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訂婚了,準備的怎麽樣?”
陶雲嘉抓了手裏的包,謹慎的點頭:“都很順利。”
隋晴倒茶的手一頓,隨即輕笑了起來:“順利嗎?我兒子等你這三年可是不那麽順利。你在國需要辦理的所有手續,聽說都是他給你跑的?”
“要知道,能讓褚穆這麽對待的,除了他妹妹可真就是沒別人了。”
隋晴不輕不重的這幾句話,讓陶雲嘉原本張的心頓時跌穀底。看來今天這場談話,沒那麽簡單。但是作為晚輩,聽到長輩的指責之後,姿態還是必須要有的。
“阿姨,我知道我留學的這三年給褚穆添了很多的麻煩,但是我也是想來提高自己,這樣才能更配得上……”
“既然你要配得上,那我這兒有個更好的機會。”隋晴打斷陶雲嘉接下裏的話。“褚穆現在的位置是越坐越高,你要是想和他比肩,倒不如先緩緩結婚的事兒。”
隋晴拿過準備好的檔案袋子慢慢沿著桌邊兒推了過去:“這是你褚伯伯給你的,條件很簡單,你也知道,褚穆的工作正於上升期,總不能兩個人都在一個單位工作,影響也不好。當然,要不是夫妻關係而是陌生人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陶雲嘉想做外這個夢想早在兒時就在心底生發芽,如今隋晴這番話更是威脅。你要是想要這個夢想,就沒了幸福,你要是想要幸福,就必須失去夢想。
抱著那個檔案袋出來的時候,天空忽然電閃雷鳴的下起了雨。陶雲嘉攥著手裏的東西,渾冰涼。臨走時隋晴的話還一遍一遍在腦中響起。
“明天就訂婚了,我知道為了這個儀式你們都費了很多心,我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希在婚宴上你能給我答案。但是我也勸告你,別想著魚和熊掌都能兼得,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整整一夜,隋晴給自己優渥的條件和褚穆的眉眼就像是野般撕扯著陶雲嘉,煎熬,痛苦,看著牛皮檔案袋一次又一次的流下眼淚。因為在二十幾年的質人生裏,這份職書就像是一個驚喜,也像是一個炸彈。知道自己無法推辭,因為從拿起這輕飄飄的幾張紙開始,就注定失去了褚穆這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天蒙蒙亮起的時候,陶雲嘉才決定給隋晴這個答案。想,可以先接這份職業,然後不斷努力,等站在和褚穆同樣的位置上,那個時候就再也沒人來阻止彼此了。
所以當褚穆看著穿禮服的陶雲嘉緩緩從酒店那頭走來時,對於之前經曆的事他還毫不知。當陶雲嘉下褚穆給訂做的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高跟鞋時,當哭著蹲在地上說“褚穆對不起,我不想嫁給你”時,褚穆異常冷靜地看著這個人崩潰,毫沒有被拋棄了的憤怒。
因為從那一刻起,他不對這個人抱有任何希和寬容。
紀珩東哽著脖子都快哭出來了:“我這張啊!怎麽就這麽靈呢!”幾個發小看著褚穆冷漠地摘下領帶,扔了戒指,看著他冷靜地走出酒店大門,看著他的車在夜中呼嘯離開,心中一片哀歎。
褚穆幾乎是暴烈地推開家裏的門,氣勢洶洶地看著正在桌前練書法的褚父,一字一句地問:“你們到底跟說了什麽?”
褚父靜下心來寫下最後一個字,好似平常般了手:“什麽也沒做,是自己選擇的放棄你。”看著褚穆奪門而出的影,褚父忽然提高了聲音,“褚穆!”
“損盡了我褚家的麵子,這個兒媳,我不可能接。”
自此以後,陶雲嘉再沒了消息。那一晚發生的訂婚風波,誰也都絕口不提。
外界隻知道訂婚當晚,褚家的準兒媳好大的氣勢,砸了場子,之後銷聲匿跡。有傳言說,是被褚家發配走了,也有傳言說,是人家找到了更好的下家。
一年以後,褚穆聲勢浩大氣場十足地迎娶了現在的妻子,舒以安。
舒以安正往家裏走,等著紅燈的空當就接到了茱麗書的電話,通知明天職上班,和在安雅爾的待遇職位都一樣,翻譯組文員,月薪福利都很高。
舒小姐頓時就笑彎了眼睛,沒想到這麽順利,本來還想著明天再去麵試幾家公司,現在看來失業婦這麽快就又翻農奴把歌唱啦。
褚穆到家裏接的時候,看笑瞇瞇的神,好奇問:“這麽高興?”
舒以安晃了晃手裏的電話:“公司通知我明天上班啦,我又找到工作了。”
褚穆把頭轉過去,神傲態度涼薄:“那恭喜啊,終於又能通過勞人民的雙手獲取勝利果實了。
“喂!我自力更生積極向上難道你不為我到驕傲嗎!”舒以安睜著圓圓的眼睛表示十分不高興,“好歹你敷衍我也敷衍的敬業一點吧,哪有擺著張撲克臉說祝賀的啊。”
褚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隨即擰開了車鑰匙:。“笑不出來,媳婦都淪落到給別人打工了還讓我笑?不笑哭嗎?”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褚穆的大男子主義加上不就鬧脾氣的格還是讓舒以安十分頭疼的。
其實舒以安從來不缺錢,對錢也沒什麽概念。
上大學的時候,祖父在臨走的時候就給了一筆數額驚人的學費,並且讓家裏的老管家一再囑咐自己,孩子出門在外萬事要珍惜自重,千萬別為了什麽東西出賣了自己委屈了自己。所以十八九歲的舒小姐就深深記住了這個教導,雖然不在外到什麽窮,但是畢竟不是自己賺的,舒以安用的十分認真仔細,從不大手大腳。
剛剛在安雅爾賺到第一筆工資的時候,薪水加上福利七七八八也算是不小的數目,舒以安用這筆錢先是給遠在揚州的祖父外公寄去了一副十分講究的金邊框的老花鏡,又用剩下的錢買了一對兒價值不菲的袖扣送給褚穆,上好的黑曜石旁邊鑲了一圈銀邊,看起來低調又襯托褚穆對飾東西高標準的要求。
舒以安把那對兒扣子拿給他,褚穆十分驚訝,看著款式皆上乘的黑曜石問麵前神有些張期待的人:。“送給我的?”
舒以安點點頭:“發了薪水,算是報答你吧……”
褚穆挲著的扣子表麵,似笑非笑:。“報答我什麽?”
舒以安也說不清楚要報答他什麽,又一向在褚穆麵前拙,咬著下有點著急:。“就是送你一個禮……你要是不喜歡就我還給我。”
“哎!”褚穆捉住舒以安出來的一隻白的手順勢握住,也不再和開玩笑。看著舒以安有些局促卻又明亮的眼睛,褚穆忽然輕輕笑了笑。“我很喜歡,謝謝。”
舒以安拿出全部的薪水送出了禮,結果就是周末和蘇楹逛街的時候看到商場裏某個奢侈品牌櫥窗裏展示的一款新包包,隻能站在櫥窗外麵用手指一圈一圈的畫著,輕聲念叨:“真好看,可是我沒錢,不能把你們買回家,你們要等我哦。”
蘇楹一頭霧水:“你平常連點零花錢都沒有嗎?不是才發了工資給你?”
舒以安苦著臉:“全都花掉啦,我是月族。”
結果第二天,那款新上市的包包整整三個,一個不落的就都擺在了舒以安的辦公桌上。上麵工整有力的字跡上帶著褚穆一貫的言簡意賅——算回報,小禮。
舒小姐著卡片被這幾個字雷的風中淩,當時就囧在了辦公室裏。這哪是小禮啊,這一個包都夠自己買好幾對袖扣了,還一買就是三個!
這幾個包留給舒以安的後癥就是曾經有一段時間本不敢再給褚穆買禮。
還是一個早上褚穆換服的時候才猛然想起,舒以安已經很久很久沒給自己買過東西了。他把還在睡覺的人兒弄醒,語氣抱怨:“你很久沒買過東西給我了,襯衫和皮帶都該換新的了。”
舒以安了眼皮:“你再等等好不好?”
“為什麽?”褚穆不樂意了。
舒小姐眼睛,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我薪水還沒攢夠……”
褚穆頓時失笑:“誰要你的薪水了?我不是給過你一張卡嗎?”
“那不一樣啊。”舒小姐盤坐在床上打算跟褚穆講道理,“我送你的東西,當然是我要自己賺了買給你……”
結果褚穆被繞得頭大,幹脆暴利落的把人在床上好好教導了一番,讓舒小姐再也不敢拿什麽你的我的當借口。時間久了,舒以安也就被褚穆的高政策圈養習慣了,加上家裏還有個小姑子時不時躥掇出去敗貨,倆人也算是把褚穆給的福利盡其用。
看著悉的線路,舒以安有點奇怪:“是回媽那裏嗎?”
“嗯。”褚穆把車沿著車道拐進去,“再不回去老太太怕是要不高興了。”
褚穆是在臨下班前接到老太太的電話的,沒想到怎麽瞞還是沒瞞住家裏這兩個老巨猾。隋晴在家裏一麵修著指甲一麵衝電話那端的兒子溫聲威脅:“到底是長大了翅膀了,回來第一時間竟然不是跟家裏報道,真是白白養你這麽大。”
褚穆拿著電話微哂:“二叔這怎麽這麽快啊,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
“跟我貧。”隋晴拿著電話往廚房走,示意家裏的阿姨準備飯菜,“晚上回來吃飯吧,以安呢?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帶著回來啊。”
所以,褚穆想著,幹脆就帶著回去一趟,早晚都得知道的事也不用瞞著。
舒以安揪著擺一下一下的,好半天才小聲嘟囔起來:“那前兩天發生的事媽知道嗎?要是不知道就別說了,要不然該擔心了。”
褚穆轉頭看了舒以安一眼,白皙的臉上帶著擔憂和張,不知怎麽心就變得特別好:“放心吧,我不會說。”
進了家門,隋晴看著倆人高興的不得了,忙吩咐阿姨布置餐桌準備開飯。因為舒以安臉上的傷還沒恢複得那麽快,的還能看出些印子,隋晴又向來眼尖,拽著褚穆就給了他一下子:“以安臉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舒以安尷尬的抓了抓頭發:“媽,跟他沒關係,是我那天下樓不小心摔了。”
話音剛落,褚父正好下了班把車子停到了家門口,隋晴一拍手:“今天家裏的人算齊了,正好你爸也回來了,一會兒開飯!”
褚父從弟弟那兒聽說兒子調回來的事心裏喜憂參半,畢竟是男人,都希自己的孩子能夠大展宏圖在事業上大有一番作為,但同時褚父也為褚穆到欣,欣兒子終於能從過去走出來了,並且願意正視肩上這份有關家庭的責任了。
此時見到夫妻倆人,褚父一向嚴肅的臉也和緩了不。
他進門換了鞋子擺擺手示意舒以安接著坐:“坐你的,也倆月沒見著你了,怎麽樣,工作還順利嗎?”
舒以安對著褚父向來是有些拘謹的,禮貌的應:“都很好,您放心吧。”
褚父滿意地點點頭,看著從洗手間出來正在手的褚穆也難得出了笑容:“我先上樓換服,吃完飯你跟我去喝點茶,你紀伯伯給了我不上好的鐵觀音。”
隋晴看著父子倆難得的和諧氣氛,打心眼兒裏高興。
然而褚穆還在尋思隋晴之前說的話,皺眉找到了重點:“媽,家裏人齊了是什麽意思?”
隋晴麵一僵,聲音一下子小了下來:“你妹妹也回來了。”
褚穆冷哼一聲,拉過一旁的椅子示意舒以安過來:“國的太多充足啊,怎麽這麽著急就投奔祖國懷抱了?”
舒以安不知道褚穆和褚唯願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兒,但也的覺出兄妹倆的不對勁兒,看了眼隋晴有些試探的問:“願願……怎麽了?”
正當這時,褚唯願穿著居家的服站在樓梯上怯怯地喊了一聲:“哥……”
上一次在機場兄妹倆經曆了一場不愉快的談話,這讓褚唯願即使飛到國也不能安心,總覺得是自己說話過分了,所以一回國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等著褚穆回來向他負荊請罪。
舒以安也有一個多月沒見到褚唯願了,小姑娘瘦了不也憔悴了不,不同於之前氣勢衝天的樣子,反而多了些鄰家姑娘的平常。褚穆抬眼看了看樓梯上站著的人,緩了緩語氣:“下來吧,吃飯了。”
褚父不知道褚唯願和龐澤勳的事,褚穆再生氣也得給瞞著。到底是小姑娘,見到褚穆鬆了口,馬上就喜上眉梢蹦蹦跳跳的下了樓。
十二道菜,好不盛,五口人坐在餐桌旁就像平常人家一樣難得聚在一起吃了一頓晚飯。隋晴給褚父倒了一杯酒,隨口問褚穆:“兒子,這次調回北京工作是不是輕鬆一點?”
咣當——
舒以安手裏的骨瓷筷子和瓷盤撞忽然發出極為清脆的響聲,幾個人聞聲都去看。隻見愣愣地轉過頭來,一雙眸子裏滿是茫然和驚訝。看著坐在手邊的男人,傻傻地問了一句:“你……調回來了?”
褚父和隋晴聞言也是一愣:“你沒把這事兒告訴以安?”
褚穆淡定自若地把筷子撿起來遞給阿姨示意去換一雙,手了一臉懵懂的舒以安:“還沒來得及,這不現在就知道了嗎。”
褚家夫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嗨!我跟你爸還以為以安知道呢,這下好了,看給我兒媳婦嚇的。”
“驚訝嗎?”褚穆半帶著戲謔的看著麵前的人,笑紋淺淺。
“有一點。”舒以安認真地點點頭,想說哪裏是驚訝,這分明是驚嚇好嗎?不,是驚喜。還記得柏林下著雨的那個夜晚,他冷靜也氣急地說,舒以安我是有病才會有留在北京陪你的想法。
所以當自己以為未來的很多個日子都可能見不到褚穆的時候,當自己絕的被人劫到車上滿心憾的想再也見不到他的時候,他的出現,就像是上天賜給的幸運和禮一樣。同樣的,還有來自心底最最恐懼的得失。
這幾天,每次醒來都是很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看著邊的位置,生怕他會有一天對自己說,我走了。就像住在醫院的那個夜晚,他匆匆離去卻也毫不猶豫。那一晚的吵架,兩人雖說都極有默契的絕口不提,但就像是一道傷疤生生的恒亙在兩人之間。
所以聽到隋晴這句話的時候,看到褚穆這麽淡然的表示認可的時候,舒以安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看吧,自己就是這麽矯,連聽到這個消息都不能像大家閨秀般淡淡一笑大度的表示自己沒關係,哪怕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舒以安就是舒以安,對這個世界上給予的一切都能懷有坦然和真誠,失去的從來不氣餒不悲憤,得到的卻是要報以十二萬分的歡欣和恩。所以在很多人眼裏認為是極大委屈的事通常都會笑一笑,可人家認為再在正常不過的生活之表象,偏偏要用以真心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