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云書買的那個墓地在一個偏遠的郊區,荒無人煙,很便宜,雖然用的是人渣的錢,但要不是為了白糖,他完全不想給那個人渣弄個碑。
一路上,兩顆糖在后座,白糖抱著黑糖,黑糖盯著窗外,當景逐漸由高樓大廈變為田地、山峰時,白糖的狀態就眼可見地焦慮起來,一個姿勢坐不住幾分鐘。
途經一個農家樂,村子里的人自己搭了個大棚,店門口賣著各的小吃,牛腩蘿卜、烤香腸、烤栗子
一個戴著草帽、曬得黝黑的大叔一直朝他們招手,蔣云書把車停靠在路邊,問:“白糖,想吃東西嗎?”
白糖沒有什麼反應,他一點都不,“不想吃……”
“怕往前沒有飯店,要不我們直接在這里吃午飯吧,”已經快到中午了,蔣云書說,“有在這種地方吃過飯嗎?他們都是用柴火燒菜的,很香。”
的確是有很香很香的味道,還有縷縷白煙從里邊飄出來,白糖搖了搖頭,他的父母不喜歡他,外婆年紀大了沒法帶他出去,嫁給蔣云蘇后更是幾乎沒出過門。
蔣云書說:“下車吧,總要吃飯的。”
一下車,白糖就被這味道勾得肚子里的饞蟲起床了,乖乖地跟在alpha后面。
不一會兒,他捧著一次塑料碗裝著的8顆魚蛋坐回位置上,里邊一大坨紅通通的番茄醬,四竹簽,他不聲地把魚蛋推到兩人中間。
黑糖被拴在了alpha的椅子上,見狀出個狗頭來就想去,被蔣云書眼疾手快地拿走,他很給面子地叉了個魚蛋,蹭了一大坨番茄醬,放進里。
白糖有些驚喜地著他,像找到了同道中人般雀躍:“我也喜歡蘸很多很多番茄醬!”
于是兩人又點多了份魚蛋,吃了人家三分之一瓶的番茄醬。
農家菜被裝在不銹鋼碟子里端了上來,炒土豬,煎讓三寶,上湯豆苗。
白糖隔大老遠地就聞到了香味,是那種在家里炒不出來的香味,放進里時還冒著熱氣,他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難得地吃了滿滿兩碗飯。
蔣云書放下心來,起碼這段小曲暫時緩解了白糖的焦慮與恐懼。
但很快,吃完飯坐上車之后,那種不知名的復雜緒再次籠了上來,白糖變得越發地坐立不安了,連帶著黑糖都有些焦躁,不停地來去。
“白糖,到了。”蔣云書把車停在荒郊野嶺的空地上,雜草橫生,前面還有一條小水渠,他率先下了車,打開后座的車門,鞋底磨地上的小石子發出聲響。
黑糖幾乎是竄了出來,被蔣云書一把抓住了狗繩。
白糖深呼吸了幾口,巍巍地出一只腳來,踩上了石子路。
是一個很荒蕪的墓地,門口沒有看守的人,也沒有多碑,有些碑旁的雜草多得遮住了原本的模樣,就連刻在上邊的字也快看不清了。
一路走來,白糖的一點一點地變白,最后他站在口,遲遲不了。他本來就極怕墓地這種地方,更何況里面還有蔣云蘇的碑。
蔣云書商量道:“我們不去那一層,就站在下面那一層,遠遠地看著。”
白糖一言不發,他的仿佛有千斤重,他死死地瞪著里面,一不。
蔣云書放輕松語氣,閑聊一般說:“還去嗎?不去的話距離這里兩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地公園,可以帶黑糖去玩。”
答案在牙關上滾了好幾圈,白糖終于出一個字:“去。”
蔣云書昨天上網查了下,牽手、擁抱等肢作都能給予對方安全,他出手來:“要牽手嗎?”
白糖看著他。
“是我,”蔣云書說,“不怕。”
白糖用力控制自己的,把手放進alpha的手心里,握住。
剛想抬腳,蔣云書忽然被大力拉住了,一轉頭,看到白糖想起什麼似的,驚慌失措地說:“等等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麼?”
白糖有些語無倫次,著急地扯住他,“萬一你去了他的墓,中了什麼機關,他回來你們的靈魂,你、你走掉了怎麼辦?”
蔣云書又心疼又好笑,道:“底下什麼都沒有,是空的,只有墓碑上寫了他的信息,再說了,我都來了幾次了,要換不早換了?”
白糖白著臉不說話,只是拉著他不讓他進。
自從得知alpha子里換人之后,白糖就對這些靈異的事非常避諱,一切有可能讓蔣云書消失的可能,01的概率,白糖都絕不會去。
哪怕只有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但他已經不能,也沒法接蔣云書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我、我要自己進去”白糖一句話抖了三個彎。
蔣云書皺了皺眉,半晌,他妥協道:“那你牽著黑糖。”
白糖道:“不好吧黑糖會咬來咬去,別打擾到其他人了”
蔣云書愣了下才理解“其他人”是什麼,他一陣無奈:“現在怎麼這麼相信這些東西?”
白糖似乎是疑alpha這話怎麼說出口的,聲線抖著也要反駁:“你都出現在我面前了,我還能、能不信嗎?”
極有道理,蔣云書沉默,但讓白糖自己一個人毫無安全地進去,實在是太危險,他曾經見過許多了嚴重刺激被嚇出失心瘋和神分裂的病人,那是不可逆的神傷害。
“不行。”他斬釘截鐵道,“要不我和你進去,要不黑糖和你進去。”
白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黑糖。
蔣云書單膝蹲下,拍了拍黑糖的屁,“跟著主人,不要咬撞,知道沒有?”
黑糖嘿嘿嘿地吐著舌頭:“汪!”
白糖踏進墓園,周圍環境蕭瑟,偶爾有風,拂過他的腳踝。
握著狗繩的手發抖,他僵得眼珠子都不敢瞟,直直地盯著正前方的那樹枝,有點眩暈,好幾次他以為自己在走,回過神來發覺,原來他還在第二個墳墓的位置。
不知過了多久,都開始發麻的時候,他終于站定在第四個墳墓的前,蔣云書說這個位置的最便宜。
黑糖應該有很乖地跟在后面,但他什麼都覺不到,五好像被封閉了,只有恐懼,油然而生的恐懼,浸了骨子里的恐懼占據了他的大腦,支配了他的,得他連頭都抬不起來。
白糖捂著自己的心口竭力息著,一點意沾了眼睫,糙的狗繩在手心里勒出紅痕,他猛地抬起頭,對上了墓碑上蔣云蘇的眼睛。
蔣云書心臟都快被白糖嚇出來了,原本一切看起來都正常,白糖走得很平緩,步伐節奏沒有掉,黑糖也在后面乖乖跟著,一人一狗很快就站在了距離蔣云蘇墓碑前的下面一個臺階。
結果幾乎是瞬間的事,白糖突然直直地栽倒,額頭撞上了前面的石塊。
蔣云書一秒都沒停頓,直接沖了進去把人扶起來。
再次清醒的時候,白糖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側臉著堅的膛,能聽見心跳聲。
“是我,”察覺到了他微微掙扎的作,頭頂上傳來溫和沉穩的聲音,“不怕。”
蔣云書一遍又一遍著白糖拱起的脊背,直到僵的軀放松下來。
“我、我看到他的名字了”白糖說。
“嗯。”
白糖到前所未有的實,“……他死了。”
“嗯。”
外面的天已是黃昏時分,白糖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了多久,但他后知后覺地發現,在滿是恐懼的緒中,他帶著點不可察覺的興。
現在抱著他的那個alpha,不是蔣云蘇。
蔣云蘇真的死了。
那個待了他三年的惡魔,真的死了。
周圍的環境很安靜,偶爾傳來幾聲鳥和蟋蟀聲,稀稀落落幾棵小樹苗的枝葉隨風晃著。
背上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安,白糖輕聲開口,耳傳來說話時的震,的:“你為什麼會幫我到這種地步?怎麼可能會有人毫無止境地付出?”
蔣云書的作停頓了一秒。
長長的安靜。
許久,他沉沉地開口:“我有個病人,是個小男孩,名字周安,長得很像你,我醫治了他整整三年,卻讓他失去了一頭黑發和一條左。”
白糖眨了眨眼睛,緩慢地從alpha的口抬起頭來。
蔣云書著遠從煙囪飄向天空的黑煙,“我死去的時候,他剛過完他的15歲生日,他的惡腫瘤細胞轉移到了肺部,病惡化得非常嚴重,最多只剩一年的生命。”
蔣云書頓了下,“不知道他現在在那個世界,是不是還活著。”
白糖握上了alpha的食指,“對不起”
蔣云書把白糖的額發撥弄到后面,出omega漂亮的眉眼來:“我并不是毫無止境地付出,我很卑劣,企圖在用這種方式,來稍微減輕一點由于我的無能帶給我的負罪。”
他盯著白糖的眼睛,以為對方起碼會有一些生氣的緒,卻不料等了一會,白糖重新低下頭,靠著他的心口,小聲問:“你想吃小蛋糕嗎”
聊天的容度太大,蔣云書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說,你回去想吃紙杯小蛋糕嗎?我可以給你做,”白糖悶悶地說,“但這次你要告訴我放多克的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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