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多年不見，你母親可好？”那如山一般巨大的黑子笑了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腳下在眼中猶如螞蟻的人,“多年過去了,我倒是想姐姐了。”

姐姐二字,毫無真心，唯有諷刺。

明知裴姝之母沈茹早已離世,甚至死得還那般慘烈，可偏偏要裝作不懂,以此來惡心裴姝。

二十年過去了，這個人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依然,那麼讓人……厭惡。

裴姝抬頭，目冰冷的看著那笑得的黑子，因為形太過巨大，每一下，便會掀起一陣地山搖。

沒有回一句，只是抬眸,面容如雪。

“需要幫忙嗎？”這時,耳邊傳來淡然的男聲。

白青年走到了邊，輕聲問道。他語氣很淡,然而卻是不著痕跡的擋在了的面前，以一種保護的姿態。

“不用。”裴姝沒有轉頭，一雙幽眸只地盯著齊仙兒，“我自己來。”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本以為齊仙兒早已死去,卻是沒想到竟還活著。倒是也還好,如此,便可以親手刃仇人,了結這段恩仇。

龍凜沒再說話，安靜地站在了一旁。

話音剛落，裴姝已然如離弦的箭一般，直接飛上了半空。在巨人的面前，的顯得那般的渺小，仿佛，只需一手指便能輕易地碾碎了。

然而，這一刻，那抹青影卻比飛燕還穩，比青山還重。

“一起上也可以，本君是不介意的。”齊仙兒笑道，“倒是還可以全你們，讓你們一同下去，做一對死鴛鴦。”

話音未落，一柄斷劍已然朝飛了過來。

齊仙兒卻是也未，任由那斷劍刺向了。

然后——

從的中穿了過去，而，毫發無傷。

“裴姝，你確實是千年難遇的劍修天才，你的劍固然厲害，可也只能如此了。”齊仙兒輕輕一揮手，那斷劍便倏然碎裂了無數碎片，從空中散落了下來。

萬靈劍之前便裂了碎片，這些日子，裴姝試著用混沌之力修復它，勉強讓它恢復了幾分，卻也不過是一把斷劍。

而如今，它再次被碾碎了。

看著那些碎片，齊仙兒面上的笑意更濃了，那張艷的臉上不掩輕蔑，冷聲道：“你如今不過是凡人之軀，便是劍再厲害又如何？金鯉魚和蛟龍會敗于你手，不過是因為他們是廢罷了。”

“況且，這桃源國經過本君煉化，早已在本君的控制之下。在這里，本君便是萬人之上的王，是誰也不能戰勝的神！”齊仙兒目冷，“便是本君如今只用了分神，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不錯，這面前的巨人不是的本，而只是分神。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必是大乘期修者！

而在被煉化過的桃源國，便是只煉化了一部分，也足夠了。這桃源國，如今便像是齊仙兒控制的絕對領域，而在的領域里，自然是不需要制修為的。

因此，齊仙兒這話，也不算夸大。

便是只是分神，那也是大乘期修者的分神，況且，還是在絕對領域里。而尚是凡人之軀的裴姝，對上這樣一個龐然大，無異于以卵擊石。

“你若是跪下向本君求饒，本君倒是可以考慮讓你死得面一點。”齊仙兒冷笑著說道。

裴姝看著，也忽地翹起了角。

便是手中劍碎落，便是面對著大乘期修者的威，面上也無一驚惶，甚至，還笑了一聲，淡聲道：“這話，你便留著下去說吧！”

“找死！”

話落，空氣中頓時生起了一極致的寒意。

只一瞬間，天上竟忽然降落了大雪，須臾，天地之間便已是一片冷白之。而被暴雪包圍的裴姝，便連發也凝結了一層冰。

“娘！”小豆芽不知什麼時候從龍凜的懷里爬了出來，小孩凍得瑟瑟發抖，焦急地扯著青年的裳，催促道，“爹，娘危險！快去救啊，打死那個老巫婆！”

龍凜未，只手把他再次按進了自己的懷里，沉聲道：“不用。這是的仇，自該由自己去報。旁人手又算什麼？”

“可是……”

“你相信嗎？”不等小豆芽說完，白青年便忽然如此問道。

小豆芽愣了一瞬，隨即苦惱又擔憂的皺起了小眉頭，小聲地道：“我不想娘傷，傷……好疼的。”

說著，他抬頭看向自己的“爹”，不由自主的問道：“那爹，你相信娘嗎？”

天上的雪更大了，打眼去，目的只有一片雪白，仿佛茫茫之中，只剩下了這一片雪海。

白青年手，掌心很快便積滿了冷雪。

隨即，他的手掌倏然握拳。

滿掌的雪竟是瞬間化了一白氣，就這般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我信。”

須臾，他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而此時，已被白雪掩埋的裴姝終于了。輕輕一抬手，下一刻，萬千冷雪竟是急速地匯聚在了一，轉瞬之間，便化為了一柄雪劍，落在了的手中。

“雕蟲小技！”

齊仙兒不屑地冷哼一聲，話落，釋放出全部的威，便一掌朝裴姝了過去。

在的絕對領域里，便是無可戰勝的神。

果然，只片刻，青子那張絕鮮妍的臉便失了，慘白如紙。

齊仙兒滿意一笑，毫不留的揮出了這一掌。

沈茹不是很喜歡這個兒嗎？那便全們母，送們母子團聚！不但要殺了裴姝，還要讓死得凄慘，如此，才能消心頭之恨！

卻不想。

那巨大的手掌在離裴姝的頭頂不過咫尺的時候，卻是再也不下去了。

齊仙兒面微變，定睛看去，卻是發現那渺小的猶如螞蟻的人周竟是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層薄薄的防護罩。

此刻，那罩子正閃著淡淡的金。

那是……

“混沌之力？！”齊仙兒眼中終于出現了驚，似是難以置信，“混沌之力怎麼可能會為你所用？不可能！”

然而，即便不信，事實已經擺在了的面前。

裴姝，一個已為凡人的廢人，竟然能使用混沌之力。

研究了這麼多年，卻都不能煉化混沌之力，更不說像裴姝這般使用得這般自如！

齊仙兒臉驟變，冷的眸中殺意更濃。

今日，必須殺了裴姝！

否則，來日必大患。

絕不能讓一個能使用混沌之力的仇人之長起來！

方才的漫不經心已變了絕對的鄭重，齊仙兒再不留手，竟是直接用上了十靈力，巨大的手掌用力的朝下去。

距離化仙已經只有一步之遙，裴姝此時便是能使用混沌之力又如何，不過也是凡人之軀，如此脆弱的本承不了太多的混沌之力。

若是不管不顧，最終只會暴而亡。

而此時，頂尖修者的全力一擊，也是不住的！

果然，下一刻，只聽一聲清脆的裂響。

是混沌之力形的防護罩有了裂痕。

而那被淡淡金包圍的青子面蒼白，頭滾，一鮮紅順著角緩緩流下。

“別死撐了，若是再過十年，你或許能威脅到本君，可如今，”齊仙兒冷冷勾，“本君殺你，便如碾死一只螞蟻！”

“……是嗎？”

砰——！

話音未落，防護罩便已經徹底碎開，眼看著那巨掌便要拍到了裴姝的頭頂，可齊仙兒剛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下一瞬，卻是眼前一花，巨掌竟是重重落在了地上。

發出了轟然巨響，留下了一個駭人的巨坑。

齊仙兒臉上的笑霎時僵住。

“現在該到我了。”

不等反應，卻聽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是裴姝的聲音。

話落的瞬間，齊仙兒心中忽地生了一極其強烈的不安，巨大的上竟是豎起了汗。轉頭的剎那，只見一把巨大的雪劍猛然朝刺了過來。

便是知道這雪劍無法真正的傷到，可齊仙兒依然本能地朝一旁躲開。

方一，便見雪劍之后的青子緩緩勾起了角。下一刻，那抹青影，竟是當著的面忽然散去了。

便如風一般，散落在了空氣之中。

無影無蹤。

“……啊啊啊啊——！”

而在那青影化為虛無的同時，一聲極其慘烈凄厲的聲沖天而起，幾要震碎這個空間。齊仙兒所化的巨人的忽然出現了無數的劍痕，然后，轟然裂了千萬碎片！

“你不是的對手。”

“我是。”

“你打不過的。”

“我能。”

“你若是執意如此，或許會死。”

“你錯了，我會活下來。”

恍惚間，齊仙兒分神崩裂的那一刻，似乎聽到了一道悠遠厚重的陌生聲音，以及裴姝的聲音。

兩道聲音，一問一答。

可是的眼前，分明只有裴姝一人。

不知何時，那抹青影重新出現在了的面前。的面容依然蒼白，角的鮮紅顯眼至極，子甚至搖搖墜。

可沒有死，甚至……還破了的分神！

以為容，灌進無數混沌之力，置之死地而后生。生為混沌，死為混沌，混沌即是這天地萬，即是吾。

便如曾經以化對抗軒轅鼎一般，如今，不過是再來一次罷了。

而這一次，不會輸。

一劍道，一劍化嬰！

曾以凡人之軀道，如今，又以無靈靈骨之過筑基、結丹，直接結元嬰！此間兇險不再述，正如所思所想所愿，會親手手刃仇人，也不會死。

桃源國外，齊仙兒的本猝然噴出一大口鮮，臉驟然慘白一片，眉目間竟是有了死灰之！

“娘！你怎麼了？”

裴月忙沖了過來，扶住了齊仙兒搖晃的。

只見，那面鏡子，也是桃源國的鑰匙，竟是發出清脆的聲響，裂開了。里面的畫面，頓時模糊一片，再也看不清了。

“裴姝！裴姝！很好！”齊仙兒怒極反笑，猛然去角的，推開裴月道，“憑什麼？！老天不公，憑什麼讓沈茹生下的賤種有如此天賦？我不服！”

說著說著，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滿面瘋狂之。

裴月看得心驚膽戰，心知是姝姐姐傷了娘。

之前發現了裴姝，本是不想把裴姝在桃源國的事告訴母親的。勸不了娘親，也無法看著兩人戰，無論是誰傷，裴月都接不了。

——裴姝救過，報不了救命之恩便罷了，可卻也做不出恩將仇報之事。可是娘親……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娘親，也不想娘親傷！

可是，到底天意弄人，娘親還是發現了裴姝。

裴月看得分明，娘極其仇恨裴姝，一發現裴姝，便想要至于死地。為此，不惜把自己的分神放進了桃源國。

卻不想，結果傷的卻不是已為凡人的裴姝，而是娘。

姝姐姐……竟然已經這般厲害了嗎？

裴月心中有些恍惚。

而此刻，齊仙兒笑過之后，卻是住鏡子，運起全靈力，竟是想要毀了這鑰匙，也毀去這桃源國！

失了桃源國，待仙，還可以再建數個桃源國。

失了黑蛟，也能再找到其他的代替品。

可把傷至此的裴姝必須死！

便是裴姝再厲害，在桃源國里，只要桃源國毀滅，自是活不下來，這是獨立世界的法則！

即便如此做，齊仙兒自己也要到極大的反噬，可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想要煉化桃源國不容易，可毀去它卻不難。

然而，靈力卻猶如石沉大海。

下一刻，手中的鑰匙便忽地化為了銀，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怎麼可能？！”

只一瞬間，齊仙兒便發現自己與桃源國的聯系被斬斷了。現在非但無法毀去桃源國，甚至應不到它的存在了。

口劇痛，子一，便倏然跌落在地。

“娘，您的臉，您的頭發？！”

不過瞬息，那年輕妖嬈的麗人竟然就變了個模樣。

齊仙兒狼狽地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梳妝臺跑去，看向了鏡子——只見那里面，出現了一個皮鶴發的老太太。

一頭烏發已灰白，麗的容如失了水分的桃，布滿了皺紋。不但被破了分神，失了青春，甚至連修為都倒退了！

“不——！裴姝，裴姝！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那丑陋的老太婆猛地揮開了鏡子，凄厲的慘出聲。

與此同時，桃源國。

妖木不知何時早便死去，殘落的枝椏灰敗零落，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條已然生出一只角的巨大黑蛟忽然飛上了天空，重重地撞進了那從外面落進的靈力漩渦之中，霎時，淋漓！

“龍皎皎？在干什麼？！”小豆芽從龍凜的懷里飛了出來，撲扇著小翅膀落在了青年的肩膀上，“瘋了嗎？再這樣下去，會死的吧。”

“在獻祭。”

回應他的是龍凜。

他抬頭看著天空，眼里映出的是這樣一幅畫面——黑暗之中，一條渾染著孽的半龍朝那諾大的黑漩渦義無反顧的沖過去。

用自己的頂住了那靈力漩渦，不讓它擴大，甚至還在消散。

“也是在拯救。”

裴姝走到了青年的邊，天上已是一片灰暗，唯有那黑蛟，或許該稱為半龍了，唯有是醒目的。

龍皎皎吃了半顆妖木心臟，又被齊仙兒所控制。

便是化龍，也掙不了齊仙兒掌控。

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一個。

以自為祭，補全這方天地，化為其養料，既能徹底斬斷與齊仙兒聯系，也是桃源國的最后生機。

“要死了，與謝無藥一樣。”青年面無表的道，“只差半步，便能化龍了。”

便是齊仙兒要毀了桃源國，他們也不是沒有的機會。

“可是放棄了。”裴姝輕聲道，“正如兔白白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一般，也愿意放棄化龍的機會，甚至以自己的命去換……整個桃源國。”

“值得嗎？”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灰暗的天空下，青子忽然手牽住了青年的手，青白兩織在一起，匯了這世間一抹特別的亮，“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便足夠了。”

“龍公子，”忽地了他一聲，“我們還活著。”

龍凜微怔。

比他的手掌整整小了一圈的手不算，指腹間甚至還有著一層繭子，可卻溫暖極了。他忍不住地反握住，把那手牢牢圈在了自己的掌心。

“是啊，我們還活著，太好了！”聲氣的音響起，小豆芽忽地變大，落在地上，然后把自己的小手也啪得一下放在了那握在一起的手上，“剛才可真是嚇死我了！”

一邊說，小胖娃一邊了自己的口，大大的松了口氣。

那又白又又胖乎乎的小手極棒，像是一坨的棉花在手上蹭了蹭，留下了一存在極強的暖意。

“爹，娘，我好想睡覺哦。”

話音未落，小團子已經眼睛一閉，竟是直直朝著地上倒，在倒下去的瞬間，一片白的袍角接住了他。

也不知何時起，他已經習慣做這個作了。

小團子睡得香噴噴的，仿佛沒有被任何世間事煩擾，眉目間滿是純稚和好。

“是啊，我們還活著，”他轉頭，出另外一只空著的手，落在了裴姝角干涸的跡上，用指腹輕輕抹了抹，輕笑，“真好。”

作者有話說：

小豆芽：談的時候也不能忘了我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