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西北已冬,天寒地凍,糧草困難,當以休生養息為主。兒臣已接了南越的降書,等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再做打算。”
趙璟琰隻顧說話,不曾發現寶慶帝看他的眼神,略有不同。
“下毒之人,可曾查出?”
“回父皇,共查出兩個細作,均是在鎮西軍中的胡漢雜之人。兒臣以為突厥此舉,用意頗深。兵部當商議大計,籌備糧草,暗下作準備,大周與突厥早晚一戰,到時候,兒臣願親自領兵,攻打突厥,還西北邊境十年安穩。
“好!”
寶慶帝稍一用力,便咳嗽連連,然心中湧上,這個老八,到底沒有看錯他。
咳嗽漸緩,皇帝又開口,卻話一轉,道:“這一趟,你打算如何收場?”
趙璟琰一愣。
父皇這話聽著有深意。無召而返的罪名,並不是他想打算,就能打算得了的,莫非父皇他……
狹長雙眼微亮,趙璟琰爬行一步,低聲道:“兒臣此刻願回軍中,待一年之期滿後,再歸京。”
寶慶帝深看他一眼,道:“一個時辰後出發吧。這一趟,就當是你為朕泰山祈福,盡了孝心。”
趙璟琰眸底泛上清明。皇帝泰山祭祀,兒子千裏祈福,於於理,說得過去。
“工部尚書府有十六,貞靜幽賢,你歸京後,朕再為賜婚。”
輕淡的言語,聽在趙璟琰的耳邊卻有如雷響。原來,泰山祈福的後招,在這裏等著他。
“父皇,兒臣不要。”
“容不得你不要!”寶慶帝的聲音陡然變厲。
一旦這事兒走出去,京中必有風波,到時候更難收場。與期讓多方難堪,倒不如現在就絕了他的心思。
趙璟琰愣住,臉上微微變了變,道:“父皇,兒臣……”
“老八!”
寶慶帝冷冷打斷,“兒長與家國天下,不可兼得,你若一意孤行,你老八的名聲,蔣府的臉麵,顧青莞的閨譽將統統損。你可明白?”
父皇說家國天下……
趙璟琰垂眸,眸中幽深浸。
他如何不明白,自己的名聲無足輕重,反正紈絝一個。但蔣家,青莞卻是他最看重的。若不是被無奈,他絕不會將他們推置風口浪尖。
許久,他抬頭,肅然道:“多謝父皇提點,兒子心知肚明。隻是賜婚一事,求父皇等兒子回京後,再作定奪。”
寶慶帝一眼看出他的心思。
隻是一個拖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絕不允許顧青莞嫁與他為妃。男人,絕非壞事;但帝王,那便是件頂壞的事。
把老八放到鎮西軍曆練,他就有將皇位托付的意思,一切就看老八自己爭氣不爭氣。
果然,他沒有讓他失,僅僅半年,就在軍中立足。
老八中毒,他對老天起過誓,倘若老八能過這一關,大周的江山定到他的手中。
寶慶帝斜斜看過去,眼中寒刺人。
“朕的話,絕不是與你商量,而是告知。你年歲不小了,朕可容你胡非為,可容你花天酒地,但絕不能容你搶兄弟的人。去吧,三月後,準時歸京。”
趙璟琰深吸一口氣,磕了三個頭,離開。
偌大的寢殿裏,空空。
李公公端了藥盞進來,“皇上,該吃藥了。”
寶慶帝閉目靠在錦墊上,神平靜,道:“宣朕旨意,明日晨時,歸京。”
“是,皇上。老奴這就去吩咐。”
“等等!”寶慶帝喚住他。
“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壽王千裏迢迢為朕泰山祈福,朕心甚。然軍中不可群龍無首,朕命他即刻起程歸軍。”
李公公愣了片刻,明白皇上這是打算把事下去,遂微笑道:“老奴領旨。”
“行宮裏的閑言碎語,你好好清理下,若有人敢多言一句,杖斃!”
“是,皇上!”
“咳……咳……咳……”
李公公放下佛塵,將皇帝扶起,靠在他的上,一手著後背順氣。
寶慶帝舒服了許多,閉上眼睛,氣息漸穩,自語道:“……有什麽好?”
趙璟琰走出殿,背手立於樹下,對著四麵宮牆,默默無語。
“爺?”阿離悄無聲息的迎上來。
趙璟琰回首看他,聲音清淡,“一個時辰後,準備出發。”
阿離先是一驚,又是一喜。
爺讓出發,那說明這事兒算是揭過去了。吊著的一顆心鬆下來,阿離形微晃,人已在數丈之外。
然而僅僅片刻,他又折回來,“爺,你呢?”
“我去看看,就走。”趙璟琰歎了一口氣。
“爺,這當口多一事不如一事,萬一給皇上……”一道銳向他來,阿離後邊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璟琰轉過,拂袖而去。
夜濃重,半空中懸浮著霧氣,他立在的窗外,歎了口氣。也許,隻有這夜半的霧水,能察覺出他此刻的心,既驚又痛。
不知道要如何麵對,是謝還是憤怒?
然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表達他的緒。無人知道這緒有多複雜,揭開一層,是怒;再揭一層,是痛;下麵一層,是心疼……
最後一層揭開來,連他自己都辨不清是什麽,是到深的束手無策,還是義無返顧?
趙璟琰心中一痛,負手而。
揭開帳簾,窗外月清淩淩灑落進來,淡抹去了臉頰上的蒼白,長睫隨著清淺呼吸輕。
墨發如水披散,長睫無力垂著,淡淡的微微嘟起,仿佛在邀約著什麽。
睡著的時候,才會這般平和,眼角眉梢不複醒時的淩厲,一時間,趙璟琰看得癡了。
慢慢在床邊坐下,手過去,又怕驚了的夢,趕回來。
一回來,心中卻不甘,趙璟琰淡淡揚笑,手又了過去,在到臉頰的一剎那,醒了。
猶不知何向,亦忘卻歲月流。
顧青莞未看清來人,帶著睡意的憨態抱怨,“葉青,我上疼。”
心中的怒火被這一句點著,無形之中,越燒越盛。那一幕記憶紛而來,布滿淤青的雪,被撕得破碎的裳……
趙璟琰的眸底染上了清洌。
他探出手去,扶上的額頭,微微有些燙,想來應該還在發燒。
顧青莞打了個激靈,猛的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灰男子。
“趙璟琰,你怎麽在這裏?”
“你說呢?顧青莞!”
聲音低沉悅耳,亦帶著濃濃的怒意,然而覆在額上的手,卻帶著灼熱。
青莞抬頭,去推額上的手,卻推不。
趙璟琰大手一轉,將握在掌中,五指纏,一顆心方才安定下來。
“趙璟琰,你大半夜的發什麽神經?”
趙璟琰深深看著,將此刻的和憤怒盡收眼底。
忽然,他形一,人已躺在了的邊上。手輕輕從的頸間抄過,將摟進了懷裏。
“趙璟琰!”
顧青莞心頭一驚,眸中泛起薄薄的水澤,隻覺得耳中嗡嗡作響。
這個登徒子,竟然與同睡一床,同蓋一被。
這……顧青莞臉一紅,掙紮著要起,奈何男子的手,像塊鐵一樣,死沉死沉。
“別,讓我抱一會,一會我就走了。”趙璟琰把頭埋進的發間,聲音輕忽得不像自己。
的這樣的輕,這樣的,仿佛垂柳般,稍稍用力,便折了。可趙璟琰卻忍不住使勁,似要將懷中的人兒鉗裏。
分離一月,濃烈的思念幾乎讓他難以自持,此刻在他的懷裏,什麽怒,什麽痛,統統都沒有了,他就想這樣抱著,一輩子不分開。
他要走了?
腦中有什麽閃過,顧青莞秀長的眉先是一,再是一舒。如此說來,皇帝已經將此事下。
正開口,突然渾一,然變。
那廝的手……正沿著的腰際劃到的後背,輕輕婆娑。
“你……”
“你吐了?”趙璟琰將話接了過去。
顧青莞沉默片刻,察覺到那手隻是在替去除上的疼痛,輕輕的“嗯”了一聲。
“為了什麽?”
趙璟琰抬起頭,用黑幽的雙眸看著。
這個人用七年的時間,來經營複仇大計,其堅韌的心非同一般。還有什麽事,能讓驚到吐。
顧青莞掙開他的手,雙手握拳放在前抵住,的一顆心跳得又急又快,必須馬上平靜下來。
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男人強烈的氣息自頭頂傳來,撲在的臉上,奇無比。
“不為什麽,隻是子有些弱。”
“你在撒謊!”趙璟琰直直看向的眼睛。
顧青莞撇過眼睛,長睫抖了兩下後,複又抬起,“如果你告訴我,這一趟為何要來,我便告訴你原因。”
趙璟琰忍不不住一笑。不曾想這人也有如此刁蠻的時刻,真的讓他大意外。
這一笑,驚了月華,醉了秋風。
顧青莞竟看呆了。
然而一下刻,那臉上的笑已不見,隻餘下冷。
“顧青莞,這天下我想要,自會去奪,不用犧牲你。用你的換來的江山,我不屑。”
趙璟琰低下頭,過的瑩白的耳廓,玩味道:“還有一個更深的原因,你想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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