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人走了,還留下一套房子。
房子是二層別墅,從外面看已經有些破舊。墻皮剝落,瓷磚泛黃,種植的花草瘋長,依稀能窺出原有的修剪過的樣貌。
翌日,程雋過去收拾一些東西帶走,阮啾啾便也自告勇地跟了過去。
昨晚程雋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躺在阮啾啾的床上,用沉默的方式來宣誓主權。
折騰一下午,阮啾啾有些心累,由著他躺在床上,自己隨意洗漱之后很快便睡了。
昨晚上有些沒睡好,夢里迷迷糊糊夢到上一個世界的事。大概是因為程父的事景生,讓阮啾啾聯想到過去。煩躁地面頰,程雋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問道:“晚上沒睡好?”
“肯定是你晚上睡覺著我了。”阮啾啾把原因統統歸咎到他的上。
程雋一副倒地還能中槍的呆臉。
“……”
程雋的手上拿著鑰匙,把門給打開。院子空落落的沒了人,阮啾啾東張西,不自覺地低了嗓門:“哎,大房子真的好空啊。”房子占地平米大,再加上足夠寬敞的院落,住的人,反而會讓人有種空寂失落。
相比起來,阮啾啾更喜歡和程雋住在兩室一廳的老房子里,在家里有足夠的安全。
程雋唔了一聲。
房子通極好,但由于落地窗前面的大樹枝葉長開了,散落的凌的枝條擋住了半邊窗戶,使得進來的暗了幾分,越看越凄涼。
別墅里值錢的東西都被曲薇搬得一干二凈,就連電視居然都給賣了。阮啾啾真是佩服這種坐地上還得摳一塊泥的毅力。
一層是客廳,娛樂室,開放式廚房。二層便是主臥次臥,以及書房,雜室。
程雋徑直地上了二樓,打開雜室的門。
里面堆積著一堆凌陳舊的擺件,有泛黃的書籍,有老家,七八糟堆得到都是。
阮啾啾的目落在一個紙箱子上,有幾樣玩,雖然擱了很久,樣貌還是嶄新的,估計當時幾乎沒被拿起來玩過。蹲在箱子面前,把玩一樣樣地拿出來。
“咦……”阮啾啾驚咦一聲,下意識地瞥向程雋。
程雋回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你以前的獎狀,還有獎杯,全部都被留著啊。”都被整理得整整齊齊,看樣子是被心擺放著的。
從小學到高中,到高二,便戛然而止了。
但阮啾啾沒記錯的話,程雋的大學和涂南是同校,是國top二的高校,怎麼到高三就沒了獎狀。
阮啾啾總覺得其中有故事,卻不敢問,怕到程雋的傷心事。
程雋一邊刨舊件,一邊慢吞吞地說道:“高三那年休學了。”
“啊。”
“母親過世之后,一年沒去上學。”但是依然參加了最后的模擬考,依然拿到準考證去參加高考,依然遙遙領先第二名的涂南,拿到全校第一的優異績。
如果他高三那年沒休學,大概會直接被保送過去。
“這樣啊……”阮啾啾岔開話題,“真巧,我快上高三的時候父母離異,差點兒沒錢上學,我以為我一輩子的學歷就終止在高二呢。當時的我都打算去街頭畫素描賣畫去了,誰能想到老師好心,借我錢讓我念書。
后來高三畢業后兼職三個月,把借老師的錢全部還了回去。
大學攢了幾筆錢還給父母,于我而言就是全家當了。”
當時的父母都對很冷淡,錢客氣地推辭一下便收了下來。阮啾啾就當是跟他們徹底斷了關系。
阮啾啾眼睛:“我是不是很厲害啊。一般人誰能賺到這麼多錢?”只是當時憑著一蠻勁,差點讓報廢,導致很長一段時間都病怏怏的。
后來一方面為了,一方面一個人很好養活,也就懶得為掙錢這種事拼命。
誰能知道是先死,還是錢先花。被棄的父母拿到的產,阮啾啾是寧愿窮著都不愿意讓這種事發生的。
想到這里。
阮啾啾忽然沉思,在另一個世界的已經死去了,還是被另一個人的靈魂占據了呢?不過,對于來說都沒有太大的用了,已經在這個世界徹底扎,又何必再在乎那些人是否占便宜。
程雋不知何時停下作,走到旁,蹲下來。
“超級厲害。”他認真地說。
阮啾啾的眼睛先是睜大了,隨即,彎一道甜的弧度。
程雋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比起一開始相遇,狗到令人發指,現在簡直是完了從狗到半人類的史詩級進化。
就在這時,阮啾啾的余掃到一團黑糊糊茸茸的,忽然巍巍地指向某。
“蜘蛛!!”
程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躲在阮啾啾后。
“……”
“……”
沉默的局面僵持許久,阮啾啾幽幽說道:“我看錯了,好像只是一坨垃圾。”
程雋:“哦,我給你掃了。”
程雋是挨了一錘才安靜如的。
對于這件事,阮啾啾一直耿耿于懷,不敢相信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程雋竟然躲在的后?躲在的后???
說好的比金堅呢!這還沒有習慣同林鳥的份,就大難臨頭各自飛,還要拉當墊背。阮啾啾真是越想越氣,一記死亡凝視懟向程雋:“我決定要冷戰。”
程雋出一副可憐的模樣,眼眸低垂著,腦袋耷拉著,聲音放得很低:“對不起,我錯了。”
阮啾啾:“裝可憐也沒用。崽,阿爸對你很失。”
能控制住自己冷靜,已經說明足夠溫。
阮啾啾瞪了程雋一眼,決定回去再算賬,繼續把關于程雋和程雋母親的老件都找出來。東西不多,找了半天也沒有收獲,程雋在一堆雜里翻了又翻,居然找出一本相冊來。
看到相冊,阮啾啾暫時冰釋前嫌,興趣地湊上前。
“這是老相冊嗎?會不會有老照片啊。”
“嗯。”
“好棒啊,我想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相冊里有不關于程雋的照片。從他走路歪歪扭扭,到上學,到初中、高中,一步步從圓乎乎的小屁孩變材瘦長的清秀年。
初中畢業照上的程雋,簡直好看到連阮啾啾的心都開始怦怦跳。
這也太好看了!
阮啾啾深深反思自己以前的學校,別說校草了,連班草都沒有,若是像程雋這樣的存在出現在學校,別說全校的生,恐怕他的名字能傳遍整個市,多的是其他學校的生翹課過來堵他。
“你上學的時候肯定被很多孩子追?”阮啾啾用胳膊肘推了推他,“有沒有談過?”
程雋回答得很簡短:“沒有。”
“真的嗎?面對那麼多好看的小生,你竟然能殘忍拒絕?”
但是會想到程雋一路以來的表現,阮啾啾忽然覺得,他能單到現在也不是沒有理由的。若不是因為婚姻和程雋綁在一起,恐怕他們兩人絕對會是兩條互不干涉的平行線,永遠沒有認識的可能。
阮啾啾翻開下一頁相冊,卻被程雋按住。
意外地別過臉,程雋問道:“那你呢。”
“我記得我好像有說過,我沒有啊。”
“你說過,學校有超級厲害的學長。”
阮啾啾:“啊……其實是開玩笑的。那時候對談沒興趣。”當然后來也對談沒什麼興趣。
程雋認真地問:“是沒有人追你嗎?”
阮啾啾:“……我勸你閉做個人。”
那時候也是小有名氣的才加,學校里也是很有人氣的好嘛。阮啾啾怒目而視,讓程雋飄忽地挪回視線:“繼續看照——”
“啪”地一聲,相冊被程雋合上。
阮啾啾的眼睛明顯亮了亮。剛才那一眼掃得太快,但分明是看清楚了,是一張老照片,照片中的程雋還很小,竟然穿著裝!
“兒園的節目表演,沒什麼可看的。”
“不行我要再看一眼。”
程雋:“該回去了。”
“你裝,好看的。”阮啾啾詭異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程雋,讓他有種被惦記的涼颼颼的不妙覺。
“看都看了,還在意這一眼嗎?你讓我看看你的裝,我就暫時不跟你生氣。”
程雋沉默片刻,極不愿地把相冊遞給阮啾啾。
仔細觀許久臉蛋紅撲撲的小程雋,越看越可,真想抱在懷里使勁地來去。
“我們以后生個孩子,孩乖巧聽話。”真怕生出來個男孩,被程雋帶比他更坑的宇宙超級無敵缺心眼大直男。
牽扯到生孩子的話題,程雋一手搭在膝蓋上,蹲著的姿勢換了個角度。
“不要孩子。”
阮啾啾愣了一下:“你不喜歡孩子嗎?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現階段阮啾啾肯定是沒考慮過要孩子的。但過幾年,說不定就想要一個孩子,都是順其自然的事。程雋突如其來的抵讓阮啾啾有些驚訝,不明白他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
“所有的傳說故事里,父母被迫分離,都是從母親生下孩子之后因為一些原因被強行帶走。”
阮啾啾這麼一想,還真是。
“……”
程雋這家伙也太迷信那些故事了!
“你放心,”阮啾啾又是好笑,又忍不住很想安他,“沒有天兵天將來捉我回去,也沒有妖怪姥姥,沒有天神。”
程雋滿臉寫著不相信。
“好,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若是能為了讓程雋安心,不至于因為生孩子之后下半輩子都活得沒有安全,寧愿兩個人一起生活。
兩個人的生活也很好,他們擁有彼此就可以了。
阮啾啾的角噙著笑意。
前面的都是程雋的照片,還有阮父的部分照片,從頭至尾沒找到關于程雋母親的照片。阮啾啾小心地問道:“那個……有伯母的嗎,我很想看看長什麼樣。”
能生出程雋這樣的孩子,肯定是如仙般的存在。
程雋翻相冊的手指一頓,說:“最后一頁有一張。”
許多照片都被程父燒掉,是怕曲薇吃醋,他沒來得及保存。不過對于他來說,照片只不過是一種寄托的念想,更好的是腦海中的回憶,這些才更彌足珍貴。
阮啾啾翻到最后一頁,正要說什麼,表瞬間凝固。
的后背有些發,渾皮疙瘩豎起,巍巍地向照片上的人。照片上的人穿著十幾年前過時的一條高領長,長發披肩,笑得溫婉人,一張臉風華絕代。
“……”
程雋:“?”
“我見到了!就在昨天下午,在墓碑前面,也是穿著這一!”震驚與恐懼雜,讓阮啾啾連話都說不清楚,一副結結的樣子。
簡直不敢相信,在程父墳墓前的人,居然就是程雋的母親的靈魂。
大概是來看一眼程父的。
看看這個辜負的男人,終于也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
大吃一驚之后,回想起來,那張臉模模糊糊的廓的確有幾分和程雋相似。程雋的母親真的很溫,即使已經不在人世。哪像是漂泊無依的鬼魂,簡直是從天而降的仙。
程雋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怔忪:“你看到了?”
“對啊……”
阮啾啾回過神來,恐懼消散,竟然出奇地沒了恐懼的緒。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阮啾啾繼續說道:“像我想象中一樣溫麗。還說我喜歡我。”
怪不得對方會這麼說。當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現在想來一切都是順理章了。
“是嗎。”
程雋向相冊上微微淺笑的人,一時間有些失了神,半晌一不。
阮啾啾輕聲補上一句:“站著的方向,一直都在看著你。”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質有些奇妙,才導致有機會短暫地看到這位未曾能有機會相的婆婆。
之前,于而言,程雋的母親是一個重要的符號,卻一直沒什麼概念。經歷過這件事之后,阮啾啾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程雋母親還在世的話,他們一定會相得很好。
程雋的目微微閃爍,的折下,仿佛有一層朦朧的水霧在他的眼珠滾,卻又轉瞬即逝。
他別過臉,消化著屬于自己的微妙緒。
從窗戶照進來的很溫暖,一點兒都不刺目。糟糟的雜室里被拿出幾樣舊件,擺在他們兩人的旁,依稀能從中找到之前生活的舊影。
阮啾啾不由地握了程雋的手,得到更加用力的回應。
程雋的母親大概是想見一面。寥寥幾句,卻都是在關切的話,回憶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能得到那樣的人的喜歡,真是太榮幸了。
若是能再見一面,阮啾啾真的很想說,也很喜歡啊。
司機大叔在外面等著,兩人把東西抱出來,好拿回去。包括程雋的一大堆獎狀獎杯都被阮啾啾帶到車上。
對程雋而言這些就是毫無用的廢銅爛鐵,阮啾啾卻說什麼都要把東西都拿回去。看著獎杯,阮啾啾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我的雋崽真的是很棒啊!”
司機:“噗。”
程雋:“……”
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稱呼吐出來的阮啾啾毫沒有害,反而大喇喇地拍了拍程雋的肩膀:“放心,我回家會把這些都干凈,全部掛在墻上。”
程雋的臉上只有想死的表。
阮啾啾只不過是開個玩笑,回到家之后,把獎杯都拭一遍,獎狀整理好,便存放起來。程父的房子已經賣給別人,剩下的東西都會被清理掉,若是連這些回憶都沒能留下來,也太可惜了。
兩人吃了飯,程雋非常主地坐在阮啾啾的床上,以表自己的份地位。
阮啾啾不明白他為什麼對這張床如此執著,晚上不是累得慌就是打游戲,本沒有機會讓程雋抱抱親親,但程雋仍然樂此不疲,就像是在宣布主權似的,允許他睡在這張床之后一雙眼睛閃亮。
看著坐在床上的程雋,阮啾啾的腦海浮現出小小的程雋一可裝,乖巧到令人只想好好幾下。
阮啾啾的眼睛一亮。
“雋雋呀。”
程雋的眼皮一跳,意識到的不懷好意。
“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保證絕對不攆你回去睡怎麼樣?”
“什麼要求?”哪怕是讓他一年不吃零食,程雋都有毅力戒了。
阮啾啾:“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要求。”
“嗯?”
“穿一次裝好不好?”
“……”
死寂的沉默后,程雋站起,走向自己的書房。他還是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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