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殼里的余熱還沒有冷切, 莊凌霄的來電再次響起,急促而單調的音樂縈繞在聶長生的耳邊, 淚痕未干的聶長生有點出神地看著亮起的屏幕上被莊凌霄擅自修改的昵稱,這還是莊凌霄臨出國那一晚當著他的面改的, 那麼親的稱呼, 全然沒有平時應有的冷傲與沉穩, 要是不小心被人瞧了去, 還以為是哪個俏皮的小人撒時修改的昵稱。
如果是以前,聶長生一定會在莊凌霄離開了之后即刻將這麼骨的昵稱修改過來,可偏偏一直保留至今,興許他心里也知道, 與莊凌霄這種親無間的關系所維持的時日已經不多,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罷, 能多一刻的溫存, 他都當是賺來的利潤,往后再要聽到這人的聲音,再要看到這人的笑臉,也是奢侈的愿。
戛然而止的鈴聲還沒消停一秒, 急切的鈴聲像灌注了洶涌怒意的音符, 急不可耐地咆哮著,聶長生幾乎可以勾勒出盛怒中莊凌霄的眉目蘊藏雷霆怒火的廓。
如果不接聽的話, 那個男人大概會丟下手邊全部的工作,怒氣騰騰的殺回來詰問他了吧。
聶長生想任一把,恣意一次, 讓莊凌霄毀天滅地,只為他一人。
“是我,”聶長生邊噙著一殘破的笑容,眸里的水霧還沒有散開,低沉的嗓音里無盡的眷顧與依,明知故問地道,“怎麼了?”
意外的,電話那頭的莊凌霄并沒有生氣,他含糊地低喃了一聲,狀似自嘲地道:“聶長生,我以為你生我的氣了。”
聶長生怔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正因為我知道不可能,偏偏該死的,我就是忍不住會相信!”莊凌霄煩躁呼著氣,有料挲的聲音過手機傳來,聶長生立即明白了莊凌霄肯定又在扯領帶了,他每次急躁焦慮的時候,束縛他的領帶就會遭殃。
原來冥冥之中真的有第六這種東西……
聶長生黯然垂眸,他不是一個擅長欺瞞的人,尤其是對著滿腹狡計的莊凌霄,這一次如果不是天時地利人和,他也不可能欺瞞了莊凌霄足足四天……
四天,足夠從原來的地方去到另外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了。
“聶長生,我剛剛聽了一個笑話,你要不要也聽聽?”莊凌霄沙啞著嗓音,低低的在他的耳上,“我的書竟然跟我說,你這幾天都沒去醫院上班,你說好笑不好笑?”
聶長生翕闔上沉重的眼皮,水霧從眼里沁了出來,潤了的睫,瓣微微抖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怎麼不笑?不好笑嗎?”莊凌霄低低笑著,兀自魔障一般追問著。
“莊凌霄,我們……”聶長生揩去眼角的淚痕,卻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嗓音扯出的喑啞,“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浮躁的夜里全是紛雜的聲音,手機那邊靜默了十幾秒,爾后便是聶長生所悉的嗤笑聲,每次面對無稽之談,莊凌霄就會發出這樣的嘲諷。
偏偏譏諷的笑聲里藏著滔天的怒意。
“師哥,”莊凌霄冷冷地哂笑著,一字一句地道,“我們同居的契約還沒有簽訂呢,你就要跟我‘到此為止’了?”
聶長生抿著,腦海一片空白,紊的影響爭先恐后地閃過他的腦海,時而是與莊凌霄爭執的畫面,時而與他一起逛超市的畫面,時而又變了帶著賀鴻梧對某位氣勢洶洶的家長道歉的畫面……
等他回過神時,手機里的莊凌霄幾乎是沖著他咆哮地吼道:“聶長生,你給我記住了!跟了我莊凌霄,就只能一輩子做我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呆在我的邊!”
這麼震耳聾的宣言,聶長生卻已經無法消了,他切斷了電話,瞬即摁了關機鍵,屏幕很快陷了永久的黑暗里。
小白幽嗚的聲音由遠及近,小短邁過了臺不算矮的門檻,躍了跌坐在臺上的聶長生的懷里,似乎想要安他悲愁的心,吐著小小的舌頭,來回弄著他潤的臉頰。
糙的舌面果然將失神中的聶長生拉回了神志,他抱著小白,順著他的發回來繞著他的脖子,小白哼唧了幾聲,立即發出舒服的聲。
“我們……也要到此為止了……”聶長生對著懷中賣乖的小白喃喃低語。
小白似乎回應了一句,又似乎沒有任何回應,遠喧囂的雜音蠻橫地橫貫在天地間,昭顯它們的出現與消逝綻放在同一時間。
從開始就知道會有個終結的時限,卻不知道原來這個時刻來臨得如此之快。
次日,聶長生形單影只出現在熙熙攘攘的機場里,他一如既往的沒有方向,在熱心人士的指引之下才檢了票,安檢人員很快就在登機牌上蓋了章,過安檢門時發生了點意外,他前頭的一個旅客似乎帶了什麼違品,被安檢人員要求打開行李箱,原來那個旅客的皮箱里放置了一部收音機,這種收音機雖然輕巧,但這種東西怎麼看還是跟時代有節的嫌疑,那位旅客也才不之年,卻對這不收音機寶貝得很,當安保人員說了這東西不能托運時,他有點激,氣沖沖地跟攔下他收音機的安保人員有了口舌爭執,繼而上升為肢沖突,場面一度有點暴。
聶長生不知道的是,他登機了之后,這個旅客大安檢的視頻被放到了網絡上,不管是旅客還是安保人員都到了網友們不同程度的譴責,唯獨只有一個冷峻的旁觀者意外的到了大家的追捧,只為他穩穩當當的站在暴的范圍,卻不躲不避也不看,似乎隔絕于紛的打斗中,只微微低下頭,看著手里的證件,不知在想什麼。
視頻里的人面容不怎麼清楚,但因為兩廂比較之下顯得尤其突兀,大家紛紛把那個傲世輕的人戲謔地為“冷峻哥”,一時還為了網絡的熱搜關鍵詞。
當然了,這條熱搜后來還對莊凌霄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不然他也不可能會找到改名換姓的聶長生的落腳點了。
腳踏在跟莊凌霄同一片天空下的土地時,聶長生有點恍如隔世,呼吸幾乎有點不舒暢,所幸他在米蘭僅僅逗留了幾個小時,很快就轉機去了西班牙,輾轉去了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做起了國際義醫。
聶長生負責的區域是一個貧窮而落后的小漁村,人口單調,青壯年都去了大城市謀求發展,剩下的婦孺老弱留守打漁,海產量太低,出海的漁民往往辛苦了一天依然毫無所獲。而就近的城鎮也是一片灰黃,據說方圓數百里只有一家供人娛樂的KTV,卻還是生意蕭條,本來就艱苦度日的人,誰有余錢拿去做不必要的消費?
義醫隊里的員來自各國,不同的年齡,不同的,不同的語言,相同的,只是一顆赤誠的救死扶傷的心。
跟聶長生同組隊的是一個剛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名塞麗娜,來自利堅的發達國家,但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西班牙裔的孩,上流淌著的是這個國家熾熱的,開朗活潑,青春靚麗,很義醫隊里單男子的歡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塞麗娜一門心思只撲在診治病患的上,對醉翁之意的隊友言辭呵斥了幾次,漸漸也就平息了不必要的麻煩了。
義醫的生活很單調孤寂,出診的時候忙得忘記了時間,一個人要做很多人的活兒,看無數種的疑難雜癥,全然了一個全能的華佗馬不停蹄地奔赴在需要的崗位上。
而當沒有出診的時候,他們大多呆在隊里看只有收到一兩個本地衛視臺的電視,或者聚在一起打打牌,說說冷笑話,當然也有互相學習外語的,像幾個對東方很沉迷的人,尤其青睞中國文化的隊友,就常常來請教聶長生的漢語言了。
塞麗娜就是其中的一位,正值學習旺盛的年齡,對什麼都抱有一探究竟的態度,不知了誰的印象,竟然對中國古典文學非常興趣,讓遠在紐約的朋友寄來了基本古典名著,其中赫然有《紅樓夢》與《金瓶梅》在列……
聶長生在孤兒院時,倒是翻過《三國演義》,但也僅僅是翻看過,更多的來自電視劇的熱播所獲得的信息,而《紅樓夢》,便只有得可憐的教科書上節選章節的印象了,至于被劃為書名單上的《金瓶梅》,所知真的不多,依稀知道是水滸的衍生,再有就是幾個跟西門慶那段爛的糾葛了。
這還是聶長生第一次接英譯版的名著,翻了幾頁就興致缺缺了,還好隊伍里還有另外一個來自寶島臺灣的同胞,他在文學上的知識比聶長生的還有深厚,雖然為人有點輕浮,但掌握的野史多得很,能一個故事套著一個故事侃侃而談,把塞麗娜糊弄得興趣盎然,每每更聶長生出診時,都要纏著他問一些濃厚的東方的軼事。
因為條件實在苛刻,當燥熱的夏季來臨后,周圍的空氣仿佛縈繞起了一簇簇漂浮的火焰,夜深人靜時,實在熱得難以睡了,耳邊又有蚊子在興風作浪,叨擾得人更加煩不勝煩。
每每這個時候,手機通訊的回聲就顯得格外的清晰。
“真丟人,”葉俊柯奚落的聲音過冰質的機傳來,“我說小聶聶,既然舍棄不了,那就別勉強斬斷了,大不了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你委曲求全的樣子,真的很不像你啊……”
“鴻梧怎樣了?”聶長生并沒有回答他千篇一律的問題,反倒問起了與他共同生活了幾年的年。
“聽白初雪說那小子安靜了許多,好像突然了似的,依我看吶,他是想你了……”葉俊柯也好幾個月沒見到賀鴻梧了,因為故友的原因,他對這年也在意的,白初雪的產假還雖然沒有結束,但畢竟是實驗中學的老師,要一個學生的近況資料,還不是手到擒來?
聶長生黯然神傷,他離開時,連賀鴻梧的一面也沒見上,這個階段的年容易長高,也不知道他現在長高了多了,又瘦了多了,功課還跟不跟上了……
“小白呢?圓了一圈了沒?”他原本想把小白寄養在高長川的家里,但白初雪剛剛分娩不久,擔心小孩容易到染了線蟲疾病,才不得不把小白放在葉俊柯的邊。
“喂!小聶聶!聽說我才是病患吧,你難道不是應該先問問我的傷康復得怎樣嗎!”葉俊柯在電話那頭抗議了起來,還聽到了小白幾聲憤怒的吠,顯然被葉俊柯報復地修理了一下。
傷筋骨一百天,葉俊柯從傷到現在,也已經一百多天了,他的質又不差,還是個醫生,當然知道怎樣做才讓自己康復得更快了,這還需要聶長生關心麼?
舊版文案: 陶淮南是個瞎子,遲騁是他撿的烈狗。 陶淮南小時候養過一條狗,死了。 他摸著老狗已經涼了的身體,有些孤獨地呢喃,我怎麼辦呀。 遲騁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蹲著的膝蓋上,跟他說,我是你的狗。 瞎子和丑狗慢慢長大,一個還瞎,一個不丑了。 后來瞎子又沒有狗了。 這篇有一定控度的無論攻控受控都不適合看。小朋友要學會慢慢長大,長大的過程中會做錯事,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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