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玙帶的包是防水的,即便如此,他還是做了幾層防護,免得材料。
從市場出來,又一路顛到客運站,踏上五點鐘的汽車。座位在最后一排,還差兩個空座就滿員了,他靠著窗,瞧著黃昏時的盛天城,就像一只滿帶倦意的巨象。
車子慢慢啟,他忽地一眨眼,那玻璃窗沾上了幾點水滴。就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憋了一天的大雨終于到來。
天氣預報沒忽悠,客車從市區一路駛離,只聽得雷聲轟隆,雨勢增大。剛上了高速口,外面已是水霧彌漫,模糊不清。
“嘩嘩嘩!”
“噼里啪啦!”
顧玙聽著雨張揚,不免有些擔憂,其他乘客也歇了談,只余下幾句私語。
“叮咚!”
正此時,手機聲響,卻是江小齋發來的問候:“上車了麼?”
“剛離開盛天,你下班了麼?”
“我正準備下樓。”
“這時候不好等車吧,地鐵能方便點。”
“還早呢,我先去趟公園。”
“去哪兒干什麼?”他奇道。
“當然去摘花了,大媽不可能等著我吧。”
呃!
顧玙立馬噎住,不曉得回什麼。而跟著,那邊又過來一條:“你不覺得我撐著傘,在雨中去摘一枝桂花很有范兒麼?”
好吧……
他五投地,迅速敲了三個大字:“大姐,穩!”
然后就沒了靜,約莫十分鐘后,那姑娘發來了一張照片,正是一枝帶著水氣的,淡黃又泛著淺白的月月桂。
而拈著花枝的手,線條修長,骨勻稱,秀又不失力度。
他住一驚訝,一向往,一悸,開玩笑道:“很漂亮,就是會教壞小盆友。”
“那我給公園捐棵樹苗,就算懺悔一下。”
“捐兩棵吧,算我一份。”
“別了,我自己的鍋自己背。哎,你不覺得你剛才那句話……”
“特套路!”
“特套路!”
顧玙抿著,按下發送,屏幕上同時出現了這三個字。隨即,那邊也傳來一張大大的黃笑臉。
倆人就這樣聊著天,小齋斷斷續續的回話,有時很快,有時很慢。
他偶爾瞅瞅外面,勉強觀察著路段。按正常速度,到白城要四個小時,但雨天就得緩行,兩個小時還沒到一半。
不知不覺,客車下了高速,開始走一條鄉道,在一些村鎮間穿來穿去。又過了十分鐘,售票員喊了一嗓子:“五道河到了,有下車的沒?”
“有!”
一個老頭拎著口袋起,居然還見過,正是藥材市場的那位養蜂人。
五道河是個鎮子,屬于另一個縣管轄,距離白城較近,約莫七八十公里。待他下去,車輛繼續前行,很快進了一片山區。
天早就全暗,黑的似要將一切吞噬,只有車燈晃著微弱的。
小齋有事要忙,顧玙就靠著椅背,有點昏昏睡。迷迷糊糊間,就聽“嘎吱”一聲,車停了。
“怎麼回事?”
“可能堵車了吧。”
“哎喲,最好別是車禍。”
在乘客的議論中,司機出去溜了一圈,跑回來罵道:“麻痹的前面封路了,不知道啥事故。”
得!怕什麼來什麼,眾人立馬苦連天。
可也沒用,大家等了幾分鐘,忽有人敲門上車,卻是一位披著雨的警察。他了手,道:“安靜一下,前面有坡,道路已經堵死了。現在這條路段很危險,為了避免二次坡造傷亡,現在所有車輛返回。”
好嘛,一言就炸開了鍋。
“這都快到了,又讓咱們回去!”
“就是,回盛天得半夜了,上哪兒住去啊?”
“艸,今天點子太背了!”
那警察頗有素質,一點沒氣,勸道:“大家的心我理解,但都是為了人安全,咱們折騰一趟總比傷送命強吧?再說了,現在路堵死了,誰也過不去。”
其實眾人都清楚,只是一時接不了。嘮叨了半天,警察又轉向下一輛。司機沒辦法,啪地一摔外套:“行了,別吵吵了!你們還想住山里麼?”
人家一開口,車這才消停一些。
不一會,警察開始疏導通,指揮調頭。大客車尾隨著一輛suv,連尾氣中都充滿了濃濃的怨氣。
顧玙也郁悶的不行,琢磨著上哪兒對付一宿。盛天的消費太高,就算小旅館也得百八十塊,要不去網吧通宵?
正胡想著,忽見前方顯出一片人煙,燈綽綽。他頓了片刻,開口問:“師傅,五道河有旅店麼?”
“有,我以前住過。”司機篤定道。
“那前面停下車。”
“你不回盛天了?”
“太遠了,我湊合一宿得了。”
“那也行,從哪兒到白城還快點。”
司機蠻好心的,囑咐了幾句,就把車停在路邊。顧玙跳下來,傘剛打開,就聽噼里啪啦跟連珠炮似的。
好家伙!
他懷里抱著包,一手撐傘,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鎮中走去。五道河是個小地方,就一橫一豎兩條街道,多數商鋪都關了門,只有幾家飯店還亮著燈。
司機沒含糊,他果然找到了一家旅館,推門進去,抬眼便是柜臺,后面搭著木板床。一個中年人歪在床上,正無聊的看著電視。
“有房間麼?”
“自己住?”人掃了他一眼。
“嗯。”
“有40的,有60的,住哪個?”
“我能看看麼?”
“……”
人態度生,拿起鑰匙就上樓。顧玙撇了撇,跟著到了樓上的一間屋子。那房間特小,兩張板床,一臺老舊的破電視,沒有衛生間。
“這個40,廁所在走廊,60的還看麼?”人問。
他了被褥,不算,便道:“不用了,就這間。”
“100塊錢押金,下來登記。”
“哦。”
等一切搞定,顧玙回屋鎖好門,先檢查了一下藥材,還是干干的。
他倒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調著電視,本想跟小齋說說今晚的苦經歷,不過又想想,好像還沒親近到這種程度。
之所以跑到五道河來住,一是不愿來回奔波,二是白天聽聞的那件事,不免讓他心生好奇。
(封面竟然換了,但我沒啊,神奇神奇……這章給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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