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了吧, ”遲騁站起來去看熱水水溫,“再有一次你看我還管不管你。”
“反正我能找到你學校了,”陶淮南悶在被里說, “我能找到你宿舍。”
“去洗。”遲騁推開洗手間的門, “別跟我來這套, 到時候不管你顯得我心狠。”
“不用你管,”陶淮南放下被子,邊往洗手間走邊說,“我來只是想見你, 不是為了讓你照顧我。”
遲騁聽完他的話,點了點頭, 說:“行, 那你自己在這兒住,明天早上自己回去。”
陶淮南還沒反應過來,聽見遲騁往門口走, 趕過去拽住他胳膊:“別別。”
“說以后呢,沒說這次。”陶淮南笑著拖住遲騁胳膊,“小哥別走,我害怕。”
“你還能害怕?”遲騁冷笑一聲,“你都能自己上北京了, 你有什麼怕的。”
“什麼都怕,”陶淮南討好地說, “怕你走。”
他兩只手摟著遲騁胳膊,這樣遲騁的手背就挨上了陶淮南前的皮。陶淮南現在袒背的, 剛開始只顧著拽住遲騁, 后來才覺到兩人皮相的,頓時覺得被遲騁到的那片皮有些發燙。
陶淮南松開手, 遲騁靠著墻,冷聲冷氣:“洗。”
陶淮南老老實實進去洗澡了,這次水終于熱了,熱水澆在上,陶淮南就著熱水抹了把臉,閉著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今天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意料之外的饋贈,這樣暴躁的不耐煩的遲騁,陶淮南想都沒敢想過。
可這都依托于他們現在的環境,遲騁沒人能托付了,想冷臉也冷不,只能事事都親自帶著他。這并不能代表他們之間真的回到過去了,陶淮南心里是清楚的。
遲騁只是短暫地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了,心里那些緒都徹底回正,他不會一直像今天這樣。可這些都沒關系,陶淮南現在什麼都不怕。
洗完澡出來,陶淮南還是只穿了條子。從小哥和遲騁給他養出來的習慣,干凈,事兒多,小時候邊要是沒有能換的陶淮南就著,子里著屁,風一吹小兒涼颼颼的。
遲騁往他手邊扔了個盒,陶淮南接住,打開,是條。
遲騁打電話讓賓館送的,扔給陶淮南后他就去洗澡了。
陶淮南穿上,外再就沒穿,疊好了放在床邊柜子上。穿著在被子里,聽著遲騁洗澡的水聲,這次腦子里倒是什麼都沒想,單純得不行了。
遲騁出來也只穿了條,陶淮南躺在床上,姿勢很乖,只有眼睛瞪得溜圓,視線跟著遲騁在。
“睡你的覺。”遲騁說。
陶淮南點點頭,說:“生日快樂,小哥。”
遲騁沒理他,過去把窗簾拉上了。
這一夜過完陶淮南就得哪來的回哪去,像現在這樣跟遲騁共一室的機會就要很長時間才能再有。
陶淮南不舍得睡,眨著眼睛聽遲騁的靜。
遲騁把燈關了,房間里黑了下來,陶淮南了聲“小哥”。
“說。”遲騁在另一邊床上應了聲。
“我只想你。”陶淮南說。
遲騁閉上眼,一只胳膊擋著眼睛,被子只蓋到前,出來的左口上有一條淺淺的疤。
陶淮南這晚只睡了很一會兒,多數時間他都只是躺在那里聽著遲騁的呼吸,遲騁應該睡得,他的呼吸聽起來綿長安穩。
第二天一早,陶淮南自己收拾完穿好服,安靜地等著遲騁醒。
遲騁醒來的時候陶淮南正坐在床邊地上,雙手疊著搭在床邊,下支在上面,離他很近。
遲騁一睜眼,側頭看見了他,倒是沒嚇一跳,連眉頭都沒皺。他看了陶淮南幾秒,手推開了他的臉。
“你醒啦?”陶淮南笑了下。
遲騁坐起來,看了眼手機時間。
“八點過點兒,”陶淮南打了個哈欠,說,“我訂完車了,九點半來這兒接我,你等下收拾完直接回去就行。”
遲騁回頭看他,陶淮南從地上坐起來,坐到遲騁旁邊來。遲騁剛醒,上熱乎乎的。
“還能訂車呢?”遲騁挑眉說,“厲害。”
“能,平時上課有時候打不到車我也會訂,”陶淮南知道遲騁那不是真夸他,可也好好回答著,“現在很方便。”
遲騁掀開被子下了地,朝洗手間走:“退了。”
“嗯?”陶淮南反應過來后搖頭說,“真不用你送我,你別折騰了。”
遲騁給完指令就不再搭話了,過會兒陶淮南聽見他刷牙聲。
“你明天有沒有課?”遲騁含著牙刷問他。
陶淮南說“有”。
“哪節?”
“下午滿課。”陶淮南靠在洗手間門邊,“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小哥我真不用你送,車站有工作人員能一直把我送上車,還不用等檢票,可好了。”
遲騁只顧著自己收拾,沒答,收拾完出來邊穿服邊說了句:“手機。”
陶淮南剛開始沒給他,猶豫著還想再說話,遲騁淡淡問道:“不方便?”
一聽見他這麼問,陶淮南馬上把手機扔給他:“給。”
遲騁拿著陶淮南手機,把訂的車取消了。
陶淮南不得不跟著遲騁一起又回了學校,遲騁把他帶回宿舍,跟他說:“在這兒等我。”
陶淮南不敢再說別的,剛才在出租車上他又說了兩次要自己走,小哥已經快發火了。
“你也可以去凡果那屋,他今天也在。”遲騁裝好了電腦,拿著要走。
“不用,我就在這兒等你。”陶淮南說。
遲騁“嗯”了聲,開門走了。
陶淮南坐在遲騁的椅子上,把盲杖倚在一邊。桌上有遲騁臨走之前給他拿的杯子,里面泡的是凡果給郭一鳴的熱可可。他們屋沒人喝那東西,遲騁不知道從那個邊角找出來的一袋。保溫杯是遲騁的,陶淮南握在手里,把鼻尖頂在杯口,熱氣氤了他滿臉。
凡果過會兒敲門過來了,說:“南南開門!我!”
陶淮南過去把門開了,凡果披著自己的被端著電腦過來了,來了直接把電腦往郭一鳴桌上一放:“他倆得晚能回來,今天你歸我啦。啥味兒這麼甜?可可?”
“不知道,我還沒喝。”陶淮南把杯子往他那邊送送,“你要嗎?”
“不要,我那兒有,這都是我給他們的。”凡果問他,“你還想吃啥嗎?我等會兒把我那的吃的都拿來,他們屋啥也沒有。”
陶淮南笑笑說不用。
“剛遲哥踢我門了,讓我上這兒來。”凡果把電腦上電,整個人盤在郭一鳴椅子上,“我把這點弄完就陪你。”
“你忙你的,”陶淮南說,“我自己待著就行。”
昨天陶淮南到學校也是先聯系的凡果,他們倆經常在微信上聊天,已經了。凡果聽說他來了,裹了個大就跑出去接。
傻孩子很有主人翁意識,拿出最高禮遇接待陶淮南了,非要帶他去吃東西。陶淮南沒心思吃,凡果這才帶他回了自己宿舍,回去了給他拿服穿給他東西吃,陶淮南都沒要。
這會兒陶淮南坐在椅子上,聽著凡果一會兒回去取點這個一會兒取點那個,沒多大工夫桌子上都讓他堆滿了,吃的喝的在陶淮南面前擺得滿滿登登。
陶淮南哭笑不得:“你好好干活吧,別管我了。”
“我反正也無聊,”凡果笑呵呵的,“你困嗎?你要是困就睡會兒。”
陶淮南還真有點困的,他昨晚就沒怎麼睡。但這種要踩梯子的床陶淮南上不去,他沒上過。后來陶淮南趴在桌上睡著了,凡果把他醒,讓他上去睡,怕他凍著。
陶淮南想了想,說:“那你幫我下,果兒,我要是沒踩好你告訴我一聲。”
“行行,”凡果過來站在梯子邊,“你上就行,別怕。”
陶淮南上去得還算輕松,上去之后把外外了,只穿著里面的和秋,躺在了遲騁床上。側臉著遲騁的枕頭,陶淮南把被子攤開,窩在遲騁的床上,睡了長長的一覺。
宿舍的床很,但陶淮南這一覺睡得很沉,連夢都沒做一個。
凡果一直在底下噼里啪啦地敲鍵盤,后來他也上來了,在對面郭一鳴的床上支了個小桌,時不時吃塊餅干。
中間凡果接了個電話,陶淮南聽見他說:“睡著啦。”
遲騁他們是傍晚回來的,他倆回來時陶淮南已經醒了。
郭一鳴跟遲騁還有點東西沒弄完,回來也沒怎麼說話,郭一鳴打了聲招呼,說等會兒就一起出去吃飯,陶淮南說不。
凡果跟他倆不是一個項目,也不參與他倆那事兒,跳下去拿了充電寶又爬上來了。
陶淮南一直坐在床邊,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后來凡果他,他才小聲問:“我得怎麼能下去啊?”
“就跟你上來時候一樣,”凡果倒是地沒多說別的,也一點沒笑話他不會下床,“踩著梯子下去。”
對于一個完全沒見到過的瞎子來說,他本沒法把床的構造想得太細致,也不準梯子和床的距離,甚至連翻過去把著欄桿踩梯子這樣的作都做不來。看不到的世界里,一切靠想象大致還原的環境其實都是詭異又扭曲的。
陶淮南試了次,沒能。
凡果說:“你膽大點,沒事兒。”
陶淮南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不是膽子大小,是他本就不到。
“下來。”遲騁走過來,停在陶淮南這兒,聲音平靜地傳過來。
他手了下陶淮南的,陶淮南抿了抿,遲騁握著他腳腕往下帶了帶,示意他下來。
陶淮南想都沒想,順著本能就下去了,遲騁托著他的和腰,把他抱了下去。
“哇,”凡果在上面勾著腦袋看他倆,還嘆了句,“遲哥你這樣好像在抱朋友。”
陶淮南還沒從剛才的作中回神,聽見凡果的話,眨了眨眼,抬頭問:“抱……過嗎?”
遲騁把鞋踢了過來,轉又回了郭一鳴那兒。
凡果哈哈笑著:“我哪知道啊!”
陶淮南也笑了下,穿上了鞋。
“遲哥好多人追的,還有男生哈哈哈,”凡果當著人弟弟的面可勁兒八卦,“有一次被堵在宿舍非要跟遲哥聊聊,遲哥差點跟他打起來。”
陶淮南驚訝地問:“直接來宿舍?”
“啊,研一那時候,”凡果當個笑話在說,“那哥太自信了,非說遲哥是彎的,也不知道他咋看的,我遲哥那可是鐵直。”
陶淮南沒吭聲,凡果又要說話,遲騁說:“閉上。”
“哦,”凡果點點頭,跟陶淮南說,“但我遲哥真的是鐵直,你別誤會,回家也別跟曉東哥說這事兒。”
陶淮南都不知道怎麼回他這話,凡果嘆息著說了句:“遲哥太嚴了,要不是有回他喝高了我們問他,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談過沒有。”
遲騁警告地出了個聲。
陶淮南本來也沒想問,他也不敢問。
但是凡果話說一半有點憋得慌,總得說完,笑嘻嘻地說:“頭兒問他搞過對象沒,親過兒沒,遲哥真喝高了,說搞過,也親過。哈哈哈哈他深藏不,可惜再往下問就不說了。”
陶淮南垂著眼,睫的兩下像小翅膀。
遲騁抬頭看著凡果,郭一鳴說:“果兒,再說遲哥就真怒了,我勸你理智點兒。”
“不說不說了,”凡果吃了塊餅干,曖昧地跟陶淮南說著,“也不知道啥人能跟遲哥談,他好像都不會笑。”
“他會,”陶淮南低著頭,說,“他笑起來可好看了。”
“你也看不見哪,”凡果笑著說,“你這夸得太敷衍了。”
“我哥說的,”陶淮南牽了牽角,指指自己的耳朵說,“但我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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