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 萬玉川帶回了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說是萬玉芃的兒子。
當年萬玉芃失蹤,大家都知是與人私奔, 卻不知有孕,如今得知玉芃已化為黃土,竟有一子尚在人世, 眾人不免存了些許安。
萬玉川將孩子暫時安頓在自己那兒, 說這孩子在外多年,需要教導,始終沒往家里帶。
然而有人去看過后, 心中的那安頓時隨風消散,這個孩子長得像玉芃,子卻不像,一雙眼睛滿是兇戾, 誰都不能靠近。
萬玉川把他關起來著了兩天,他把屋子里的所有東西都毀得細碎,門也給踹了個窟窿, 到了第三天,還像個小豹子一樣渾是勁兒。
兩個年人用武力將他制住, 萬玉川掐住他的脖頸,說:“你以為耍橫斗狠會讓我害怕?”
“他們毀了我的家, 我要出去報仇,你把我關在這里不讓我走,我就毀了你的地方。”
萬玉川道:“萬家才是你的家, 你姓萬,你替別人報什麼仇?”
“這不是我家,我也不要姓你們的破姓,我姓袁!”
萬玉川又把他丟回屋子里:“繼續著。”
“你就這點能耐?”孩子嘲笑他。
萬玉川著心頭火氣,說道:“我怕不小心要了你的命。”
“嗤。”孩子往地上一坐,一副任君揮刀的姿態,命是個什麼東西,他從小就不怕這個。
萬玉川把門關上,讓人看著,自己則驅車來找萬玉山,他對這個孩子下不了手。
別人都只知萬玉山有鐵手腕和鐵石心腸,也怕萬玉川的狠辣,但只有他最清楚,他們兄弟二人是怎樣一路走到現在的。
他們走了一條充滿荊棘的路,要拼殺才能活。
老爺子晚年時極管事,大家表面上倒也其樂融融,那年老爺子突然去世,整個萬氏迅速陷混,各家都開始暗自作,他們認為,作為繼承人的萬玉山雖然平時行事張狂傲慢,但畢竟是個大學還沒畢業的頭小子,年紀輕又資歷淺,所以沒人將他放在眼里,均想著喪事期間就把他推下去,待喪事一完,新繼承人也落定了,等他畢了業,給他份工作,他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宅在家里吃紅利。
于是就這麼掀起了一陣腥風雨,連本家的萬子明都參與在其中。
萬玉山雙耳不聞窗外事,默默地為老爺子守靈,守到第三天,得知玉芃失蹤的消息,他提了刀就往外跑。
眾人上去把他拖住,怕被他的刀傷到,又卸他的刀,他死命掙,掙不,被人踩在地上:“人總會找回來的,先把老爺子的喪事辦完。”
萬玉山大罵:“活人重要還是死人重要!”
族中長輩罵他大逆不道,讓人把他綁了:“你這是要反天,作為長子長孫,在孝期里就要打殺見,是大不孝,再說你還能比警察有能耐!”
果然還是年輕,躁,張狂,不知天高地厚,偌大的家業到他手里還了得?
萬玉山被捆了扔到自己院子,一直都沒人來幫他,萬子風在往回奔喪的路上,萬子清做墻頭草,萬子明攪事,余下的兄弟都年紀小,沒一個能頂用。
萬玉川趕回來時,萬玉山仍被關在屋子里,他悄悄潛進去看他,他正靠在門邊閉眼坐著,頭發糟糟,臉上有傷,滲出的珠子已經凝固,背在后的手腕束著繩索,上面一片模糊。
聽見人來,萬玉山睜開眼。
萬玉川看見他眼里纏滿,像一頭被困的雄獅,他跪在他的面前,說:“大哥,我去找玉芃,你先聽他們的話。”
萬玉山盯著他,嗓音沙啞:“給我解開。”
萬玉川不,等著他答話,可他一句話也不說,他說:“你教過我的事,你沒做到。”
萬玉山反問:“我教你什麼了?”
萬玉川起挪過來,和他并排坐下:“你小時候走丟了,丟了一星期,全家人找你找到絕時,你卻自己回來了,我一直想知道你在那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因為你完全變了個人,你教我做人要狠,不能給敵人留余地,別人欺你要忍,來日讓他做刀下鬼,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萬事不可魯莽。”
見他沉默,萬玉川又說:“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我想,那一定不是好回憶。”
“是,所以我不想說。”
萬玉川往門外看了一眼,說:“外頭那些人會吞掉我們的。”
萬玉山笑了:“那可說不定。”說著轉過來,“給我解開。”
“他們控制了所有出路。”
“我知道。”
萬玉川給他解了手腳的束縛。
他起裳了手腕上的跡,在門前站定,說:“玉川,我今天出了這道門,會無無心,你跟著我,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手。”
萬玉川點頭,隨他出了門,外面霞萬丈,卻照不亮人心。
老爺子的喪事結束后,萬玉山先拿萬子明開刀,隨后花了半年時間蕭清異己,將旁落的權利全部集中,外人看不到這條路的艱險,唯有走過的人才知道,兩個年輕人像來自地獄的鬼魅,狠戾,兇猛,咬得他們節節敗退。
他們要命,他倆不要命,很多人上說不怕死,但真的被住要害時,還是怕。
他們低估了萬玉山,他雖年輕氣盛,卻是由老爺子心培養長大的,有膽識有頭腦的人一旦無無義,他們只剩被咬死的份兒,為了保存基,他們只得對萬玉山低頭。
隨后,萬玉山正式出任萬氏掌門人,這場親之間的爭斗被當做家族部的辛事進了各人心底,后來,萬玉山設立了行刑一職,由萬玉川擔任,大家都見識過萬玉川的狠辣,又忌憚他那詭異的克親之說,所以徹底沉寂下去,從此克己守禮,低調行事。
然而十年間,萬玉芃一直了無音訊,始終是橫亙在他們心中的一刺。
人生有預料不到的事,也有計劃不到的事。
***
萬玉山這會兒正坐在老太太床前給削蘋果。
七月初,老太太忽然暈倒,送到醫院搶回一條命,醫生說老人家年紀大了,各的機能都在下降,去年那場大病傷了本,今年這一病更是雪上加霜。
萬玉山問他:“還能活多久?”
“這個不好說,很多人到了燈盡油枯時,還能熬上一兩年,看老太太的意志吧。”
萬玉山不解帶地照顧,過了三天,老太太才從昏迷中醒轉,起初不認人,隔了一天才恢復了神識,著一屋子人說道:“都別在這兒耗著,我覺得我還死不了。”
眾人不愿走,說看著人頭太多眼暈,只讓萬玉山留下就行了,大家這才陸續出去。
老太太看著萬玉山,問:“我眼花了,有點看不清,你的臉太差了,是不是一直沒睡?”
萬玉山回:“每天都睡,神好著呢,您看差了。”
“那就是我眼花,年紀大了,哪兒哪兒都不好使,去年還能看小視頻,今年就躺在這兒了。”
萬玉山道:“生病難免的,我不也經常生病麼。”
老太太心疼道:“你那是累的,你祖父一走,你就沒了自己,年紀也不大,才三十三,以后可怎麼辦。”
萬玉山笑道:“誰我生在這個家,要擔這些事,我爸不肯做,只有我來做。”
“當年還不如讓他們把你趕下來,你就普普通通的活著,也好。”
“我不會走那條路。”
老太太輕嘆:“玉山,你得認清楚,你就是個普通人,世上還有很多事是你做不到的,你看你祖父,能耐了一輩子,說沒就沒,什麼都沒帶走,還給你留了個爛攤子。”
萬玉山道:“在世時無愧于天地就行了,您別心我,好好養病。”
老太太又說:“說多了就嫌我嘮叨,我還能有多話能跟你說的?“
萬玉山目微暗:“您說,我聽著。”
“玉山,你是我們帶大的,你的子我最了解,當年萬家陷危境,你帶著玉川博出來,你的叔公叔伯們都被你打下去,你打的什麼主意,有什麼心思,我都知道,我怕你會一輩子孤家寡人,所以你當初退婚,我給攔住了,后來晚月長大了,我又把接過來著你家,這麼多年,我一直存著這份私心,本沒有管過晚月是不是愿意,有時候我也后悔啊,要是我沒攔著,晚月就不會和你湊在一塊兒,那樣聰明伶俐的姑娘,如果跳出家族去,肯定要比跟你在一起快樂,因為你呀,無心無。”
萬玉山說:“不會比現在快樂。”
老太太看了看他,笑了:“你又怎麼能知道呢。”
萬玉山沒答話,只替了被角,老太太說了半天話,也累,閉上眼睡著了,這麼養了幾天,神頭慢慢有所好轉。
萬玉山仍是在醫院陪著,工作也搬了過來。
謝晚月在考試期,一周過來三兩回,來了以后,逢老太太睡著,就坐在一旁看書,如果老太太醒著,就陪聊聊天,聽講從前的事,希老太太能快點好起來,長命百歲,怕失去親人。
萬玉川進來時,老太太正睡著,萬玉山夫妻兩個在沙發那側坐著,一個在看書,一個在看電腦,他走過去萬玉山。
萬玉山擱下電腦,隨他來到外間:“什麼事?”
“大哥,我想請你教導他,我看見他就想起玉芃,總下不了手。”
萬玉山說道:“他在那種地方生活了十年,耳濡目染的都是欺騙,殺戮,爭斗,這些東西早已在他腦中深固,他認為那種方式才是正確的,如果要拔掉過往的人格重塑新的人格,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結果可能并不能如你我所愿。”頓了頓,又說,“不過也勝在他年紀還小,所謂三歲看小五歲看老不過是句諺語,人的格是沒有定型的,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改變,所以對于他,我們不如走個極端。”
“怎麼個極端法?”
“我這兩天找了一個專家,約在后天見面談,明天我先去你那看看。”萬玉山見他眉頭鎖,問道,“人現在怎麼樣?”
“他這半年都在外面逃亡,跟著他的幾個人死的死,叛主的叛主,他想報仇,我了他兩天,還是不肯低頭。”
“他這樣的人,到死也不會低頭,反而覺得自己有氣節,你別用這種法子折磨他。”
萬玉川道:“沒吃飯還踹碎了我的門,吃飽飯有力氣了,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來。”
“他想打想殺,就讓他去,你們個個都學過武,還打不過一個孩子?”萬玉山瞅了他一眼,“小孩子傷著哪兒都能好,他越是逞兇斗狠,越是不能讓他憋著,他不是喜歡踢門嗎,換一道鋼板門,隨便踢。”
萬玉川點頭,見他拿筆寫了兩個字給他:“他們這輩占個中字,他是老大,取名萬中,淮生也不小了,不能總是喊名,就取名萬中岳,一個太,一個山岳,過陣子把他們都排上族譜。”
萬玉川再點頭,萬家的子孫出生時就會上族譜,但淮生的出生導致他的妻子離世,他就一拖就到了現在。
萬玉山起把謝晚月出來,說:“明天和我一起去玉川那。”
謝晚月自然知道要去見誰,問他:“他見著我刺激怎麼辦?”
萬玉山道:“就怕他不刺激。”
“那我需要做點什麼準備嗎?”
“什麼都不用準備,跟在我邊就行。”
謝晚月還記得那個孩子的眼神,像把利刃,只是沒想到和他竟有這樣的緣分,世事巧合,又有悲有喜。
萬玉山把老太太的病和萬玉川說了,讓他把萬中的事一,老太太當年最疼萬玉芃,如果得知有個兒子還活著,必定要見人,萬中現在這種狀況,不是好時機。
萬玉川應是,不經意間瞟到萬玉山的鬢邊,以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他的發間竟閃著幾白發,他忙偏了頭不再看,坐了一會兒,起去看老太太。
萬玉山對老爺子和老太太的,他再清楚不過。
謝晚月站在當地想萬中的事,忽覺手背一熱,是萬玉山握住了的手,低頭看他,見他神滄桑,又著疲憊,他這些天肯定都沒睡好。
“你下午幾點考試?”
“四點。”
“我今晚回去。”
謝晚月說:“我考完了去找你吧。”
“回家。”
“好。”
他仍是握著的手,拇指挲著的手背,也不往回手,靜靜地任他挲。
***
謝晚月考完試,和兩個室友去食堂吃了晚飯,烏丹看心神不定,問:“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太累了。”
“我也覺得累的,要讀書畢業拿文憑,還要完夢想,為什麼小時候就沒人教我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不是做大人喜歡的事呢。”
韓璐說:“和你倆正相反,我每天都充滿激。”
烏丹把盤子里的丟給,說:“對,因為你被暗之沐浴著。”
“你找打!”
謝晚月被倆撥弄了一的飯粒,默默地往下揀。
吃完飯回家,把下一科考試的資料拿出來復習,直看到十一點,萬玉山仍沒回來,去洗漱,然后回屋睡覺。
大約凌晨時分,被門響弄醒,聽到外面有踏踏踏的腳步聲,是他回來了,翻了個,等著他進來,等了很久,還不見人,掀開被子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一條。
客廳沒有開燈,月過窗子灑進來,掃視了一圈兒,終于看見了萬玉山。
他在沙發上坐著,像尊雕像,但又不是雕像,因為他在,他的肩膀在抖,似乎是在極力制著什麼。
謝晚月站在門后,看了他很久很久。
沒去打擾他,回到床上躺下,臥室的窗簾拉了一層,并不昏暗,能夠看到房頂的吊燈,看著那盞燈,想了很多七八糟的,然后閉上眼睛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萬玉山上了床,手將謝晚月摟過來。
迷迷糊糊地和他接吻,聽到他在耳邊重的息,待,他把托到上,一點一點下落,直至兩人契合在一。
他的讓悉,又陌生,他的眼里有霧,又晶亮,那雙炙熱的手過,令不自地上下。
兩人慢慢廝磨了一會兒,他再也克制不住,掐著的腰大力頂弄。
的頭發在顛簸中飛一片,遮住了眉眼,他坐起來,撥開的頭發,啟開的齒吻,然后摟著繼續,所有的喊都被他吞進去,憋得出了一腦門子汗。
他卻覺得不夠,手臂越摟越,像是要把嵌自己的。
心了兩,代了一回,他沒停,抱著換了個姿勢,仍然是吻住做。
到了天微亮時,他才慢下來,再看懷里的人,一頭一臉的汗,發在耳際,像被風雨/后的花骨朵兒,他親了親的耳朵,用力頂了三兩下,把自己釋放出來。
仿佛聽到他說了句話,什麼我的,沒聽清,可實在沒神問他,眼睛一閉就睡著了,夢里還覺他在自己里緩緩。
萬玉山抱著,睡了十幾天以來的一個長覺。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寫完了,就提前更啦。
通知:下章更新時間,9月30號晚八/九點。
才發現八/九要被口口,調整下格式。
因為我是在銷售部工作,現在正好月底,幫助銷售團隊沖業績,所以會加班,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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