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涼蟬哭無淚,眼去瞅沈放。
沈放聽到荷葉蒸豬之后,微微一怔,隨即角冷了下來。
雖然本能的繃抗拒,但是眼神里卻都是了然與嘲弄。
姜涼蟬一直盯著他,對他神的變化看得分明,心里哇涼。
果然,他也是這麼想的。
姜云庭吃了父親一頓掛落,心里正不得勁,非要找個人欺負一頓,才勉強能泄憤。
他已經拳掌,就要讓人押住沈放,讓沈放扮個豬給他消遣下。
姜涼蟬怎麼可能真讓姜云庭手?
一著急,慌的攔住他,卻一時無措,想不到要說什麼。
姜云庭被一阻攔,更生氣了:“你可莫要太過分了,你要算賬,自去找那畫扇算賬便是,怎麼我置個下人開心,你也要跟我搶?”
他以為阿姐又要霸道不講理,已經讓他一個人背黑鍋了,還要跟他搶樂子。
姜涼蟬心里咯噔一下。
姜云庭剛才是不是說了“找畫扇算賬”這幾個字?
小心翼翼的瞄沈放,不經意間對上了沈放的眼神。
立刻一個哆嗦。
果然是未來的九五之尊,雖然份卑微,但是眼神里的迫已經讓上發涼了。
姜涼蟬在心里給自己點了一排蠟。
可以,這下連話本三回都活不過了。
肯定是生存時間最短的穿書者了。
姜涼蟬試圖找補:“那什麼大師給我畫了那麼丑的扇子應付我,我是得找他算賬。”
姜云庭哂笑一聲,覺得姜涼蟬這是遮掩自己被說跟青樓子長相相似。
阿姐的脾氣,越是在意,越是會使勁整治對方,怕是以后再去那去琿春樓,就有好戲看了。
他都這麼想,沈放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沈放的眼神,也讓看不懂。
試圖攔阻姜云庭,卻發現越是想攔阻,越是把事搞得更糟糕。
看來這個惡毒配和驕縱無禮家大小姐的人設,一時半會還崩不掉。
姜涼蟬深心累,一時沒了辦法,只好強撐著氣勢,結結拿手指著沈放,強行蠻橫道:“你瞪著我作甚?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然后自己強行接話:“好,既然你不識抬舉,那就算了,今天這菜你也別想吃了,春心,記得吩咐東廚,今天不要給他送飯。”
不耐煩一般的揮了揮手:“帶著你的柴快走,別礙眼。”
趕走了沈放,又趕走了姜云庭。
姜涼蟬假裝不經意,眼看了看沈放離去的影。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冷漠。
甚至更冷漠一些。
心里嘆了一口氣。
這話本雖然是個深的本子,但是作者不知道是不是新手,對部分寫得不是很詳盡,尤其是關于畫扇這個部分。
姜涼蟬記得,第一次找茬的時候,沈放和畫扇已經認識了,但是兩個人還沒有開始互相表明心跡。
從認識到互生意,總是有一個過程的,在這個時間段,應該是他們逐漸升溫的時候。
但這恰恰是最曖昧最朦朧的那段時間,連話本作者也沒有清晰地寫出來,他們的到底每一刻都是什麼進展。
姜涼蟬也不知道這一會他們之間到底有多好,有沒有開始曖昧萌芽。
以及沈放這會子對畫扇到底有多保護。
不知道這仇,到底種上了沒有,種了多大,得怎麼才能挽救。
要夜的時候,姜涼蟬的帶著一個油紙包,趁著四下無人,溜進了一個偏院。
本就已經天黑了,這園子荒涼又暗,姜涼蟬一個沒注意,被腳下一段樹枝絆倒,差點摔個狗啃泥。
幸好牢牢護住了手里的油紙包,才沒把它甩出去。
姜涼蟬驚慌的爬起來,很擔心被沈放聽到靜,好在等了一會,偏院還是安靜的很。
沈放應該不在園子里。
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沈放晚上不在園子里,去哪里跑了,但是沒跟他直接對上就好。
這次過來,主要是白天應對不當,害他一整天吃不上飯。
覺得沈放雖然不說話,但是心里肯定有一個小本本,上面寫完了他們的惡行,就等著有朝一日他長大能翻了,就一筆筆還給他們。
姜涼蟬不知道今天又被他記了多筆。
今天這頓飯,也不知道被他記進去沒有。
其實恨不得都在油紙包上寫個“姜涼蟬贈”,免得他給自己記這一筆。
連筆都拿起來了,最終還是沒寫。
太蠢了。
不但蠢,而且這麼刻意,會崩人設的。
萬一崩了人設,惹出更多問題來,就得不償失了。
姜涼蟬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沈放住的地方很簡陋。
姜涼蟬上一世是個窮得要命的大學生,母親去世之后父親再婚,但是父親長期出任務不在家,后媽容不下,舅舅收養了,但是舅媽很不高興,三天兩頭指桑罵槐,就自己搬出去了。
也不可能搬到什麼好地方,姜涼蟬一個窮學生,靠著那點打工的工資,住在的地下室。
沈放住的這個地方,跟住的那個地下室比,只有更糟糕。
住得尚且如此,估計平時也吃不飽飯吧?
姜涼蟬莫名的有點愧疚,把手里的油紙包放在房間簡陋的桌子上。
的滋味,上一世嘗過,很難捱。
等到的影越走越遠,徹底消融在夜中,偏院墻頭上一個伏了半天一不的影子,才輕輕了,利落無聲的從墻頭跳了下來。
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
這個人推開房門進去,陋室豆大的照在他的臉上,年清秀但是已經初英雛形的五被映了出來,正是沈放。
沈放的目落到桌子上的那個油紙包上。
他第一反應,是想把那個油紙包扔出去。
姜家姐弟他再了解不過了,喜惡作劇,以看人出丑為樂,無論是什麼開頭,最后通向的結局,總是要讓人出糗,或者傷人。
這油紙包,想必跟今天的荷葉蒸豬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用劍尖挑開油紙包,發現里面是一只烤得香噴噴的燒。
仔細翻了翻,沒有什麼機關、末一類的,那大概就是下了豆泡過了的。
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
姜家姐妹拿著這些珍饈佳肴隨意禍害,里面放點豆,甚至用什麼惡臭之塞進去,用來惡心人,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外面的人得連個窩窩頭也是好的,在他們,任什麼好東西,都是隨意扔著玩。
這姜家,養這麼,不知道吸了多民脂民膏。
姜家姐弟,年紀雖小,罪孽也不。
沈放想起來剛才他在青樓后院,見到畫扇時的場景。
他今天白天,聽到姜云庭的話里,說的明明就是“畫扇”二字。
后來姜涼蟬還遮掩了一下,他心里更是起疑。
到了晚上,就到那邊去看看。
果然畫扇告訴他,今日來了兩個爺,其中一個明顯就是扮男裝。
他們跟另外一個人打起來了,原因是那個爺說畫扇長得像那個扮男裝的家小姐。
沈放心里有數,這個家小姐,肯定就是姜涼蟬。
怪不得今天姜涼蟬要遮掩,遮掩完了還四看看,大概是覺得有損名聲。
在這里住了幾年,姜涼蟬他是了解的。
這個虧,肯定不肯吃。
畫扇未來的境怕是很危險。
畫扇曾經救過他一次,這恩,他必須要報答。
明天開始,他也得好好盯著姜涼蟬。
他斂下眉眼,抓起那油紙包,抬手就扔到了角落里,從懷里掏出來一個饅頭,就著一杯涼水灌了下去。
吃完了,他熄滅了燭芯,想要提劍去園子里練劍。
這劍招是他今日佯裝經過練武場的時候,學到的。
姜云庭想做個大將軍,姜平軒便請了有名的武師來教他習武。
姜云庭學了許久都沒學會,師的沈放卻早就把一招一式都深深地刻在腦子里,晚上無人時,他就跟著記憶練習。
練了一會,外面一陣腳步聲,是有人經過了,沈放收了劍,站在樹的影里,沒讓人察覺。
他練武和每天出去這件事,絕不能讓姜府的人知道。
練完之后,汗水淋漓。
他打了一盆水來洗。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剛才來送油紙包的姜涼蟬。
那會兒他剛剛從外面回來。
不想被姜府的人知道自己每日都悄悄出府,他都是直接翻墻進來的,以避開旁人。
結果今日他剛剛翻上墻頭,就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進了他的園子。
他不知道又打什麼主意,當即伏在墻頭,一沒。
姜涼蟬似乎是怕見到他,探著個腦袋東張西了老半天,才磨磨蹭蹭的蹭進來。
沈放常年練武,視力好得很,早就看見在前面有樹枝,偏偏明明東張西,還是睜眼瞎子一樣沖著那樹枝去了,果不其然被絆了個狼狽。
就是……絆倒了,也沒忘了抱手里的油紙包。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攥著油紙包的那幾細白的手指。
那是小姑娘的手指,細白,十指不沾春水,他對著月看了看自己的手,跟他常年練武生滿繭子的手指不一樣。
跟畫扇白皙但是因為干活而糙的手也不一樣。
一雙看起來麗,但是扇過不知道多人掌,指使了不知道多壞事的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還是那個跋扈囂張慣了的,那會的卻讓他覺到了一點異樣。
厲荏的,看著囂張,但好像慌得很,甚至在姜云庭拍手說荷葉蒸豬好的時候,好像還了一下。
很奇怪。
興許是讓人比作青樓子,氣狠了?
若是心里有這氣,怕是明天開始,行事更惡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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