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一夜之間老了下來，就連眼神都開始渾濁。躺在床上無事可做的日子，他開始回憶往事，回憶這些年發生的事，而想的最多的，竟然是他的原配和親生兒子。

在顧值這個白眼狼的襯托下，他強勢的原配和不爭氣的親生兒子，似乎也變得沒那麼討厭了，他們雖然不討人喜歡，可至不會傷害他。

申屠山越想心里的悔意就越重，對申屠川的愧疚突然涌上心頭，之前就知道申屠川這次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可他忙著跟顧值斗法，一直沒能去看他，現在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他坐在床上，不住的嘆息。

顧值從公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看申屠山，看到他突然白了的鬢角后，含笑走了過來：“爸爸，今天好些了嗎？”

申屠山冷冷的看向他，半晌含混的說了一句：“白眼狼！”

“看來神不錯，都會罵人了。”顧值笑了起來，轉幫他把藥拿了過來，“藥還是得按時吃，不然沒辦法快點好起來。”

“白眼狼！”

“爸爸，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我只是想把項目好好完，可你非要阻止，我只能先代替你做決策，等項目了，我再把位置還給你好嗎？”顧值把藥遞到他邊。

申屠山冷哼一聲，但還是把藥接了過去，他再和顧值置氣，也不會拿自己的開玩笑，尤其是在吃完藥確實神好了許多的前提下。

顧值看著他把藥吃完，角揚起一個欣的笑，只是眼神冰冷一片。

“不是我不讓你做，而是你這個項目有很大的風險，搞不好會把申屠家賠進去。”申屠山吃完藥息。

顧值笑笑：“怎麼會呢，我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不可能會失敗。”

申屠山冷笑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顧值冷漠的盯著他，坐了片刻后起離開。

在他走到門口時，申屠山淡淡道：“小川怎麼樣了？我想去看看他。”

顧值的猛地握，語調卻沒有毫改變：“等您好一些，我就帶您去看他。”他說完就離開了，整個房間里只剩下面越來越差的申屠山。

之后這段時間，顧值突然加大力度改革公司，在申屠山不在的日子，把他的舊部都換了自己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申屠家的百年基業，恐怕要改姓了。

申屠川的一天比一天差，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越來越想去看申屠川，可顧值總是推。在他又一次提出來后，顧值把幾份件給了他：“爸爸，你先把這些簽了，我就讓您去看他。”

申屠山著接過去，看到是財產贈送的合同后，眼前頓時一黑，他用盡全力氣把合同砸到顧值上，著氣怒道：“你想都別想！”

他當初真是眼盲心瞎了，才會把這人當親生兒子養。

“為什麼想都別想？你當初不就決定讓我繼承家業了，難道現在是后悔了？”顧值不懂。

申屠山恨恨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值嘆了聲氣：“爸爸，當初如果不是你引我媽出軌，我親生父親也不會在找我媽的路上出車禍，現在我只是想要一點小補償，為什麼你不答應呢？”

申屠山眼神一變，啞聲開口：“你、你竟然……”

“我不該恨你嗎？”顧值輕笑，“簽了吧，你只要肯簽，我就放申屠川一條活路，否則為了能更好的繼承家業，我只能讓他先你一步死了。”

申屠山怔怔的看著他，半晌灰敗著臉搖頭：“我不簽，我不簽……他本來就時日無多，你就是想騙我簽字……”

就算簽了字，以申屠川的狀態，也無法活下去，他的兒子會理解他的，他不能簽字。

顧值目憐憫：“虧你這段時間一直念叨他，我還以為你真對他愧疚了。”

申屠山渾發抖，渾濁的眼睛里泛起淚，他是真的愧疚了，可他也是真的不會在財產和申屠川選后者。

顧值嗤了一聲，轉離開了。

申屠川病加重了，已經無法在家里待下去，他被顧值送到了自己的療養院里，邊有八個護工看管照顧，申屠家的大權徹底落在了顧值。

不風的臥室里，濃郁的藥味混合著茶葉香，形一種奇怪的味道。

顧值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申屠川緩緩道：“按照我們的約定，我不會申屠山，還會讓他頤養天年，但前提是，你簽了這份放棄財產的合同。”

申屠川冷笑一聲：“看來你是覺得，以后都用不到我了？”

“也不是，只是先簽了比較放心，畢竟你這個一直不好，萬一出了什麼事，你母親那邊的親戚要是來扯皮，還是麻煩的。”此時的顧值面對申屠川時，多了一分自信和從容，毫不遮掩的表自己的目的。

申屠川垂眸，掩下眼底的不屑，半晌開口道：“看好申屠山，別讓他輕易死了，好戲那麼多，總要一點一點的看才行。”

“你放心，我肯定會讓他看到，我是怎麼一步一步把申屠家吃下去的。”顧值看著他把合同簽了，滿意的拿著合同起。

申屠川勾起角，眼底著晦不明的：“是嗎？那就讓他好好看吧。”

顧值笑笑，轉出去了，在樓梯口遇到打掃衛生的季聽，走上前低聲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季聽看他一眼，客氣道：“不辛苦，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做的很好，等再過一兩個星期，我就給你調崗。”顧值向保證。

季聽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再過一兩個星期調崗，意思是他確信申屠川上的‘藥量’，只有幾天的活頭了嗎？

敷衍完顧值，季聽忙進到臥室里，只見剛才還在床上虛弱躺著的申屠川，已經不耐煩的去開窗戶了，季聽趕拿了件外套給他披上：“你就不能先去客廳，讓我來通風嗎？”

“太臭了。”一顧值上的人渣味。

季聽無奈：“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要演，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隨時都能離開，沒必要還假裝在他圈套里。”

“還得再演一段時間，不能讓他對我產生警惕心。”提起這件事，申屠川就有些不耐煩。

季聽疑：“你現在不打算走嗎？”

“嗯，再等幾天。”

“可是顧值好像已經確定，你最近吃的那些藥夠害死你了，你到時候總不能詐死吧？”季聽皺眉。

申屠川頓了一下：“他說了期限？”

“說了，一兩個星期。”

申屠川沉思許久，點了點頭：“足夠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事瞞著我啊。”季聽挑了挑眉。

申屠川勾起角：“你想知道嗎？”

“想啊，什麼事？”季聽立刻問。

“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

“親吧。”

“……其實也沒那麼想知道。”季聽閑閑的看他一眼，捧著一顆好奇到快要炸的心臟，故作平靜的離開了。

兩天后，頂著一對黑眼圈，聲音無力的懇求：“你到底瞞了我什麼啊，快點告訴我。”

“先親一下。”明明已經變得很好說話的申屠川，這回一點都不搖。

季聽忍了忍：“我現在是關心你才問的，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但是我以后有什麼，你也別想知道！”

“你能有什麼？拿公款買了兩百多塊錢的零食藏屋里那事？”提起這件事，申屠川的聲音都涼了。

季聽驚訝：“你怎麼會知道？”說完才意識到說了，趕找補，“不對我本就沒買，我我你別冤枉我！”

“大前天，下午點，誰抱了一大袋子吃的鬼鬼祟祟的跑回來？”

季聽震驚：“你監視我？”

“只是剛好在窗口看風景，湊巧逮到了。”申屠川不會告訴，每次出門自己都會在窗口看著外面，直到回來。

季聽一聽，吭吭哧哧的解釋：“我、我那是自己的錢買的，再說我那是明正大的好嗎？要不是你不好不能多吃，我肯定就拿出來分了，我才不是吃獨食的人……”

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來，停頓一瞬后皺眉：“不對啊，我不是不讓你開窗戶了嗎？你怎麼又開？”

“……我的你還想知道嗎？”申屠川怕又開始糾結這件事，趕把話題引回來。

季聽果然點了點頭：“想知道。”

“那就親我一下。”

“……”

“快點。”申屠川配合的俯。

季聽嫌棄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沒完了是吧？”

“不想聽？那算了。”申屠川說著就要直起。

季聽哪是不想聽，簡直想聽瘋了，否則也不會連續兩天都睡不好，見他要走，急忙攬住他的脖子，對著他的親了上去。

兩個人的相的瞬間，申屠川的繃了一下，接著在要離開時，一把握住了的腰，狠狠加深這個吻。

季聽的眼睛瞪大，雙去推他的膛，卻被他抱得更。季聽急了，當即咬了他一口，申屠川悶哼一聲咬了回去。

季聽：“……”都這種時候了還不肯吃虧，是人嗎？

一個不太順利的吻結束，季聽推開申屠川，扶著椅子輕，呼吸順暢些了才怒道：“申屠川，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是你親上來的。”申屠川，幫拭去角的水漬。

季聽皺著眉頭別開臉：“我只是要親一下，沒有要這麼、這麼……”有點說不出來。

“你間都沒離開我，確實只是一下，只是這一下有點長而已，”申屠川見又要生氣，立刻換了話題，“你不是想知道我瞞了你什麼嗎？”

季聽抿了抿，氣鼓鼓的坐下：“那你說吧。”正事要，這賬先記著。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笑意，跟著坐到了對面，目在殷紅的上流轉一圈，這才說正事：“他最近在做的項目有問題。”

“嗯？”季聽一時間沒聽懂。

申屠川頓了一下，換了個更簡單的解釋：“顧值為了把申屠山趕下臺接的那個項目，是有問題的，稍有不慎就會賠上整個申屠家。”

“你能確定百分百的出問題？”季聽不解。

申屠川揚起角：“如果是顧值沒有經過我的，我不能確定，但現在……”

季聽愣住了。

“那個項目是多線并行，也快到集出狀況的時候了，所以這段時間我要繼續裝，不能讓顧值對我產生警惕，進而對我的方案產生警惕，我要他面對狀況措不及。”

季聽腦子飛快的轉，當即指出一個問題：“可是，你怎麼確定他沒有一開始就對你產生警惕？”

“我幫他這麼多年從未出過差錯，可不是白幫的。”申屠川意味深長。

季聽懂了，合著這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顧值，那他這麼長時間還表現得這麼大義凜然……但顧值到底是男主，怕申屠川會白忙活一場。

但這種擔心沒有持續多久，就以顧值紅著眼睛沖進小樓告終了。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顧值瘋了一樣抓著申屠川的領。

季聽立刻拿著掃把沖了過來：“你放開他！我已經報警了，你要是敢他我就讓你牢底坐穿！”

顧值一愣，看了季聽一眼后，又注意到申屠川的臉似乎很好，完全不像毒的樣子，瞬間一切都明白了。

“申屠川，你可真厲害啊，我竟然一直都沒看出來。”顧值指發。

申屠川像趕蒼蠅一樣推開他的，一臉厭煩道：“那還真是我的榮幸，看你這樣子，我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你自己慢慢玩吧，我就不奉陪了。”

“這是你家的產業，爛攤子得你來收！”顧值說完自己愣了一下。

申屠川嘲諷：“看來你想起來了，現在這里是你的，就算是負債，也只能你來負。”

“申屠川，我真是小看你了。”顧值雙眼通紅，徹底明白他不是為了拿到家產，而是要徹底毀了這一切。他本不會幫自己解決爛攤子。

季聽怕他做出什麼事，趕道申屠川邊守著。申屠川的頭，低聲道：“去收拾東西，我們現在離開。”

“收拾什麼？”顧值冷著臉打斷他的話，“這個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之前簽的協議里，就包括你從申屠家得到的私有財產，包括你母親的錢。”

“顧值，你不要太過分，他的東西你憑什麼不讓帶？”季聽的臉有些不好了。

顧值看向，如果說他此刻最恨的是誰，無疑就是這個人，如果不是，自己的計劃也不會失敗。

“就算沒有，我真的被你毒死了，你想要的也保不住。”申屠川清冷的聲音響起，竟是像看穿了他的心。

顧值冷笑：“你現在活著又能好到哪去，申屠家不會因為一個項目就倒了，倒是你，我看哪個公司敢招你，我倒要看看，沒了申屠家，你還能干什麼。”

“不用你心，我會照顧他，”季聽不耐煩的看著他，“麻煩你讓一下，不要阻礙我們奔向新生活。”

顧值風度盡失，狠狠瞪了季聽一眼后看向申屠川：“你就這麼走了，不怕我對申屠山？”

“你覺得我會怕？”申屠川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顧值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笑了一聲：“你和申屠山果然是父子，就連做事都是一模一樣，知道嗎？我當初讓他在家產和你之間做選擇，你猜他怎麼選的？”

“顧值！”季聽急了，申屠川已經夠仇恨這個世界了，他就不能添點？

申屠川在顧值的審視下，竟然笑了出來：“怎麼選的，我真的不在乎，倒是你，真的是為了和我的約定才不殺他的？”

“你說什麼？！”顧值怒道。

“你從來都不是什麼信守承諾的人，承認吧顧值，你就是對這個悉心教養你十幾年的男人下不了，”申屠川面無表的看著他，“我真替你親生父親可悲。”

“你胡說！”顧值一拳揮了過去。

申屠川往后仰了一下，才算勉強避開。季聽沖到申屠川前，一臉警惕的盯著顧值，同時對申屠川小聲道：“我們走吧，別跟他說話了。”申屠川素質不好，又沒什麼力氣，真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他們。

申屠川以為害怕了，就沒有再和顧值糾纏，牽著的往外走。

“我會派人盯著你們，休想從申屠家拿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