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趣讀閣 穿越時空 女商(大清藥丸) 第78章

《女商(大清藥丸)》 第78章

金蘭鶴臨終之前, 那話不句的愿,他親口一字字的答應。

要反清,要復明, 要再次拿下廣州府, 必要時跟洋人聯手, 要像太平軍一樣轟轟烈烈……

蘇敏悲哀地發現,這些他好像至今一樣沒辦到。

當然他可以歸咎于世事無常。整個廣東省已完全被兵接管, 意外一個接著一個。但無可爭辯的事實是, 他拖著那沉重的缽,轉頭走上了一條散著歪風邪氣的岔路。

耳邊忽然輕聲脆響。他輕輕眼角, 發現林玉嬋忙著呢。

早就從他懷里鉆出來, 臉沒那麼白了,緒調整得差不多, 鼓起勇氣, 重新拿起燧發槍, 干凈,正試圖自己琢磨個更舒服的擊姿勢。

先是把槍架在炮臺殘骸上, 又搖搖頭, 揀一塊空地, 干脆趴在地上, 堆幾塊石頭架住槍管,瞇眼瞄準——他也不知這異想天開的姿勢是怎麼想出來的。但見煞有介事地比劃一會兒, 才發現這樣無法填彈——當前的燧發槍填彈時要豎起槍管, 本沒法以臥倒的姿勢進行。

只能又失地爬起來。

“小白師父,”見他走神許久, 才拉拉他袖,積極地問, “今日還教嗎?”

蘇敏隨口問:“你又不怕了?”

“怕也得學呀。”林玉嬋笑了笑,終于注意到他心不在焉,“怎麼,你有事要辦?”

蘇敏沉悶地笑笑,想說個段子岔開話題,卻發現自己文思枯竭,腦海里縈繞的,都是自己發過的那些誓。

他忽然正道:“不瞞你說,我尋得一個洋商門路,像這樣的燧發槍,只要有錢,想買多買多。阿妹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攻上海縣城,去攻租界?如今兵洋人都懈怠,攻個出其不意,勝算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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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嚇一跳,趕抬手試他額溫。不燙呀。

反倒他雙頰冰涼,眉間盡是憂

“這是哪個給你出的餿主意?”警惕地問,“該不會是兵派來的臥底吧?”

蘇敏苦笑,知道這話太癡傻,但還是忍不住,一句句傾訴出來。

“我……我只是想,這陣子只顧掙銀子收下線,正事沒做,祖師爺怕是氣糊涂了。”

“什麼正事?”

“……符合我份的正事。”

林玉嬋瞬間明了,卻又覺得莫名其妙。

這不是他平時的水準啊。

問:“你覺得攻城占地盤是正事?”

蘇敏心道,不是我覺得,是他們要我覺得……

驀地心煩意,說道:“走吧。”

彎腰收拾槍械。

林玉嬋不讓他走。這人今天反常。要是他回到上海還這樣,“兩廣同鄉會”岌岌可危。

活著就不容易了。他這樣難得清醒的人,活著更不容易。把心思放在賺錢上多實惠,非得給自己找事。

推他坐在殘破的炮口基座上。火炮早就被拆掉,石磚上留著炮筒過的凹痕。

“天地會立的初衷是什麼?”問。

蘇敏微微一怔。他是簡化了“會宣誓”的步驟,可不至于連這也不知道啊。

他用指尖糙的石塊,再快速掃一眼四周,確認只有鳥兒和水蟹,才耐心說:“反清復明……”

“錯。”

小姑娘居然是一副教訓他的口氣,“是讓百姓免于滿清暴`政奴役,是為人民謀福利。這才是目的。反清復明只是手段。為什麼天地會在百年前那麼有群眾基礎,因為它是給天下被迫、且心存反抗的人民一個庇護所,而不是鄭功或者哪個姓朱的私人武裝。”

蘇敏盯著那張開合的淡紅,琢磨著那些陌生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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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群眾基礎”,不知又是哪個洋碼頭聽來的。

不過,他也不是一次聽了。也不難理解。

不僅是因為他天資聰穎。在同時期的歐洲,轟轟烈烈的工人運如火如荼,黎人民正在反復革命,《資本論》初稿已,第一國際呼之出。

看似先進了一百多年的理論,其實土壤早就,屬于“當代思”。

跟中國人并沒有時差代,只是隔著個大洋而已。

雖然離歷史書中那“先進思中國”的時代還有些年頭,但茫茫時之海,又有誰敢保證,在第一部 譯本出版之前,這些概念從來沒人在中國的土地上響過呢?

大清看似封閉落后,但當它的人民開始睜眼看世界,所的沖擊足以打破一切心靈的壁壘。良莠不齊的洋詞洋書譯介得七八糟,隨便去碼頭轉一圈都能學到些不知所云的新時髦。人們如同二八月穿,對那些看似匪夷所思之事,反而更容易全盤接

就算林玉嬋現在跟他講外星人,他大概也能跟著猜一下他們長幾只眼睛。

不過眼下他無暇消化。一汪清泉匆匆席卷燥熱的心靈,轉瞬即逝,沖刷出一片全新的土壤。

緒不顯,起眼皮,淡淡道:“所以呢?”

林玉嬋小心說完一句,見他好像沒有把當妖怪的意思,大膽繼續。

“所以,要達一個目的,可以通過多種手段,不必吊死在一個方法上面。

“你現在不管做什麼,只要是給人民謀福利的事,只要不虧良心,就是正事。

“‘同鄉會’范圍沒有黑幫敢擾,大家互相幫襯著討生活,遇事有個主心骨,人勒索剝削——這不就是你描述的、幾百年前的天地會的模樣麼?除了一句口號,其余的返璞歸真,你在天上的祖師爺看著都應覺眼

“小白同志,你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他要聽的看法,就照實說。當初對著赫德都敢現編小作文,不怕讓人覺得是異類。

有點張地看著。蘇敏半垂著眼,目掃過四周蒼翠,眼尾的弧線越來越和,抿著的角慢慢放松下來,勾起一個似有似無的笑。

許久,他抬手,用袖子輕輕蘸干腮邊的汗珠,朝彎眸而笑。

“嗯,我也這麼覺得。”他輕松地說。

林玉嬋:“……”

撲街仔,還學會拿腔拿調了!版權費給了嗎就“你覺得”?!

他大笑,鉆出那陳舊的牛角尖,彎腰抖開包裹,抓出里面的洋槍。

“繼續吧。待會天就熱了。”

林玉嬋趕答應。但這次可不敢太熱了,把那槍管當隨時吐信的毒蛇,小心翼翼地提起來,詢問地看他。

“今天不開火了。”蘇敏收起火`藥袋,“先從站姿開始。若想不傷,全不能松懈。”

乖乖按照他的吩咐立正站好。

從層云里出來,斜照在耳后,曬得半邊臉蛋熱辣辣。更有軍訓的覺了。

不過沒曬多久。蘇敏有意無意地立在斜后方,給擋了太

簡直模范教

蘇敏,從頭到腳檢查一遍,發現這姑娘意外的很有天分,立得像模像樣的,大概在租界里沒看洋槍兵練。

(其實是在電視里沒看大片)

他只是輕輕扳正肩膀,手指忽然描摹到那淺淺的肩胛骨,在那上面停頓了一會兒。

……是不是太親近了?

香香孩子總是讓人想親近的。然而平日里他能自控,極被雜念分心,一旦察覺到緒影響判斷,他總能適時,讓自己重新專注于更要的事。

但今日,許是那一番話把他鞭笞得太厲害,他總覺得有些沒著沒落的,心緒翻滾,想抓住什麼。

也就是現在四下沒人。但凡方圓五里有個村子,他都不會有這邪念。

不覺下尖落在耳后,忘記下一步要“糾正”什麼,輕緩的氣息把吹得渾

林玉嬋忍不住微微側首,察覺到不太對勁。他一的神游歸神游,怎麼現在這姿態……那麼符合“耳鬢廝磨”四個字的定義呢?

報告,這教不務正業!

肩膀,輕輕舐干干的,想著怎麼委婉地提醒一下。

卻忽然耳后一熱,蘇敏幾乎是耳珠,帶磁的聲音問:

“什麼主要矛盾?”

林玉嬋哭無淚:“……”

這都高考過一年了怎麼還有人考呀!

都忘得差不多了親!

扭出他的掌握范圍,躬拾起燧發槍,用力端起來,自作主張地調整教學進度。

“教我怎麼持槍不傷。”

蘇敏一霎,臉清靜許多,微微一笑。

“好說。訣竅是槍托抵穩……”

他扶著那沉重的槍托,用力往肩頭按——

林玉嬋忍不住“啊”的一聲,不由得向后,可憐兮兮道:“疼。”

他這才注意到,剛才那一下把撞得不輕。看樣子肩膀烏青是免不了,而且人小骨架小,槍托砸起來還磕到了下,方才不顯,現在細看,腮邊一道紅印子,雖然沒出,但也醒目。

他這下手忙腳,什麼“主要矛盾”都拋在腦后。

“臉上怎麼了?”

林玉嬋自己,才意識到好像有點疼。看他驚慌,反而安:“沒事啦,兩日就好了。”

這點疼小意思。過去在茶行當牛做馬,磕磕是常事,運氣不好還挨掌呢,比這疼多了。

蘇敏十分懊喪。他怎麼能拿自己的經驗去教人家小姑娘呢?他自詡明,怎麼這結果都沒料到?

他用槍子兒轟大流氓都不當回事,怎麼竟傷著了呢?

事已至此,架子也端不住了,誠誠懇懇朝一揖:“對唔住。”

又低聲征求意見。

“我看看。”

仰起臉,覺得他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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