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衍平日看著真, 但骨子里的清高勁也是足足的。這些年跟著魏馭城耳濡目染，養了點爺脾氣。

本來和的一件事，但他拗起來, 氣頭上簡直六親不認。

魏馭城看不慣他這拽屁模樣，當場也沒好態度, 把人呵斥住：“走一步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

鐘衍不理會，腰桿子得更直。

魏馭城：“下個月零花錢還要不要了？”

鐘衍很有骨氣地說：“不要了！”

“下下個月的也別想了。”

“下下下個月的我也不要了！”

“記住你說的話。”

“我馬上去紋把它刻在我口！”

魏馭城的臉已然鐵青, 鐘衍也氣鼓鼓地, 一頭黃向上起立。明明是劍拔弩張的氣氛, 一旁的林疏月卻想笑。待鐘衍走后，無奈問：“他幾歲你幾歲, 跟小孩兒鬧別扭一樣。”

魏馭城指著客廳的方向，一臉慍, “反天了他！”

鐘衍氣呼呼地在客廳竄，林余星坐在沙發上，表平靜地看著。

鐘衍抓了抓頭發, “想必你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知道你一定跟我一樣憤怒, 但你還是別激，對不好。”

林余星搖搖頭，“我沒事。”

鐘衍嘆氣，“別逞強, 咱們互相開解。”

林余星不咸不淡道：“小衍哥, 其實我已經提醒過你很多次了。”

“什麼意思？”

“我姐去支教前，我至暗示過你四遍。”林余星天, “你怎麼就捅不破這層紙呢？”

鐘衍反應過來, “靠！！”

這事逆了爺反骨, 鐘衍別扭了好幾天，與魏馭城的舅甥關系降至冰點。有次吃飯時，魏馭城有意主搭話，但鐘衍沒給面子，當沒聽見。

魏馭城把筷子一撂，眼凜冽，“擺臭臉給誰看？”

鐘衍梗著脖子，“我天生就這張臭臉，看不慣？找你姐算賬去。”

魏馭城眼微瞇，語氣冷到極點：“對你媽放尊重點。”

鐘衍也撂碗筷，推開椅子就走，“行，我現在就滾去我媽那兒哭墳。”

陳姨攔著，拉著，勸著，擔心得要命。

魏馭城說：“讓他滾。”

鐘衍只是不的狠話，說完就有一丟丟后悔。但魏馭城是真了怒，不僅卡了零花錢，停了他所有的副卡，還沒收了車鑰匙，并且吩咐司機，不許給小爺用車。

鐘衍狂了三天，狂不了。

沒了魏馭城的庇佑，簡直反轉人生。他去投奔林余星，要面子，說什麼魏馭城不開著邁赫親自接，他死都不回去。

“那你還是別來了，我覺得我死了，魏舅舅可能都還沒來接你。”林余星把頭搖斷。

鐘衍無語，“咱倆是好兄弟嗎？”

“還真不是。”林余星嘿嘿憨笑，“我是你長輩。”

“……”

這一劍把心扎得難，鐘衍往沙發上一躺，一字不吭。

“我也不知道你在別扭什麼。”林余星挨著他坐，掏心窩地聊天：“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姐當你的舅媽嗎？現在真了，怎麼還鬧天鬧地的。”

頓了下，林余星問：“難道你不希我姐和你舅舅一起嗎？”

“沒有。”鐘衍矢口否認。

“那為啥？”

“挫敗。”鐘衍頂著頭黃，一臉頹廢，“把我當傻子，不把我當一家人。”

“所以你是怪我姐咯。”

“怪我舅。”鐘衍吸了吸鼻子，“一直以來，他都是強勢的，有主見的，好像什麼事都勝券在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就，把我當傻蛋兒就這麼有就嗎？”

林余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看你就是好日子過慣了。”

“……”

“他的行事風格，是他的生存之道。管個那麼大的集團，沒城府怎麼活？倒是你，一直讓魏舅舅心。不勇敢面對困境，不努力上學。你有一個這麼偉大的標桿在生命里，卻不朝他靠近。還為了這點個人小緒自怨自艾。”林余星看得通，病著，但心清醒強大，“就算魏舅舅不告訴你又怎麼樣，那是他的年生活，其次，我姐也不一定會和他走到最后啊。”

鐘衍猛地坐直，“咋的，你姐還想分手？千萬別，我外公外婆想抱孫兒想瘋了！”

林余星無語，“我只是說，可能！重點是這個嗎？我在跟你舉例講道理好不好。”

鐘衍：“這個例子不吉祥。空不來風，怎麼，林老師過這方面的想法？那是危險信號啊，我舅還被蒙在鼓里吧。”

“小衍哥請閉。”

“我們家有我一個傻蛋兒就夠了，斷斷不能出現第二個。 ”

林余星捂住耳朵，“我暈死。”

鐘衍可能是個烏，這兩天，林疏月和魏馭城之間確實有了不暢快的分歧。那天在一起時，魏馭城悄無聲息的，告訴：“你回唐耀那兒繼續上班。”

林疏月說不回。

魏馭城外套的作慢下來，“原因。”

“夏夏讓我去那幫忙。”

沉默十幾秒，魏馭城下外套，把手里的車鑰匙就這麼給了。

林疏月莫名，“嗯？”

“我這輛車你開得順手，拿去用。從這過去城東也方便。”

“我不住你這呀，夏夏工作室有兩層，有個小房間空著。”

魏馭城不滿，“隔這麼遠，我怎麼見你？”

林疏月起先還哄他，“魏董大忙人，知道了，我會經常來找你的。”

“你忙起來，還能見人影？”魏馭城的不悅已經非常明顯。林疏月漸漸回過味，笑意也斂了一半，“所以，我要服從你安排嗎？”

“不必服從，別又哪天消失不見就行。”魏馭城說。

這話帶了緒，兩人誰都沒再提這事，但心里梗著刺一樣，都不痛快。這晚在他那套江景公寓，睡覺時魏馭城一直抱著，兩手箍腰，一個絕對占有的姿勢。

林疏月哼唧說難，他也不松勁，跟證明什麼似的。之后林疏月才回過神，不是證明，是懲罰。又想起夏初的評價：這男人的占有一定很強。

過猶不及。

不管哪種，超了那個刻度線就不平衡了。

林疏月也沒慣著，按自己的規劃做，沒要他的車，不住他的江景公寓，也不選擇他安排的面工作。第二天推了個行李箱，利利索索地去了夏初那。

所以鐘衍從二樓窗戶看到從出租車里下來的林疏月時，再度自我懷疑。但吃一塹長一智，他告訴自己要穩重，先別發表意見。

林余星倒很淡定：“姐，你來了啊。”

“來了。”

“房間給你收拾好了，夏夏姐說，被套床單都是你喜歡的淺灰，備了兩套給換洗。”

林疏月嗯了聲，平平靜靜地跟鐘衍打了聲招呼，然后推著行李箱去房間。

鐘衍能再忍就是個神了。

他著聲音問林余星：“你姐怎麼上這兒來了？拎著行李箱干嘛？別告訴我長住。”

“不然呢？”林余星反問：“行李箱都推過來了。”

“真絕了。”鐘衍瞳孔再度地震，“我舅別做人得了！”

“啊。”林余星張著，似是而非的語氣，態度模棱兩可。

鐘衍更不是滋味了，立刻替魏馭城道歉：“對不住了，我舅確實過分。自己的朋友，分套房子給住怎麼就不行了？太特麼不Man了。這事兒是他做得不對，我舅平時很大方的，絕對是了什麼刺激才這麼不憐香惜玉的。”

林余星：“……”

他已經能腦補魏舅舅的辱罵——養不的兔崽子，真是拆舅專家。

林疏月放了行李箱就出來了，所以鐘衍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微瞇眼，一秒變臉，委委屈屈楚楚可憐地他，“小衍。”

鐘衍一看，心里那一個愧疚，立刻表明立場：“林老師別擔心，我肯定站你這邊。我舅名下房產三位數打底還不包括國外的。不對朋友好一點兒，難道還想讓你去租房？真不是人。”

此刻的匯中集團，不是人的魏馭城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

林疏月吸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別這樣講，你舅舅對我很好的。要不是談到你，他不會對我生這麼大的氣。”

……？鐘衍：“我？”

“他說他罵了你，既心疼又后悔，絞盡腦想著怎麼彌補。他想給你翻三倍零花錢，我不過提了一句，是不是有點多。”林疏月故意停頓。

鐘衍激：“他就跟你翻臉了！”

林疏月低頭眼睛，分寸拿剛剛好。

鐘衍愣了愣，愧疚道：“原來我才是罪魁禍首。”

林疏月適時嘆氣，“在你舅舅心里，你永遠是第一位。”

鐘衍嚨發，怪的。

原來，魏馭城愿意為他這個外甥，當個一房不拔的小氣鬼。

鐘衍神凝重，目深沉，整個人恍恍惚惚。

林疏月眼睫輕眨，低落喪氣地下了樓。

到樓下，不自覺直背，微微呼了口氣，去倒水喝。在廚房待了會，正抬手看時間，林余星的短信跟著就來了：

-姐，小衍哥主給魏舅舅打了電話。

-態度極好，就是說的話有點麻。

林疏月：說什麼了？

-舅舅，您的永遠是那麼斂。

-我偏不，我就要直接表達。

-魏舅舅說，你表達吧，我聽著。

-小衍哥告訴他，我本來想今年正月去剪個頭發的，現在決定不剪了。嗎？

林疏月：…………

林余星：然后魏舅舅只說了一句話——

我很久沒練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