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禹州的夜此時極。

幽寂此時的心也有些五味雜陳，其中味道最濃郁的竟是酸。

這令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無盡海域里的那只千年老檸檬，他所到之，周圍的空氣里便都泛著一酸。

白晏的狼鼻子嗅了嗅，忽然奇怪地看了一眼萬歸。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萬歸雙手抱劍，看著前方視線里正背著一個男子飛奔過來的嫚堯，一只手忍不住又了自己的腦袋。

然后沒說話。

嫚堯的眼睛亮晶晶的，此時渾充滿了力氣，一口氣跑個幾公里怕是都不會一口氣的。

看著視線里的幽寂等人正等著，笑容忍不住攀上面孔，幾步沖了過去。

蘇鈺覺得自己快從這蘇姑娘的背上摔落下去，尤其是剛才的那幾個起伏。

他實在沒辦法，雙無力，能怎麼辦，只好雙手抱了的肩膀。

幽寂瞇了瞇眼，金的眼睛灼灼地落在了嫚堯肩膀上的那兩只手臂上。

他悶聲不吭，沒說話。

“走吧，先離開沐禹州地界。”

嫚堯沖過來后，揚起臉，就是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飛揚，目里有著對這廣闊天地的憧憬。

幽寂的目幽幽地掠過嫚堯背上的男子，艷的臉因為此時的冷淡竟是顯得幾分沉肅。

容清俊，氣質風華，眉眼自是風霽月——長了一張好臉。

“小白。”幽寂朝白晏掃了一眼，目矜貴冷淡，金的瞳孔里另有意味。

白晏愣了一下，憨憨地撓了撓頭，竟是有些不明白妖皇陛下這個時候忽然喊他做什麼？

嫚堯卻是明白了，笑了笑，說道，“我現在渾的力氣都用不完，他很輕的，不用小白背，走吧，那個方向靈氣，應該守著的人也，再不走，我怕出什麼意外。”

說完，還顛了顛背上的蘇鈺。

蘇鈺：“……”

幽寂：“……”

……

雖說是耽誤了那麼一會兒，但是現在蕭家那邊沒工夫管嫚堯等人。

這天下只要維持平和，妖魔不出來作，那麼，于他們而言，自然是自己的事更重要。

青山劍宗掌門親自蒞臨蕭家，而蕭家此時了魔

的老祖也在，是這事，就夠蕭家家主蕭寒之頭疼的。

嫚堯從來沒覺這麼暢快過，是靠著兩條，就能闖出一片天來。

五更的時候，他們一行人進了沐禹州最外部的翠山之中，翠山周圍是江河流域，風景極好。

適合攜帶親眷居家旅游稍作休整。

尤其幽寂的妖力已經空了，萬歸和小白也了點傷。

現在蕭家養的修士一定戒備森嚴，尤其這蕭家還有玉離和那只魔在，不宜在此時引起靜，等到明天早上的話，因為一晚上的凝滯與張，那些修士會因疲憊而松散幾分。

那時候他們也修整好了，就算引起靜，也能飛沖出去。

這里其實已經不屬于沐禹州地界。

但因為蕭家的特殊，附近的府都管不到他們頭上去，可府又要維持住皇族的威嚴，是以就和蕭家涉過，，這翠山以外，蕭家不能手，蕭家家主自然是不在意這翠山以外的。

何況，蕭家還有人在朝堂仕，與府的關系當然不能鬧僵，所以，這風景極好的翠山，就了無人之地。

逐漸的，就被蕭家的人忘卻了。

無人之地最適合現在的嫚堯一行人。

因為翠山中樹木花草肆意生長，周圍又是江河環伺，又沒有人族棲息，所以，靈氣特別茂盛。

尤其是水靈元和木靈元，嫚堯一到這里，就覺進了什麼寶地一樣，渾孔都敞開了的那種舒服。

他們找了一山，就在里面稍作休整。

嫚堯背著蘇鈺進了山里，然后蹲下，特別細心與小心地將他放在了地上。

然后還在地上鋪了一件不穿的舊服，蘇鈺便是直接一屁坐在了那件服上。

幽寂站在一邊，周的氣勢忽然有些凜冽冷銳起來，沉沉的，猶如暴風雨即將襲來。

那件服，曾是嫚堯買來暫時給他穿的。

小白的妖族天令他察覺出了風雨來的氣勢，危險得令他狼都不敢隨風飄揚，默默地在山一角。

萬歸在昨夜里與妖的戰斗之中了點小傷，這會兒在山暫時安定下來后，便開始抱劍閉目養傷，并不曾注意到這些。

何況，對他來說，與其注意這些，不如多想想去哪里搞把絕世好劍。

嫚堯此時全心的注意力都在蘇鈺上，當然沒有注意幽寂怎麼樣。

因為在心里，蘇鈺真的是個很好很溫的人，他值得這個世界良善地對待他。

按照心魔幻境里的景象，總覺得蘇鈺后來的結局不會太好。

所以，現在既然已經提前遇到了蘇鈺，想著，也給與一些從前他給與過的溫給他，那種相之時的自然，即便不說話，那也是氣氛融洽的。

“你覺怎麼樣？”嫚堯看了一眼蘇鈺寧靜舒朗的臉，忽然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和幽寂起碼是從青山劍宗一路出來的，在還沒見過幽寂時，他們便各自都在努力著，直到見面那一刻。

所以面對幽寂，是稔的，自然要更自然隨意一些。

可蘇鈺這個人，只是在心魔幻境里見過。

幽寂看了一眼嫚堯，只覺得臉帶桃花，紅暈都要從臉頰飛出去了，就像無盡海域的那只桃花妖，一見心上妖就這樣，眼角都是桃花紅。

他不由瞇了瞇眼。

氣氛有些古怪，蘇鈺抬起眼眸，先對上的是蘇槐那雙漂亮的眼睛，黑琉璃一般，晶瑩剔。

他看著，便是覺得有些面，不自覺的，臉上就綻出舒朗和的笑，“多謝蘇姑娘關心，我好的。”

嫚堯嗯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幾個和蕭家不太合，暫時在這里做修整，然后離開，不知道你后面什麼打算？”

“蘇姑娘離開時，把我捎帶著帶離這里就好，我與蕭家，也不太合。”蘇鈺的聲音如吹春水一般和。

但他并未告訴嫚堯他的打算。

嫚堯也沒有多問。

甚至蘇鈺也沒有多問關于幽寂等人的份，他靠著山石壁坐著，姿態怡然而風雅，他似乎是覺得了，低著頭打開了腰間的小布袋。

嫚堯對他實在有些好奇，便湊過去看。

蘇鈺從布袋里拿出了一塊糕點，他有些了，自從不能修煉，無法辟谷后，他起來就非常快，所以，隨會帶著布袋，布袋里裝著一些吃食。

通常是有什麼就帶什麼。

不過此時正好是槐花開的季節，他最喜歡吃槐花糕，所以，隨都會帶著槐花糕。

抬起眼時，恰好看到嫚堯好

奇湊過來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又漫出輕的笑。

那目從容平和，仿佛能包容一切，不因為對方是誰而有何改變的那種從容。

“是槐花糕，要吃麼？很甜。”蘇鈺說道。

嫚堯愣了一下，的反應甚至是比自己想的還要快，手住了那塊帶著蘇鈺溫的槐花糕。

咬了一口，很甜。

蘇鈺在一邊說道，“可惜不是我親手做的，差了一些，不過也還可以。”

嫚堯嗯嗯了一聲，垂著眼低著頭很快將這槐花糕吃下去了。

這些景，竟是與心魔環境里重合了，忍不住想，蘇鈺的這些，七七八八能合上，那幽寂的呢？

幽寂倒在泊劍山里的模樣，清晰地印刻在腦海里。

——這一幕看在幽寂的眼里便是全然不同的了。

嫚堯接過了這皮相還算不錯的人族男子的糕點，并低著頭地吃完，臉龐上還帶著不好意思見人的害。

懷春，不過如此。

幽寂忽然別開了眼，扭過頭，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轉去了山口吹風，將這一莫名的燥氣吹吹干凈。

這會兒嫚堯花了點力氣，好不容易才從心魔幻境里走出來，蘇鈺問還要不要時，雖是接了過來，可也覺得這槐花糕都不太甜了。

“對了，你的那兩本話本子在我這。”嫚堯又想起來一回事，手往懷里去。

可懷里什麼都沒有，怔了會兒。

蘇鈺見了，將手里的槐花糕咽下，見遍了全也沒找到，便不甚在意地說道，“不礙事，閑暇之時看的，外面多得是。”

“下次我見到，買了給你。”

嫚堯還不好意思的，但是想到蘇鈺看的那兩本話本子，又額頭冒黑線。

丟了就丟了，萬一幽寂看到就不太好了。

蘇鈺吃槐花糕的時候，嫚堯回頭找了一下幽寂，卻發現他正一個人背對著山口站著，背影孤寂。

先小聲代了一下小白和萬歸，在蘇鈺面前用的是蘇槐這個名字，讓他們別搞錯了，然后就朝著幽寂走過去。

幽寂現在緒不太好，周都散發出一凜冽的煞氣。

一張艷的臉猶如明寺里的普天濟世的老和尚一樣，清正威嚴到極致，這到了極致，便有些令人生畏了。

但這又冷酷的氣息，反倒令那張艷的臉又升高一個度。

嫚堯覺得，他既然此時心不佳，那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或許是為了那群可憐妖的事。

“站住！”幽寂見嫚堯轉又要往山里走，冷喝一聲。

嫚堯就站住了，都不敢。

幽寂在山口下了一道結界，隔絕了他們的對話，然后才偏過頭看嫚堯。

他就用那雙金的眼睛，圣潔的目盯著看了一瞬，眉頭擰起，似乎是在審視。

“怎麼了？”嫚堯眨眨眼，覺得有些奇怪。

幽寂便從懷里掏出了兩本書，直接丟給嫚堯，像是故意挑刺一樣，“教給你的那套劍法，還沒練到極致，凝水訣也就一般，倒是騰的出手去寫這種東西。”

嫚堯心里一片茫然，手忙腳接過書，拿起來一看，《我與妖皇的激一夜》。

看到一本的封皮，第二本也不用看了，是蘇鈺的那兩本話本子，他在幻境里就喜歡看話本子。

就是蘇鈺長得那樣溫，結果看這麼的話本子，還正好是寫妖皇的，這不是上趕著讓人誤會！

嫚堯似乎有些理解幽寂這點小緒是哪里來的，能理解，要是被人這樣歪歪，小緒也是會有的。

“你別誤會，這是蘇鈺的……”

“你寫就寫了，竟是還將這種書給蘇鈺看？”

幽寂的聲音拔高了八個度，艷絕的臉此刻也黑極了，仿佛自己盡了侮辱一樣。

“不是我寫……好吧，是我寫的。”

嫚堯對上幽寂那一副你還不敢承認竟是要狡辯看我如何穿你的目，覺得還是一事為妙，著頭皮承認了。

“你既然有這閑工夫，看來是我教的那套劍法還不夠。”幽寂神威儀。

嫚堯以為他接下來要教自己劍法或者法了，松了口氣，結果下一秒就僵了。

“既然你如此分出寶貴時間去寫這書，我倒要看看這書里究竟寫了什麼，你從第一頁開始讀給我聽。”

幽寂清正磁的聲音不容置喙。

嫚堯是想掙扎的，但抬頭對上他那雙氣極了的眼睛和渾莫名惱怒的氣勢，放棄掙扎了。

尋思，或許只是個標題黨，里面什麼都沒有

呢。

何況蘇鈺之前雖然戲作有點，可想著他那張臉，想著他渾如玉溫潤的氣質，覺得，他應當不會看什麼過分的東西。

嫚堯想到這，放心地打開了話本子第一頁。

然后心里對蘇鈺的人設再次產生了崩塌，這踏馬是篇凰文啊！

從第一頁第一行第一個字開始，就踏馬是凰文啊！

“還不快讀？！”幽寂已然有些等得不耐煩了。

他今日的緒實在是不太對，嫚堯又有些心疼心魔幻境里的他，思索再三，再次確定，“你確定要我讀麼？”

幽寂從未在嫚堯面前出半分妖皇的氣勢，但此時卻是微抬下，神傲然矜貴，“讀完。”

嫚堯深呼吸一口氣，從第一行第一個字開始讀起，并盡量讓自己的緒顯得不那麼起伏。

“‘哎￣￣￣呀￣￣妖皇陛下，……￣￣￣￣我，我有點張￣￣￣我……，太……太……了……’只聽瑤娘那昔日冰冷清絕的聲音此刻只剩下了，像是化作了一灘水。

這是妖皇所不悉的瑤娘。

妖皇摟著的腰，那棵樹堪堪只能掩住他們二人的形，前方正魔兩道正在戰，可他摟著，腦中心里只剩下了這麼一件事，似乎要將嵌進自己里，勁瘦的腰在樹影下若若現，磁的聲音低呼，‘我才是不了了，你這個該死的致命的妖！’”

嫚堯讀完這開篇兩段，就已經有些快不住了，再看第三第四段，先深呼吸一口氣，緩了緩。

這該死的！

這時顧著去調整自己往下讀的勇氣，卻沒反應過來，在幽寂心里，這是完管理時間寫出來的。

幽寂：“……”

他的臉從開始的黑沉，到現在的微妙，嫚堯那毫無起伏的聲音說著‘你這個該死的致命的妖’時，他抿了抿，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在堯堯心里，他就是這麼……樣的嗎？

嫚堯鋪墊了一下緒，用更加正義凜然的語氣讀道，“‘我的心，我的，我的魂，都是你的！幽寂，我們……來……日……來日方長，你不要這麼猴急，此時我師長他們就在不遠，若是被他們發現了，￣￣￣￣￣￣￣￣’

瑤娘雖是沉浸于在這漫天的緒里，但終究擔憂被師長們發現。

可幽寂卻不以為然，用那狂拽酷霸的語氣說道，‘是我還不夠猛嗎，你竟是有心思管那些？’

說著，他更加勇猛了一些。”

嫚堯快裂開了。

幽寂堪堪穩住形。

但為堂堂妖皇，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當然是不能收回來，說讀完，就得聽完。

于是，一直到天大亮之前，嫚堯都用這算不上激昂揚的聲音，讀完了這脈噴張的容。

讀完最后一句，嫚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聽得渾燥熱的幽寂也終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激一夜’可算是過去了！

“以后不要再寫這種東西。”幽寂都快穩不住清正威儀了，腦子里嗡嗡作響，嫚堯讀的那些容不斷閃現。

那些語句又都變了實景，這實景里的子瑤娘的音容樣貌，就了嫚堯的模樣。

幽寂心一頓，聲音都變得低啞了幾分。

不免覺得自己實在不夠正經威儀。

嫚堯本來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讀而已，可聽到幽寂的話，才反應過來，在幽寂眼里，這是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