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凝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當初分手的時候干脆利落毫沒有拖泥帶水,不給自己和對方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還花了六年時間在自己心里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墻把自己困在里面。
結果漫長的六年過去,這個人再次出現在的世界之后,也不需要干些什麼驚天地的大事,只要對著笑一下,陸以凝辛苦建立起來的心里防線似乎就能瞬間崩塌。
可能是往的時候很會過這種覺, 也可能是就像謝坤對自已一樣, 對唐慕白也“得深沉”,所以陸以凝對他的要求放得要比同樣的追求者低得多。
這就是真心喜歡過的前男友, 和單純有好的陳繼兩個人之間的區別。
一碗粥、一張卡片而已,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如果效率快的話,可能不出五分鐘就能弄好, 但是因為是唐慕白做的, 所以還是取得了制的勝利。
這一晚下來, 陸以凝甚至對陳繼對自己說了什麼都沒有印象了。
滿腦子都是小卡片上的那句“nice to et you”,看字跡就知道應該是唐慕白本人手寫上去的,瀟灑但是又意外的整齊。
按照陸以凝的作風, 應該轉頭就把那張卡片給扔進垃圾桶的。
事實上,也確實想這麼做來著,只不過手都出去了,又在指尖松開的前一秒把手從垃圾桶的桶口上方收了回來。
呼了口氣, 把那張沒有任何浪漫裝飾的卡片裝進了口袋, 至于那朵艷滴的玫瑰花, 也被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衛國年紀上來了,對煙酒什麼的倒是沒什麼執念和追求了,開始收藏起各種花瓶古董來。
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陸家的保姆發現,被自家男主人高價收購回來的最新版花瓶,里面多了一支孤零零的玫瑰花。
大早起來,陸家除陸以凝在外的全上下五六個人,本來該用早餐的時間點,全都圍在了櫥柜上那個花瓶旁邊,幾個人都是一臉認真,恨不得拿一個放大鏡把這朵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玫瑰花給研究地明明白白。
陸以凝下樓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幾顆背對著自己的后腦勺。
站在最后一節臺階上待了幾秒,這才想起自己昨天把那朵花隨手在了一個花瓶里,因為怕花枯萎,還特地倒了一杯水,而那張白卡片,好像也被在了花瓶底下。
陸以凝咳了聲,“你們在干什麼?”
陸一舟第一個出聲,他沒轉過頭來,拖著那條還在傷殘中活不便的胳膊把那張卡片了出來,現在的小學生可不了得,讀起英語來口音比出國前的還要標準:“nice to et you!”
“姐,我要有姐夫了嘛?”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其他幾個人也紛紛把頭轉過來。
一行人目中都帶著探究,似乎都在等說出個所以然來。
陸一舟又把那支花給出來,“姐,這種男人不能要啊!”
陸以凝不解:“怎麼就不能要了?”
“這也太小氣了吧……”陸一舟數了數花瓣,“哪有就送一朵花的,花瓣都沒超過30片,姐,以我的經驗來看,這朵花市值不超過十塊錢。”
他是真的很有經驗,說起這個問題來滔滔不絕:“我前陣子送我們班同學的花還有33朵呢……”
說完像是意識到什麼,陸一舟同學立刻捂住了,十分不憐香惜玉地把那朵花又給放了回去,“上學該晚了,不說了我先走了!”
他作快,一溜煙就跑得沒了影。
一家人也就陸一舟最活潑好,加上陸以凝才回家住也沒有多久,和家里人的關系雖然 解了凍,但是也還沒迎來春天,陸一舟一走,即使陸衛國夫婦對想拱自家若天仙大白菜的那頭豬很是好奇,但是也沒人開得了口問。
直到早餐吃完,陸以凝把那張卡片拿走去上了班,陸衛國夫婦才對視了一眼。
“最近有誰跟凝凝走得很近嗎?”
張雯搖頭,“要不你去問問竟行?”
畢竟這兄妹倆是同齡人,又打小就好,說不定還真能問出什麼來。
夫妻倆人一拍即合,當天中午,陸衛國就把電話給陸竟行打了過去。
陸衛國以前是真的不太會關心自己的兒,覺得只要錢到位了讓能看上什麼買什麼就是對最大的好,再加上因為自己實在長得不好看,之前陸以凝讀書的時候開車學校接,基本每次都能聽到有同學在背后說閑話,幾次之后,陸衛國也就自覺不去兒的學校了。
這個世界善良的人固然多,但是帶著惡意看待別人的也不在數。
陸以凝是學特長的,所在班級有比普通班級要稍微一些,好好學習的人當然也有,但是也有很多只是為了混個學歷,年紀小的人嫉妒心理也不比年人差多,不好的留言總是傳的飛快。
早在那時候,就有人說過類似于“包養”這種不好的話了。
陸衛國就是覺得自己的長相會給兒帶來困擾,所以后來甚至很會在面前出現。
越是疏遠,就越淡,而再進一步來說呢,越淡就越更容易疏遠。
這是一個死循環,父倆的關系直接降到了像陸以凝和生母徐曼一樣,冷到了極點。
好在后來有了陸一舟之后,一切又都出現了轉機。
陸衛國當然是自己兒的,甚至可以說,他比陸一舟更陸以凝。
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跟徐曼婚姻生活雖然不和諧,婚后爭吵不斷,但是兒是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陸以凝長得好看,小的時候大眼睛水靈靈的很討人喜歡,加上可能真的是家庭影響,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足夠懂事,又從來不會惹他生氣,所以他即使會生徐曼的氣,但是也不會遷怒到自己兒的頭上。
陸衛國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他有次和徐曼吵得很厲害,幾乎都到了手的地步,吵完架以后徐曼跟沒事人一樣出去逛街大買特買了,但是他被氣得不輕,頹廢又疲力盡地坐在沙發上,不停地煙,一支接一支地就沒斷過,陸以凝那會兒年紀小,才到他大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然后出兩條小胳膊抱了抱。
本來那個年紀的小孩都應該胖嘟嘟的,但是上好像都沒什麼。
陸以凝是真的從小瘦到大的,像是營養不良一樣。
那是陸衛國第一次覺得這段婚姻沒有再堅持下去的必要了,強扭的瓜是真的不會甜,再拖下去傷害地最深的不是徐曼也不是他,而是陸以凝。
陸衛國第二天就跟徐曼提了離婚。
手續辦理地很迅速,沒過幾日,沒了婚姻的牽絆,兩個人都變了自由。
孩子歸陸衛國,他不需要用什麼手段,因為徐曼也跟就沒想要養權。
不過歸誰都一樣,陸以凝在陸欣蓉家的時間比在自己家都要長得多。
陸欣蓉好歹是自己親妹妹,陸衛國也放心,每個月就負責把錢打到陸以凝的卡上,一次比一次多,開始還會每個月跟陸以凝通一次電話,后來大概也是察覺到了陸以凝不太想說話,干脆連電話都不通了。
這種況持續了很久,造的影響很惡劣,直到現在,陸衛國都不太會關心人。
不是不想關心,而是發自心地不懂得怎麼關心了。
就像今天,陸竟行那邊接通了電話之后,陸衛國先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了一通 ,好一會兒才把話題轉移到陸以凝的上:“竟行,你妹妹最近是不是談了啊?”
陸竟行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了句:“怎麼看出來的?”
他腦海里第一個蹦出來的人是陳繼,但是又覺得不太像。
陳繼不是急子的人,追起人來應該也不至于這麼快。
陸衛國于是把早上的所見所聞全給他說了一遍,“用我幾十萬買的花瓶,裝了那個男人送的不到十塊錢的一枝花!”
陸竟行發現了重點:“……一枝花?”
也太摳了吧?
陸竟行好不容易安好自己的舅舅,掛斷電話之后就給陳繼發了條微信討伐他:【你昨天跟以凝吃飯了?】
陳繼:【對啊。】
陸竟行:【你送了花?】
那頭沉默了幾分鐘,陳繼的消息才發了過來:【沒送出去。】
他其實準備了一大束玫瑰花的,不過中途多了兩個人來搗,本來打算吃飯途中送的花就一直沒送出去,想著等謝坤和唐慕白兩個人走了之后再給,結果他們兩個還沒走,他就因為有急事先走了。
陸竟行:【那昨天收到的花是誰的?】
陳繼:【不知道。】
過了兩三分鐘,就在陸竟行打算直接去問陸以凝的時候,陳繼才又道:【阿坤?】
他也是猜測,所以把兩個人的名字都發了過去:【慕白?】
這回沉默的變了陸竟行。
好半晌,他才問道:【你們上他們了?】
【一起吃的飯。】
好好的二人世界變了四人行,不用想也知道得有多失敗。
陸竟行沒往陳繼的傷口上撒鹽,轉頭給那倆添的人發了條消息。
容一致:【你送以凝花了?】
兩個人的回復一前一后發過來,答案卻完全不一樣——
謝坤:【沒有啊!】
唐慕白:【嗯。】
知道了答案之后,陸竟行直接忽略了謝坤,又問唐慕白:【你送花是什麼意思?】
【男人送一個人花,能有什麼意思?】
陸竟行覺得太打西邊升起來了。
陸以凝當時追唐慕白的時候雖然不說多轟轟烈烈搞得眾人皆知,但是他們幾個關系好的人也是一清二楚的,尤其是作為當事人的哥哥,陸竟行覺得他目睹了自己妹妹心路變化的歷程,那種由心酸到心痛絕再到如今的心如止水沒經歷過的人應該不會懂,陸竟行好心勸他:【你還是放棄吧。】
唐慕白沒理他。
陸竟行:【你是反應遲鈍嗎?】
都過了這麼多年,他怎麼突然就意識到陸以凝的好了?
唐慕白還是沒理他。
他那種脾的人,沒反過來讓他滾就像是天上下紅雨了,因為這種況實在罕見,連陸竟行都提起了些興致:【不過話說回來,你就送了一朵?】
【嗯。】
還“嗯”?
陸竟行:【你不覺得太了嗎?】
他要是沒錢買不起花也就算了,關鍵這人就不缺錢,隨隨便便一頓飯都能吃出好幾束花來,還是99朵一束那種。
唐慕白:【還好吧。】
他沒有經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陸竟行被他這句話問住,干脆不說話了。
又過了幾分鐘,唐慕白才又問道:【真的很嗎?】
陸竟行無語了。
唐慕白:【多算多?】
陸竟行:【你隨便找個花店去看看,看有沒有追孩子是送一朵花的。】
唐慕白:【哦。】
沒靜了。
陸竟行對著安靜下來的屏幕愣了好一會兒,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跟唐慕白說了什麼。
花多花是重點嗎?
他們為什麼會說到這個話題,陸竟行連忙又解鎖了屏幕,像是七年前那樣,警告唐慕白道:【別打我妹妹的主意。】
【晚了。】
唐慕白回得很快:【已經打了。】
陸竟行不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
事實上,昨天晚上謝坤就問過他是不是對陸以凝有意思,確認了自己猜的沒錯之后,謝坤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還是小小地驚了一下:“小白,你是要挖陳繼的墻角嗎?”
什麼挖他的墻角?
真要講究先來后到的話,也是他比陳繼先來的。
唐慕白輕嗤了聲,沒理他。
他今天難得正常點下了次班,乘電梯下樓的時候,剛好上要下樓吃飯的謝坤。
謝坤看著他手里的車鑰匙,“小白,你這麼早就回家嗎?”
“不回,”電梯門打開,唐慕白偏頭沖他笑了下,一字一頓道:“去挖墻腳。”
“……”
——
陸以凝一整天的班都上的有些心不在焉。
中午趴在辦公桌上睡覺的時候還做了一個夢,不算是一個噩夢,就是有點魔,因為夢里有很多種不同的聲音都在跟說“nice to et you”。
陸以凝覺得自己中邪了,睡醒之后耳朵還有些燙。
好不容易集中注意力把照片給修完,一沒了工作,陸以凝就又開始胡思想。
只能又去搶著干別人的活,忙起來是真的不容易多想,一個下午下來,辦公室其他幾個人的工作基本都被給干完了。
到了六點多下班的時候,桌子上堆了同事們犒勞的各種茶和小零食。
陸以凝自己又吃不完,三三兩兩地分給了其他人之后,才收拾好東西出了辦公室。
今天出門早,所以也沒開車來,下樓的時候還是跟方桐一起的。
方桐眼睛東瞟西瞥,剛出一樓大廳,就無比驚喜地指了指前面十多米遠的車:“以凝姐,你看那輛車是不是很眼?”
陸以凝順著的視線看過去,就一秒,又給收了回來。
當然眼。
“以凝姐,我記得你之前也開過一輛奧迪,是不是跟這輛很像啊?”方桐“誒”了一聲,心滿滿,什麼事都往浪漫的地方想,猜測道:“那個學長不會是為了追求你,所以把車都換了跟你一樣的車吧?”
陸以凝哭笑不得,“別想了。”
別說車,之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都沒有穿過裝。
每次一起出去玩,大街上的小們幾乎都穿的同系裝,只有他們兩個各穿各的,在人群中獨樹一幟。
唐慕白最嫌麻煩,才不會干出這種事來。
陸以凝也沒繞開他走,直接該從哪里走就從哪里走。
方桐對唐慕白很有好,確切地說,對唐慕白那張臉很有好,眼睛恨不得黏在那輛車上,“以凝姐,你不去打個招呼嗎?”
“不去。”
陸以凝加快步子,抬腳就走。
跟方桐的方向不一樣,一人朝南一人朝北,直到分別也沒見陸以凝去跟唐慕白打招呼,方桐也不好跟著回家,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陸以凝耳邊瞬間安靜下來,走在路邊,沒多久就覺到有輛車一直跟在后。
走車走,停車也停。
陸以凝不用回頭看也能猜到跟著的是哪輛車。
呼了口氣,實在有些不了這種覺 ,干脆直接停下腳步,正打算語氣冷淡又惡劣地讓他別跟著自己了,結果一轉過頭去對上男人那張臉,到了邊的話就變了:“你跟著我干什麼啊?”
惡劣是足夠惡劣了,但是不夠冷淡。
聽起來倒是更像爭吵之后,男方想哄但是生還在氣頭上兇他的樣子,惡劣中又帶著半分委屈的撒既視。
陸以凝角抿了抿,干脆又轉過頭去,繼續快步往前走。
這次沒走幾步,就聽到有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響起,接著后就傳來不不慢的腳步聲。
人的到底是沒男人長,沒用多久,就覺到那道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就踩在了的耳邊。
陸以凝呼了口氣,然后停住,再轉,整個作一氣呵,結果因為太過一氣呵了,后面的人沒停,就直愣愣地撞到了他的懷里。
有什麼東西從肩側過去,玫瑰的香味撲面而來。
陸以凝這樣像是被他半抱在懷里,僵了兩秒,然后聽到頭頂的男聲低低想起:“好香啊。”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花還是——
這不是重點,陸以凝也沒來得及問,就聽他頓了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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