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寂靜, 只有冬日的風吹著樹梢，輕輕打在窗戶上。

要不是在姜寧說出第二句話之后，燕一謝的瞳孔在剎那了, 眼底的僵和兇狠哀傷漸漸轉為驚愕和不敢置信，姜寧幾乎要以為年被下了定。

足足有好幾分鐘，他愣在那里，只死死盯著自己, 除了結滾了滾, 便也沒。

怎麼沒反應？

難道是自己說的還不夠直接？

姜寧腎上腺素都有點飆升了。

強忍著害臊, 低下頭去, 用腦袋撞了撞燕一謝的肩頭：“喂, 給點反應。”

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燕一謝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緩緩回過神來。他盯著姜寧近在咫尺的腦袋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豁然擰起眉來, 雙眸逐漸染上一懷疑。

他看了眼被姜寧丟在一邊的手機, 不確定地問：“你是在和誰玩真心話大冒險嗎？”

“……？”姜寧瞬間氣不打一來，現在要是含著包就吐三升。

的表白有那麼不靠譜嗎？

上一世事業還未走上正規之前, 姜寧也演過一些不流的偶像劇，告白的劇也是演過的，但那是在戲里。姜寧把戲和現實生活分得很清楚。現實生活當中, 還從未如此正兒八經心跳加速地告白過。

結果燕一謝給來了個急剎車，心跳加速登時變了氣急敗壞。

姜寧一拍大，沒好氣地反問：“你說呢？”

這話說完后，燕一謝卻信以為真。年下頜線條繃了起來, 垂在側的拳也無意識攥，他垂下眸，將憤怒和失一起掩蓋住, 嗓音幾乎是啞極了：“以后這樣的玩笑能不能開？！”

從三年前開玩笑開到現在，一開始還是些什麼“跟你去哪里都心甘愿”、“只對你這樣”的屁話，現在竟然越來越過分了，連“當人吧”這樣的話都能隨隨便便說出口了！

到底知不知道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每一次將他心里攪一團漿糊后就拍拍屁走人！燕一謝真是恨不能掐一掐讓安分一點。

“不是，不是——”姜寧見他竟然朝反方向誤會了，哭無淚：“誰說我是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認真的！”

難道是以前滿跑火車，調戲人的話說多了，燕一謝都不信了？

姜寧深吸一口氣，改盤坐為跪坐，再一次無比認真地道：“沒有真心話大冒險，也沒有開玩笑，我說，我們在一起吧，不是當朋友、親人的在一起，而是人在一起！”

這下夠清楚了吧？夠認真了吧？還聽不懂就給他頭都擰下來！

“……”燕一謝不可置信地看著，滿的怒火就這樣被一句話掐滅了。

姜寧見他瞪著自己，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在表白，認真的。”

燕一謝：“……”

這一次，他被沖擊得七葷八素，呼吸徹底窒住了。

燕一謝連做夢也沒夢見過這樣的場景。

他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在這些年里地藏著一份深沉別扭不敢宣之于口的。

姜寧到底把他當什麼，他沒有仔細辨別過這個問題——又或者說，他不敢去細思。

若是姜寧把他當親人當朋友，那還算好的了，他只怕姜寧對自己的起始于同，到了最后，大部分仍然都是同。年人的自尊心敏銳而孤桀，使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這一點……可他又舍不得放開姜寧，于是這幾年，他便索對這一點疑閉眼不見，掩耳盜鈴。

所以此時此刻，雖然姜寧每一個落在他耳畔的字眼都猶如驚雷，令他心中振起巨大的驚濤駭浪，可他依然不太敢確定自己所聽到的。

“你是說……”年垂著眼睫，英俊的側臉顯得茫然。

“是的，喜歡你。”姜寧豁出去了。

燕一謝雖然想竭力維持面上的冷漠和冷靜，甚至想繃住面無表，但心底涌出來的喜悅還是讓他顯得像個初諳甜頭的年人一樣不知所措。

“想和我……？”

“是的，在一起。”姜寧覺得自己像個復讀機，還是點哪里重復哪里的。

但還是頭一次見到燕一謝手足無措這樣。

年一向冷如冰霜，年老，鎮定自持，此時此刻卻攥拳頭，避開視線不敢看，英俊的臉上浮起紅，無可逃。

姜寧的那點局促頓時就沒了，看起來有人比更張，還張個什麼？

姜寧反而有點促狹地道：“燕一謝，你沒有拒絕，看來你是同意了。”

輕聲問：“既然你早就喜歡我，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那天問你是不是在吃醋，你為什麼不承認呢？”

燕一謝勉強讓自己上涌的腦袋恢復正常：“……為什麼今天這麼突然，說這些……話？是家里發生什麼了嗎？”

他的眼神中仍然有幾分猶疑，可他結卻又繃得的，像是仍在提心吊膽姜寧是事出有因才和他說這些人的話。

“你如果家里發生了什麼事，需要錢的話，不必說這些話來討好我，我也會給你。”

姜寧快要兩眼一抹黑。

反正不管怎樣他就是不相信喜歡他是吧。

那走？

姜寧故意從床上爬起來，要下床穿鞋：“你還是不相信。是不是病房這個環境讓你覺得不像是表白？也是，太突兀了，要不然我改天再重新表一次——”

話沒說完，手腕被急匆匆直起子的年死死攥住。

燕一謝然大怒：“今日事今日畢，你不要這麼草率！”

“我本來也沒打算走，就是激一激你，讓你清醒一點。”姜寧于是又重新跪坐回床上，看著燕一謝，嘟囔道：“我表白的話已經說過三了，你就算再不敢相信，也該接現實了。”

燕一謝：“……”接現實是這樣用的嗎？

那這現實他還真不愿意醒來。

燕一謝攥著姜寧的手腕不肯放開，姜寧知道必須給他下一劑猛藥，才能讓他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歡他。長在人上就是用來說話的，姜寧決定把自己的想法攤開，和他剖析清楚。

“我其實早就想表白了。”姜寧說。

風從窗戶和窗簾的隙鉆進來，輕輕拂微的長發和年額前的短發。

燕一謝眼睫了，扣住姜寧手腕的指骨又用力了幾分。

“但鼓起勇氣不是那麼容易。”

姜寧又道：“我猶豫了好長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也在試探你的想法。但是這次意外讓我明白，該做的事就要趁早去做，否則要是發生了什麼讓人后悔一輩子的事，后悔就來不及了。所以我想，說出口的地點、時間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說出口。唉，但現在是在醫院，還有消毒水的氣味，的確不太好，早知道我就……”

燕一謝道：“我覺得很好。”

姜寧怔了怔，抬頭看向他，燕一謝雖然表面上維持著一副冷靜的樣子，但耳已經紅。

“但你不相信。”姜寧眼底流出一些笑意，卻不滿地控訴道：“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一開始的確無法相信。”燕一謝回味著方才那短短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宛如過山車一般的心，仍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讓他怎麼說，他從沒敢想過姜寧會喜歡他——若是當年那場綁架事故沒有發生，此刻是能用雙站在姜寧面前的自己，他一定義無反顧將姜寧牢牢圈在自己的所有，不允許任何人覬覦，也不允許看向別人。

但是現在的他……姜寧怎麼會喜歡一個格沉的殘廢呢。

姜寧那麼引人注目，的世界富多彩，有許許多多的人和事，他以為，這束雖然照過了他，可也會照向別人，并且最終會離開他。

姜寧見年低垂著眉眼，雖然他眉眼間緒淡淡，但不知為什麼姜寧心頭仿佛被一只手擰了擰。

的視線又落到燕一謝的肩膀和脖頸那邊去。

雪白的紗布纏繞著他的肩膀，從服下方出來一角。讓他整個人有種抗爭的凌厲。

姜寧不由自主將腦袋往前了，想湊過去那傷。

燕一謝見快向前傾斜到歪倒，飛快地扶了一把。

姜寧卻就勢把他往后面輕輕一推。

由于毫無防備，又怕姜寧掉下去，燕一謝手擋著床沿，后背則抵到了枕頭上。

但凡有作，傷口不可避免被撕扯開一些，燕一謝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沒讓姜寧察覺。

姜寧則坐在他上——當然，顧忌到他背上的傷口，并沒上去，只是虛空跪坐在堆起來的被子上。

兩人的姿勢一時有些奇怪。

還沒等曖昧和古怪的氛圍醞釀起來，姜寧就忽然提起來：“你記不記得三年前你問我一個問題，我是不是在同你。”

燕一謝抿抬頭。

姜寧說：“當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現在我可以清楚地回答。”

“不是同，是喜歡。”姜寧看著他的眼睛。

燕一謝的呼吸難免有點急促，他所有的不確定，心頭所有的霾和烏云，好像都被這句話沖散了。

因為自尊心，他沒問出口的話，姜寧卻懂得。

面對著面，四目相對。

姜寧見燕一謝仍是沉默不語，以為他還是不信，心里不由得有點急。

“那這樣呢？”

姜寧輕聲說完，了，俯將上燕一謝的。

齒相的那一剎，燕一謝腦袋一瞬間燃燒了，他呆呆看著姜寧近在咫尺的白皙的漂亮的臉，猶如蝴蝶翅膀輕盈扇的眼睫，渾齊齊往頭頂涌來。

明明只是一及分，可他靈魂都仿佛被地山搖。

窗戶吹進來的風吹年的額發，他聽見姜寧問。

“那現在，相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