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黎冉回到家的時候,板鞋都快走出高跟鞋的氣勢了。了鞋子,趿拉著拖鞋直奔冰箱,二話不說從里面拿出一罐啤酒打開猛灌一口。
潤過嚨,冰涼刺激的爽消散之后只剩下一腔濃郁的苦,令沒忍住蹙了蹙眉。
啤酒越冰,此刻就越覺得舒坦。
降火!
拎著啤酒走向客廳,而后直接癱在沙發上。冰箱里拿出來的鐵罐冷得驚人,生瑩白的指尖已經泛著冷意,蔓延至全,將原本浮躁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黎冉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室一片寂靜,安靜得只能聽到時鐘上秒鐘走的聲響。
抬眸掃了眼墻上的時鐘,心估著差不多要來查崗咨詢況了。
果不其然,想什麼來什麼。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一并伴隨著的還有最喜歡的音樂。
黎冉扯了扯邊,笑容里既有無奈也有自嘲。坐直了,把手中的啤酒放在茶幾上的同時轉而拿起了手機。
指尖劃過綠的接聽鍵,程靜英詢問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響起,
“相親結束了吧?覺得怎麼樣?合適嗎?”
黎冉慵懶著語調,漫不經心道,“不怎麼樣,反正是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程靜英蹙眉,似是對語氣里的敷衍和不正經有些不滿,
“怎麼回事?不是說小伙子長得帥還紳士的嗎?是不是你沒有認真對待?”
黎冉張了張,一個字也說不出,有什麼難以克制的緒在無聲之中涌上腔,痛得眼眶發紅。
程靜英其實并沒有說什麼重話,是和以往相親結束時都會有的例行問話。但一次又一次的負面緒堆積,直到一導火線點燃,抵得到全面發。
黎冉再也忍不住,低吼著打斷的聲音:“媽!”
“我哪里沒認真對待了?我就是腦袋被門夾了才去和那種奇葩相親!”
“你知道他說什麼了嗎?”
頓了頓,“他要我賣房買別墅做婚房,要我買好車因為他上班需要面子,要我辭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不準有個人好和朋友,要我省錢婚,還要我理解他婚后不能奢求有。”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話,黎冉依舊覺得心憤懣不已。
毫不掩飾地冷笑一聲:“開什麼狗屁玩笑!”
程靜英估計也沒想到實際見面居然和朋友口中說的謙謙君子有這麼大的差距,
“怎麼會這樣......”
吼完之后,黎冉的嗓音有些發,握著手機,只覺有滿腔委屈溢出心尖,怎麼也控制不住緒。
“媽...我就是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像現在這樣如此狼狽!為什麼我一定要去相親?為什麼我一定要這麼早結婚?”
“阿羽是結婚早,速度是甩我幾條街。可嫁的是的人,是寵把當作寶貝一樣呵護著的男人。難不我就單純為了結婚這個目的而結婚?就和今天那種垃圾?”
不等程靜英回答,又不服氣地繼續道:“憑什麼!我有工作有房子,靠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地養活自己。我花自己的錢做自己喜歡的事,過得瀟灑自在,哪里比別人差了?”
程靜英長嘆了一聲,面對方才黎冉的質問和據理力爭,有些話更加如鯁在,不知道該如何組織措辭開口,
“冉冉,媽媽讓你相親并不是想要為難你。”
深呼吸了一下,“這個不行,我們就再換一個,總歸是能到自己喜歡的。”
黎冉吸了吸鼻子,沒有想到說了這麼多,程靜英還是如以前一般執著。角的笑容多了幾分苦,閉了閉眼睛,哭腔肆意,眼淚無聲掉落,
“媽,你也是人。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我?我也想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想和一個我寵我尊敬我的人相伴一生。”
說到最后,幾乎是無助地捂著臉抑自己的哭聲,“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一點也不哭,因為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是有些時候,即便心理防線搭建得再高,三番五次的摧殘也會在看似不輕不重的一擊之下分崩離析。
眼淚總是來得悄無聲息,將那些倔強之人的緒刻畫于臉上,屈服于抵擋不住的崩潰。
程靜英聽得認真,就算是隔著手機屏幕,聽筒里傳出來的哭聲還是讓忍不住跟著眼紅。
的指尖都在抖,卻沒有一次比現在更加懂得黎冉的心。
“冉冉,我和你爸都在變老,我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以迫切地想要看到有人照顧你,有人陪著你,這樣我們才會放心。”
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都顯得十分用心,
“也許你現在不會有覺,可是以后,你邊的朋友伙伴都有了自己的另一半,不論們幸與不幸,都會有一個陪伴的人。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兒一個人孤獨地活著還要故作堅強。我們想要給你最好的,想要盡自己的能力給你最幸福的人生。所以無論如何,都想要竭盡全力把你給一個完全信任的人!”
有時候,父母的打細算,孩子心的苦,往往會在一件小事之中為尖銳的利刃傷害雙方。而造這種局面無法挽回的本原因就是缺乏了關鍵的通。
相比黎冉的一直沉默,更喜歡像今天這般把自己的委屈和想法全部毫無保留地說出來,而懂事的孩子自然會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
“下周再見一下你爸朋友的兒子吧,那個叔叔非常喜歡你,一直說想讓你們見個面,你爸明面上沒跟你說,但他也不好推辭。”
程靜英斂眸,嗓音已經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仔細聽還能聽出幾分笑意,
“這次結束,媽媽就不再你相親了,你隨心所地去過自己的生活吧,只要你開心就好。”
黎冉愣了一下,細長的睫沾著水珠撲閃撲閃的。程靜英的話先抑后揚,就像是給了你一掌之后再給了一麻袋的糖。
但明明是極其開心的事,現在卻有著不知所措的悵然。
兩相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坐在沙發上的生整個人抱著膝蓋蜷在一角,那最后一句話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楚:
“媽媽,對不起。”
——
周末的時候,廉晟難得回家吃飯。
西江軍區較多,他服役的軍區是主戰略,坐落于西江的城西地區,是西江最大的軍區;而他從小到大所住的家屬院是位于城北地區的老軍區。
厲琴喊廉晟回家,無疑就是補一下他們家錯過的中秋節,正好廉仲華休假從城南回來,難得湊齊了三個人。
飯后散步到一半,一個電話,厲琴就被回了醫院,徒剩父子二人在那面面相覷。
廉仲華只穿了件白T和運中,是院中年干部時常有的運穿搭。但在廉晟看來,卻是鮮的一部分記憶。
許是軍營長大的孩子,即便是父親,因職業特殊,基本都是軍裝不離。更別說后來廉仲華升遷東部戰區司令,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城南,就更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像是現在這般并肩散步估計也是近幾年一只手都數得過來的次數。
在軍區大院散步的常態就是時常會到人,可能是你的戰友,但大部分都是你的領導。
到師啟明的時候,后者先是和廉仲華好友寒暄了一波,而后才含笑向他,
“老廉,你們家兒子真的越來越帥了!比你年輕時可帥多了!”
廉仲華睨了邊人一眼,沒好氣道:“帥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連個朋友也沒有!”
廉晟:......
師啟明眉眼一彎,話卻是幫著廉晟,
“男兒志在四方嘛,兒長放放也沒關系,你看小晟年紀輕輕已經是校了。再看看我們家那丫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廉仲華:“你說妍妍?”
師啟明:“是啊,不轉業也不找男朋友,都不知道以后要怎麼樣。”
廉仲華:“既然喜歡部隊你就讓待著唄,到時候找個軍不也好的。”
思及此,師啟明的目落在廉晟上。穿著白T黑的男人形修長,僅僅是站在那里干凈沉穩的模樣,都會讓人生出一好來。
他角微揚,笑容多了點意味深長,“我看你們家這個就好的,要不干脆撮合撮合?”
方才聽著廉仲華捉急的樣子,雖是半玩笑的一句話,師啟明以為他應當也是贊同的。畢竟水不流外人田,除了廉晟和師妍認識之外,雙方家長都互相了解也是很好的理由。
沒想到廉仲華非常明確地拒絕了,“那可不行,我答應了黎謙要讓廉晟和他兒認識認識的。”
師啟明有點詫異,果斷抓住關鍵詞,“黎謙?”
廉仲華:“嗯,之前開會一起到的時候還提了一次。”
師啟明倒是和黎謙不怎麼,畢竟后者算是偏文的英,而他們大院里的大部分還是從事武裝力量。
但至是大號人,他不免好奇地問,
“黎謙兒也是部隊里的?”
一般來說,從黎謙的軍銜和職,很難不聯想到廉仲華的心思有一部分是為了有利于廉晟日后的路。即便知曉廉晟如今的就和他爸沒有半點關系,但并不妨礙他會往這個方面想。
倘若黎謙的兒也是軍,那麼可以說廉仲華打了是兩全其的好算盤。
誰想,廉仲華只是愉悅地笑了一下,仿佛再說自己的孩子一般驕傲,
“不是,人兒學藝的,長得可標致了,我看著不錯。”
師啟明也跟著勾,“在大院里沒怎麼見過啊。”
對面的人從容不迫地解釋,“黎謙老婆不是大學教授嘛,所以小姑娘從小跟媽媽住教師公寓,前段時間才搬到城西軍區那的家屬院。”
“城西軍區?”
師啟明挑眉,目當即落在了一旁的廉晟上,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
“小晟不就在城西軍區?”
“對啊!所以你說這天時地利的,現在就差了個人和了,是吧!”
從始至終,廉晟都沒怎麼說話。聽著廉仲華和師啟明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他漫不經心地著周圍的景。
有一段時間沒回來,大院基本沒怎麼變。遠有一的燈異常明亮,是軍區的籃球場。只是站在這里,他仿佛能依稀記得年時他們幾個人在籃球場上“廝殺”的場景,能聽到籃球落地,鞋底與場地因奔跑產生的聲。
一朝一夕,這麼多年就過去了。
“想什麼呢?”
等到他回神,邊只剩下廉仲華一個人,師啟明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他徐徐垂下眼瞼,“師叔呢?”
廉仲華:“剛剛一個電話過來給隊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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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他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話鋒一轉,
“黎謙認識嗎?”
聞言,廉晟投去一記極其平淡但略顯無語的眼神。
這個問題對于他一個自軍營長大,甚至自軍校畢業后工作已有六七年的人來說,就好比問小朋友你知道頭強是誰是一個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還是耐著子不不慢地回答:
“黎謙,大校軍銜,現任國防部新聞局局長,新聞部發言人。”
似是很滿意他的回答,廉仲華雙手背在后,走出一副閑庭信步的作態,狀似不經意地問他,
“下周和你黎叔叔的兒見個面?”
廉晟不答反問,“爸,你和黎大校很嗎?”
廉仲華:“我倆以前是一個大院里長大的,你說不?”
廉晟斂眸:“以前從來沒聽你說過。”
男人笑著道:“這不是各自家之后因為工作原因見得越來越了,但還一直聯系著,就是你們兩個孩子幾乎沒怎麼見過。”
說到最后,廉晟還品出了一惋惜。
果不其然,他又繼續道:“你周末和人家小姑娘見個面吧,認識認識也好的。照片我上次看過了,笑起來特別漂亮。”
盯著腳下鋪平整齊的水泥路,廉晟眼瞼微垂,格外的沉默。
耳邊有涼風拂過,吹得道路兩旁茂的樹葉沙沙作響,莫名就襯得二人之間的氣氛更加的安靜。
沒得到答復,廉仲華睨了他一眼,見男人沒什麼表的樣子,他有些無奈地嘆了一聲,收起方才輕松的語氣,頗為認真地喚了他一聲:
“廉晟。”
廉晟抬眸看他,顯然是聽出他語氣的變化,安靜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廉仲華:“我知道你工作忙,可能更多心思都撲在任務上。男兒志在四方,有守衛國家的決心和覺悟,這是好事。”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道:“但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幸福了?嘗盡人間百味的人生才更加生。”
這大概是廉仲華極次數和廉晟講道理,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能夠勝過旁人的千言萬語。
人一輩子到真的幾率很小很小,大都是相敬如賓的過完一生。他從未奢求,又或者說是從來沒有想過尋求真正喜歡的人。
與其是轟轟烈烈地為瘋狂,他更傾向于細水長流雙方合適的生活。
廉晟知曉父母的用心良苦,知曉孤一人只是逞一時自由。在他眼里,他并不反這些,生活需要按部就班地進行,結婚生子也是既定的生命軌跡。
既然如此,順其自然便是最好的選擇。
他沉默片刻,就在廉仲華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突然聽得他問:
“什麼名字?”
廉仲華愣了一下:“誰?”
然而緩了幾秒鐘,他才恍然反應過來廉晟是同意了見面的事。
驚訝和喜悅涌上腔,他難得會心一笑,同他一道著前方空曠寬敞的道路,低沉的嗓音含著淺淺的笑意,答:
“黎冉——”
廉晟步伐一頓,神有片刻的怔愣。
秋風送爽,卷著邊人的聲音不聲地落他的耳中:
“冉冉升起的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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