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狼族忠誠, 一生只有一個配偶。
霍爾頓對這個規矩嗤之以鼻, 如果他的配偶早亡, 難道他也要死守著那份“忠誠”?
雌不過是雄的附庸,他并不打算為一名附庸搭上一生。
冬天來襲, 寒徹骨。霍爾頓領著族人前往哥山谷狩獵, 回程的路上, 正好經過斐里斯村。
斐里斯村是和平村落, 草食系種和食系種共存,街上隨可見大耳兔、馴鹿等草食系人。
狼族出行每次都是群結隊, 猖獗的行徑嚇壞了不斐里斯村的草食系種。
盡管如此, 卻從未見他們收斂。
霍爾頓與族人在這里住了兩天, 等風雪不再肆之后, 才準備啟程返航。
回去的路上, 看見前方圍堵了一群大大小小的人,似乎在爭論什麼東西。
霍爾頓長得高, 一眼就看見人中央擺的紅布兜, 樣式奇特,大張著口子, 里面裝著幾樣奇形怪狀的東西。
赤狐商人正在極力兜售,價格從一開始的兩條魚三只降到只需要一只。
霍爾頓正好需要一個布兜盛放東西, 不想被這些人擋住道路,就手一勾, 將那個背包拿到自己手中。
隨隨便便的:“我要了。”
他提著背包就要離開,不曾想一名瘦瘦弱弱的雌攔住他的去路, 聲音抖,怯懦中帶著一急切的意味,道:“這是我先要的。”
霍頓垂下頭顱,就對上一雙烏潤黝亮的眼睛,嵌在一張只有掌大的臉上,鼻翼小巧,紅潤,臉上一點發也無,得像水里撈出來的白煮蛋。不像是哺系的,倒像是生活在水里那些溜溜的魚類。只是五比魚類更致,四肢也更細長。
分明只到他的口那麼高,毫無戰斗力,居然有和他板的勇氣。
霍爾頓不以為然:“你先要的?可惜現在是我的了。”
小雌眼珠子轉了轉,非但沒有放棄,反而與他商量起條件,“我用其他東西跟你換,你把背包給我好嗎?”
霍爾頓彎起角,“你能拿什麼東西換?”
小雌問:“你想要什麼?”
“哦,什麼都可以麼?”霍爾頓儼然不把放在眼里,看一眼后的馴鹿,語氣明晃晃的嘲弄,“剛才我是用食換的,同樣,你把你的同伴送給我們下鍋吧?”
果不其然,那名小雌的臉一白,不再吭聲。
霍爾頓心大好,不再搭理這名雌與的伙伴,仰面笑著與族人離開此地。
這段小小的曲并未被霍爾頓放在心上,當晚,他們照常起航,返回狼族。
船只行駛在廣闊的海面上,月沉寂,水波粼粼。
霍爾頓坐在自己的屋里,將白天換來的背包仔細看了一遍,掏出里面的東西。隨著方向擺指針的圓盤、帶有凸鏡的筒狀、怎麼都沒有反應的長疙瘩……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霍爾頓擺弄許久,毫無門道,乏味地將所有東西扔到一邊,走出房間。
船頭傳來一陣異,不一會兒,一名族人過來說抓到一只年豹族。
豹族與狼族素來不和,那頭豹族闖船上搗,倒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不過,一頭豹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霍爾頓腳尖一轉,前往觀察室查看那只豹。
豹似乎清楚自己的境,深藍的眼珠著幽邃的澤,過厚重的鐵網,一不地盯著他的眼睛。灰底黑斑的軀微微繃起,四肢扣著地面,眼神沉著,不慌不。
這個眼神……似乎有點悉。
霍爾頓的手穿過鐵網,一把扣住豹的嚨,不懷好意地問:“你和雷恩是什麼關系?”
豹沒有出聲,下一瞬,張開齒便朝著他的手指咬下去。
霍爾頓吃痛,一把松開豹的脖子,咧著輕松一笑。不管他們是什麼關系,雷恩已經死在他的手里,這只豹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力。
他轉,對跟隨而來的族人吩咐道:“靠岸之前,解決這只豹族。”
走出觀察室,踏上甲板。
本以為這只是一場小小的風波,沒想到這僅僅是今晚的“前戲”。
船艙被白天那名雌闖,船底水,觀察室的豹不知所蹤。而當他找到那名雌與豹之后,卻被一把奇怪的武電得失去意識……
當他醒來之后,前方不遠就是危險的礁石區。
水面起霧,掌舵手無法辨認方向,加上水流湍急,無法拋錨停船,再往前行駛,整只船的族人都會喪命于這片海域。
就在所有狼族手足無措的時候,那名小小的雌住了他,輕輕脆脆的,與他商量:
“如果我有辦法幫你們渡過礁石區,你能送我們回到岸邊嗎?”
霍爾頓原本不相信的話,然而這時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索讓試一試。
出乎意料的,孩只思考了片刻,就很快鎮定下來,指使著掌舵手弗拉,開始朝前方行駛。
孩白細膩,五致,月下鍍了一層和的瀅。低頭看地圖的時候,頸微垂,修長的弧度像極了一只優雅休憩的天鵝。和霍爾頓見過的雌都不一樣,干凈,纖細,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與白天怯生生的模樣判若兩人。
——分明弱小,卻又意外地勇敢。
霍爾頓覺得有點意思。
兩個小時以后,孩功指導船只駛出礁石區。
船上的狼族逃過一劫,大呼小地慶祝起來。
霍爾頓遵守與孩的約定,命令掌舵手弗拉把船停在就近的岸邊。
卻在下船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出聲挽留:“真的不考慮和我回我的種族麼?”
果不其然,被那名小雌毫不留地拒絕了。
只是為了拿回的背包,怎麼可能與狼族共存?
霍爾頓低頭一笑,不以為然。
他今天已經足夠反常,既然不同意,他也不會勉強。
兩天兩夜之后,霍爾頓與族人順利回到狼族。
狼族長老萊克守在門口迎接,安排族人把獵到的皮和食都放進倉庫,然后跟在霍爾頓后,向他匯報這幾天族里的況。
霍爾頓大步走回自己的屋子,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附和兩句。
連日的捕獵,加上船上的波折,他的很疲憊,迫切地想休息。
萊克沒看出他的敷衍,或者說看到了仍要繼續說下去,“您離開的這段時間,族里有幾名雌年了,我據們的意思將們分配給了族里的雄……”
霍爾頓道:“這些事一直都你安排,你看著辦就好,不用特地匯報給我。”
萊克長老:“還有一件事……”
“我現在很累。”霍爾頓停步,打斷萊克的話,“如果不是什麼特別要的事,等我休息好之后再說。”
萊克長老張了張,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是的,首領。”
霍爾頓回到自己的房子,推門而。
庭院積雪,屋檐結冰,三寸長的冰棱倒掛半空,一看便是很久沒人打掃的樣子。
乍一看沒什麼異常,可霍爾頓走了幾步,忽然皺了皺眉。
有點不對。
對環境的知最敏,尤其還是他的家。
——有什麼東西闖了他家里。
霍爾頓齜了齜牙,忽然加快腳步,抬起長,“砰”地一聲踢開正屋木門。
長收起,待看清屋里的“東西”何時,眉心的壑更深。
一名雌正坐在他的床上,手里捧著他穿舊的,另一手拿著魚骨針,穿針引線,仿佛被他的靜嚇了一跳,呆愣片刻,然后臉頰迅速浮起一抹赧的紅。
放下,從床上站起,小心翼翼地他:“首領……”
霍爾頓開門見山:“誰允許你進我的屋子?”
雌仿佛沒聽見他的問題,自顧笑著,掩飾張,“長老說首領今天回來,沒想到您真的回來了。我在廚房燉了一鍋兔湯,還腌了一些羊,您現在吃嗎,我去給您拿過來……”
說完,不等霍爾頓反應,就往廚房走去。
過了一會,果真端著一盅兔湯從廚房出來,見霍爾頓的視線盯著床上到一半的,雌解釋道:“我看見首領的這件服破了,就想幫您補一下……”
霍爾頓的耐心到達極限,“我問你為什麼會在我的屋里?再不回答我的問題,就立刻給我滾出去。”
雌僵在原地,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大的怒,半晌,了鼻子道:“是萊克長老讓我住進來的。”
霍爾頓敏銳地捕捉到一個字,“住?”
雌低頭,聲音雖小,卻很清晰,“萊克長老說我已經年,可以□□,生育后代了,所以把我分配到您邊……做您的配偶。”
說的都是事實,但卻掉了一部分。
萊克長老是把分配給霍爾頓,不過卻是自己要求的。
霍爾頓沒有主提出需要配偶,萊克長老就不敢干涉他的事。然而這些年,霍爾頓邊一直沒有雌,萊克長老未免就有些著急,借著這次這名雌的要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于是答應了下來。
霍爾頓著牙齒,冷笑,萊克那個老家伙真是多管閑事。
他掃視對面的雌,不帶任何意。
雌覺到他的注視,眼神不安地游移,又帶著一希冀,悄悄回視霍爾頓。
潔白的皮下藏著紅,眼珠琥珀,鼻梁直,材高挑,算得上是狼族為數不多的漂亮雌。
只不過眼里的迫切太明顯,在看慣了獵的霍爾頓面前暴無。
霍爾頓有些索然無味,倚著桌子,長支撐地板,道:“我暫時不需要雌,你回去,讓萊克那老家伙另外給你尋找配偶。”
雌吃驚,“首領……”在這里住了幾天,哪有分配好配偶再換人的道理?
霍爾頓了眉峰,臉不變,語氣卻是不容置疑,“把所有你的東西搬出去。”
他的屋子被這名雌的東西充滿,往常擺放的東西也重新整理一番,不是他悉的擺設,他沒有當場把這名雌扔出去已是奇跡。
雌紅了眼眶,在霍爾頓的注視下,一件一件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出房屋。
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霍爾頓一眼,似在等候他的挽留。
然而霍爾頓面不改,甚至連眉都沒一下。
雌終于死心離開了。
屋里再次空曠下來,霍爾頓抬起手臂,了疲乏的眉心,看不出什麼緒。
他并非對雌沒興趣,只不過狼族對“配偶”的枷鎖太沉重。
一旦選擇,別無退路。
他不愿意承擔一生一世的責任,所以選擇放棄配偶。
萊克長老知道霍爾頓把那名雌趕走以后,雖搖頭嘆氣,但也不敢置喙。
霍爾頓一連休息三天,日子仍舊與往常一樣。
狩獵,捕獵,巡邏,順道籌備占領對面卡穆達山谷的事宜。
直到有一天,聽說對面山谷的豹族首領回來了,還帶回一名弱的雌。
霍爾頓捕獵的作立刻頓了下,獵從他爪下爬起,迅速地逃跑,他也懶得去追。
雷恩那家伙還活著??
上回他分明了那麼重的傷,又被他從山谷扔下去,怎麼可能不死?
霍爾頓收爪子,沉了沉眼神,命令族人前往豹族打聽況。
可惜什麼都沒打聽到,雷恩將一切消息封鎖得嚴,尤其是關于那名雌。
搶奪豹族地盤的計劃不得不暫停,趁著雷恩前往羅哥山谷狩獵的時候,霍爾頓為了弄清楚他活著的原因,帶著族人闖進豹族部落。
卻沒想到,會在那里遇見上回的小雌。
說來也奇怪,他連的名字都不知道,卻對如此印象深刻。
小雌看見他的同伴捕食一名羚羊人,悄悄躲在樹上,眼里充盈著恐懼,臉發白,軀微,一團,生怕被任何狼族發現。
真可憐,一定很害怕吧?
那又為什麼單獨出現在這里?
難道雷恩帶回來的那名雌就是?
明明不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但是霍爾頓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朝走過去。
小可憐果真被他嚇得不輕,哪怕他表現出最大的善意,依舊對他充滿戒備。
霍爾頓看著漲紅的小臉,角一歪,說出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話:“我們我們狼族一生只有一個配偶,與豹族那群冷的家伙不一樣,絕不會與族人共自己的雌。如果你跟我回種族,當我的雌,我將一輩子任你差遣。”
明明不希背負一生一世的責任,卻在面對的時候,極其自然地口而出“當我的雌”。
他難道要自己給自己套上一副名為“配偶”的枷鎖麼?
可惜,不等霍爾頓開始反悔,他就被這名小雌毫不留地拒絕了。
又是那個奇怪的武,頭部發出奇怪的攻擊,將他電得半麻,趁機逃跑。
很聰明,知道他們怕火,特意引燃了周圍的草垛。
只不過逃跑的速度不快,沒一會兒就被他從后面追上。
霍爾頓猜測要回去向雷恩匯報他們的行蹤,那就更不能輕易放過。而且,應該知道一些關于雷恩的事,就算一開始不愿說,慢慢來,總會開口的。
霍爾頓將一切算得毫無,唯獨沒有想到雷恩會突然出現。
他的傷不僅完全好了,連力都是之前的幾倍,霍爾頓帶來的幾名狼族很快被他撂倒在地。
霍爾頓知道不是他的對手,索連反抗都沒反抗一下,順勢被他扔在地上。
天地清灰,一片雪白,雷恩抱著那名雌越走越遠。
霍爾頓躺在雪地很久,一不,后背被雷恩砸過的地方作痛,就像雷恩剛才說的那句話一樣,一一的,扯他腦子里的神經。
——“霍爾頓,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隨意我的雌?”
他的雌?
這麼說,那名小可憐就是他帶回來的雌?
他們怎麼認識的?當時自己遇見的時候,邊不是只跟著一只豹麼?
霍爾頓緩慢了,不知為什麼,竟然生出一憾。
像路過貧瘠之地,偶然看見路邊開出一枝的花朵,還未來得及摘下,就已經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他慢了一步,可這憾又是從何而來?
霍爾頓認真想了想。
大概是因為失去了行船的能力,以及所擁有的那些奇怪武吧。
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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