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的邀請如約而至。阮啾啾特意化了妝,就在涂睫膏的時候,程雋就像一個幽靈似的默默飄到阮啾啾旁。
“這是什麼?”他指著睫膏。
“哎喲你嚇死我了!”
寂靜的房間突然響起程雋的詢問聲,嚇得阮啾啾一抖,一塊睫膏蹭到眼皮上,連帶著把眼影也給毀了一半。
“你下次能先打個招呼嗎?”
程雋慢吞吞地說:“這不是嗎?就像是今天天氣怎麼樣,你中午吃了什麼,在對方正在做的事上找到一個接點,會讓兩人的談話變得更容易。”
他一長串理論讓阮啾啾很是驚訝。
“你是從哪兒學的?”程雋竟然也開始關注搭話的技巧,了不得了不得。
阮啾啾的提問使程雋的眼神飄忽片刻:“網上的廣告。”
“哦……”
如果讓阮啾啾知道他已經把關于兩話題的所有書籍都看了個遍,估計得當場嘲笑出聲。此需要強調的是,程老板秉著嚴謹的準則,參考多方數據,主要以豆瓣評分為主,終于列下一個書單。
終極書單,只有他一個人有資格知道其中的容。
阮啾啾用棉簽細細地把暈染的睫膏掉,這才繼續說:“晚上你自己吃,我得出門。”
“你去哪兒?”
“老孟說帶我去一個小型聚會,接一些前輩們,這對于我來說是很好的事。估計回來天也黑啦,所以……你自己看著辦。”
程雋沉默許久,嗯了一聲,默默走出阮啾啾的臥室。
阮啾啾:“???”
不知道為什麼,總腦補出程雋頭頂著雪花,一臉蕭瑟地唱著《小白菜》的場面。阮啾啾連忙甩甩腦袋,把這副詭異的場景甩出腦海。
挎上小包,及肩的頭發發梢隨意地卷了幾下,隨手撥拉頭發,便看到程雋坐在沙發上。
“你記得吃飯啊,別吃垃圾食品。”
程雋的目追隨著。
阮啾啾站在門口換了鞋,抬起頭,程雋一手抄口袋緩緩走到面前。阮啾啾朝他擺擺手:“那我就走了。”
“早點回來。”
程雋孤零零地站在門口,仿佛阮啾啾拋棄了他一樣。阮啾啾被盯得有些不忍,正想著要不要安一下他,就在這時,程雋慢吞吞地道:“樓下的炸店晚上不送外賣,我不想下樓,你回來的時候幫我帶一份。”
阮啾啾:“……”
程雋:“要甜辣醬和蛋黃醬。哦,再加一份薯條,一瓶可樂。”
阮啾啾:“……”
程雋:“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阮啾啾:“……”
鏗鏘二字甩給程雋這個狗男人。
“再!見!”
老孟自己開著車,正好接阮啾啾。阮啾啾有些不好意思,幸好老孟是順路,便給老孟發了地址。老孟來得早,隔著很遠阮啾啾看到一輛風的寶藍寶馬,車兩側噴上彩繪,不知道是什麼卡通人。
這輛車極其地惹眼,來來回回的路人又回頭多看幾眼的,也有拿出手機拍幾張照片留作紀念的。
老孟坐在駕駛座上說:“我還怕你找不到呢。”
“怎麼可能找不到。”阮啾啾系好安全帶,“你的車就是舞臺中央最靚的仔。”
老孟把這當做夸獎,哈哈地笑了一聲。
“我真沒想到你們兩口子住在這麼普通的樓上。安全系數不太高啊,有意愿的話還是換個高級公寓,這年頭壞人不,別把世道想得太單純。”
“嗯,我知道了。”
阮啾啾怎麼能說,這棟樓對于程雋來說,不僅僅是一棟房子這麼簡單。于他而言,或許承載著許多不堪回憶的往事。
“小今天穿得真好看。唉,可惜我兒子還在讀書,要不然就讓你等等他了。你家里面還有好看的妹妹嗎,給我留幾個。”
阮啾啾:“??你怎麼說得跟拐賣人口似的。”
兩人一路上聊著天,準確來說依然是老孟單方面的轟炸模式,絮絮叨叨地跟阮啾啾講春季的漫展有多好玩。阮啾啾聽得頭暈目眩,幸好距離聚會的那家俱樂部不遠,下車的時候,就像是安迪從肖申克監獄逃出來,恨不得雙手開迎接新鮮而自由的空氣。
小聚的地方是私人俱樂部,進出都會出示會員卡,阮啾啾看得新鮮,一路上跟在老孟后,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像是個鄉佬。
老孟被拘謹的模樣逗樂了:“沒事的,你別張,都是一群好朋友,格活潑的。”
“呼……”
阮啾啾長出一口氣:“好的,我知道了。”
侍者將他們兩人領到其中一個房間,走廊里安靜無聲,就像沒有人似的。阮啾啾按捺住張的心,侍者推開門——
坐在沙發上的幾人紛紛回頭,每個人臉上都了一堆紙條,那場景,要多稽有多稽。阮啾啾震驚與茫然之際,差點兒笑出來,被速度極快地憋回去。
老孟倒是毫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你們幾個人又玩牌。”
“這不等你們呢嗎。后面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啾啾小鳥對不對?小姑娘怎麼這麼漂亮啊?快過來快過來,中間的位置是留給你的。”
幾人興地擺手,果然如老孟所說,毫沒有架子,甚至熱地過分。
阮啾啾坐在沙發中間,如坐針氈。除去老孟之外還有三個人,兩名中年男人,一名略顯年輕的人,老孟分別向阮啾啾介紹他們的份。看著不起眼,一個個卻是同行中高山般的人,其中的老魏因為私人原因幾乎要半退,他的作品千金難求。
阮啾啾得知他曾經為國漫做出的貢獻,不由更加恭敬。
“哎呀,別這麼拘謹,小心被紙條咯。”
老魏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紙條被他吹得上下飛舞,阮啾啾一時間也嚴肅不起來,囧然地著他們。
老孟笑呵呵的:“我都說了,一群老小孩。”
他的話到三人一致唾棄:“呸!你才老,我永遠十八歲。”
“就是。”
在他們時不時地攙科打諢中,阮啾啾漸漸放松下來。幾人對好奇心滿滿,問了阮啾啾很多問題,其中諸如從哪畢業,師承何人的時候,阮啾啾都回答不上來,只得含含糊糊地說是自學。
“你的作品有靈氣,小姑娘以后發展的前途很大,不一定要做游戲。”
“那做什麼?”阮啾啾一愣。
老孟岔開話題,說:“這糟老頭子壞得很,總勸人改行,你別聽他的。咱們今天不聊工作。”
老魏也沒生氣,端起茶杯說:“那我自罰一杯。啾啾你別生氣。”
“我當然不會生氣。”阮啾啾笑著說道。
茶過三巡,果盤吃得差不多了,干果零食嚼得腮幫子疼,茶也喝了好多。這樣的聚會和阮啾啾預想中的可太不一樣了,本來還以為會經歷一場嚴峻的考驗,已經打起神做好萬般準備,現在倒好,喝茶喝到只想上廁所。
說不談工作還真是不談工作,聽著他們談論一些平常的瑣事,卻也說得有趣。
大家說著說著,話題又轉移到阮啾啾上。
徐姐笑地問:“你和你們家那口子不錯啊,年輕真好。”
“對啊,什麼時候計劃要個孩子?不過再玩幾年也不錯,或是說你們是丁克?”
阮啾啾被問得有些尷尬。
生孩子?八字還沒一撇呢。
經歷這麼一打岔,阮啾啾在長久的安全帶中忽然意識到危機。仔細想想也是,程雋雖然狗了一點,但他也是個正常男人,沒辦法無繁的啊。
所以說,程雋也有。
有。
……。
大概是程雋在阮啾啾面前表現得太過溫順,又不會像其他霸道總裁一樣不強吻扔到大床上這樣那樣,導致在面對程雋的時候毫無顧忌。
雋雋……也是個的男人啊。
突然間被危機籠罩的阮啾啾,愣住了。
直到聚會結束,直到老孟把送到樓下,直到阮啾啾買好炸進了門,都一直沉浸在某種奇怪的自我矛盾之中。
承認程雋也是個正常男人是件很難的事嗎?或許是。阮啾啾腦補著他們生下孩子,程雋帶著孩子一起吃泡面一起在大半夜從某個地方揪出一袋零食的時候,阮啾啾就手,想揍人。
程雋推開門,便看到阮啾啾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把炸塞進他懷里。
“吃你的炸。”
程雋:“?”
他哪能知道,阮啾啾是腦補出未來為父親的坑娃日常,阮啾啾這才竄起一無名火來。
程雋打開袋子,低頭拉一下,別過臉慢吞吞地問:“汽水呢?”
“啊,忘記了。”
阮啾啾坐在臥室卸妝:“你看看冰箱,冰箱里大概是有汽水的。不要喝太多哦。”
程雋依言到廚房,打開冰箱門,里面放著一排養樂多,幾盒牛,還有幾瓶啤酒。他忽然記起,上次點外賣的時候店家送錯了飲料,把幾罐啤酒當做瓶裝雪碧送了過來,啤酒也就被一直孤零零地流放在冰箱。汽水一瓶也沒有了,程雋翻了幾遍,確定他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酒,要麼養樂多。
……或者可以不喝。
程雋拎著袋子里的炸,思考片刻,拿出兩罐啤酒。他平時很喝酒,但酒量不錯,從來沒有醉過,當做飲料果啤之類的喝一兩罐也沒問題。
阮啾啾在臉上涂涂抹抹半天之后,走出房門,程雋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炸。
“咦,你怎麼喝啤酒?”
“冰箱沒有汽水了。”
“哦……”
“你要吃嗎?”
阮啾啾搖搖頭:“不吃了,肚子很飽。”
坐在程雋旁,翹著玩手機,程雋喝冰啤酒的時候結上下滾,阮啾啾的余不由跟著走神了。已經能想象到冰涼的在食道滾下去,是怎樣一番好的滋味。
準確來說,阮啾啾有點饞。
連著看了程雋幾眼,被程雋功捕捉:“你了嗎?”
“沒有……”阮啾啾坐直了,湊到他邊,“啤酒好喝嗎?”
程雋還能回憶起撒酒瘋的樣子:“你不能喝。”
“我就喝幾口嘛。你放心,我絕對不撒酒瘋,喝完就回房間睡覺了。”
此刻的阮啾啾在饞之際,已經忘記來時還在思考程雋是否和其他男人一樣的問題。
第二天不用上班,喝啤酒必定會導致早晨起來臉有些浮腫,但已經決定明天在家宅一天,自然也就不用理會浮腫的問題。
阮啾啾明顯心了:“我就喝一口。”
程雋又回憶起撒酒瘋時的樣子。
他的目飄飄忽忽,似是記起某些回憶,這一次他不但沒有拒絕,反而主問道:“重新開一瓶嗎?”
“不用了,我就喝一口你的。”
“好。”
冰涼的啤酒瓶輕皮,讓阮啾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仰頭喝了一大口,覺實在太爽快,沒忍住又喝了兩口,這才遞給程雋。
“喝完了!給你。”
程雋接過啤酒瓶,仿佛還帶著阮啾啾瓣的余溫。
阮啾啾愜意地仰躺在沙發上玩手機,旁的程雋已經吃完了炸,把戰場打掃干凈。他路過客廳的時候看了阮啾啾一眼,阮啾啾一副淡定的模樣,毫沒有醉酒的意思。
“……”程老板也不知道自己在失些什麼。
天已經不早,程雋理好廚余垃圾,走到阮啾啾旁說:“我去睡了,晚安。”
阮啾啾半瞇著眼,沒有回應他。
程雋語氣溫吞地道:“別再這里睡,會著涼的。”
伴隨著程雋的提醒,阮啾啾似是有幾分煩躁地擰起眉頭,指尖點在額頭,輕輕了。夜晚的燈照在的上,襯得愈發地白皙,仿佛一塊羊脂玉般毫無瑕疵。抬起手肘的時候,寬松的袖子落半截,出纖細的手臂。
了,懶洋洋地問道:“那你抱我回去啊。”
程雋:“?”
阮啾啾睜開眼睛,一雙桃花眼盈著迷蒙的笑意,波流轉,嫵人。
“雋哥哥~”
他瞬間沒了聲。
傳說中的一口倒,大概說的就是阮啾啾這樣的人了,偏偏還對自己的酒量毫無知覺。
仿佛渾沒骨頭似的,阮啾啾瞇起眼睛朝他揮手,吃吃地笑起來:“豬哥哥,背我啊。”
程雋:“……”
瞬間從曖昧的場景變高老莊豬八戒背媳婦,這兩者的差距可真是太大了。
他嘆了口氣,走到阮啾啾面前,任由阮啾啾倚著他,連扶帶抱地把阮啾啾送回臥室,放在床上躺倒。懷里玉溫香,程老板卻心靜如水,原因在于阮啾啾張口一個豬哥哥,閉口一個俺老孫,實在是讓眼前的場景顯得萬分詭異。
阮啾啾摟著他的脖頸不撒手:“你給我講個故事嘛。講個故事嘛。”
程雋被鬧得沒脾氣,慢吞吞地問道:“講什麼?”
“就……講個一千零一夜好了。”
程雋:“……”
這故事沒個幾天幾夜是講不完了。
阮啾啾撒酒瘋鬧著不松手。
的臉頰撲撲的,眼眸如波艷影,紅艷麗,怎一番旖旎了得。坐在床邊的程雋沉默片刻,忽然意識到他是自己給自己挖坑跳,找苦頭吃。
阮啾啾忽然嘿嘿笑了一聲:“你真好看。”
程雋從小到大極其討厭別人評價他的長相,但阮啾啾絕不是別人。他安安靜靜地俯視著阮啾啾,脖頸被的手勾纏著,也只有酒醉的時候,阮啾啾才會這麼主了。
阮啾啾半晌不彈,就在程雋以為睡著了的時候,又含含糊糊地說:“我不允許你死……誰都……不可以傷害你……”
一種奇妙的緒在他的腔間滾,滾燙而溫。
程雋低低地說道:“不會的。”除了阮啾啾,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了。
阮啾啾在半夢半醒間說出最后一句。
“我會陪著你的……所以,別害怕。”
夢中的看到程雋孤零零地站在門口,仿佛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所以,對著程雋說出這樣的話來。
“……”
臥室里安靜得不像話。
坐在床沿邊的男人一手撐著床墊,任由阮啾啾摟著他的脖頸。他低垂著頭,散的碎發落,遮住了他的眼瞼,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維持著一不的作,緘默很久。
終于。
男人慢吞吞而又很好聽的聲音說道:“那我們約定好了。”
醉蒙蒙的阮啾啾什麼也沒聽清,只是兀自地嘟噥著,不知道又夢到了什麼樣的場景。
程雋俯下,在的紅上印下一吻,與的簡單相都是令人如此的心悸。
末了,又覺得不夠,他的綴吻流連于的眉心,眼瞼,額頭,最終又回到的上。他輕咬阮啾啾的,就像是有幾只螞蟻從上爬過,細細的令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哼。
舌被輕易地撬開,舌糾纏。阮啾啾在半夢半醒中,到肺部的空氣都快要被干,掙扎幾下,卻被對方抓住手腕,像是有千斤在上,讓彈不得,迷迷糊糊地由著他的吻愈發沒了輕重。
他的吻順著面頰向下,落在而白皙的脖頸。
潔白的皮毫無瑕疵,就像一塊干干凈凈的染布,等著一些濃墨重彩暈染而上。
果農程雋終于功地種下一顆紅彤彤的小草莓。
當他還想再進一步的時候,阮啾啾不知何時已經放棄了掙扎,睡著了。
程雋:“……”
他的嗓子像是咽了一塊火炭似的,灼熱的溫度炙烤著和的口腔黏,每一神經都在囂。
“啾啾……”他的聲音又干又啞。
阮啾啾不但沒有醒來,反而猛地一腳把毫無防備的程雋從床上踹了下去。是有起床氣的,最煩別人打擾睡覺,醉夢中無差別攻擊徹徹底底地打破了這會兒旖旎的氛圍。
坐在地板上的程雋別過臉,向阮啾啾。
睡得正。
程雋沉默許久,又雙叒叕發出一聲嘆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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