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長生替他去額頭上的薄汗,溫和地點頭,道了一聲“好”。
“莊叔叔,你也要做云霄飛車嗎?可刺激啦!”賀鴻梧眼底全是興的澤,顯然已經把旋轉飛椅里致暈的不適消化完了。
莊凌霄聳聳肩,扳起一張臉,不置可否。
結果還是跟著聶長生的后,了云霄飛車的座位。
從云霄飛車下來后,聶長生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地下了口翻滾的嘔吐,劇跳的心臟沉悶得像承不住膛的力,臉頰里還殘留著半空里呼嘯的寒風撲面刮來的麻痛,腳底的失重依然很明顯,踩在實地上就像踩在棉花團里搖搖墜墜,抖的產生的不真實太過真切,那種失速飛馳在天與地之中無可捉的起伏浮沉好像與沸騰的脈一團似的蔓延在四肢……
這種既安全又刺激的游戲,似乎并不賴呢。
搶先跑在前頭的小孩蹌踉著腳步伏在花叢后干嘔了幾聲,不等聶長生近前,已昂起了臉,一掃剛才的頹靡,一邊胡地抹走邊的穢,一邊舞手臂沖聶長生道:“好刺激啊!聶叔叔,咱們再坐一次吧!”雙瞳奕奕生輝,盯著聶長生企盼他的全。
“好……”尾音還未收起,聶長生但覺臂膀一沉,莊凌霄厚實的軀了上來,冷冽的聲音一口回絕,“一邊玩兒去!天黏著你的聶叔叔,你還是小孩嗎?需要吸瓶吮吮嗎!”
“我十三歲了!”賀鴻梧昂頭,不滿莊凌霄的冷嘲熱諷,“你還不是天黏著聶叔叔!你才需要吸瓶呢!”說著做了個鬼臉,在兩個大人發話之前跑開了。
“喂!”聶長生回眸一瞪,訝然地察覺莊凌霄的臉居然是鮮見的慘白,額上依稀有細汗的綴著,不由暗吃一驚,忙從口袋里掏出紙巾,一邊替他去汗漬,一邊關切地問,“莊凌霄,你……你不舒服嗎?”他還是第一次見莊凌霄這麼狼狽的呢。
莊凌霄別過臉,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擰著眉頭,道:“沒事!”他刻意制口翻涌的反胃,今天的早餐吃不多,可覺全部都涌上了嚨里,似乎只要一彎腰,堵在嚨里的穢將會全部吐出。
可他不愿在聶長生的跟前示弱,床笫上的他占了絕對的優勢,怎麼可能會在小小的云霄飛車上輸給了聶長生呢?
了呵斥的小孩嚷著要坐旋轉木馬時,聶長生也只是叮囑了幾句要他小心些,便轉過頭,執意將莊凌霄額上的冷汗拭盡,見莊凌霄咬牙關一副倔犟的神,有點好笑,又有點好氣,無奈地道:“不舒服也沒有什麼丟人的地方,很多人都承不……”
“哼,”莊凌霄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語,“你想笑就笑吧!”沉的眸子顯示他此刻心格外的不爽,什麼云霄飛車,簡直是違背天的東西,怎麼會是游樂場經典項目?拆了拆了!
“我……我沒有要笑你的意思,這世上還有許多人都坐不得云霄飛車……”聶長生搖搖頭,饒是如此,興許是得了莊凌霄的暗示,聶長生的邊竟是不自覺地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你平日總是高高在上地控著大局,偶爾脆弱一下又有什麼打,我同樣可以給你倚靠,給你力量的。”為有擔當的男兒,聶長生也想為這人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莊凌霄從鼻子冷哼了一聲,將他的建議扼殺在搖籃里,他的人生字典里,從來只有“強取豪奪”四個字,可從來沒有“予取予奪”的蹤影。
“脆弱?”莊凌霄嗤笑,“等師哥你不再隨隨便便昏倒了,再跟我談‘脆弱’吧!”
聶長生一怔,他素質還算不錯,讀書時也常年打籃球鍛煉,冒的小病偶有發生,但昏倒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只是看到莊凌霄說起這話時,眉眼里都是好整以暇的惡劣,才霍然明白,最近他確實是昏倒過了一次……
那還是拜這人所賜,在床上被做得失去知覺的。
想起此前的種種困窘,聶長生臉一沉,決意不再理會這個不管什麼時候都能引發不良想法的家伙,抬就離開。
莊凌霄的怒氣就發泄到了趕過來分發礦泉水的工作人員,原本游客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可莊凌霄是幕后老大,個別經理是知道他的份,這個時候不獻殷勤,什麼時候才獻?
“啪”,莊凌霄將工作人員遞給他的礦泉水拍落在地,游樂場里,頓時只聽到賀鴻梧在遠大嚷大的聲音。
工作人員惶恐不安地垂手而立,噤若寒蟬,生恐自己拍的馬屁拍到馬上去了。
看著滾在腳邊的礦泉水,聶長生無奈地嘆息一聲,不想兩人的拌殃及旁人,他只好折回頭,接過那位經理手中的另一瓶礦泉水,擰開了瓶蓋,遞給生悶氣的人:“多大的人,還跟鴻梧一樣鬧脾氣。”
“我有那小鬼那麼蠢嗎?”漱了口的凌霄依舊余怒未消,連最簡單的二次方程式都掌握不了的小鬼,哪來的資格跟他比了?
“你要真蠢一點點,我可安生許多了。”聶長生喃喃回答。
耳尖的莊凌霄已經聽清楚了,里突然扯出一笑意:“真的,師哥?”容地側過臉著聶長生。
聶長生幾要點頭,抬眼卻看到莊凌霄用手了下一下,他眉頭一皺,立即抿住了。
即使下這個小作不曾有資料顯示是莊凌霄的謀論開端,但與莊凌霄相這麼久了,怎麼會察覺不出他使壞時的小作?危機極強的聶長生頓時捕獲到了不尋常的氣息,當下把臉一沉,慍道:“你又在想什麼了?”
“當然是在想……”倏忽湊過頭來的莊凌霄啞著嗓音在聶長生耳邊呵了一口氣,麻的電流瞬即輸了聶長生全各條神經脈絡,也似乎在這一刻開始沸騰,溫也悄然攀升。
聶長生忙推開他的軀,低聲制止道,“還有人在!你適可而止吧!”
確實,那位低眉順眼的經理還站在一旁,各項控制娛樂項目的工作人員已在各自的崗位上準備就緒了,著眼只待BOSS駕臨。
“shit!”莊凌霄啐了一口,拉著聶長生朝天走去。
那三位負責云霄飛車的工作人員松了口氣,他們早早檢查完了安全帶等設施之后,便目不斜視地呆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就算是不小心瞄到了什麼,也只會想著自家BOSS不似傳聞中那般冷漠無:特意勒令游樂場騰出一整天的空檔,只為與舊時同窗一日游——當然聶長生是鼎鼎大名的醫師,本市誰人不識?至于那個吵吵鬧鬧的小孩嘛,純屬附贈品,可以無視……
“莊凌霄!”高高的天就在眼前,聶長生臉一變,他雖然刻板,卻不遲鈍,當然明了莊凌霄的意圖,臉頰不覺熱辣辣的燙灼起來,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好像再前一步,他就會中了莊凌霄的詭計,在高高的天上讓他吃干抹凈。
“聶長生,要我抱你上去?”莊凌霄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擺出威的姿勢,“我很樂意如此為師哥效勞的。”說罷,也不等聶長生表態,便擒住他的胳膊,就要來個公主抱。
但現在的莊凌霄顯然低估了敵我形勢,他現在雖然恢復了氣,但云霄飛車的后癥還蔓延在四肢,四肢還麻麻的,氣力猶有不足,加上聶長生又不是個“識時務”的人,當然不可能毫不抵抗地任由他予取予奪了。
于是天下,一時又在上演拉鋸賽,蹲守各個方位的工作人員個個睜大眼睛,沒料到他們今天需要招待的尊貴的客人,竟然毫無形象地相互拉扯起來。
聶長生惱怒地斥道:“莊凌霄,這是戶外!你該適合而止了!”
莊凌霄抿了抿,半天才咬著牙,恨聲說了一個“好”字。
聶長生反倒怔愣了片刻,兀自不信眼前這個男人會這麼輕易地示弱。
“陪我上去坐坐,”莊凌霄松開了手,臉上仍是不服輸的氣焰,“我保證不對師哥做什麼過分的事。”
聶長生在他的臉上逡巡了一會兒,沒發現匿的狡詐氣息,低嘆一聲,接了莊凌霄難得的妥協。
掌控天的工作人員不敢怠慢,引這兩人踏天座艙之后,才開啟了機關,讓天運作起來,當艙門闔上之后,工作人員才暗暗松了口氣。
座艙緩慢移,倒沒什麼不適,聶長生這才發現艙裝橫窮奢極,連圓桌上的供品也多式,也不知是出自哪家名廚之手。
“不錯吧?”莊凌霄顯然對這個布置很滿意,拍了拍旁的座位,示意同居者坐下,“等到了晚上再來吃一餐燭晚餐,很贊吧,師哥?”
“是很不錯,”聶長生避開莊凌霄的旁坐,在他的對面坐下,狀似隨意地問,“不過,你常常來嗎?跟誰一起?”
暗自生悶氣的莊凌霄因自家師哥拂逆了自己的意愿不愿坐在旁,正想著用什麼法子馴服他的時候,聞言眼眸一亮,愉悅的心蹭蹭往上攀升,那些雜七雜八不流的法子統統被化為無形,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對面的人,瞳毫不掩飾簇簇竄起的火焰。
察覺剛才那樣不僅思索沖口而出的話語頗有吃醋的意味,或許是忐忑了許久的心存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導致的發,聶長生略顯尷尬地躲過莊凌霄投在上的熾熱目,心跳幾掉了一拍,直至天的升起才晃回了神志。
緩慢攀高的座艙,莊凌霄率打破了靜默。
“這是我第一次來游樂場。”莊凌霄瞇起了眼,平穩的語氣中竟不覺帶出了一丁點的悲滄之,從他有記憶開始,這些尋常百姓的闔家之歡,對他而言都是遙遠而不可及的。
讀醫學院的時候,聶長生與莊凌霄同居過幾年,比誰都清楚這男人的世,一個大家族員的私生子,自小就習慣了冰冷殘酷的生存法則,攥在手心里的可憐的溫也被見慣了爾虞我詐的臉孔所淡化。
他年時,吃過口腹劍的親人差點讓他死無葬之地的虧,也目睹過借刀殺人的人至今依舊逍遙自在的在各個高級場所喝紅酒。
他叛逆、孤傲、憤世嫉俗,沒有人在他最需要引導的時候,平他桀驁的心境,現在為了一方霸主,沒有往壞里長偏,依舊是難得的造化了。
“莊凌霄……”聶長生囁嚅著,語又止,卻說不出一句安的話,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的莊凌霄本不吃這一套。
莊凌霄果然擺了擺手,昂著頭靠上了皮質椅上,闔著眼淡淡地道:“記得小時候啊也嚷過要坐一回天,結果還是只有司機陪伴著出門,我折回去想帶相機出門,拍個照片留念什麼的,突然車就在門口炸了,嘖,司機當場也殉職了,可是一個警察也沒上門來問原委……”他的嗓音遙遠而平和,似乎講的不是自己死里逃生的故事,倒像是個無關要的話故事,過程不重要,結局永遠是“王子和公主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聶長生抖著,這是他第一次聽莊凌霄提及曾經刀影的過往。
莊凌霄淡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現在的心很平和,繼續道:“可我也沒虧什麼啊,母親因此而得到了國外大部分的證券,老頭子還特意請來了好幾個特警教我拳腳功夫,十三歲那年,我還赤手空拳把綁架我的五個綁匪打斷了幾肋骨呢。”只是當家仆尋來之際,他也已經躺在泊里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而已……
“別說了,莊凌霄。”聶長生制止道,他無法用子應有的化解莊凌霄的灰過往,只能傾坐上剛才莊凌霄為他指定的位置上,手想要平他眉宇間凝結的仇怨,又覺得這樣的舉止過于親昵做作,掌心一轉,便攏到了男人的發梢里,以指做梳,將有些微凌的發梢梳攏整齊,輕聲說道,“都過去了,會變好的。”
“擔心我?”莊凌霄輕笑著握住了聶長生的手,“你男人我命大福大,還要再跟你度過一輩子的時間呢。”他沒有告訴他,那些曾經算計過他的渣滓現在已經被他以十倍的代價一一收拾掉了,再也不會有人膽敢在他跟前指手畫腳了,那些對敵人使用過的辛辣手段,莊凌霄當然不會對聶長生泄一言半語的了。
“說什麼!”見莊凌霄拋開了霾的心,聶長生也輕輕舒了口氣,心里卻在回味著他剛剛許諾的“一輩子”的時間,兩人現在的歲數加起來也已經年過半百了,一輩子……有多長?二十年,五十年?或者,只有一年也說不定呢。
又不像世俗故事里癡男怨的組合,起碼會被大眾所祝福。
“師哥,”恢復元氣的莊凌霄攬住了邊的人,把在聶長生的發鬢上,深吸了一口,像是要把屬于聶長生的味道印記在腦中似的,“今晚與我在這兒共進燭晚餐,可好?”
“好。”被氣氛所染,聶長生微笑著點頭應允。
熾熱的才剛覆在一起,賀鴻梧的呼聲便穿了座艙,掐滅了烈火焚燒的火苗。
“聶叔叔,聶叔叔,我也要坐上去……喂喂,你放手啦,我也要坐上去!”年剛從旋轉木馬下來,里咬著工作人員遞來的雪糕,見兩大叔已被天帶上了頭頂,趕忙飛也似的跑了過來,如果不是被看管天的工作人員攔住,他早就跳上了其中一格座艙里去了。
高達150M的天轉得非常慢,要上座艙也很簡易,艙安全設施又齊備,只是BOSS沒發話,工作人員也不敢輕易放這個力充沛的年進去,雙方一僵持,賀鴻梧心一起,才不管旁人怎麼阻攔,非要跟上聶長生的步伐,踏天的座艙不可。
“讓賀鴻梧上來吧。”聶長生清了清嗓音,站起來隔著擋風玻璃朝下方的年招了招手,示意工作人員放行。
絞著的被迫分開,莊凌霄極度不爽,他本來可以趁著聶長生之時,將肖想了許久的場景實現了的,偏偏被賀鴻梧攪了,怎麼能不火大呢?里憤怒地罵道了一句:“小鬼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