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

顧玙收到小堇傳來的消息，也微微驚訝。

人間靈氣復蘇三十余年，貌似修行昌盛，實則基淺薄，起碼要過百年才能真正的沉淀下來。

他一直沒有進行所謂的封神，就是因為人間氣數不足，還沒到神出世的時候。梅山的那個東西也不是神，乃山脈氣所化，充其量是顆神道種子。

對于神，顧玙始終持保留意見：神可以有，人也可以拜，但不能過規制，踐踏眾生。我信你，給你香火，你才是神；某天我不信你了，不想給你香火，那也是我們的自由。

神不能凌駕于眾生之上，信徒更不能像以前的和尚道士，借廟斂財，連稅都不。

梅山的造化之，他可以剝離，但勢必要傷到整條山脈的氣運。目前來說，那東西對自己價值不大，以后可能會用到。

想到此，顧玙神念一，一件東西隨著傳訊符，嗖地飛了出去。

…………

扶家大宅。

小堇把玩著一柄奇特小劍，讀取完了符中信息，神悠然。

扶瑤在旁等的焦急，問：“真人怎麼說？”

“姐夫說他用不著，懶得收，請你們暫行看管，以后或許會用到。”

“可我們法力低微，又如何看管？”龍棠皺眉。

“簡單，任其長，別誤歧途就好。還有這個……”

說著，小堇手一揚，小劍就飛到石像那里，噗的在后頸。此劍非木非鐵，似法力所化，在石像的腦后，一無形的氣息散發出去，轉瞬即逝。

“那東西可以制、監控造化之，只要它有異變的趨勢，就會發出提醒，我們自會來理。”

“哦，此乃分之事，定不讓姐姐心。”

扶瑤聽了有些失，本想將這個大麻煩甩出去，順便弄點好，結果人家不要。

“好了，我也呆了好幾天，該走了。”

正此時，小堇站起，就要告辭閃人。

龍棠頓了頓，還是喚道：“姐姐留步！”

“怎麼？”

“我有一事始終不明，請姐姐解……”

龍棠請對方重新就座，道：“前段時間，秋姐姐跟我提過一句，好像真人正在衍化一個小世界？”

“哦？對你講了，自有帶你進去的意思。”小堇不意外。

“這正是我不明之，如今修行昌盛，潛力無限，為何要投那小世界呢？”

龍棠不懂，就像在一家大公司干得好好的，結果偏要出去累死累活的重新創業。

“你們真不明白？”小堇面古怪。

“請姐姐明示。”

“好吧，那我就說說。”

小堇揮手布下制，端著杯熱茶抿著，似在思索如何開口，過了會才道：“你們是人仙強者，已經站在金字塔的高，但可有信心就神仙？”

“……”

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梅山沒有高級功法，即便凰山肯給，修不修的也另說。

世間修士，只要有資質，有資源，基本都能突破先天。再好運一點，加大門大派，得遇名師指點，就人仙的機率也不小。

但神仙不同，骨、心、資源，包括運氣各方面缺一不可。張守、晁空圖晉升人仙多年，仍沒有十足的把握沖擊境界。連顧玙都是九死一生，龍秋更不用講。

所以，以梅山的家底來說，人仙就是極限了。

“呵，還蠻有自知之明。其實問題很簡單，甭看今朝如盛世，實則弊端眾多。

末法五百多年，無數流派傳承斷絕，我們都是撿人剩下的。

凰山的食氣法、雷法、劍訣，道院的丹法、食氣法、劍訣，以及神霄派的雷法，這是世間僅有的可以達到神仙境的功法。

不多，一點都不多，跟古仙時代比尤為寒酸，且各有缺陷。”

小堇頓了頓，沒有詳細。

比如顧玙，得了食氣法，但關鍵地方記載不明，像沖擊神仙境的玄竅之說，還是靠吳山指點才功。

而神仙之后，描述更加模糊。衍化小世界的法子，是顧玙據自己的幻化之道，索出來的一條道路。只能說功率較高，但誰也不敢保證，百分百就能晉升地仙。

還有小齋和云牙子的雷法，白云生的劍訣，龍秋的蠱……這些雖然齊全，但修行太難，太過漫長。

道院的丹法最穩妥，對養氣功夫卻極為嚴苛，突破之后威能也弱，只能算假神仙。

“功法數量稀，選擇自然就，需要我們一代代索，積累經驗，才能留給后人一個較為完善的系。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理所應當，但我們前人的心思誰來考慮？活該做炮灰麼？

還有現在的環境，西方陷畸形，早晚會發生大，東方也如履薄冰，方與修行界互為犄角，互相敵視。

靈氣來的突然，一切都被打散，階段矛盾被假象制。等它徹底發之后，才會迎來真正的穩定。”

小堇抿了口茶，繼續道：“你問小世界的好，眼前的，就是你進去走一遭，對自是個極大的磨礪和提升。

長遠的，修士之悲莫過于壽元已盡，境界卻未突破。人間無回，死了就是死了，誰管你出師未捷？

但是，如果姐夫能地仙，小世界就會變天福地。在天福地，地仙便是造主，一念造化起，一念萬生。

你就算壽元到了，死后也能神魂不散，死而復生，繼續修行直指大道……

所以，懂了麼？”

咝！

二人聽得脊梁骨發，原來不是出走創業，而是特麼的造了一個超級外掛啊！

龍棠立時心，但瞅了瞅扶瑤，又忍住緒——是龍秋的妹妹，扶瑤可沒到邀請。

氣氛詭異的安靜片刻，龍棠問：“道院那邊知道麼？”

“當然知道，小世界衍化也有盧道長的一份力。”

“他也要追隨真人？”龍棠一驚。

“怎麼可能？他只是想進去走一遭，磨礪心境，為將來沖擊神做準備。一旦就神，也可開辟類似的空間，真正庇護門徒了。”

小堇能說的都說了，想了想，還是留了一句：“昆侖玉虛宮，靜待有緣人，告辭！”

話落，手掌攤開，翻天印金閃，一團巨大的黑影從中躍出。

“咻！”

古鎮上空順便被九只大鳥和車輦遮擋，老祖如來時模樣，坐上車輦，瀟瀟灑灑的飛走。

扶瑤和龍棠陷良久的沉默。

扶瑤念頭涌，忽冒出一個自己都嚇一跳的想法：若是將梅山全族送進去，豈不相當于舉派飛升？

隨即又搖頭，不，真人不會收的。

可是，族人雖然資質不行，但忠心耿耿，管理一方世界總需要人手吧？

龍棠也在想著什麼事，二人心思起伏，當夜自是輾轉難眠。

…………

梅山的靜很快傳了出去，扶瑤統一口風，只說是特殊的山中怪，已被小堇收服。

外人縱有懷疑，也不敢闖進來查看，何況也查不出什麼。而扶瑤有了些琢磨，對此事非常重視，幾乎每日都去石像那邊巡視，生怕出什麼紕。

人間歲月變遷，一晃又是一年。

龍秋在綠石谷，小齋在山，小堇在東海也不跑了，老顧更是把自己關在昆侖山，好久好久沒面。道院那邊也是，盧元清、張無夢同樣閉關，不理俗事。

搞得眾人都快忘記，這世間還有幾尊大神存在。

自古山多雨，春季更甚。

十天有六天都會在夜里下雨，淅淅瀝瀝，纏綿悱惻，便如今日。

小齋難得在家，此刻正歪在榻上，捧著一本古書看的津津有味。窗戶半開著，細碎的雨星飄落進來，被棚頂的明珠一照，仿佛變了淡紫。

就這般看著書，一頁一頁的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從后山傳來一強大的氣息，劍氣沖霄，攪破云層，又夾雜著五雷，蜿蜒在如簾雨中，蓬揮灑。

“啊，啊……”

“大師姐！”

悉的吵雜聲清清楚楚的傳進耳朵，最響的是青卜子，還有游歷一番闖出些名堂，剛剛歸山的方元和水蘭芍。另有三聲較為矜持的祝賀，卻是今年新收的三名弟子。

小齋笑了笑，放下書本，翻出一壇上好靈酒。

很快，那氣息出現在門外，“師父！”

“進來吧！”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正是剛晉升人仙的顧小飛。

高挑，偏瘦，眼睛又亮又烈，外貌沒什麼變化，唯獨一銳氣，更加張揚，更加怒放。如果說，以前是柄半掩的寶劍，如今已經完全出了鞘。

各人的道不同，風格也不同。有的沉靜斂，氣息祥和，有的便是極為外放，并無本質差別。

“比我想象的還要順利，不錯。”

小齋遞過去一杯酒，姑娘呆呆愣愣的一飲而盡，也不品什麼滋味，這點倒是沒變。

“多虧了師父教導，徒兒銘刻在心。”

顧小飛大膽的直視對方眼睛，道：“當日您說，我突破人仙，便可來找您……”

一鞠到地，“請師父賜教！”

（冷啊，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