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皇上和威國公是徹底撕破臉了,雖然還粘連著一臉皮,彼此卻都不好看了。究竟誰贏誰輸,人們還莫衷一是,因為犬釋國驍勇善戰的士兵還還在天朝的國土上揮舞著彎刀,而十幾年來未經過戰的天朝軍隊還能否幹脆利落地將犬釋軍隊打回老窩,誰都無法確定。
可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隻有劉歇知道,在朝廷上,他已徹底失勢了。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是借重如今左先鋒的份,擁兵造反。然而他既無領兵的經驗,又與所帶之兵從無集,何況左先鋒一職手下能用之兵極為有限,擁兵造反便如以卵擊石。第二條路,則是率兵抗擊犬釋。倘若他能完勝回朝,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倘若他兵敗,那麽段雲嶂將在他的後,等著和他新賬舊賬一起算。
自那日後,段雲嶂便忙於與閣兵部等商討如何應對犬釋之策。雲巖公主的駙馬淩霄將軍因被劉歇參奏停職在家,如今被段雲嶂拎出來委以重任,作為征西元帥,統兵三十萬,不日即將出發。聽說淩大將軍老當益壯,也囂著要和兒子一起上陣殺敵,結果舞刀的時候不小心扭了腰,灰溜溜地被將軍夫人攆到廚房做飯去了。
一輩子沒有服過輸的淩大將軍在廚房裏握著菜刀切白菜的時候,終於說出了他這一生中最富有哲理的一句話:
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啦。
大軍不日即將出發,作為左先鋒的劉歇,自然也要隨軍出征。他的前路,亦是充滿了未知。
出征當日,皇帝陛下登上朝門樓,為數萬軍士餞行。之後又發表了一通演說,無非是好男兒上陣殺敵保家衛國之類的話,卻被段雲嶂說得慷慨激昂,連寧死不肯讓夫君出征的雲巖公主都落淚,終於著心腸目送淩霄離開。雲巖抱著金,哭了一夜,哭昏過去方才止歇。金心中蒼涼,道,你的夫婿雖離你遠去,他的心卻始終與你同在,總好過相隔咫尺,心卻遠在天涯。
雲巖隻顧自己哭泣,不明話裏的意思。
及至五更天,金照顧雲巖睡下,自己緩緩步出寢殿。殿外侍衛將攔住:
“娘娘,您尚在足。”
金無言。站在殿門張不遠軒羅殿的金頂,朦朧而又傷。想了想,轉回去。
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宮端著一盅湯出了香羅殿,往軒羅殿的方向去了。臨行前,金叮囑:記得要看著皇上喝下去,不要讓他熬到鳴才睡下。命小孫子公公多點幾隻蠟燭,還有提醒皇上坐端正些,坐的不舒服了就給他好好墊幾個靠枕,暖手爐一定要備好……
宮委屈地哭了:“娘娘,您以為奴婢是您麽?這些事哪裏得到奴婢開口?”
金歎氣,道:“罷了,你將湯放在皇上案邊就回來吧。”
不過半刻鍾,宮端著原封不的湯回來了。秋寒重,湯已經一點熱氣也無。金皺眉道:“怎麽沒服侍皇上喝下去?”
宮更加委屈:“皇上不喝,命奴婢原樣送回來。”
“皇上沒說為什麽?”
“皇上說,真有誠意,就該親自送來。”
金氣滯。這人怎麽還跟孩子一樣?況且他難道忘了正被足麽?
果然過了一會兒遠遠地便看見小孫子公公著袍子氣籲籲地奔過來,道:“傳、傳皇上旨意,皇後娘娘今日起可自由出,不必限。”
侍衛們應了一聲,紛紛撤去。
小孫子陪笑著過來行禮,金哼了一聲,沒有搭理。
“娘娘,”小孫子鍥而不舍地靠近一些,“皇上等著您呢。”
“哼。”
小孫子幽怨地歎了口氣:“娘娘,小的多一句,皇上這幾日過得實在不好。娘娘,您還是去看看吧,皇上正是需要您關心的時候。”
金聽到此,忍不住又心疼起來。
“走吧。”站起。
“那個……娘娘,皇上說了,來的時候再帶一盅湯,放涼的不要,須得皇後娘娘親手重新熬過的。”
“……”金怒,又無可奈何。
一相思兩憂
金進了軒羅殿,隻覺頗有久違之。見那宮燈在簷下搖搖曳曳,燈火不定,朱門一啟,裏頭金黃的龍椅上那幾乎被奏折淹沒的人影便映的眼簾。
單手端著湯盅,金按了按口。又心疼了,心疼得好不習慣。
那人仿佛沉浸在奏折裏,毫沒有察覺的到來。將湯盅往案前響亮地一放,那人一驚,茫然地抬起頭來,見是,欣喜一笑:“來了?”
金又按了按口。幾日不見,他怎麽瘦了這麽多。
“喝!”魯地把湯往他麵前一推。
段雲嶂十分的樣子,捧起湯就往裏送,送了一半,哇地全數吐出來。
“劉黑胖,你放了多鹽!”
金哼哼唧唧地抬眼看頭頂上的九龍戲珠,裝作事不關己,渾然不管段雲嶂抱著一碗茶喝得驚天地。待段雲嶂平息下來,方才朝門外招了招手,小孫子捧著另一盅湯戰戰兢兢地進來。
段雲嶂心有餘悸:“這一盅該不會也……”
小孫子連忙保證:“小的親眼見到皇後娘娘往那一盅裏放了三勺鹽,這一盅裏沒有。”惡毒的皇後娘娘。
段雲嶂鬆了一口氣,金已經十分賢惠地將一勺湯舉在他邊,他隻得心驚膽戰地咽下。
許久未領教這小黑胖糟踐人的手段,這一回居然掉以輕心了。
著難得溫地喂他喝湯的金,段雲嶂心裏舒坦了許多,又慢慢開始不平衡起來,為什麽這些日子他心力瘁,而反而還心寬胖了的樣子?
金也不說話,服侍他喝完湯,便收拾碗碟要離開。正轉時,一疊奏折嘩啦啦地掉落在地上,隻得彎腰去撿。
段雲嶂盯著蹲在地上忙碌的,眉宇漸漸深鎖。
金直起腰來,將沉甸甸的奏折放回原位,看一眼段雲嶂略有些灰暗的臉,終究忍不住說了一句:“不要太累。”
“你心疼麽?”段雲嶂慢慢地挑起眉來。
金張了張,手覆上他繃的眉心:“怎麽會不心疼。”
“心疼,為什麽不來看我?”男人英剛的五在的下漸漸下來,甚至蒙上了一層孩子氣的委屈。
“我……”想說被他足了,雖然是自請的,想說他和父親那一場爭鬥過後還如何能夠坦然地麵對他,他們的未來又該走向何方?
可是現在提都不想提這些事。
“我……先走了。”囁嚅道,就要離開。
下一刻被攔腰抱住。
“黑胖,再陪我一會兒。”段雲嶂將臉埋在腰腹之間,道,“我好累。”
金的心瞬間便酸得像一碗桂花糊。著他的頭,心疼得幾乎要掉下淚來。┅思┅兔┅在┅線┅閱┅讀┅
“皇帝這個行當太辛苦了。”他有些模糊不清地說。
眼眶溼潤:“真是太辛苦了,咱們不做了。”
段雲嶂在懷裏點了點頭。
“不論如何,你會陪著我吧?”
金無言。會陪著他吧?可是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怎樣。終於,低下頭,在他眼皮上輕吻了吻:“什麽都別想了,先睡一會兒,好麽?”
天已大亮,金在明的晨中醒來。軒羅殿的榻上,上好好地蓋著一層衾被。段雲嶂背對著,正在更,寬闊的肩背擋去大片。
“下朝後宣柴鐵舟、肅敬唐覲見。”他沉穩而隨意地吩咐,隨後瞟了眼山的奏折,“兵部有十八年前與犬釋戰的戰報和詳細卷宗,命人去取來。”
昨夜短暫的脆弱,和那句“咱們不做了”,仿佛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與此刻深沉冷靜的帝王毫無關聯。
金輕輕地撐起半個子,長時間地迷茫起來。人生流轉,事已昨,天地真的大不一樣了。曾經鼓勵著他,支持著他走向今天,可為何如今卻又有的悵然?
被貶的閭王段雲重,在皇帝陛下的默許下靜悄悄地帶著老婆風月搬回了閭王府,然而爵位和爵俸並未恢複。段雲重堅持要繼續在大都督府做一個小,不做出一番事業來誓不罷休。於是,閭王府僅存的幾個忠心的家人在看到王爺微薄的俸祿之後,紛紛開始另尋出路。
徐太妃依舊在宮中出自如,神中得意更甚了,走路時鼻孔都要仰到天上去。西粵進貢的犛牛出了,管事的命人將腹部的梳製絨,打了幾床薄冬被獻進宮來,金親自送了一床到芳羅殿,徐太妃一聲不吭地原樣扔出大門。
天氣再冷些,朝廷上便愈發忙碌了,西邊戰事打得猛烈,士兵又不耐苦寒,凡事都要用錢。東南又遭了雪災,戶部於是更加吃。眼見段雲嶂的眉頭一日鎖過一日,年輕的額頭上居然已經出現了細紋,金不忍,於是皇宮上下通通用度減半,節食,隻為將士們吃飽穿暖,盡速凱旋。
隻是吃不到人的臘小包子,金的口水流如長河。因用度減得太厲害,徐太妃又來鬧騰,太後似乎也有不悅,於是每項用度上都要纏鬥一番。來來去去,一個冬天就這麽吵吵鬧鬧地過去了。
這日忽有宮人來報,道是威國公府的二夫人宮覲見皇後。
金有些意外。劉家隻有劉大夫人進過宮,其餘幾位夫人除非蒙召,按理是沒有資格宮的。想了想方才記起,前兩年二夫人也封了誥命,宮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如今劉大夫人子不好,又有孕在,府府外自然多由二夫人代勞了。
劉二夫人宮,本沒有什麽大事。大夫給劉大夫人開出的藥單多是名貴藥材,其中幾味隻有宮中才有,劉二夫人便勉為其難宮來討要。
“真是,幸好宮中有娘娘在,否則豈不是連吃藥都問題了。”劉二夫人卑微地客套著。
金和氣地笑笑,企圖舒緩劉二夫人的張:“二夫人別客氣,都是自家人,本是分的事。”
劉大夫人的孕正在七個月上,萬事都不敢馬虎,這也正是金最擔心的事。金問了劉大夫人的狀況,聽說境況還算穩定,這才稍寬了寬心。兒子去世後劉二夫人沉靜了許多,不過原本格爽朗,聊了幾句,便也放鬆下來。
又東拉西扯了一番,劉二夫人終於吞吞吐吐地問起,是否有劉歇的消息。金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軍報中的事大都是機,也不甚清楚,隻知道劉歇此刻正在曆州以北的某個小山穀一帶。
劉二夫人著急道:“你父親雖然也曾隨先帝出征過,可是何嚐自己打過仗。這一次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我們闔府上下又該怎麽辦?”
金寬道:“父親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劉二夫人歎氣:“娘娘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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