麼？”

電話那邊，穆楚搭搭：“我多做了一會兒理題，結果就被鎖里面了，手機還快沒電了……”

顧秦看了下腕上的時間，哄：“別怕，哥哥找人給你開門，你先等著。”

見他要掛電話，穆楚急了：“哥哥，教室有老鼠，我害怕……”

顧秦頓了一下，表越發凝重。

穆楚的膽子跟顧惜比著不算小，但很怕老鼠，小時候看見過一次，嚇得抱頭就哭，事后還被顧惜嘲笑過。

被鎖教室里到現在，還看見老鼠，小姑娘生慣養著長大，這會兒心態估計都崩了。

“你別哭，哥哥不掛電話，陪著你。”

顧秦安著，喊司機停，吩咐他給舅舅打電話，聯系嘉興中學值班人員。

簡單代之后，他繼續跟電話里的小姑娘說話：“手機還剩多電？”

穆楚低頭看了一眼，乖乖回答：“百分之八。”

“那夠了。”顧秦輕輕說著，聲哄，“老鼠也怕人的，剛剛你被它嚇到的同時，它肯定也被你嚇著了，你找個安全的地方別跑，別想老鼠的事，它不會主接近你的，哥哥陪你聊天。”

顧秦以為這會兒就穆楚一個人被鎖教室了。

穆楚沉浸在自己的恐懼里，也忘記了解釋。

沈燁在旁邊站著，寂靜的空間里，能清楚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

電話里男人的溫，安到了驚的穆楚，的緒在逐漸緩和，乖巧的好像換了一個人。

吸了吸鼻子，聽著顧秦的聲音，漸漸收了哭腔：“你怎麼這麼晚給我打電話，如果是平時，這個點我都睡著了。”

男人低低笑了聲，聲音懶懶的：“我猜到，我們家花花今晚可能需要我，所以就出現了。”

平時他這麼說，穆楚肯定是要懟回去的，罵他自狂。

可今晚，突然就覺得心里劃過些許異樣，好像炎炎夏日里突然吹來的風，沁涼又舒服。

他今晚確實在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了。

就好像，有預一樣。

“做什麼題呢，那麼晚了沒回宿舍？”顧秦找著話題問。

穆楚道：“就是一套高考模擬卷，理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題，我算了很久沒做出來，然后剛好我們班的沈……”

說到這兒，穆楚想起沈燁還在邊的事。

突然停下來，看了眼旁邊的沈燁，有點不自在。

把沈燁一個人晾在這兒跟別人打電話，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人家今晚上還給講題了。

何況，教室里這麼安靜，和顧秦的對話，他能聽到的吧？

可是如果掛了電話，跟沈燁單獨待在一起，也不自然的。

晃神的時候，對面顧秦疑地發聲，帶著幾分自然的繾綣：“嗯？怎麼不說了？”

“楚楚？”顧秦又喊了一聲。

穆楚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說，自己是跟沈燁一起被關教室里的。

頓了頓，開口：“哥哥，今晚上我和我們班……”

話沒說完，外面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手電筒的亮照進走廊。

沈燁似乎很激，看向：“穆楚，好像有人來給我們開門了。”

電話里突然聽到男生的聲音，顧秦眉心皺了一下：“跟誰在一起？”

穆楚這才想起來要解釋：“我們班同學，今晚他跟我一起被鎖教室了。”

“哪個同學？”顧秦繼續問。

穆楚沒說話。

沈燁上回送書被顧秦抓了個正著，現在跟他說跟沈燁一起鎖教室這麼久，他會不會不相信他們倆是學習的？

還未想好怎麼答，顧秦已經開口：“看來是沈燁。”

穆楚：“……”

慌了一下，急急忙忙解釋：“真的只是學習，沒有別的！他今晚上給我講題來著，后來我們倆就都因為學習忘了時間，很單純的！”

那邊傳來輕笑，聲音聽不出緒：“我說什麼了嗎？你還在這兒蓋彌彰？”

穆楚：“……”

剛好教室門打開，值班大爺打著手電筒照進來。

穆楚覺得刺眼，偏頭對著電話里說：“哥哥，門開了。”

接著，顧惜突然撲過來，語帶關切：“楚楚，你沒事吧？嚇死我了。對不起，我手機不應該關機的，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穆楚跟指了指手機，對著電話里說：“哥哥，惜惜來了，你要跟說話嗎？”

顧惜愣了下，拼命搖頭。

才不要這時候跟他哥說話，今晚上讓楚楚在教室待這麼久，估計會被哥哥罵死，說不靠譜。

“不用。”顧秦說著，溫聲囑咐，“以后再遇到事，第一個給哥哥打電話。今晚上你也嚇到了，回宿舍早點睡覺。”

“哦，好。”還沒來得及掛斷，手機直接沒電關機了。

沈燁跟值班大爺說起教室有老鼠的事，大爺手電筒照過來，穆楚看到顧惜眼眶紅腫，好像哭過。

又想到今晚上手機關機，覺得不對勁。

跟大爺道了謝，兩人從教學樓出來時，穆楚擔心地問：“你怎麼了？”

顧惜搖了下頭：“沒，沒事啊。”

視線移向前面的香樟樹，想到今晚上的事。

指腹掃過瓣，又想起那抹清涼的。

憤氣惱的同時，耳莫名其妙燒了起來。

——

顧秦回到住，洗漱過后在電腦桌前加班。

想到今晚上沈燁跟穆楚一起鎖在教室里的事，思來想去，總覺得不應該這麼巧合。

或者，是沈燁主跟留到最后的。

再往壞了想，萬一是他故意讓人把教室門鎖了呢？

黑燈瞎火的，兩人共一室，穆楚又剛好被老鼠給嚇到，如果他沒有打那個電話過去，是不是就找沈燁安了。

說不定，沈燁還想趁機抱住。

閉的空間里，沈燁又對心思不純，趁著脆弱的時候，兩人很容易發生點什麼。

他越想越后怕，合上電腦，給沈書打電話：“幫我訂這周六回C市的機票。”

——

穆楚回宿舍時，譚怡然和司念還沒睡，見回來，忙湊上去安。

譚怡然脾氣，又指著郝晶的床鋪罵罵咧咧：“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種人，玩兒的就算了，現在又裝小白蓮，哭著說肚子疼把你的事忘記了，簡直活久見！”

司念也怪氣：“也不知道真睡了還是裝的，躺在床上還安生。”

譚怡然接話：“我看就是心虛！”

郝晶攏著被子坐起來，看向穆楚。

譚怡然打著手電筒，宿舍里有，看到郝晶咬著，眼睫輕，楚楚可憐的模樣。

默了一會兒，又很慚愧地對著穆楚開口：“楚楚，我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那會兒肚子太疼了，就想著緩和一下再去幫你拿鑰匙，結果不小心就睡著了。后來你再給我打電話，我子還不舒服著，迷迷糊糊就給掛斷了，你又給譚怡然打我才想起來這事，真的對不起……”

聲音里帶著哭腔，手還捂著肚子，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

穆楚仿佛沒聽到說話，對著譚怡然和司念笑笑，有些抱歉：“這麼晚打擾你們倆休息，辛苦了，明天請你們吃飯。”

譚怡然聽完立馬附議：“好啊好啊，我要吃干鍋牛，大份兒的，超辣口！”

司念著扁扁的肚子，咽了下口水：“你說的我現在就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