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過去, 不會再參與的以后。
宋寒時聽懂了的弦外之音,一直以來,也在用這樣的行告訴自己這件事。
是他自欺欺人, 不愿意相信。
夏倚照還會敞開心扉,只是不一定對著他, 他還會往前走, 把他一個人留在原地。
篝火還在不停地跳。
宋寒時的心臟仿佛遲緩了下來, 不到任何的溫度。
帳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夏倚照立刻起,轉朝帳篷的方向走去——
“阿照!”
宋寒時下意識跟著站起,卻在看到毫不猶豫的背影時頓住了腳步。
他知道不會再回應他了。
走得這麼急切, 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
就像從前的無數次,看著他走向另一個人。
即便是有所苦衷,也無法抵消給帶去的那些痛苦。
宋寒時停了下來, 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這般無能為力。
帳。
夏倚照一進去, 便聽到蕭嶼的聲音,似是在發怒, “朕沒事!”
四周并未有夏倚照的影,他推開面前的大夫, 甫一落地,便看到掀開簾子進來的人——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夏倚照頓了一下,克制住臉上的焦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余毒都清了?”
問得輕聲, 卻猶如重鼓。
蕭嶼一瞬不瞬地盯著,目灼灼,沒有一偏移。
周圍的人似乎察覺到什麼, 收拾好東西便匆匆離開。
如今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蕭嶼回過神來,忽而咳嗽了幾聲。
夏倚照忙上前一步,“皇上……”
放下手中的佩劍,神急匆,“皇上!”
如今惦記著他的,只怕他是因為自己被連累,如若真是那樣的話,那欠他的真的永遠都還不清了。
更何況他們如今是這般尷尬的關系,倘若他真的出什麼事……
夏倚照的心思千轉百回,總以為自己只是出于客觀條件的考量而擔心他,卻沒有發現在看到蕭嶼差點出了什麼事的時候,自己的心也隨之繃。
除去那客觀的關心之外,的心也因為他的一舉一而到難過。
對他并不是無于衷,只是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蕭嶼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眼睛里面放出一點彩,緒平靜下來之后,忽然牽著的手,“你在擔心我?”
夏倚照一愣,隨即連忙出手來,“你沒事?”
詫異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蕭嶼怕以為自己是裝病騙,連忙解釋道:“沒有,我方才是真的……”
說著,他又突然咳嗽了幾聲,像是要為了自己的話增添幾分可信度。
夏倚照見狀皺了眉頭,連忙手輕著他的背,“大夫剛才不是說已經沒事了嗎?”
“是沒事,興許是著了涼。”說著,蕭嶼像是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的子向來強壯,自從有記憶以來倒是很生病,雖然傷在所難免,刀劍相向難免無,但也都恢復得很快。
像現在這樣只是淌了一趟冷水,被什麼東西咬了幾口就這麼虛弱的況屬實罕見。
夏倚照見他臉蒼白,抓著自己的手都沒什麼力氣,也只能和語氣對他說道:“既然已經沒事了,那便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給我。”
蕭嶼聞言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一聲,“你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
夏倚照有些愕然,“為什麼會這般說?”
蕭嶼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突然又睜開眼看著,“你會走嗎?”
夏倚照站住了腳步,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他抓了個正著,于是抿了抿角說道:“皇上好好休息,我不便在這里打擾。”
“如若是旁人的話,自然是打擾的。”蕭嶼定定地看著的背影,“但因為是你,所以可以。”
“如若你不在這里,才算得上是打擾。”
這句話聽上去有一些怪,夏倚照想了一下,忍不住問他,“我不在這里的話,又怎麼能夠打擾你?”
轉過去,看著后的男人,樣子像是真的好奇。
蕭嶼見這般模樣,角的弧度越發加深,“你真是……”
讓人無可奈何。
……
等夏倚照從帳中出來的時候,宋寒時已經在外頭等候許久,才看到的臉緋紅,似乎是有些氣惱,腳步匆匆地就走了出來。
想要上前的腳步一下子就頓在原地,一時之間覺到渾冰涼。
蕭嶼在那營帳之中,剛才應該是被大夫清了余毒,沒事之后便可以召人前去覲見,進去的第一個人便是夏倚照。
他那個時候就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可夏倚照現在帶著一臉緋紅從營帳中出來,這讓他怎麼不多想?
他下意識就想要上前一步去質問,和蕭嶼到底是什麼關系?他們方才在營帳之中都做了些什麼?
可當真的看夏倚照出來的時候,他的雙腳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不敢上前一步,甚至都不敢發出毫的聲音,像是怕驚擾了。
倘若他上前一步去質問為什麼和蕭嶼兩人私下在一起,會怎麼回答?
若是不承認那便罷了,可若是承認了呢?
若是承認了,就是對蕭嶼有不一樣的愫呢,站在他的立場上,他又有什麼資格去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他握著拳頭,眼神明明滅滅,匿在影之中,心像刀割一般,疼得往下滴。
一點一點地滴在他的腳邊,仿佛這世界上所有的尖刺都朝著他的心臟而來,要把他最后一點都榨干凈,不留一活氣。
原來是這麼疼痛的,這麼難以忍,像是萬千螞蟻同時在啃食他的,鉆進他的骨髓。
很疼,卻喊不出聲音來。
眼看夏倚照就要離開,宋寒時深吸一口氣,還是追了出去,“阿照!”
他喊的名字,夏倚照聞言頓住了腳步,回過來。
看著他時,臉上的紅暈迅速退卻,留下的就只有冰冷,“有什麼事?”
這樣疏離的語氣讓宋寒時差一點窒息。
當所有的一切真實淋淋擺在面前時,他早就已經沒有了自欺欺人的余地。
“你現在就這般不愿意看見我?”他的聲音甚至有些哽咽,也顧不得周圍還有其他的人在場,上前一步,踩著足下的影,一步一步向前,“你就那般不愿意看見我、那般恨我,那般恨不得我去死?”
“你在說什麼!”夏倚照一下子打斷他,發現他的緒有些不對勁,“你怎麼了?”
宋寒時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蒼白,“我怎麼了……我能怎麼?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關于你,你又何必來問我?”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無論怎麼樣,夏倚照心里都應該清楚,因為他所有緒的緣由都是。
這話讓夏倚照想要發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兩個早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我也沒有責任和義務去承擔你的緒不是嗎?”
宋寒時握拳頭,心里面早就已經淌出一片,只是如今更加加深了那種疼痛。
他一瞬不瞬地著夏倚照,從間蹦出一個字,“是。”
他承認了。
他承認他們現在的確沒有任何關系,他承認自己放了手讓夏倚照離開,他什麼都承認。
他承認一切都結束,這樣是不是就能有一個重新的開始?
夏倚照看到他眼尾驚起一片紅,心中越發張,后退了一步,“這里還有人,你最好是別來。”
發出低低的警告的聲音,宋寒時聽得出來在意的是什麼,臉上的笑容越發自嘲,“這種地方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好不容易能有一個正常的份可以見你,我不會就這樣浪費。”
夏倚照深吸一口氣,突然就有些不耐煩,“我已經告訴過你無數次,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你又何必這樣苦苦糾纏?況且你現在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只要你愿意,假以時日,也一定能在這個地方出人頭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好嗎?又為何偏偏要沉浸于過去不放手呢?”
實在是想不通,和宋寒時之間的早就消耗殆盡,哪怕是有一些不甘心,時日一長,也總該要放手。
就連都已經放下,他有什麼好糾纏的?
過去的那十年,為他浴戰的人是,為他守在異國他鄉的人也是,一個人把宋回獨自帶大的人也是,付出最多的那個人都是。
最后面放棄自己的那個人卻是他。
明明是他給了最大的傷害,也明明是他先放了手,背叛他們的諾言,無論他有什麼難言之,可在他選擇了瞞的那一刻他也就選擇了背叛,那些傷害都是真的,存在過的,宋寒時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才對,為什麼又要說這些話來搖?
他明明知道不可能被搖。
就像現在這樣做兩個陌生人不好嗎?
也不再恨他,而他也慢慢放下自己的執念,總有一天他們都會有各自嶄新的人生,都向前走,這不好嗎?
這些話沒有說出來,但知道宋寒時明白。
他明白,卻不想明白。
眼底里面的紅漸漸彌漫擴散,“如果我說,我愿意伏低做小呢?”
他終究還是沒把那些話給說出來,那般恥辱的話語,對他來說宛如將他的自尊踩在腳底下踐踏,就算是先前被那些監工用鞭子在脊背上,著他去做那些最卑賤的事時,他都沒有過這般的屈辱。
可面對著夏倚照,看著那雙干凈純粹的眼睛,他卑劣地翻涌起了那樣的心思,想用那樣的卑微來挽留。
夏倚照蹙起了眉頭,一開始并沒有聽懂他說的話,“你什麼意思?”
看到宋寒時劇烈掙扎的眸,他的緒變化得是那樣激劇烈,像是整個人的靈魂都在扭曲,似乎正在做出不可思議的決定一般。
看著他盯著自己的視線,聯系到他方才說的話,夏倚照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慢慢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后退一步,“我當你沒有說過……”
宋寒時連忙上前扣住的手腕,眼里面剛才的屈辱變一種驚恐,“別走……別走……”
那種驚恐像是瞬間打破了他的所有,讓他恨不得在面前下跪,祈求的停留。
可他畢竟沒有這樣做,他知道若是這般,只會讓夏倚照于一個不利的地位,他只是定定地看著,用著哀求的語氣,“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重新開始好嗎?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瞞著你。”
他守住的那些,就讓一切過去之后,歸于塵土,現在的他只想要祈求夏倚照目的垂憐。
夏倚照像是看著一個無比陌生的人。
周圍那些人都很有眼力見地垂下了頭來,像是沒有想到他們會在營帳這邊上演這一幕,只是他們訓練有素,自然是不會聽看。
夏倚照深吸一口氣,“放開!”
冷聲道:“若再不放開的話,別我手。”
宋寒時眼神一,這才緩緩地松開手,垂著眼眸,“當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我不知道已經重復過多次。”夏倚照面無表地看著他,“現在我不介意再告訴你一次,不可能,現在、將來、以后,我們兩個都不再有可能了。”
“為什麼?”男人突然抖著問了一句,“你不我了嗎?”
“早就已經不了。”
“半點都沒有了嗎?”
夏倚照這一次沒有這麼快回答,先是回想了一會,著自己心臟的地方,然后抬起眼眸看著他,“在你和春兒在一起的那一夜,這顆心早就已經死了。”
宋寒時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猛地抬起頭,那死灰一般的眼睛突然迸出一些亮,“可那是假的,我從來就沒有過!”
“哪怕是假的。”夏倚照淡淡打斷他,無視了男人眼里濃重的失和哀愁,“哪怕你真的沒有過,但對我來說那已經不重要了,那一日到的痛苦已經足夠支撐我把對你的都忘,哪怕是重新開始,我也不愿意再回想起那一日的痛徹心扉。”
哪怕他真的沒有過,也不再愿意回頭。
宋寒時分明清楚這件事,但是夏倚照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當肝膽俱裂。
他明明就知道的,早就已經放下了,往前走了,又怎麼可能在意他和春兒之間的那些細節?
可他還是想要告訴,那些畫從來都不是春兒,全部都是。
他的腦海中也從來就沒有過別人的影子,一直想著的人都是。
愿意為他遠走他鄉,一走就是十年,還誕下宋回,他又怎麼可能守不住那一點寂寞?
他承認將春兒帶回宮殿時會有一點惻之心,但在當時的境之下,那也是無奈之舉。
倘若但凡有其他的辦法,他也不會這樣做。
那些細小的緒在夏倚照面前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他絕對不會讓那些七八糟的東西影響到他們之間的和關系。
在書信中沒有提及這件事,也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不想讓夏倚照擔心,但到最后卻又變了瞞。
他自欺欺人地以為,只要他一直這樣下去,解決好那些事,他和夏倚照之間就依然有回轉的余地。
只要他能夠抓時間。
可他心里面明明知道,只要是踏過夏倚照的那一條底線,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會破碎。
他是知道的,為什麼要抱著那樣僥幸的心理去做那些事?因為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兩條岔路,無論是選哪一條都有可能碎骨,他只能冒險去選擇其中一條,希之后能夠得到夏倚照的原諒。
可現在看來,他選擇那一條路恰恰是把往反方向推走。
他的緒終于不再那麼激,像是想清楚什麼似的,眼里面的紅也逐漸褪去,看著夏倚照問,“你方才從帳中走出來……”
他想問的那些話忽然就變了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卡在他的嚨,一張便是濃重的腥味,讓他不敢再發出任何的音節。
只能夠停頓了半晌,才重新換了個說法,“……你要跟他在一起嗎?”
夏倚照本打算轉離開,聽了他的話,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你說什麼?”
像是有些詫異,完全不知道宋寒時為什麼會這麼問。
但甚至想都沒想,就把他口中的”他”帶了蕭嶼,瞬間就沉下臉來,“你到底在說什麼?宋寒時你這樣有意思嗎?”
先前在帳中的那些緒一下子就被挑起,夏倚照強忍著走到他面前,“從前我與他之間清清白白,甚至在那十年里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你不但污蔑我跟他之間有所首尾,甚至還說出宋回不是你的親生骨這種話!你當時是不是還以為宋回跟蕭嶼有什麼關系?”
忍了許久的話如同無數的刀子落在男人的心口上,宋寒時倉皇后退,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在夏倚照面前無所遁形,甚至只想遠遠逃開。
他過去所做的那些事無法攤開在底下,即便與春兒之間的那一段,他可以說是另有,可是蕭嶼的事他本就無法辯駁。
他的確是嫉妒過,難以控制自己的緒過。
也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出現,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那麼丑陋的緒,一旦沾染上那種東西,他就會變得非人非鬼。
現在的他都沒有辦法去回憶從前那個自己,當時的他怎麼會說出那麼丑惡的話?就連他自己聽著都覺得令人作嘔。
看著他張皇失措的模樣,夏倚照沒有覺到任何的快,反而心里面涌起一怒氣。
看了宋寒時幾眼,“好,既然你想掰扯,那便過來掰扯清楚!省得你總是意猶未盡!”
說罷,沉沉看了他一眼,便轉離開。
宋寒時看著的背影,猶豫再三,還是跟了過去。
營帳外頭,一片黑暗之,兩人相對而站。
夏倚照此時也顧不得那些禮儀法規,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我問你,你當初對宋回那個態度,是不是以為我和蕭嶼之間有什麼?”
心里面很清楚他的那些反應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此番并不是要他解釋,只是質問。
和蕭嶼之間,心里面很清楚,在那十年間清清白白,并沒有半點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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