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艦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 如果沒遇上狂風駭浪的話。
上了船艦將近一個月,聶長生已經不記得遇上了多次的狂風暴雨了, 有幾次他幾乎以為船艦會被驚濤駭浪卷海底,將要葬在深海深, 可最后還是化險為夷, 又能站在甲板上迎接了新一日的太。
塞麗娜已經治好了暈船的病了, 除了最初范丹斯給過吃兩片鹽酸苯海拉明片, 在昏昏沉沉的吐了大半個月,難得死去活來,突然有一天,的自地進行了調節, 不藥而愈的,就這樣穩穩當當的站在搖晃的船艙里, 大口地吃著鮮的海鮮大餐了。
范丹斯是最早融海盜生活的人, 或者說,他天生有冒險的神,統里還藏著對海盜的狂熱崇拜,即便接了高等教育, 也無法消磨與生俱來的向往與憧憬。
范丹斯的患者最后確診是得了肺炭疽疾病, 已經是末期了,這種疾病即使不是末期, 也沒有多活頭,況且船上本沒有完善的醫療設備,連藥都缺。
可是這位患者又不是尋常的海盜船員, 他是這伙海盜的大頭目,就是傳說中的海盜船長,聶長生見過他,是個失去整整一條左臂的消瘦漢子,年齡不會太老,大概四五十歲,殘缺肢的手袖空空隨風飄揚,失去的左臂連假肢都沒有安裝。
后來,聶長生從范丹斯的口中得知,那個輒開槍殺人的麥倫,就是這個狠又有點守舊的船長的兒子。
然而,在范丹斯的心里,這位海盜船長卻是個不可多得的老好人。
“李,”范丹斯一邊抓著糾結一團黏糊糊的頭發,一邊道,“下次要是麥倫再為難你,你就到船長的面前告他的狀,船長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不過,麥倫那家伙為什麼總是針對你?”這群海盜看似兇殘,對他跟塞麗娜卻以禮相待得很,那些糙的海盜雖然總喜歡調戲塞麗娜,倒也沒一個對霸王上弓的,塞麗娜從最初的排斥到接納,也僅僅用了一周的時間而已,原本束縛的那套手銬,也被摘了下來。
三人中,就剩下聶長生雙手還帶著手銬了。
海盜船長的繼承人麥倫跟聶長生的氣場相當不符,輒就刻意刁難一下聶長生,有個船員的傷沒有得到妥善的治療,后來染了蠅蛆病,一條全是潰爛的腐,上面麻麻的扭著蛆蟲的影,遠遠還能聞到一腐臭味,塞麗娜本著醫者父母心想要幫他清理一下傷口,忍著惡臭走近一看,被集蠕的蛆蟲嚇得花容失,幾乎昏闕了過去,當場又患了暈船癥,嘩啦啦地把早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還用了三天時間才平復了心,然而那恐怖的記憶如蛆附骨,再也不敢靠近那個病人的房間一步了。
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得了蠅蛆病的船員在聶長生的妙手治療之下,新很快就長了出來了,這些天還跑到了甲板上曬太,順手打下了一只海鳥,廚房的燉了送給聶長生,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
昨天,麥倫又把聶長生了去,至于是做什麼,范丹斯無從知曉,只是傍晚聶長生回來時,角裂開了一道痕,看著滲人的,船艦上每個角落都是噠噠的咸海風,這樣的傷口雖然不會有什麼后癥,但浸在咸的空氣里,每張說一句話就會牽傷口,猶如在傷口上撒一把鹽,這是多麼殘酷的刑罰啊!
“我知道,我知道……”塞麗娜將討來的創可撕開,一邊小心翼翼地將它在聶長生的角傷口上,一邊皺著鼻子道,“我聽說了莫亞說了,李是第一個害了麥倫失手的人,所以總是針對李,真是沒有肚量,一點也沒有船長那麼講道理!”塞麗娜負責莫亞的治療,這個患者就是襲聶長生的那個絡腮胡子,他后腰背吃了麥倫的一槍,僥幸沒有擊中要害,在塞麗娜的護理下,康復得差不多了。
“是這樣啊……”范丹斯搖頭,臉上出些許的失,更多的是擔憂,“以后要是船長的位置被他繼承了,那他會不會對李不利啊?”雖然他心里還留對海盜的好,但理智告訴他,一旦氣量狹小又生殘暴的麥倫做了船老大,一定會對聶長生下黑手的!
塞麗娜也想到了這個后果,臉一陣慘白,急聲道:“這可怎麼辦?李!都是我害了你!”自從接了現實之后,就再也沒有流過淚了,這會兒一想到聶長生會因此而斃命,不由悲從中來,悔不當初。
“我也沒想要呆在船上一輩子……”聶長生不以為意,徹底斷絕了接收那人信息的日子如此的煎熬,他幾乎都要承不下去了,船艦上沒有電訊,沒有報紙,沒有網絡,哪怕是那人的片言只語,統統都沒法獲取!這樣行尸走的日子,活再久又有什麼意義?
他不像范丹斯跟塞麗娜這樣,里沸騰著對大海深的神往,所以他活得沒這兩人這麼豁達恣意,即便是以俘虜的份登上這艘船,也能心安理得地融海盜的生活,或許不久的將來,會為他們中的一員也說不定。
“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范丹斯跟塞麗娜聽出了異于尋常的地方,臉出不安的神,他們是俘虜,不呆在船上,就只能被丟進海里喂魚!除非有人拿重金來贖,可海盜要的不是錢,本沒去聯系他們的家人,就算家人想贖他們回去,也沒有辦法聯系到這群海盜綁匪啊……
“嗯?我也想聽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個冷鷙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虛掩的艙門被“嘭”的一聲踢開,木質的門板慘兮兮的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塞麗娜嚇得驚一聲,見到昏黃的燈火下,麥倫似笑非笑的站在門邊盯著他們三人冷笑,一雙眼睛驚恐不安地看著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這個煞星,怎麼突然下到仄的三等艙來了?
范丹斯雖然能跟海盜船員打一團,但偏偏懼怕這個惡煞一樣的麥倫,他跟塞麗娜下意識的抱著聶長生的手背,抖索著子,一雙驚恐的眼睛盯著不可能到這里來的麥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有什麼意思。”聶長生皺著眉,這都晚上了,他還有什麼花招要對付自己了?
那兩個驚惶的人,站在淡漠的聶長生左右兩側,三人形了強烈的對比,這令本來就怒火中燒的麥倫更加怒不可遏,這個人,不管怎麼折辱他,他都是這副寵辱不驚的神,似乎并不把他的刁難與恐嚇看在眼里,又好像覺得他所做的種種就像是叛逆期的暴躁小孩……
不管是哪一種,都深深的刺激到了麥倫的自尊。
總有一種方法,能看到他也出像這兩位俘虜一樣驚恐畏懼的神!
“你,跟我來!”麥倫掏出了手槍,指了指聶長生。
塞麗娜與范丹斯下意識的抱聶長生的手臂,不讓他跟著麥倫這個惡魔離去,天知道這個殘暴的家伙會不會對他下黑手了?
子彈上膛的聲音在船艙里傳來,那兩個對手槍不悉的人,依舊毫不懼地阻攔聶長生赴死,聶長生卻是一凜,他看到了麥倫黑的槍口對準的正是塞麗娜,這個劊子手是連自己的船員也會下殺手的,更別說是虜來的俘虜了!
“我跟你去!”聶長生拂開左右兩個同伴的手,出一步,軀擋住他的槍口。
麥倫狠地盯著他,扣住扳機的食指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這人,是真的了殺機了。
聶長生閉上眼睛,莊凌霄張揚不羈的俊容再次從他的腦海里閃過,這是最后一次想念他了吧,不知遠在大洋那邊的他會不會打噴嚏呢。
耳邊響起的不是毀滅一切的槍聲,而是麥倫冷若寒霜的聲音:“還不走!”
聶長生意外地睜開眼睛,他以為麥倫會扣下扳機的,畢竟,這家伙下黑手從來就沒手過!
逃過一劫的范丹斯跟塞麗娜兀自不知自己剛剛才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對跟在麥倫后的聶長生道:“李,小心一點!”
聶長生朝他倆揮揮手,手銬發出悉悉索索的撞聲,走在前頭的麥倫回頭狠狠刮了他一眼,長臂一,拉住了他的手銬,就這樣拖著腳步踉蹌的聶長生離開了昏暗渾濁的三等艙。
沿途一些海盜等麥倫拉著聶長生的影消失了,才敢小聲地議論了開來。
有看好戲的:“我就看不順這個中國人的傲氣,有點中國功夫了不起啊?麥倫就該狠狠教訓他!”
有中立的:“話也不能這麼說,麥倫心不好,也不怪這個中國人啊!”
有不忍的:“要不要跟船老大匯報一下啊?中國人雖然是俘虜,但醫還是很靠譜的,你們忘了困擾了約翰老漢幾年的傷就是他治好的啊?”
有自掃門前雪的:“說什麼呢!不是還有另外兩個醫生嗎?知道麥倫心不好,就別招惹他了,誰知道會不會發泄在我們的上了?來來來,繼續發牌,到誰做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