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隨回到學校后,一個人去食堂吃了一碗餛飩,因為去得太晚了,湯水有點冷,吃得很慢,表也淡,看起來什麼事也沒發生,甚至還跟在一旁收拾餐的阿姨打了招呼。
吃完以后,許隨還是覺得有點,轉去了食堂小賣部挑雪糕,買了一綠豆冰沙,一塊糯米滋,荔枝海鹽雪糕。
許隨拆開綠的包裝紙,咬了一口,冰到咯牙,但是甜的。許隨白藕似的胳膊挎著裝雪糕的白塑料袋,邊吃邊發呆回到寢室。
回到寢室后,許隨臉頰的梨渦浮現:“要不要吃雪糕?”
“要,正好熱死我耶。”梁爽走過來。
許隨放下包,剛拉出椅子坐下,手機屏幕亮起,是胡茜西發來的消息:【隨隨,今天不是周京澤生日嗎?怎麼你和主人公都不到場,我們在這玩】
許隨垂下眼睫,在對話框打字:【我和他……分手了。】
發完消息后,許隨把手機放在一邊,去洗頭洗澡了,忙完后許隨看了一會兒書,看不進去,干脆打開電腦找了部喜歡的恐怖片。
梁爽在打游戲,見狀也放下手機,搬起凳子和一起看。為了營造看電影的氛圍,許隨關了燈,只給門留了一道門。
周圍陷一片黑暗,影片詭異的背景音樂響起,梁爽了脖子:“我怎麼覺得有點詭異,不行,我得去拿我的黨員證來,避避邪。”
“……也可以。”許隨笑道。
許隨雙腳放上來,抱著膝蓋,看得認真,全程觀影,梁爽地挽著的胳膊,由于許隨穿著的棉質吊帶,幾次被弄落。
許隨開玩笑:“你是不是趁機占我便宜。”
“誰不占便宜。”粱爽笑嘻嘻地說。
梁爽看到專注,電影正放到高部分,一只貓瞳孔忽然變異,音樂一下子驚悚起來,貓一偏頭,一口獠牙正中小孩的脖頸。
“啊啊啊——”梁爽嚇得尖出聲。
與此同時,門外也響起一道相呼應的聲慘,許隨忙開燈,拍了拍梁爽的胳膊:“沒事了。”
寢室門被打開,隔壁寢室的同學走進來,按著口:“許隨,你們寢室也太恐怖了,差點把我嚇出心臟病。”
許隨笑:“其實還好,你是來借東西嗎?”
生搖搖頭,語氣激:“周京澤在生宿舍樓下等你。”
許隨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時間,開口:“十一點了,我該睡覺了。”
意思是不會下去的。
“可是他說會一直等到你下去為止。”生語氣擔憂。
同樣的招數,許隨不會再信第二次,的語氣冷淡:“隨便。”
拒絕的話很明顯,生訕訕地走了,梁爽送生出去,反手關上門,本想問許隨和周京澤怎麼回事,可是話到邊又咽了下去,還是算了,先讓冷靜一下。
許隨接著看中斷的電影,看完后關電腦,上床睡覺。凌晨一點,忽然狂風大作,門和窗戶被吹得砰砰作響,臺上的服隨風搖曳,有的被吹下樓。
看起來,是要下暴雨了。
許隨和梁爽大半夜起床收服,許隨趿拉著一雙兔子拖鞋,俯在走廊的臺上,一件一件地收服。
豆大的雨珠斜斜地砸進來,許隨收服的作匆忙起來,等收完服不經意地往下一看,視線頓住。
一個高的影站在樓下,他竟然還在那里。狂風驟,樹影搖曳,昏暗的路燈把周京澤的影拖長,顯得冷峻又料峭。
他咬著一煙,低頭手攏火,猩紅的火焰時不時地躥出虎口,又被風吹滅,映得眉眼漆黑凌厲,還是那張漫不經心的臉。
煙終于點燃,周京澤手里拿著煙吸了一口,瞇眼呼出一口灰白的煙霧。像是心有靈犀般,他瞭起眼皮,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許隨視線被捉住,也只是平靜地收回視線,抱著服回寢室關門睡覺。梁爽顯然看到了這一幕,沒忍住說道:
“嘖,浪子變種了。”
許隨喝了一口水,語氣淡淡:“那你想錯了。”
沒人比更了解他。
次日,天破曉,周京澤在生宿舍樓下等了一夜,腳邊一地冒著零星火的煙頭,他眼底一片黛青,熬了一夜,此刻嗓子吞咽有些艱難,只能發出單音節來。
他生平第一次這麼狼狽。
周京澤腳尖點地,踩在石子上面發出嘎吱的聲音,等了一清早,愣是沒看見許隨的人影。他嗤笑一聲,還就不信了,許隨連課都不去上。
好不容易逮到室友,周京澤走過去,嗓音有些嘶啞:“許隨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起下來?”
梁爽被他的氣場震住,了脖子:“……從后門走了。”
“……”周京澤的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許隨順利躲過一劫,平穩地上完課,中午休息完去實驗室,然而在去實驗室的路上,經過校植園時,被周京澤截下了。
周京澤站在面前,漆黑狹長的眼睛盯著,著翻涌的緒,啞聲道:
“聊聊。”
許隨抱著書本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淡聲提醒:“我們已經分手了。”
周京澤冷笑一聲,眼睛著狠戾和濃重的緒:“老子沒同意。”
許隨繞道就要走,周京澤子一移,擋在面前,攥住的胳膊。周京澤整個人了過去,肩膀挨過來,兩人離得很近,許隨掙扎,頭發卻纏在了他的領扣子,臉頰被迫在他寬闊溫熱的膛上。
他因為說話在腔著,許隨沉溺在他悉的氣息想逃離卻掙不,周京澤說的每一句話都抓住了的肋,讓人無法彈。
“家里冰箱屯的那麼多盒牛你還沒喝完,你非要放在我床頭的多,你不在,我不會管,”周京澤語速很緩,看著,“1017 你養得那麼胖也不要了?還有——
“我,你舍得嗎?”
許隨眼底的意出來,心底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囂。一個是和他在一起,那些快樂是真的,濃意合也是真切發生的。
可另一個聲音在說:你不是需要唯一的嗎,他給不了。
空氣一陣沉默,忽然,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這僵持的沉默。
兩個人皆看向手機,看了一眼他的手機來電,葉賽寧來電,許隨眼睛里搖的緒褪得干干凈凈。周京澤摁了拒接,鈴聲再次不依不饒地響起。
這一次,周京澤直接摁了關機。
許隨終于解開頭發,趁勢退出他懷里,目直視他:“不接嗎?”
周京澤沒有說話,許隨在與他保持距離后,開始說話,一雙眼睛清又冷:“牛喝不掉你可以給……別的生,多扔了吧。
“1017 ,我不要了。”
眼看周京澤要上前一步,許隨后退,脾氣一向很好,也不會對人說什麼重話。了解周京澤,驕傲輕狂,氣也高,知道說出什麼話,能讓他同意分手。
許隨吸了一口氣,想了想,生平第一次說這麼惡毒的話,語氣夾著不耐煩:“你能不能別再纏著我了,多看一秒你的臉——”
“我都覺得惡心。”
周京澤停下腳步,抬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孩,他一直看著,只是三秒他便恢復了倨傲不可一世的模樣,看著,緩緩撂話:
“行,我不會再找你。”
周京澤轉就走,夏天很熱,植園的花被曬得有點蔫,朝地打下彎曲的影子。周京澤瞭起眼皮極快地掠過,這時,手里握著剛開機手機進了一條信息。
外公發來的:【你小子,不是說要帶朋友回家嗎?人呢,還來嗎?】
周京澤一個字一個字地打:【不來了。】
太暴烈,影子將他的影拉長,許隨盯著他的背影眼睛泛酸,周京澤在經過灌叢時,躥出來的枝葉擋了一下他的額頭,他側臉躲了一下,下臺階,然后背影消失在拐角。
直到這一刻,許隨整個人支撐不住,蹲下,只覺呼吸不過來,心口一陣一陣的疼,大滴大滴的眼淚滴在發燙的地上,又迅速融化。
這種覺太難了。
須臾,老師竟發來消息,許隨蹲在地上,點進微信,是很長的一段話:【許隨,香港換生的名額今天就要確定了,你確實不考慮去?B大多好,機會難得你不是不知道,老師是私心希你去的。當然,你要是有私人原因的話,我尊重你的意愿。”
眼淚滴在手機屏幕上,視線一片模糊。許隨用袖了下,回復:【考慮好了,我想去。謝謝學校和老師給的這個機會。】
周京澤說到做到,許隨真的沒在學校看見過他,甚至在校外也不曾有一偶遇他的機會。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胡茜西說了什麼,一向心直口快的大小姐沒在許隨面前提過這個人。
周京澤完完全全消失在生活里。
就好像……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當室友得知許隨要去香港換一年的時候,紛紛表示不舍得,胡茜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蹭到服上:“嗚嗚嗚,隨隨,你走了就沒人給我套被套了。”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就一年,我還有大四大五呢。”許隨笑著拍的背。
胡茜西淚:“可是我醫學專業的,大四就畢業了,能見到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呀。”
“傻瓜。”許隨手給淚。
分別一向來得很快,許隨參加完考試,暑假回了一趟黎映,八月中旬提前飛香港,準備學了。
好像真的要跟這座城市告別了。
其實許隨有見過周京澤一面,考試結束后,許隨去了一趟舅舅家,整理出以前的教輔和數學筆記送去給盛言加家。
送完筆記后,從盛言加家出來,在經過便利店的時候下意識往里看了一眼,在想會不會有一個穿著黑T恤的年懶懶散散地窩在收銀臺,眉眼倦淡地打著游戲,里的薄荷糖咬得嘎嘣作響。
可惜沒有。
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許隨收回視線,匆匆往前走,一抬眼,想見的人就在不遠。周京澤里叼著一煙,拽著牽引繩正在遛狗。
有一段時間沒見,他好像變了。周京澤穿著一件黑字母恤,黑運,邊是白的,形拔,白球鞋,出一截腳腕,腕骨清晰突出。
變得越來越帥,也有了全新的一面。
他頭發剪短了,又變回了寸頭,著青皮,頂著一張桀驁不馴的臉,走到哪兒都引人注目。
奎大人走到一半了,周京澤停下來,擰開一瓶礦泉水,倒在掌心,蹲下來喂它喝水。
經過的姑娘多看了兩眼,眼底放,也不知道是沖他這張臉來的,還是真的喜歡這狗,“哇”了一聲,主搭訕道:“這狗是什麼品種?好帥哦。”
“德牧。”周京澤手撣了撣煙灰,語氣散漫。
孩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我可以和它合張影嗎?”
許隨不打算聽下去,轉離開,黃昏日落時分,周京澤低沉磁的嗓音順著風聲遞到耳朵里,他停頓了一下:
“可以。”
——
許隨八月份飛的香港,整座城市熱得像是一個大蒸籠,記得這一年好像是近年來的氣溫最高值。
由于許隨只是過來換一年,所以B大不提供住宿,只好自己找房子。香港的房租極高且小,加上現在于旺季,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
幸好有學姐幫忙牽線,許隨和一名同校同級的生合租,在西環那邊,小是小了點,但價格在接范圍,通也方便,百老匯電影就離十分鐘,生活便利,附近也有吉之島和百佳。
香港的氣候一年四季都非常適宜,特別是冬天,像在過秋天,天氣好的時候還能穿子。
許隨換過來的這段時間過得還算不錯,學到了不一樣的醫學思維,在醫學院也收獲了很多。
試著參加各種社活,學會了打香港麻將,也會跳一點華爾茲,還學會了烘培。好像會了除學習外生活里的小樂趣。
許隨最喜歡周末做完實驗,一個人從中環出發,乘船去南丫島散心。只是住的房子背,窗戶也小。
一下雨,室就得不行,服噠噠的,需要烘干拿到天臺上去曬。這時竟然懷念干燥又冰冷的京北城。
一年換留學的時間很快結束。
又一年夏天。
班上的同學為許隨辦了一個聚會,一群人聚完餐后又轉站ktv,中途不知道誰點了一首分別的歌。
室友嘉莉淚眼汪汪地抱住:“隨,我舍不得你。”
許隨順手回抱,視線剛好對上一個男生,林家峰,是班上的一個男生,兩人關系會還不錯,平常一起做實驗,還經常一起坐地鐵回家。
他坐在沙發上,開玩笑:“我也是。”
氣氛有些傷,許隨松開,笑道:“快來個人調節一下現在的氣氛,要不我們來玩游戲吧。”
“可以啊。”有人附和道。
他們玩的游戲很普通——真心話大冒險,酒瓶轉到誰,誰就要接另一個人的懲罰,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紅的燈昏暗,有人輸了得出去要指定的帥哥電話號碼,有的人輸了則要在眾人面前跳烏舞。
許隨靠在嘉莉肩頭,握著酒杯笑得東倒西歪。明玻璃杯里折出一個落落大方的臉龐,一雙眼睛盈盈空靈。
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老話說得好,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下一秒,就到許隨遭殃,林家峰握著綠的酒瓶問選什麼。
許隨想了一下,回答:“真心話吧。”
有好友推著林家峰快上,暗示他抓住機會。林家峰猶豫了一下,問了一個很沒勁的問題:“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你前男友說的?”
眾人一聽,“切”了一句,有個生回答:“這種問題還有問嗎?當然是祝我前度早日吔屎啦。”
“就是哦,希我前男友找朋友個個不如我。相貌比不上我,格也沒我好,死渣男余生都后悔去吧。”
……
許隨思考了一下,食指敲了敲玻璃杯,一杯烈酒飲盡,嚨如火燒:“不祝他前途無量,祝他降落平安。”
說完這句話,全噤聲。沒多久,有人打破話題,很快進下一場游戲。當晚,許隨喝了很多酒。
曾經喝一口酒都面紅耳斥的人,竟然學會了面不改地喝很多酒。喝得爛醉如泥,是室友嘉莉拖著回家的。
回到家,許隨立刻沖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嘔吐,其實喝醉的滋味并不好,胃如火燒,吐得覺膽快要吐出來,整個人的靈魂與軀都分離。
其實一周前,許隨看到盛南洲的的態,他們飛去了國訓練基地,他應該也去了。許隨邊吐邊想,回去讀大四,周京澤去國一年,大五準備考研,而周京澤已經畢業,為了一名真正的飛行員。
當初分手太難看,潦草收場,想,以后應該見不到他
了吧。
許隨吐完之后,站在洗手臺前洗臉,水龍頭扭開,捧了一把水澆在臉上,頭頂的燈泡有些暗,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皮白膩,鵝蛋臉,秀鼻高,如果說和之前有什麼不同的話,好像更漂亮了點,烏黑的眼睛多了一層堅定,氣質也越來越清冷。
很好,沒有哭,一滴眼淚都沒掉,就是眼線暈了一點。
許隨一覺醒到第二天中午,醒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蜂水。打開窗,風吹過來,熱熱的海風。
綠風扇對著呼呼地轉,嘉莉正用氣墊拍著臉頰,窗外蟬明聲個不停,把氣墊放下,抱怨道:“吵死了,幸好夏天快結束了。”
許隨往外看了一眼,窗外日如瀑,藍的海浪萬頃,綠的林木蔥蘢,影錯間,一晃眼夏天就要結束了。
忽然想起高中轉學的那天,也是一樣的熾夏。許隨懵懂地遇到一個如烈日般的年,卻卑微如苔蘚。
一眼心發生在夏天。
一段有始無終的暗也結束在蟬鳴聲中。
隔壁有人用著音響放港樂,地傳過來,著淡淡的悲傷,許隨伏在窗口,肩膀抖,聽著聽著,眼淚終于掉下來。
“但愿想象可以沒長,完全憑直覺覓對象。模糊地迷你一場,就當風雨下漲。”
是,就當風雨下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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