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善從昭宮出來時,正是將要日落的時候。

落日的余暉照在昭宮的琉璃瓦上，耀眼得刺目。

回了一眼，腦海中還是皇貴妃頹然跪在地上的模樣。驀地想起去定王府陪小姑姑時,遇見艷人的張側妃意氣風發的模樣，想來已如隔世。

“娘娘，時候不早了。”衛吉勝見念善出神,忙小聲提醒道“皇上說了,晚膳在瑤華宮用。”

念善這才扶了映月的手，上了轎攆。

經過一眼不盡頭的朱紅紅墻時,映月和蘭心跟在邊,見嘉貴妃斂眸神沉靜，不知在想些什麼。

自從揭了德妃的罪行后,嘉貴妃整個人似乎都變得不同了。

等回到瑤華宮，果然見宋驍已經在陪著熠兒和玥玥在院子里玩。

時值冬季，傍晚時已經見了冷意。

“皇上，您來了。”念善裹了上的斗篷,慢慢的走過去。

宋驍接過朱勇遞上來的手爐，親自給了念善。

在兩人指尖的瞬間，他到一涼意。的指尖雖是攏在袖中,卻是涼冰冰的。

“你如今的子不得寒，下次出門穿得暖和些。”宋驍回了自己的手，微蹙著眉對念善道。

“妾記下了。”念善溫順的道。

兩人正說著話，孩子們噠噠的邁著小短跑了過來。

“母妃去玩,不帶哥哥、不帶玥玥。”玥玥拉著念善的手,仰著圓鼓鼓的小臉兒聲氣的撒。

念善莞爾,了兒茸茸的發頂,聲道“母妃是去辦事,母妃若出門玩怎麼會不帶上玥玥”

熠兒已經懂事了，他問了自己母妃安后，才牽起妹妹的手。“玥玥，咱們回去玩翻花繩。”

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宋驍放慢了腳步陪著念善在后面跟著。

“熠兒真乖。”念善知道熠兒是怕在外頭站著累，才主帶著妹妹回殿中。“妾覺得，他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懂事。”

宋驍也發現熠兒是個細膩敏的子，他才想隨口調侃說是隨了念善，想起還未記起，只得生生咽了回去。“教導他讀書的先生也夸他早慧。”

念善像是恍然未覺，兩人并肩走進了殿中，簾子在兩人后落下，隔絕了門外寒冬的冷意。

“皇上，妾去見了皇貴妃，告知了未能生育的真相。”念善沒打算瞞著宋驍，扶著腰在榻上坐下，低聲道“皇貴妃這一生，著實有些可憐。”

宋驍淡淡的應了一聲。“皇貴妃的封號朕不打算保留，正準備擬旨降為嬪，不挪出昭宮。”

本朝還未有皇后和皇貴妃并立的時候，在善善封后前，他要將這些事都料理干凈。

聽他如此安排，念善并不意外。從那日皇貴妃不顧一切來質問自己那次，就猜到了皇貴妃的結局。

宋驍可以念在舊日的分上容忍們一次，告誡們一次，絕不會有下一次。

靜貴人如此，皇貴妃也是如此。

若皇貴妃不執著于大皇子生母的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能保留個賢妃的份。

“皇上仁慈。”念善微微笑道。

宋驍看著念善，溫婉和順的模樣像是的一層殼子，將自己嚴實得裹了起來。

“善善，在朕面前，你可以不這樣拘謹。”宋驍忍不住道“你和朕先前很是隨意。”

念善目中閃過一抹困之，反而這樣的恩典讓為難。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

宋驍不由再次想起在昭明二年時，他對念善確實是不喜更多些。念善聰慧，自然也看得出來，故此每次來儀宮撞上時，就都很是沉默安靜。

偏偏時間卡在這兒。

一時晚膳端上來，才緩解了兩人的尷尬。

熠兒和玥玥由各自的娘管著用飯，宋驍和念善先用過后，便讓娘將吃飽喝足的兩個團子，抱到了榻上。

因念善有孕在不得寒，瑤華宮中早早就燃起了地龍。

“父皇、母妃，咱們在宮中烤好不好”熠兒想念起南巡路上，們自己手的樂趣。“母妃還說烤紅薯、烤栗子”

念善坐得久了腰疼，側換了個姿勢，刮了刮兒子的鼻梁道“小饞貓不過吃不好克化。這天一日冷似一日，還是吃個暖鍋罷”

這樣說著，目卻是向宋驍的。

既是念善開了口，他豈會不答應。

“等過些日子，母妃給你們烤紅薯吃。”念善見玥玥也興趣的爬到自己邊，一手攬著一個孩子，聲道“咱們就在院子里玩好不好”

兩個孩子聽說能去玩，高興的點點頭。

殿中因燒著地龍暖洋洋的，熠兒還好，能撐著跟自己父皇玩九連環；玥玥小啄米似的點頭，也不翻花繩了，一個勁兒往念善懷里扎。

“玥玥想跟母妃睡。”玥玥困得迷迷瞪瞪的，聲氣的道“玥玥要母妃。”

玥玥也才滿兩歲而已，南巡出宮沒帶上，自小沒跟念善分開過，能乖乖的沒鬧出病來已經是足夠乖巧了。

“皇上，您看”念善有些遲疑的看著他。

玥玥開了口，熠兒自然也想找自己母妃。可念善著個大肚子，照顧一個孩子已很是吃力。

念善沒答話，目詢問的看向熠兒。

他是兄長要讓著妹妹，熠兒忍耐的點點頭，跟自己父皇睡也可以。

見自己兒子“退而求其次”的目，眼看時候不早，宋驍干脆直接把熠兒給抱走了。

“父皇，什麼時候還能出去玩”當宋驍帶著熠兒沐浴更完，將他塞進被子里時，熠兒趴在枕頭上，撐著小臉兒對他道“兒臣想去捉魚，帶著玥玥一起去。”

聽到父皇的承諾，熠兒在被子里歡呼了一聲。

“不許鬧了，趕睡吧。”宋驍替兒子把被子蓋嚴實。

熠兒興的道“母妃說兒臣釣魚沒耐心，兒臣說想跟母妃一起去捉魚。母妃捉魚太厲害了”

聽了兒子的話，宋驍邊淡淡的笑意驀地一滯。

三四歲的小孩子沒耐心是常事，善善隨口說也正常。

可那次，念善是知道熠兒沒耐心釣魚，才跑去找的

善善真的什麼都沒想起來嗎

翌日。

宋驍作極輕的起來，沒把熠兒吵醒。

他由衛吉勝紀安服侍著換了朝服，也沒有打擾念善，自去上朝了。

念善因惦記著玥玥，過了辰時也就醒了。玥玥的小手還放在的肚子上，不知做了什麼夢，的圓鼓鼓的小臉兒上帶著笑意。

看著兒可的模樣，念善滿心的將兒攬到懷中抱了抱，見仍是睡得香甜，便沒醒。

皇貴妃稱病后，不許任何人去請安，玥玥和熠兒自然也不用過去。

等到了巳時，兩個孩子才迷迷瞪瞪的起來。

念善讓娘哄著他們用早膳，來了映月，打發人去問德妃在獄中被審訊的況況。

宗人司。

柳娘子主要求跟德妃換到了同一間牢房中。

每日里，太醫院給開的藥不過是維持德妃的命讓活著，卻并不能讓消除病痛。

如今柳娘子“服侍”，自然是一口都不給再喝。

“柳氏，本宮曾幫了你不”德妃被折磨得在短短十數日里就憔悴得形銷骨立，勉強掙扎道“你若是還念一舊恩，讓本宮走得痛快”

柳娘子仍舊神平和的端起藥碗，耐心的給德妃喂藥。

“娘娘，妾特意求了嘉貴妃恩典來服侍您，自然要盡心盡力。”拿起湯匙，強行喂到德妃口中。“您還是快些喝，免得皇上和嘉貴妃在宮中擔心”

“是不是江念善命你折磨我”德妃惡狠狠的道“江念善搶了你的機緣，懷上了大皇子。你非但不怨恨，還幫著來折磨本宮”

在柳娘子才來時，德妃便將此事搬出來，試圖讓柳娘子恨上念善。

誰知竟一臉平靜，不為所。

“娘娘，您該喝藥了。”柳娘子像是沒聽到說什麼一樣，見吐了出來，就又灌了一湯匙進去。“在查清所有罪行前，您一定要好好活著。”

這藥能吊著德妃的命，可德妃活著本就是一件極痛苦的事。

“妾勸您早些喝完，一旦涼了更難喝。”柳娘子面無表的道。

德妃恨不得咬舌自盡，可還有一不甘支撐著。

不能就這樣死去

“本宮要見江念善”德妃忽然狀若瘋狂的要掙開鐵鏈，本就枯瘦的四肢被磨出了痕。“若見不到江念善，本宮什麼都不會說的”

“嘉貴妃的名字也是你能的”柳娘子忽然將整碗滾燙的藥都潑到上，冷冷的道“嘉貴妃不會見你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德妃本就被磨出痕的手又添了燙傷，整個人狼狽至極。

轉眼間柳娘子又端了一碗藥來。

“妾有的是耐心，服侍娘娘喝藥。”柳娘子皮笑不笑的著德妃。

獄中的形被人一五一十的傳到瑤華宮。

念善聽罷，只是擺了擺手。

“若能藉一二柳娘子的喪之痛，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