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咕咕的腹鳴聲赫然響起, 在這間隔音非常好的室清晰地落兩人的耳中，打破了劍拔弩張的僵局。

聶長生訝異地抬起眸子, 莊凌霄滿是怒容的臉上出了些許的懊惱，卻依舊梗著脖子, 眼底依稀還有一責備, 似乎在譴責聶長生不應該在他的怒火還沒有消除之前, 就被無關要的空腹鳴聲分散了注意力。

等到腹鳴聲再次響起時, 聶長生深吸一口氣，扯了扯扣在男人手腕上的那細小的鏈子，推了推這個肆意妄為的家伙一把，莊凌霄遲疑了一下, 才不甘不愿地移開鎮聶長生的，眼睜睜地看著聶長生翻坐起, 再從容地地下床, 趿了鞋子，徑直往門外走去。

“聶長生，你干什麼去！”一陣莫名的慌沒由來地席卷心頭，莊凌霄的聲音本能地拔高了好幾度, 目灼灼地盯著那堵消瘦的后背, 雖然知道聶長生這個時候不可能不管不顧地離開他，可還是難以掩飾心底的無措與恐懼, 從前他或許還敢依仗聶長生對他執著的深，以為那樣深刻的不可能會有什麼變數，可他不僅離開了他, 而且還是該死的兩次！如果再離開一次……是這樣想，口傳來揪心的疼痛，渾如同萬箭穿心一樣難，他目眥裂，沖口喊道，“師哥，別走……”尾音帶著意，困一樣的無助。

“我……”聶長生已經走到了門口，手擰了擰門柄，門沒有上鎖，很快就打開了一道隙，他頓了頓腳步，聲音艱地道，“我下樓去做個飯。”

“我又不……”后的男人嘀咕，語氣卻大為輕松，或許是想到了一個腹鳴就得到了聶長生的關懷，尾調里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竊喜。

“好吧，是我了。”聶長生有點無奈，中秋月夜的團圓餐，他是在療養院的職工餐廳吃的晚飯，菜很盛，這一點言氏從來不會苛刻員工，只是今晚的素菜配的是菜心，綠油油的菜葉上飄著幾朵黃的菜花，尋常人都不以為意，聶長生卻出神了，他想起了那個吃菜心卻從不吃菜花的挑剔男人，不管菜心多麼的新，只要盤子上浮現一丁點的菜花，他都不愿意吃上一口。

聶長生那時的腦海里全是莊凌霄的影子，想知道他當時在做什麼，跟誰在一起，心高不高興……正想得出神時，偏偏又遇上一個健談的同事，他也就沒吃幾口飯，但吃得再，也總歸比這個“綁架犯”還要好一點，莊凌霄大費周章地把他帶到這里，肯定顧不上吃晚飯的吧……

囚徒會同綁架犯，還給他做晚飯，怎麼覺得像是斯德哥爾綜合征患者一樣了？

聶長生自嘲地搖搖頭，他跟莊凌霄之間的，比這種心理病還要復雜多了吧。

出了室，裝潢華貴的廊道亮著橘的燈，聶長生愕然發現戶型跟記憶中的那棟別墅戶型不同，鄰琴房左側的原本是一間客房，可現在鄰室的房間是在右側，而且房門大開，仿佛就等著他的臨似的。

聶長生疑地走進去，這是一間寬敞的書房，布置得古香古的，木質書架上擺放了種類各異的書籍，一張寬大的金檀木辦公桌尤其顯眼，臺上除了擺有電腦筆記本之外，還陳列了他的護照、份證，一個皮質錢包攤開著，出里面若干鮮紅的人民幣，還有幾張或金或黑的銀行卡……

聶長生眸一沉，地住那張薄薄的份證，他就知道莊凌霄把自己扣鎖起來是又在玩兵行奇招，他敢歸還證件，又拿出這些足夠他花銷一輩子的錢財，卻偏偏貿貿然的把他自己鎖在室，說什麼懲罰曾經對他的囚系，都不過是男人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只是聶長生沒有料到，這一回的莊凌霄會賭這麼大，竟然拿他自己的命，跟聶長生所求的自由，一同放在天秤上，任憑聶長生做出抉擇，是拿著證件錢包舍他而去，還是留在他的邊與之長相廝守。

室的那個男人，這一刻也在焦急地等待著他孤擲一注之后的結果吧……

要不，就遂了他的意，拿了證件和錢遠走高飛，再報警讓人來解救困囿在這里的他？

聶長生如此想著，緩步出了書房，室的房門敞開著一條細，白熾的燈鉆了出來，糾纏著走道上橘的線，像足了他倆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

莊凌霄果然在等著聶長生的答案，他站在床前，目深沉地凝視著去而復返的聶長生。

聶長生著形魁梧的男人筆直地站在燈之下，渾流淌著一肅殺凄苦的氣息，如同六軍不發被得走投無路的帝王。

時至今日，他倆共同經歷了這麼多，四目相對時，彼此眼中都迸了熾熱的眷，一幀幀舊日的畫面不約而同地閃現，醫學院時，兩人同進同出親無間，同居日子時，彼此相互試探曖昧不清，爾后終于互托衷心了，偏偏又到了外界的干擾阻撓，于是一個遠盾重洋，一個四海尋找，個中的癡貪求而不得的滋味，尋常人又怎麼知曉？等到一紙婚書握在手上了，他倆的部反倒鬧起了難以調和的分歧……

天意弄人，不外如此。

“師哥。”半晌之后，莊凌霄才啞著嗓音喊了他一聲，最終的判決書，還是只能由聶長生來宣判。

“我……”聶長生著，剛才意氣用事遠走高飛的念頭顯得尤為可笑，他怎麼就忘了，他的男人，不管何，不管面臨怎樣棘手的困難，從始至終，都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況且是他備重視的人生大事，沒有足夠的信心，怎麼敢放手一搏？

聶長生緩步來到床前，將拇指放在那鏈條的識別端口，“咔”的一聲，兩端的鏈子自解開，落在地，發出細微的撞聲。

“廚房還一個幫工。”聶長生撿起了那鏈子，心里盤算著是要把它丟到哪個的角落，還是直接毀尸滅跡，省的夜長夢多。

聶長生的借口非常的爛，不過獲得自由的莊凌霄沒有嘲笑他，心里漾出一層又一層的激無法平息，全都轉化蓬的力量，經流全脈絡之后，化作了高漲的念。

莊凌霄向來是個隨意妄為的人，尤其是在聶長生的刺激之下，他從來不會抑發的，這一次更甚，或許小別的這幾天，每一天新添的念像雪滾球一樣越積越多，今晚重得這個人，沒有立即辦了事，已經難能可貴了，這時候更是不能再忍了！

耳邊傳來悉的重息時，聶長生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境不太妙，想要逃離時，手臂已經被鉗住，莊凌霄的蠻力很大，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本不留他反抗的機會，高大的軀就欺了下去，那條被聶長生收在掌心里的鏈子再次掉落在地上，這一回卻沒有人再撿起它。

小別勝新婚，可接踵而來的是支的后癥，聶長生不知被莊凌霄擺弄了多個人的姿勢，作出多個孟浪的作，又被著說了多無地自容的話，才汗漬琳琳的得到解。

等到聶長生能下地活生疼的時，那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莊凌霄殷勤地把弄好的小米粥端到床前，地想要喂他進食，被聶長生叱罵了不僅不生氣，邊還噙著一得意的笑容。

一切都像回到被囚系時的日子，不同的是，聶長生的手腕上再也沒有看到那束縛他自由的鏈子。

打量著奢華的客廳，聶長生擰著眉問道：“這是哪里？”

“滿庭芳花園啊。”坐在沙發上的莊凌霄隨意地回答，手探了過去，起先是落在他的肩膀上，后來順著聶長生直的脊背下，鉆了他家居服的下擺去興風作浪。

聶長生沒有計較他的小作，滿庭芳花園在H市是寸金寸土的別墅區，莊凌霄的那棟別墅就坐落在這里，如果是從前，聶長生并不懷疑他又另購了一棟，可現在的莊凌霄，應該沒有太多的金錢花在奢侈的花銷上了吧……

聶長生從前從不過問莊凌霄的資金去向，不過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一起度過余生，總不該繼續看他揮霍無度下去。

“你新買的？”

“嗯”

“那棟別墅賣了？”

“沒。”

“你要那麼多房子做什麼？”

“那臭小子不是快年了麼？當然不能再跟我們一起住了。”莊凌霄理所當然地道，言下之意，是把舊巢送給賀鴻梧做婚房了。

聶長生無力吐槽，賀鴻梧才十三歲，離年還早著呢，況且，賀鴻梧也未必沒有大志，會接他的饋贈，就算真的沒什麼大作為了，住小一點的地方又有什麼關系？

“住在一起又有什麼關系……”聶長生推開他越來越放肆的手，補充道，“我是說，住在我那邊就好的。”

“你那里不行！”莊凌霄果決地道，“人太多了！”

“可是又不吵……”聶長生睇了莊凌霄一眼，人是群居，大城市里哪里不是人？聶長生的公寓那邊住的都是醫務人員，出小區的人數雖然多，卻都很有素質，很喧鬧，就算是那些跳廣場舞的老人，都會把音箱調得很小，干擾不了別人的正常休息。

“是不吵，可是會聽得到啊！”莊凌霄口無遮攔地道，“像昨晚那樣，師哥又哭又求的，聲量那麼大，一定會被別人聽去的，還是這里好，就算師哥喊得再大聲，也只有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鐵青著臉的聶長生打斷了：“你閉！”

莊凌霄果然乖乖地閉了，不過閉的方式有很多種，比如堵住對方的，莊凌霄就是這麼做的，他興致盎然地覆上聶長生那張赧到滴的薄，輾轉不停地又啃又吮，撥雨云了一番，等到聶長生氣息不穩，斜斜地靠在沙發上，莊凌霄便毫不猶豫地征戰全壘打了。

由于是不告而別，而且靜又鬧這麼大，聶長生親自給言柏舟打了致歉電話，甘棠顯然沒把聶長生被劫走的事跟他說起，所以言柏舟并不知，還認為聶長生很盡責，國慶與中秋的雙節日還在上班，于是很大度地給他放了剩余的幾天假期。

言柏舟的做法贏得了莊凌霄的稱贊，雖然他不能改變聶長生的決定，但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只要結果一樣，他就還算是贏家。

耳鬢廝磨的日子過得很快，聶長生不是沒有想過賀鴻梧，還有雙不便的葉俊柯，可每每提及他倆時，莊凌霄總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一會兒說葉俊柯是餌，要引林奇自投羅網，一會兒又說賀鴻梧已經是小小的大人了，應該學會怎麼照顧傷殘人士，將來指不定還能做個醫護人員呢。

聶長生擔心葉俊柯的安危，他雖然不了解林奇這個人，但有限的資料顯示，這個人心狹窄，睚眥必報，現在雖然生死不明，可畢竟是一個患，現在有莊凌霄雇傭的退伍特種兵保護，倒也算是最好的安置，可賀鴻梧還是一個小孩，更是一個局外人，莊凌霄偏偏讓他跟葉俊柯呆在一起，這一點聶長生無論如何都不認同他的做法是正確的。

可是賀鴻梧打來的電話又全然不是聶長生想的那樣危機四伏，年的話里除了對他濃濃的思念，還有化不開的喜悅，自從聶長生回來之后，賀鴻梧就恢復了頑劣貪玩的天，國慶期間，約了龔卿跟楚穎穎一同出游，幾乎把H市大小景點都游遍了，把虧欠小伙伴們大半年的意全部歸還，昨天還跟他們一起去了一趟沙灘，不過假期的沙灘人滿為患，楚穎穎又不懂水，他們玩得不怎麼盡興。

“聶叔叔，你在哪兒，不能回來嗎？要不我去看你吧，我帶胖胖一起去，它也想你了。”電話那頭，胖胖的幽吠聲果然傳來，伴著年低落的聲音，像一記記鐵拳，狠狠地砸向聶長生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