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消雨歇, 天漸明。
月隴西一手支起下顎, 斜撐著腦袋讓已經睡的卿如是能蜷在他的懷里, 另一只手著的青在指間把玩,一會把一縷縷的青挑到的臉前遮掩住,過隙凝視的睡, 一會又把青挑開,湊過去親吻的眉心。
翻來覆去, 樂此不疲。
看來昨晚是真的累得狠了, 被如此擺弄了一個時辰也不見醒。
月隴西抿淺笑, 兀自回味著昨夜如何與翻云覆雨,又如何騙跟自己來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是怎麼被弄著弄著就累得睡過去,還有甜甜的嗔和婉轉的。哦,以及口中流溢出的“夫君”二字。
他發現一如既往地喜歡咬人,咬結和肩膀, 他喜歡極了這個癖好,就喜歡給咬。
正想著,懷里的人輕“唔”了聲,像是要轉醒。月隴西低頭, 趁睜眼前吻。
卿如是微蹙了蹙眉尖, 尚未睜眼便覺得眉心有涼意,輕似羽般的, 緩緩推開這個男人,遲鈍地眨了下眼睛, 出口便是,“不要了……”嗓音略啞。
“???”月隴西失笑,把摟在懷里,“嗯。天快亮了,我要去上朝,得先把你送回去。可以允許你再睡半個時辰。”
緩了緩勁兒,卿如是慢慢反應他說的話,回過神來,把腦袋就抵在月隴西的口,抱住他,小手在他的后背晃了會,到鞭傷和自己昨晚抓撓的痕跡,就低聲“唔唔”地不知在說什麼。反正也沒回答他要不要再睡半時辰的覺。
月隴西彎腰細聽說什麼,須臾才聽清。驀然怔愣住了。
說:“我不想睡,想跟你撒說說話……”
沉默。
良久,月隴西都沒有回應,只是收手臂,用力地擁住,把頭埋在的頸窩。
前世醒來后,他是多麼地想要跟好好說說話,跟自己撒撒,可惜那時滿心眼里在意的都是一會要著喝下的避子湯,下了床就吩咐人去買藥,生怕留下孩子。
月隴西在頸間深吸了一口氣,悶聲道,“好,我們說說話。你想跟我聊什麼?”
“我想跟你說……”卿如是湊到他的耳畔低聲喃喃著,跟他說悄悄話,語氣還頗為委屈。
“第二次的時候還覺得疼?”月隴西稍退了些,卿如是便不滿地哼唧了聲要他繼續抱著,他趕忙抱,挑眉問,“我記得,你有說很舒服的?”
“嗯。”卿如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第一次疼,第二次就沒那麼疼了……但是又像是都不疼,因為我覺得,你很照顧我,很溫。”
月隴西勾笑了笑,“是嗎?今晚繼續照顧你。”
“不了……”卿如是囁嚅道,“那是我說錯了,其實還是很疼的。我們暫休一個月好不好?”
“多???”月隴西以為自己聽錯了數,愣了片刻,低頭凝視著的眉眼。
卿如是著他,眨了下眼,吐字清晰,“一個月。”
這般著他,昨晚他在脖頸上留下的痕跡一清二楚,再往下也可以看見鎖骨下面的指痕,月隴西結輕,手便覆了上去,啞聲道,“我看你是沒睡醒……一個月哪個忍得?我幫你清醒清醒。”
他說著,手下便施了力道。
卿如是打開他的手,皺起眉,摟住他往他的脖頸鉆,低聲撒道,“抱著我!”
“好好好……”月隴西翹起角,邊無奈地笑,邊抱了,心里已經篤定沒有睡醒。睡醒的卿卿并不會這麼黏人。但是,這樣的那樣的,他都好喜歡。
“我問你啊。”卿如是拿腦袋蹭他的頸子,又張口去咬他的結,就著那突突的圓親了會,留下的小痕跡后才繼續用糯的小音問道,“你覺得,我們是生一只男球球好,還是生一只球球好啊?”
“……”這樣真的不是在勾。引他嗎?月隴西翻把騎在下,啞聲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再來一次更好。”
卿如是不滿地扭來去,月隴西覆吻下來的時候徑直推開了,轉而掉了個圈,騎到他的腰間,然后趴在他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低聲說道,“問你話呢,你喜歡兒子還是閨啊?”
“無法取舍。”月隴西饒有興致地逗,“……不能都生嗎?我都想要可怎麼辦?我就這麼貪心一個人。”
卿如是搖頭,“只能選一個。”
月隴西挑起左眉,復雜地思考了下,鄭重道,“其實,我覺得都可以……只要是你愿意的。你愿意和我有個孩子,我就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末尾幾字,幾近無聲。
卿如是暈乎乎地,沒聽得太清,只曉得他說都可以。等了片刻,發現月隴西不再說了,才兀自說道,“我也都想要……如果生兒子,就可以教他舞刀弄劍,舞文弄墨,打小就可以是扈沽城里的小霸王,別家的小閨秀都喜歡他;”
月隴西的眉眼浮上笑意,他用舌尖抵了抵角,“那不就跟我小時候一樣麼。”
“唔……你小時候是這樣?”卿如是狐疑地問道。
月隴西“昂”了一聲,眸底約幾分許久不曾見、興許早被歲月磨去的桀驁,“我時頑劣不堪,且自命不凡,跟人打架喜歡把人家踩在腳底下,年時拿劍拿槍,縱馬鬧市,跟崇文弟子發生口角,傷了他們,甩了一袋銀子便走了,反正什麼混賬事都做過。偏偏份尊貴,旁的人沒幾個敢說我,所以愁人得很。后來有幸去闖過天南地北,一些朋友在旅途中死去,又經歷了一些事,便沉穩些了。不過,骨子里的東西,有時候會不經意地顯出來。”
誰都不知道,向來自命不凡的他因年時闖禍太多,被月氏狠心送軍營磨礪,那年他才十二歲,雖說是文韜武略,可沙場上向來不長眼,稍不留神就會送命。邊的軍士卒都知道他是月氏著重栽培的苗子,對他多有照拂。
可后來有回軍隊吃了敗仗,恰好那場他也跟著去了,親眼見證了那次到底死了有多人。其中就有平日里對他多有照拂的士卒,末了也是為了護住他個小主才送了命。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倒下,腦海里回的竟然是時縱馬鬧市的景象,他明白世上無人不凡,既生于世,便是凡人。那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人力有多麼渺小,而自己曾經的頑劣有多麼稚。世人都為了自己愿意守護的東西拼盡全力去做好這個凡人,他卻想要輕輕松松地做個不凡之人。可笑之極。
再后來他靜心在軍營待了兩年,十四歲的時候被老軍師調去邊觀學。
有場仗老軍師忽發心疾,他只好臨時上陣擔任軍師之職,白念谷和圓月城同時被敵軍襲,派出的人都沒有回來,后來消息傳回,說是兩隊人馬雙雙被困,必須立即派人前去營救。
遠水救不了近火,手里臨近那兩地,且可以調用的軍隊只有一支,要麼去白念谷營救那隊人馬,要麼去圓月城抵襲擊。白念谷那隊人馬的領頭軍被困多時,一直強撐著守在那,為了不讓敵軍繞路襲擊軍營。可另一邊圓月城正是天火戰,敵亦是刻不容緩。
再簡單不過的選擇。且千鈞一發,他不得猶豫,果斷舍棄了白念谷那隊人馬。最后,仗是打贏了,城是守住了,但這位平日與他一邊煨酒唱河山一邊稱兄道弟的軍,和他帶的那隊士卒,全都死在了白念谷。
他知道于大局而言,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可他也知道,于自己而言,這個選擇再錯不過。
再在此之后又是一場仗,月氏來了信,承諾他這場仗若是打贏了,就跟著軍隊回城。
這次若贏了仗,也就差不多安穩了。勝仗之后他沒有急著回去,離軍隊,自己騎馬繞路,游山玩水,看遍天南地北的風景,最后在扈沽城外跟著剛給一批崇文黨行刑的月家軍匯合,一同進城。
都以為他是帶著月氏族旗一路疾馳回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外邊游了多久。
他十六歲回扈沽城后,就再也沒有時間去拜訪那些在沙場上為了保護他這位尊貴的月氏子弟而死去的故友。回城那一刻,他的心也已經不同了。
收斂了外的張揚與桀驁,在外人看來,他活得是愈發沉穩謙遜,毫不見時猖狂。但骨子里的東西,總是不經意間就會顯出來,頑劣、桀驁、肆意又張揚。
他骨子里太多東西都給了懷里這個小人,從前卻都不稀罕。而死后,這些鮮活的東西他自己卻不再稀罕了。不在的那些年他太累,好多東西都被磨沒了。
如今這小人竟然跟他說以后就要生個像他時那般模樣的混小子。那樣也好,倘或以后真能有這樣一個孩子,都有著他年的影子,真好。
月隴西摟,輕笑道,“你繼續說,我很喜歡聽。若是生個閨呢?”
“如果生閨,就可以給編可的辮子,戴上珊瑚珠串,穿繡著春杏的子。若是摔跤了,就會哭喊著要你抱,若是想要什麼東西,就會跟你撒,說話唧唧地,白得像個湯圓兒……”卿如是頓了頓,輕聲道,“就像我跟你撒一樣……”
“那好啊,生個閨。我將對你們娘兒倆毫無抵抗力,被你們吃得死死地。”月隴西笑,似是在回憶,“因為我時沒有遇見你,所以一直覺得很可惜。若我們是青梅竹馬,你就能打小被我寵著長大。而且,倘若我早點認識你,也不至于……”追那麼久才到手。
他未說完的話被卿如是搶著截斷,像是非常想要立即告訴他的事,“但是!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前不喜歡小孩子的。一點都不喜歡。”
“嗯?”月隴西挑眉,“那,為什麼現在喜歡了?”
卿如是摳著他鎖骨那里鞭笞留下的痂,低聲道,“還不是因為喜歡你……西爺啊,因為是你,所以卿卿就很想跟你有小孩子。”
月隴西一頓,了結:“……我覺得我們可以趁著天沒全亮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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