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電話的夏楚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在這住得好好的, 才不要搬過去。”

江行墨道：“你確定？”

夏楚努力讓聲音不悠：“當、當然。”

“那從明天起我不送你了, 你自己回家。”

誒！夏楚連忙道：“大半夜的, 我自己……”不對, 反應過來了, 立馬彎了眼睛, “你終于承認是在送我了。”

江行墨：“……”

夏楚心里甜滋滋的：“所以說去便利店是幌子, 送我回家才是事實？”

江行墨是說出來了也不會承認的，他道：“我是去便利店然后順道送你回家。”

“順道”二字加重、用力、使勁, 勢必讓聽清。

夏楚：“哦哦哦，是送我回家, 順便去趟便利店，”

江行墨惱怒，刻意低聲音：“我看你是膽子越來越了！”

夏楚才不怕他，反而覺得腔里全是暖意, 輕聲道：“謝謝。”

江行墨心一熱, 上卻實得很：“沒什麼好謝的。”

夏楚故意說道：“謝謝你每天去便利店，再每天順道送我回家。”

這話說的……

江行墨默了半天, 蹦出一句話：“那你該謝便利店。”

夏楚實在忍不住, 噗地一聲笑出來。

這一下卻是一發不可收拾，笑得仰躺在床上。

聽這樣笑, 江行墨抓了手機, 竟滿心都是憾——隔著手機, 只能聽到聲音卻看不到人。

江行墨又道：“反正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晚上自己回去。”

夏楚還在笑。

江行墨自顧自跟了句：“或者搬過來, 你就不用來回跑了。”

笑了一通后，夏楚再聽這話到沒那麼害了。

其實搬過去也行……房子很大，都可以和江行墨隔個樓層住，而且Ben也住在那兒。

一個生和兩個男生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聽起來有些別扭，可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寄宿家庭這里也時不時會有男房客。

江行墨那棟別墅可比寄宿家庭這兒大得多，理論上和他們反倒比離這邊的室友要遠得多。

再說了，和江行墨以及Ben多？兩年多的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再再說了，江景遠曾說過——做他一切他想做的事。

是江行墨主開口讓搬過去的，不該拒絕。

江行墨還在別別扭扭的游說：“你算過沒有，你每次來回至浪費一個小時，有這時間多睡會不好嗎？”

還真是……夏楚其實已經拿定主意了，但就不是不愿這麼快答應，還想聽江行墨多說點兒。

江行墨哪里知道心里想的什麼，他繼續說道：“你不總覬覦我那幾本書嗎？”

夏楚眼睛一亮，給自己爭取福利：“我可以用你的書房嗎？”

江行墨道：“弄了自己收拾。”

這是同意了！夏楚眉開眼笑：“明明是你弄得七八糟我幫你收拾！”

江行墨道：“你的收拾就是弄。”

夏楚不服：“我都給你分門別類放好了，你自己想想，這陣子有丟過什麼資料？”

江行墨：“……”

話題扯得有些遠，他又給扯回來道，“從明天開始，書房只給住在那兒的人開放。”

夏楚憋著笑，眼珠子一轉，又有問題了：“你早上不許喊我去騎行。”住得遠，早上不過去，江行墨也不可能過來喊，所以是能躲就躲。

江行墨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懶蛋。

夏楚道：“你要是每天早上喊醒我，那我還不如在這邊睡個懶覺。”

江行墨沉默了一會兒，傲之魂復蘇，語氣極差道：“來不來。”

夏楚多了解他，知道該見好就收了，連忙道：“你明天來幫我搬行李吧。”

聽到這話，江行墨本來下去的角又揚了起來，他冷哼一聲，說道：“自己找搬家公司。”

上這麼說著，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接夏楚了。

夏楚習以為常，很想問他一句：江氏搬家公司營業額如何呀。

當然不敢問，怕他罷工！

搬過去的日子比夏楚想象中還要滋潤。

有了自己專門的盥洗室，有一個大大的帽間（雖然空的），還有張非常舒適寬敞的床，還有個小臺，可以養花。

件設施很好，“件”設施更棒。

江行墨出門前不，回來時必定會拎著早餐。

夏楚以前經常不吃早餐，這會兒有了早餐才發現，清晨一杯熱牛，快活賽神仙。

就是……

夏楚小口啜飲著牛，嘟囔道：“你幫我多放點兒糖嗎。”

江行墨瞪：“喝不喝。”都放三勺了，是想喝糖還是牛？

夏楚癟癟，想去廚房。

江行墨一眼看穿：“嫌不好喝，明天我不買了。”

夏楚：“……”

停下意圖找糖的腳步，沖他由衷地假笑：“好喝，真好喝，天下第一世上無雙的好喝，請老大明天再買一杯！”

江行墨冷哼一聲，去沖涼了。

一個周后，Ben搬出去了，緣由是顯而易見的——他要和Emma同居啦！

夏楚滿心祝福，Ben拍肩膀道：“你也要加快進度了！”

夏楚被他拍得一踉蹌。

Ben沖眨眼睛：“嘿嘿嘿，我也是想給你騰出私人空間。”

夏楚臉紅了：“什……什麼啊。”

Ben囑咐：“Dante是個死腦筋，你要主一些。”

主個鬼啦！夏楚把他往外推，恨不得他現在立刻馬上就消失在面前！

Ben搬走了，家里只有夏楚和江行墨。

起初幾天夏楚還有點兒別扭，但很快就適應了。

和江行墨實在太悉了，之前兩年雖然不是住在一起，但只怕比尋常住在一起的人還要親近些。

太過悉的兩個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是適宜的。

這對他們來說都是新奇卻又自然而然的事。

忙碌充實又舒適的日子過得飛快。

夏楚轉眼大三了。

在Q大的同學已經忙碌著畢業的事了，因為轉到斯坦福是從大一重新念起，所以還有一年。

在這里讀了三年書，可其實對這周圍的一切都很不悉。

起初在學校住宿，還有室友，后來因為去江行墨那兒工作，搬到了寄宿家庭，在之后搬到了江行墨的住。

這一下子更是切斷了和其他人的聯系。

最初的室友Amy更是和反目為仇，再不說話。

Amy喜歡江行墨，自從得知夏楚為江行墨工作后便疏遠了。

夏楚并不在意，來這里從不是為了自己。

社也好、娛樂也罷、甚至是自己的學業都是退居其后的。

最重要的任務是陪著江行墨。

當然還是要好好畢業的，而江行墨也從沒耽誤過學習的時間，甚至幫很多。

夏楚了些社，雖說與人很陌生，但績卻始終名列前茅。

這不是好事，這反而讓其他人更加排。

這天，導師找去辦公室，詢問是否報名另個月的競賽。

這個競賽是世界質的，名氣不小，如果能拿到獎牌，對以后大有裨益。

導師一直很看好夏楚，實在是的能力太出眾，遠超其他學生。

夏楚猶豫了一下，不太想參加，時間很湊了，哪有什麼時間搞參賽作品。

導師也知道的況，他說：“還是不要錯過了，雖說你跟著Dante做了很多好的作品，但那些是沒法寫到履歷上的，我知道你也不在乎這些，等你畢業也有大前程，但是你真不想拿出一個沒有Dante標簽的作品嗎？”

他前頭說的話，夏楚都沒在意，唯獨最后一句，了心底最纖細最卻切實存在的一弦。

導師也沒再多說，只告訴：“好好考慮下，你很優秀，我希你能證明自己。”

夏楚除了辦公室，腦袋里始終回著那句話。

——你不想拿出一個沒有Dante標簽的作品嗎？

……

“Megan也要參賽嗎？可是很厲害的。”

“厲害什麼。”這個聲音是夏楚悉的，是Amy，只聽說道，“就是依仗著Dante，自己本不行，你們仔細想想，除了給Dante打下手，自己做過什麼？”

“可是能給Dante幫忙已經很厲害了。”

“那是對男生而言，誰知道在Dante那里整天干什麼？”

幾個孩哄笑道：“也對，別人是和Dante一起工作，估計是在床上等著。”

“也不知道Dante看上什麼了！”

“大概是方便吧。”

“是啊，隨隨到，像條狗一樣聽話。”

夏楚從們邊走過。

幾個生面一變，但很快又嗤之以鼻：“我反正是做不到的，死纏爛打到這個地步也是能力。”

們這番話，夏楚不是第一次聽到。

學校里喜歡江行墨的生越多，就會遭到越多的冷視。

該慶幸的是，自己早早搬了出去，否則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校園霸凌，在哪里都有。

一個外國人，如果真去較真，只怕會遭遇到更加可怕的對待。

無所謂的。

夏楚不在意這些，再說原本來這里的目的就不純粹。

待在江行墨邊，才是要做的事。

只不過導師的話還是徘徊在腦中，怎樣都散不掉。

離開江行墨，也是沒問題的，很清楚，可又有些不清楚了。

離開是早晚的事，也許該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走出學校時，到了Emma。

Emma招呼道：“吃飯沒？”

夏楚搖頭：“正要回去吃。”

“回去干嘛。”Emma挽著手道，“走，學姐請你吃！”

Emma也畢業了，和Ben住在一起，兩人很好，已經在考慮婚假的事。

一直以來，Emma都十分照顧夏楚，是夏楚在這里僅有的一位朋友。

兩人去了一家中餐廳，Emma點了份宮保丁，對夏楚說：“這個真好吃，我特別喜歡。”

夏楚笑道：“等你去中國，我帶你吃正宗的。”

Emma道：“我是肯定要去的！”

夏楚道：“嗯，一言為定。”

兩人閑聊著，吃過飯后又去了一家咖啡廳。

夏楚察覺到Emma是有話對說，只不過不開口，也沒主問。

咖啡廳里放著輕緩的鋼琴曲，夏楚聽不出是誰的，但卻很喜歡這種安靜的旋律，仿佛讓人的心靈都給跟著放松了。

Emma也終于說了：“Megan，你有想過將來嗎？”

夏楚一愣。

Emma道：“我知道你喜歡Dante，但他是個石頭心、捂不熱的，你這樣為他付出，他也不會領。”

夏楚想辯駁，但又有些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所有人都以為喜歡江行墨，可其實……接近他只是一場易。

所有人都以為面冷的江行墨對不好，可其實江行墨對很好了，他是在意的。

沒人看得清，而也沒法去解釋。

說自己對江行墨沒有那方面的？誰會信呢。

說江行墨對自己很好？只怕還會被當的自我安。

事實總和人們看到的不一樣，可真相卻無法暴在太下。

夏楚垂眸，沒出聲。

Emma很心疼：“Megan，一個人沒錯，但不能因此而失去自我。”

夏楚眉心微擰，手不自覺地握了咖啡杯。

——不要因此而失去自我。

——一個沒有Dante標簽的作品。

得找回一些屬于自己的生活。

沒有江行墨參與，沒有他的痕跡，自己的生活。

因為離開是早晚的事。

十年是非常短暫的。

夏楚報名參加了這個競賽，導師很欣，給予滿滿的鼓勵。

夏楚道：“我會努力的。”

導師說：“不要有太大力，只要能拿到獎牌就行。”

夏楚想的卻是一等獎。

這一個多月，夏楚一直躲著江行墨，不讓發現自己在做什麼。

好在這陣子沒事，有很多空閑時間。

往常是看書，這會兒是躲在臥室里。

江行墨從不會進的屋子，所以不會知道在做什麼。

夏楚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正常發揮，一等獎不難。

可是卻很難正常發揮……

不是有人打擾，也沒遇到什麼難題，只是覺得很沒意思。

對這個競賽不興趣，對正在做的事提不起勁，對獨自一個人的工作環境……

夏楚神態一凜，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江行墨不在，抬頭看不到另一個人，做的事也不會有人來查看整合……所以毫無干勁。

習慣真可怕。

將要結束時，江行墨還是發現了。

他詫異道：“競賽作品？”

夏楚也不藏了，應道：“嗯。”

江行墨問：“你這陣子就在忙這個？”

夏楚頓了下，說：“沒有。”

江行墨笑道：“那你為什麼躲在屋里？用筆記本很不舒服吧。”

夏楚語塞。

江行墨又打趣道：“來給我看看，保證你拿一等獎。”

他這話卻了夏楚的神經，關了電腦道：“不需要！”

江行墨道：“真的不需要？”

夏楚斬釘截鐵道：“我自己能行。”

“好吧。”江行墨道，“拿不了獎牌可別哭。”

夏楚立馬道：“才不會！”

這個才不會，也不知是說自己不會哭，還是說自己一定能拿獎牌。

后來結果公布了，夏楚拿了個銀牌，與一等獎失之臂。

大家都恭喜，覺得真的很厲害，導師還對說：“你的作品很，完度極高，只不過在新意上略遜一籌，其實換批評委，你該是一等獎的。”

夏楚笑笑，神懨懨的。

不是因為拿了銀牌而失落，而是氣惱自己的沒盡全力。

如果拿出和江行墨工作時的干勁，絕對不是現在的結果。

可這些沒法和任何人說，甚至自己都不知該如何面對。

回家后，江行墨端著杯咖啡出來，瞧蔫不拉幾地，也不打趣了，只頓了頓后說道：“這屆評委不行。”

夏楚：“……”

江行墨道：“一等獎那做的是個什麼玩意，經不起推敲，BUG一堆，手指就能……”

夏楚打斷他：“我做得也不好。”

江行墨默了默，他看了夏楚的，的確不像是的水準。

他的沉默讓夏楚更難了！

江行墨看葉子都耷拉到地上了，略有些笨拙地開口：“反正比那人做得好。”

夏楚幽怨看他：“反正”

江行墨：“……”

夏楚不想說話了！

把自己關在屋里悶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是蔫蔫的。

其實金牌銀牌真無所謂，就是瞧不起自己。

要麼不做，做就認真做。

這樣糊糊弄弄的態度，實在太不應該了。

頹了一晚上，第二天是被醒的——晚飯沒吃。

洗漱完爬出去，剛好看到江行墨回來。

江行墨把早餐放下，說道：“我去洗澡。”

夏楚連連點頭，心思早就被牛給奪去了。

喝了一口，立馬睜大眼。

好……好甜！

看向江行墨：“你放了幾勺糖？”

江行墨不回頭：“我怎麼知道，是店員放的。”

夏楚道：“好甜。”

江行墨道：“大……概是他放重了吧。”

夏楚心滿意足道：“好好喝！”

江行墨心道：七勺糖還好喝？真的不會甜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