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事，從何說起呢？

講的沒有意義，講的多又顯得矯。

涂言并不是一個擅長宣泄緒的人，也不訴苦，大部分時候，他都能自己消化，消化不了的事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被淡忘。所以，讓他在一個溫暖和煦的冬日午后，突然開始講述他的過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顧沉白牽著他的手，時不時他的手心，不急不緩地說：“兔寶，不要張，我們只是在聊天。”

涂言看著路邊禿禿的樹，做了個深呼吸。

“很小的時候，總有人問我，涂言，你有什麼好煩惱的？你的爸爸媽媽那麼有錢，你自己還是優級omega，你已經比世界上99％的人都要幸運了，你為什麼還不開心？后來進了娛樂圈，也有人問我，涂言，你為什麼要擺出一副臭臉，好像別人欠你錢一樣？你年紀輕輕就能出名，有那麼多，還有戲拍，比你慘的人多了去了，你是最沒資格抱怨的人……”

顧沉白沒有打岔，他很耐心地聽。

“其實也確實沒什麼好抱怨的，父母離異？這也是很普遍的事對吧，祁賀的父母前年也離婚了，他們還為分家產鬧得不可開，祁賀也沒有被影響到多，每天還像只花蝴蝶一樣玩的不亦樂乎。”

“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太敏了，也不夠堅強，總是和過去那些事糾纏不清。”

顧沉白蹙眉，拉過涂言的手低頭親了親。

“我爸媽算是家族聯姻，所以他們沒什麼基礎，我出生后他們的關系緩和過一段時間，但后來還是分開了，他們一直是各過各的，但為了社會形象沒有領離婚證，在我小學六年級的一天下午，他們突然帶我去了游樂園和海洋館，然后告訴我，他們已經正式離婚了，那天我沒有哭，只是很懵，他們覺得我接得很快，所以也沒有哄我。”

“幾天之后，我還沒有完全緩過來，然后因為神力太大，導致分化期提前，在育課上暈倒了，醒來后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校醫告訴我，我分化了等級很高的omega，讓我快通知我的爸爸媽媽，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那一刻，我才突然開始難過，因為我打不出去這個電話，他們不會為我高興的，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后來，班級里的一個同學來看我，他算是班級里唯一能和我說說話的人，他看我狀態不好，就對我說，涂言，你有什麼心事可以和我分，不要憋著。”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那天我實在是太難過了，就把我父母離婚還有他們都不關心的事一腦全哭著說出來了。他臨走的時候向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結果等第二天我回學校之后才知道，我父母離婚的事已經是無人不知了，甚至多了幾個版本，最離譜的版本說我是我爸和小三生的。這件事給我爸媽造了不小的負面影響，他們把我罵了一通，讓我不要再把家里的事告訴別人。”

“后來……你看到了，我長現在這副樣子，不好也不壞，沒什麼極端人格。”

顧沉白腳步頓了頓，轉朝涂言笑，“還正好長了我喜歡的樣子。”

涂言咧咧角，干地說：“講完了。”

顧沉白良久沒有說話，涂言有些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手心開始出汗，“顧沉白，我其實沒那麼可憐，我——”

“如果我能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顧沉白停下來，轉看著涂言認真地說：“我一定會把你回家，當寶貝養著。”

涂言松了一口氣，難掩笑意地嘁道：“傻瓜，稚。”

顧沉白握住涂言的手，和他五指扣，“兔寶，我知道讓你把過去的事忘了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希在你跟我講完之后，就把這些事存放在我這里，我希你的痛苦在我這里終結。”

涂言默然，他盯著顧沉白的眼睛，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挽住顧沉白的胳膊默不作聲地往前走。

路過一家文店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讓顧沉白站著別，自己轉跑進去，幾分鐘又拎著小袋子出來。

顧沉白問他，他不說，只是紅著臉催顧沉白回家。

顧沉白去廚房準備午餐，余里瞥見涂言盤著坐在客廳地毯上，手里拿著筆，伏在茶幾邊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等到吃完飯，顧沉白收拾碗筷要去洗的時候，涂言把他攔住，別別扭扭地塞了個小信封到顧沉白的口袋里，然后奪過顧沉白手里的碗筷，飛快地說：“今天我來洗碗。”然后就跑進廚房，還關上了門。

顧沉白看著閉的門，一頭霧水地把口袋里的小東西拿出來。

米白的信封和信紙，掌大，像小孩子才會買的書。

顧沉白把信紙出來，翻到正面，看見涂言漂亮的兩行字。

——顧沉白，你不是我痛苦的終結，你是我好日子的開頭。

右下角寫著兔寶。

顧沉白推開廚房門，看到水池邊上的人猛地一抖，頭都快埋到口了。顧沉白笑了笑，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他，在他耳邊說：“我你。”

“欸你離我遠一點！別著我，水都濺到我上了。”

“我不要。”

“顧沉白你煩死了。”

顧沉白在涂言耳邊悶笑，笑得涂言耳都紅了。

等洗完碗，顧沉白把涂言拉到沙發上好一頓親，涂言被親得氣都不過來，兩只胳膊抵在顧沉白口推他，但在顧沉白眼里全變拒還迎。最后，涂言衫不整地躺在顧沉白下，被迫來了場飯后運。

顧沉白厚無恥地親了親涂言的臉，走下沙發拿了個什麼東西又坐回來。

涂言定睛一看，原來是那枚婚戒。

“先把戒指戴上，明天去復婚，好不好？”

涂言嘟囔，“不好。”

顧沉白一副土匪模樣，拽過涂言的手，裝腔作勢道：“這還由得了你？”

涂言破功笑了出來，惱地掙開手，卻不小心把戒指打落到了地上，顧沉白還沒彎腰去撿，涂言先慌張地爬起來，“掉到哪里去了？”

“應該是茶幾底下。”

涂言連忙下去撿，正準備跪下來手往茶幾底下夠的時候，忽然瞥見沙發邊上的那只顧朝騁送來的紙袋里有盒陌生的藥。

他把藥拿出來，看到盒子上面的字。

【alpha易期抑制膠囊】

包裝盒明顯被打開過了，涂言把里面的鋁塑板出來，看見四顆裝的抑制膠囊已經空了一顆。

易期和發期不同，基本上是半年一次，而顧沉白在那半年里沒有來過易期，那這一顆只能是離婚后第二天那次吃的，所以，在涂言爬床之前，顧沉白已經吃過藥了。

顧沉白立馬反應過來，訕訕地拿過涂言手里的藥，湊過來把他摟住。

顧沉白確實吃了藥，但他也沒有存心騙涂言，他剛把藥服下去沒過十分鐘，涂言就爬上了他的床，顧沉白心想：這只是將錯就錯。

他故意沒去想，他還乘人之危地頂開小兔子的生腔一發即中的事，

涂言終于知道，為什麼顧沉白能記得易期時候的事，還記得那麼清楚了。

他狠狠地剜了顧沉白一眼，然后推開他，跑到臥室里獨自抓狂，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才好。

他那天……做了那麼多不可言說的事……

顧沉白額角了，連忙打了電話給顧朝騁，問他是不是有病，為什麼要把易期抑制藥拿過來。

顧朝騁無辜道：“啊？那我拿錯了，我以為是治你關節疼的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顧沉白一聲冷笑，顧朝騁覺得大事不妙。

“那什麼……我最近到一個大導演，拍文藝片的，我幫涂言牽牽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