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聽他喊“小姐”還是兩年前的平安夜, 帶著捉弄的意味兒，讓不住，只能頃刻間丟盔棄甲。

這會兒的一句“小姐”充滿了紳士與繾綣。

非常正式的介紹。

眾目睽睽之下。

清貴矜傲的男人以絕對優雅的姿態，朝出手。

完完全全的商務禮儀。

蘇面上強裝鎮定, 心慌得一批。

眼下這種況, 不管怎麼應答都勢必要回應。

頂著一眾探究的目, 蘇習慣地拉高圍巾, 從座椅站起, 心如麻地遞手過去。

伴著低如蚊蚋的聲音, “清大院大三生，蘇。”

被男人很輕地握住手指, 再規矩不過的商務禮儀。

他輕笑了下，嗯了聲。

旋即松開。

這麼個不算的, 讓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如坐針氈，度日如年。

原以為旅程途中，這人會說些什麼。

奇怪的是，除了那句自我介紹，他從頭到尾都沒跟搭話。

真就當是完全不認識。

中途加餐，空乘送上了悉的紅絨蛋糕。

蘇聽說某些航空公司會為SVIP定制餐食, 瞧他與旁人截然不同的餐食，大約是常坐這趟航班。

是因為時不時飛瑞士嗎？

以為他好久都不再吃這種齁死人的紅絨蛋糕了。

現下又回到了原點麼？

果然，一個人的習慣是很難真的為了誰而改變。

想到江霧里跟自己說過，這人并不是多喜歡甜的東西，吃這種自殺式的甜品, 多半是為了解。

所以……

這兩年來, 裴三哥哥力很大嗎？

其實不難猜想, 偶爾在財經新聞或者娛樂新聞獲悉他的消息, 大都是安和集團裴三又又又地收購某某某。

這樣高強度的工作，顯而易見的力大。

然而，總吃這樣齁甜的蛋糕，能撐得住嗎？

剛才沒細想，眼下一瞧，果然發現他似乎比兩年前清瘦了些，整個人也變得沒那麼斯文，反而有種莫名的冷。

沒有集的兩年間，他上發生了什麼？

心翻涌間，空乘已然為準備了餐食，“小姐，這是您要的玫瑰，給您放這里您看可以嗎？”

什麼玫瑰？

蘇睜著一雙迷茫的眼，偏頭一瞧，空乘將替準備的致餐食一一擺好。

幾塊澤麗的玫瑰就擱在晶瑩剔的水晶盤里。

與以往吃的那家私廚如出一轍。

其他的餐食也都是以前最吃的。

最令人吃驚的竟然還有幾只萌萌噠的小兔子布丁。

蘇記得那會兒跟他在冰雪王國，冷得不行，去商店里買熱飲。

瞧見外頭放的各種小樣式布丁，一時好奇，便趴過去打量。

店員熱絡地跟推薦：“小姑娘要不要嘗嘗咱們C城的特產？”

“C城的特產？”

店員一一指給看，“凍梨，凍柿子，還有這些小布丁，很好吃的，要不要嘗嘗？”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吃冷凍產品嗎？

莫名有點刺激。

只是產品太多，哪一個都想要，就好愁人。

趴在那兒猶豫應該選什麼。

邊的男人突然湊過來，近耳邊笑問，“想不想吃？”

點頭，又添了句，“但我不知道選什麼才好。”

他怔了一秒，一臉好笑，“就這事兒讓你猶豫這麼久？”

可憐地看著他，他笑了下，抬手了的線帽，跟店員要了每一種小布丁。

回酒店的路上，看著懷里一大票的布丁，悄悄問他，“裴三哥哥，這些會不會太多了點？吃不完怎麼辦？”

“留著慢慢吃。”

“但……”不好意思小聲嘀咕，“我想每一個口味都嘗嘗。”

他懶散靠在車后座，似笑非笑看，“沒關系。”

沒聽懂，懵懂地看著他，“誒？什麼沒關系？”

男人抬手蹭了蹭沾了油的角，溫說，“吃不完哥哥幫你。”

微微怔愣一秒，旋即明白他說的“哥哥幫你”是什麼意思。

是說可以全都嘗一遍，然后剩下的丟給他麼？

耳尖陡然發燙，心里想得卻是裴三哥哥那麼潔癖的人，吃吃過的東西……

他卻仿佛悉的心思，單手掌著腦后，過來。

低頭吻化齒間的油，瞧紅著臉低聲嗚咽。

他輕輕地笑，“這樣的不都嘗過了？”

……

回憶到這里，蘇臉頰滾燙，不明白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事兒。

一定是因為兔子布丁勾起了在心底的記憶。

輕輕攏了攏圍巾，蘇下意識看向邊的男人。

他好似并沒注意，拿了巾，正拭著修長的十指。

作慢條斯理的，格外賞心悅目。

心頭突突直跳，不調。

裴……

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生日那晚，在車里，到底有沒有跟他接吻？

是他送自己去的酒店嗎？

既然如此，現在又裝作不認識。

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小姑娘心里犯著嘀咕，即使過去這麼久，依舊擋不住，瞞不住的心事顯無疑。

裴時瑾漫不經心拭著手指，余打量著的神，漆黑的眼彎了抹微妙弧度，面上卻平靜斯文，不聲。

煎熬的十幾個小時里，到了后頭，蘇索把臉往窗口的地方一偏，閉上眼睛裝作睡著的樣子。

睡眠質量一直不好，兩年前跟他分手后，就越發變本加厲。

奇怪的是，在這種不安環境下，大約是這人在邊的緣故。

張到極度就是放松，末了，還真睡著了。

不多時，空乘過來收餐盤，“裴先生請問您——”

裴時瑾修長的指抵在薄間，做了個噤聲的作。

空乘會意，沒打攪，躡手躡腳地收拾了餐盤。

……

蘇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

醒來，發現邊的男人正目不轉睛地著自己，表頗有幾分玩味。

脊背一僵，本能地就去角。

手指沾染潤之后。

呆滯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來了又來了！

為什麼每次都在這人面前丟臉！！

一張干凈的紙巾遞過來，蘇一愣，看他微揚起角，非常斯文地提醒，“小姐這里。”

指尖輕蹭了下，在僵地瞪著他時，裴時瑾散漫微笑，“膏花了。”

蘇：“……”

下榻的酒店是Treasure度假村里新建的六星級，這座酒店去年才落好，全鋼結構，玻璃為主材，樓層不高，只有四層，建筑風格卻十分獨特。

遠遠去，就像是一朵燦然盛開的玫瑰花。

蘇的房間在頂樓，套房有一個超大臺，臺上搭建了一只小木屋。

玻璃頂，胡桃木面，不大，里頭只放了張貴妃椅，連著一個未做隔斷的浴室。

說是浴室，其實就是一只圓形按浴缸。

瞧見木屋和浴缸，蘇心頭重重一跳，不知怎麼的就想起那個夜晚，被他摁在木屋親吻，哭唧唧地喊他“哥哥”。

隨后被他捂住，在耳邊低啞輕笑，“又喊？嗯？”

不明白，含著哭腔問他原因。

很快，就親會到了，某些時候真的不能喊“哥哥”，可能真會死人。

瞧見這如出一轍的浴缸，蘇只覺得耳發麻，只瞧了一眼，飛快地關上小木屋的門。

以前最喜歡的小木屋，大臺，大浴缸，躺在小木屋里過玻璃穹頂仰星空。

現在都變了讓臉紅心跳的負擔。

前來竄門的小分隊把套房轉悠了一遍，發出慨的聲音。

“靠，蘇蘇你這個套房也太棒了吧！！咱們的金主爸爸好雙標啊！”

“關金主爸爸什麼事兒？這明明是人蘇蘇手氣好，直接了套豪華套房！”

“嗚嗚嗚嗚！！我怎麼就沒有這種運氣！”

“你幾人間啊？”

“雙人間。你呢？”

“單間。不過沒蘇蘇這房子豪華！瞧瞧這氣派的雙人大浴缸，都能在里頭略略略了。”

“……姐妹，你好污啊。”

蘇聽得面紅耳赤，蔣丹摟著，搖啊搖的，“蘇寶你的手氣也忒好了叭，三次都拿到最好的牌，以后我要是玩游戲，一定找你幫我卡。”

萬年非酋的蘇：“……”

想到什麼，蔣丹賊兮兮地看著，“不過，我怎麼覺得贊助咱們的那個裴先生好像對你……”

蘇一口打斷，“不是。”

“我什麼都還沒說，你這麼心虛干什麼？”

蘇：“……”

關瑾看出的不自在，忙拉著蔣丹轉移了話題，“別說了，那位裴三說不定都有了定的未婚妻了，你這麼說容易給蘇蘇招惹麻煩。”

“不是，你們不覺得他對蘇蘇很不一樣嗎？”

有人調笑：“男人嘛，都喜歡長得漂亮的。家里紅旗不倒彩旗飄飄，蘇蘇又是個學生妹，那麼單純，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

“也正常吧。”

“不過蘇蘇，就算不結婚，跟他談段，或者一場水姻緣其實也沒什麼。”

藝系的姑娘們開放，并不避諱這種話題，“長得帥有錢會，是我早淪陷了。”

這話說的骨，蘇不悅地蹙了蹙眉。

沒等出聲反駁，蔣丹替懟了回去：“他那種男人一看就是朵不可指染的高嶺之花，你讓他對你雙標一個？指不定你.躺人床上，人都不會正眼瞧一眼。”

“……”那孩兒不爽極了，跟蔣丹爭辯，“蔣丹你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我就什麼意思。”蔣丹勾著蘇肩頭，“再說了，我們蘇蘇有個超級寵的霸總哥哥，才不稀罕什麼裴三，對吧？”

蘇：“…………”

“說到這個，好久沒提到你的霸總哥哥。蘇寶你們最后在一起了嗎？”

關瑾重重咳了聲，可惜蔣丹完全沒眼界力，不依不撓地問。

蘇被纏得頭疼，不想被一堆人八卦，只好說：“be了。”

“？？？”

“嗯。”蘇面無表道：“暗失敗，以BE告終。”

關瑾：“？”

蔣丹憐地抱著，哄寶寶似的，“沒事兒，咱們蘇寶長這麼漂亮，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話落，又道：“突然覺得安和集團的裴先生好像也不錯。不然你干脆跟他一起，氣死你的霸總哥哥。”

蘇一頭黑線：“……”

幾個姑娘在套房里七八舌的，蘇的心思卻不免飄遠。

沒由來就想起下了飛機，到了下榻的酒店，酒店工作人員說是上頭吩咐了，為了讓大家玩的盡興，搞了一個有趣的小游戲。

所謂的選房游戲。

住什麼房間全靠運氣，簡而言之就是——牌。

又是帶戶口本單證明，又是簽選房。

當時眾人只當這位金主爸爸癖好特殊，也沒在意。

只有蘇心頭狂跳，卡嗎？

果然，很快就瞧見風霽月的裴三哥哥不不慢出了電梯。

沒穿風，只套了白襯衫黑西，照舊是鉑金針鏈穿過小燕尾邊。

蘇想不明白，同樣是白襯衫，這人為什麼總能穿出一種清貴范兒。

轉念一想。

他本就出自頂級豪門，媽媽又是那樣才華橫溢的人，在油畫界蜚聲中外。

渾然而生的這種氣質也實屬正常。

工作人員拿了卡讓眾人。

等到時，就見這人從沙發起。

接了工作人員手里的紙牌，不不慢地洗著牌，期間，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注視著。

末了，停在面前。

將紙牌遞給，男人彎腰與平視，語調沙啞，“小姐，麼？”

“……”

那麼多人眼瞧著他們，蘇心想，那會兒的臉一定紅了番茄。

被一堆人圍觀，手足無措得像個孩子。

而這人遞過來的紙牌明晃晃地扎眼。

沒法子，只好著頭皮了。

完，他睨了眼手里的紙牌，輕笑道：“小姐運氣真好，每一次都能到Queen。”

一口一個“小姐”，從他里說出來，總是有那麼點曖.昧。

“……”

真的是運氣好麼？

周澤晏都說這人是玩牌的好手，連他常年混跡牌桌的人，跟這人玩牌都會質疑他有沒有老千。

答案很明顯。

思緒飄飛間，聽見蔣丹問：“下午咱們雪去唄，教授說這兩天自由活，自個兒去采采景什麼的。我超想去Treasure的那個頂級雪場，聽說雪道是賽事級別的。”

蘇：“你們去吧。”

“你不去啊？”

“我不會雪。”

因為兩年前的酸經歷，再也沒去過雪場。

作為冰雪之城的C城人，蔣丹拍拍口，豪氣干云地給打包票，“放心，包我上，這個我最在行。”

蘇搖頭，“你們自己去吧，我真不去了。”

“那你下午打算干嘛？”

“……在酒店睡覺。”

蔣丹鄙視，“好不容易來趟瑞士，你竟然睡覺！！！也太暴殄天了吧。”

關瑾也拉著，溫聲勸導，“一起去吧，寫生需要靈，你窩在酒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出去走走。”

說，“我跟蔣丹都會雪，可以帶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覺得再拒絕就顯得不合群。

何況，關瑾跟蔣丹對一直不錯的，尤其是蔣丹這姑娘，人單純，大大咧咧沒心眼，蘇還喜歡。

下午雪停了，正是雪的好時候。

距離來這個雪場，兩年已過。

蘇記得上次來這兒，上頭還掛著MH的牌子，現在四可見的是安和集團的LOGO，以及那個大大的“Treasure”。

當初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那人真就給弄了風車，做了一個大的玻璃花房，在冰天雪地里種了玫瑰。

就好像沒什麼事能夠難倒他一樣。

這麼久了，蘇心里知道，其實并不是因為氣他最初的欺騙。

他那麼驕傲的男人，不屑于對說謊。

說了真的，大概就是真的。

心底清楚是一回事兒，隨之而來的是無形的自卑濃濃籠罩著。

不管從哪方面，好像都跟他不太匹配，在他眼里，大約真就拿當一個小孩兒寵。

裴也說的沒錯。

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并沒有什麼實質的幫助。

讓對待這段變得躊躇，變得裹足不前。

很多時候也會想，如果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就好了，就能正大明站在他旁邊，而不是被他小心翼翼地保護起來。

可惜……

現在還只是個一事無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