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廉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就像是金字塔頂端的人, 僅僅只是往那一站，一雙眉眼便是指控征服別人的最佳利。

英俊不失瀟灑，瀟灑不失肅然, 肅然不失溫。

而英俊，瀟灑, 肅然，溫, 每一點都離不開那個充滿教養的軍世家庭。

人人皆知廉仲華有一個優秀的兒子, 名廉晟。卻從來沒有人會因為這一點而帶著有的眼睛看待廉晟。

他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沒有上“廉仲華兒子”的標簽, 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穩妥，每一次軍銜晉升，每一個勛章都是出生死之下得來的, 他優秀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在黃述和謝長朝的眼中，他們的隊長是個臨危不懼，任何時候都極其穩重的人。

如果說人如其名，那麼廉晟絕對是最為典型的范例。

可是現在，耳麥里傳來的那一道聲音令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毫不遮掩的緒, 毫不遮掩的生氣, 毫不遮掩的憤怒。

龍琛趴在□□前，眼瞼跟著那兩個字輕輕了一下, 他難得在關鍵時候遲疑了, 有些不確定方才的命令, 頓了兩秒鐘才應聲，

“就位, 已鎖定目標。”

瞄準鏡的放大視角，羅浩才瘦削的臉龐出現在視野，他瞇了瞇眼睛, 準地調著距離。

廉晟站在原地，黃述和謝長朝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不確定。他想了想，還是朝男人走了過去，停在他的側。

“隊長，現在羅浩才的緒不太穩定，如果我們貿然手，恐怕會傷到嫂子。”

廉晟垂眸，細長睫的掩蓋下，是難以察覺的波瀾。他抿著，沒有直接回復黃述的建議。

不遠，那個幾天前才見過的生，那個興致說要給修手表的生正在最危險的時刻，這種心慌令他沖。

思及此，廉晟只是摁下耳麥，傲然地抬起下，

“先待命。”

龍琛：“是。”

瞧見外邊這麼多人，羅浩才瘋狂地笑出了聲，“這麼多人啊。”

他湊近黎冉的耳畔，幾乎是著的耳朵輕聲問，

“你覺得他們是歡迎我呢還是歡迎你？”

冰冷的槍眼著黎冉的太，只輕輕的挪都會讓人心如死灰。的額間沁出點點汗珠，咬著倔強地一個字也不肯說。

“說話！”

他的緒突變，毫不猶豫地拉下保險栓，沖著生一陣怒吼。

那咔嗒清脆的聲響一瞬揪了廉晟的心，他眉眼一沉，站在那里依舊是凜然淡漠的模樣，出聲冷呵：

“你的要求我們全部應允，只請你現在放了人質。”

聞言，羅浩才冷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傻嗎？軍方還是警方都是一樣的自私自利，怎麼可能為了這麼一個人質釋放罪犯？索就拉著一起陪葬！”

陳警眉心一跳，焦急道：“你別沖！別沖！”

一陣慌中，廉晟摁下耳麥輕聲質問，

“龍琛，看得清楚炸彈的構造嗎？”

龍琛：“報告：羅浩才手上沒有控制炸彈的件，但倒計時已經開始進行，想必炸彈已經啟。想要制止，必須進行部拆除。”

廉晟遠遠著被劫持的生，垂落在側的手逐漸握。

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痛恨執行任務，也從來沒有一次執行任務覺得如此的害怕和憤怒。

“還剩下五分鐘。”

后突的響起一道聲音，廉晟循聲回眸，就看到穿著藏藍制服的男人正了頭頂的帽子。

廉晟挑眉，看著站在他后的男人：“霍昭？”

四目相對時，霍昭不不慢地勾起一抹笑，一如往日那般閑然散漫，

“拆彈的事就給我，因為不清楚炸彈的構造，所以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他的聲音猛然停頓，犀利的眼眸不見玩味地落在羅浩才的上。

“把那人放倒。”

廉晟心領神會地回眸，毫無征兆地朝前走了幾步。

眼看著有人走近，羅浩才箍著黎冉猛地倒退。他把槍抵在黎冉的頭上，語氣充滿威脅，

“不許過來！你在過來我就殺了！”

說著，仿佛為了印證一般，手上的力道還明顯加重了幾分。

廉晟干脆地停下步伐，如鷹般審視的目鎖定住不遠的男人。

他歪了歪腦袋，視線中，羅浩才那只握槍的手正在細微地抖著，蒼白弱的指尖仿佛連穩住手.槍都是極其費力。

廉晟無聲莞爾，狹長的雙眼著一層冰冷，是印在上的夕也無法抹去的。

他站在那里，突然抬手，嗓音泛著明顯的殺意。

“狙擊。”

羅浩才聽不清廉晟在說什麼，只依稀看清他的蠕著，表十分冷。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去扣下扳機，右手便傳來一陣劇痛。

自始至終，黎冉沒有說過一個字，微睜著眼睛向籠而站的男人。

這是他們再次見面之后第一次看他穿軍裝。

迷彩服穿在他的上，就像是量定制般，寬肩窄腰，筆直長，一樣樣都現得找不出一瑕疵。他并沒有戴軍帽，英氣十足的俊臉全部暴在的視線。

危急關頭，竟然還有閑笑了一下。這個男人還是那般帥，甚至比大學場上的初見出落得更加沉著穩重。

看到他薄輕啟，銳利的眼睛不帶毫溫度。

“砰——”

子彈過耳邊的時候，因為過快的速度猛然起一陣輕風，將凌的碎發無聲吹起。

耳邊只剩一陣悶哼，覺到有溫熱的濺在自己臉上，黎冉下意識地手一，瑩白的指尖上殘留著鮮艷的紅。

隨著手.槍“啪嗒”掉落在地的聲音，羅浩才的慘在耳邊放大般的響起。

被松開的時候，黎冉害怕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低頭站在原地不敢挪一步。

不等反應過來，又是一槍“砰——”，因疼痛而發出的聲愈發響徹。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倒地聲，宛若失去重力般毫無征兆的跪地一聲，嚇得黎冉渾了一下。

數不清到底有幾發子彈掠過，只顧及捂著耳朵抬頭看向前方。

穿著軍裝和警服的人一擁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看起來頗長的距離，在奔跑之下顯得十分的短暫。

余中，方才箍著的男人此刻正倒在地上不斷□□，白的襟之下是刺眼的紅。

黎冉的心瘋狂地跳著，全上下都因后怕在止不住的抖。的視線逐漸模糊，扭頭想要看一下后的現在。

還未及到那駭人的一幕，有溫熱從眼尾過，寬大的掌心遮蓋住了的眼睛。接著，視線范圍陷了一片混著邊際的黑暗。

“別看。”

男人的聲音低沉中竟然夾雜著一沙啞，落在耳里有些不可置信，宛若幻覺。

邊是一片狼藉的聲音，聽著那聲音愈漸愈遠，估著是羅浩才被警方的人給強制帶走了。

等到眼前滲進線的時候，周圍幾近趨于平靜。

黎冉慢慢地挪開擋在自己面前的大手，映眼簾的是漂亮的軍綠迷彩。順著那一整齊的襟逐漸向上，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張悉的臉。

明明這張臉，前幾天才剛剛見過，明明他的聲音，幾個小時前才剛剛通過電話。可是現在，此刻聽到的看到的，都讓生出一依賴和貪婪的緒。

男人輕微頷首，完的下頜線上，那張英俊的臉映著夕的溫暖，染上了一層模糊的彩。

他低垂著眼眸，濃的眉蹙在一起，長長的睫被夕打下一片影，將原本就漆黑的眼睛籠罩得更加深沉。

眸若點漆，連那溫的彩都無法沾染，沉到脊背發涼。

好家伙。

下午來之前剛和霧笙在討論廉晟生氣是什麼模樣，沒想到這就給看到了。

不得不說：還是一樣的帥！就是看起來著實有點兇。

黎冉出手，扯住他袖子的一角，地攥在手中，“廉晟，我…”

看著嚇得慘白的臉，廉晟神不變，只抬手用指腹輕輕地拭去臉上殘留的跡。掌心是的，帶著點熱度，莫名就讓人上癮。

黎冉沒注意他的作，只低頭看了眼自己上的“裝備”，苦地扯出一抹笑，似在提醒。

“它還在倒計時。”

不知道是不是故作鎮定的表現太過出，不知何時站在旁邊的霍昭拎了拎手中的械，漫不經心地哂笑一聲，

“放心，我都給你解決掉。”

說完，他拍了一下廉晟的肩膀，話語格外稔，

“你讓開，擋著我了。”

看著男人掀開計時上的玻璃蓋，廉晟眉峰蹙，

“霍昭，你有把握嗎？”

霍昭嗤笑一聲，回眸挑眉看他，“廉晟，你在質疑誰呢？許久不見，咱倆之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嗎？你以前從來沒問過我這句話，今天是怎麼了？”

一連三問，廉晟沉默地抬眸，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黎冉過來懵懂不解的目。

四目相對下，他下意識地移開目，話卻是對著霍昭說的，

“閉！干你的活。”

霍昭懶得理他，他掃了眼炸彈的布局，方才輕松的緒稍微張了一刻，

“唉你別說，這□□得還有點水平。”

黎冉皮笑不笑：“這位同志，現在是慨的時候嗎？”

沒想到黎冉是這般平靜的態度，霍昭不知怎的，倒是興起了逗的想法。

他繼續著手上的作，飛快地拿出工準備按部就班地剪線。

“小姑娘，我給你提個醒，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我剛剛可沒開玩笑。”

黎冉：“...啊？”

霍昭：“羅浩才那家伙修表的技你也不是沒見過，這炸彈的細節很多，拆起來沒那麼容易。”

黎冉愣了一下，再抬頭看到廉晟嚴肅的面容，眼神里閃過的害怕明顯就是信了的模樣，

“這樣的嗎？”

霍昭又剪斷了一線，看著線路板上突然滅掉的紅燈，他單手擱在大上，拎著那工晃了晃，乘勝追擊道：

“要是時間充分還有可能，但現在只剩三分鐘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保證會一字不落地替你一一轉達的。”

他是這麼說的，而黎冉連看都不看他，轉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語速焦急。

“廉晟，如果我真的掛了，麻煩你和我爸說一聲，我這好歹也算是為國捐軀了，他不會怪你們的。”

廉晟哪能看不霍昭的小心思，此刻面對當真的黎冉，他只是面無表冷冷道：

“閉。”

黎冉聽不進他的話依舊在喋喋不休道，

“還有我媽，其實做的飯真的很好吃，只是我一直都不肯承認。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自己去嘗一下。”

“還有阿羽，一定要讓告訴小寶，有一個特別勇敢的干媽，等長大了可以去看看我的漫畫，雖然不知道那時候還有沒有資源了。”

“還有……”

不間斷地說了一大串，明明這種張的關頭，應該哽咽到一個字也說不出，可偏偏格外地有條理，思路清楚到連一旁忍笑的霍昭都忍不住佩服，

“你還淡定啊，這麼有條不紊的，不會老想著這些事吧？”

出人意料的是，黎冉還頗為驕傲地抬了抬下，

“那必須的，我時常想著言，就怕出個什麼差錯，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得虧平日里……”

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廉晟不著痕跡地拍了一下。

“安靜點。”

他的聲音中帶了點淺淺的命令，黎冉立刻乖乖閉了。

安靜下來之后，心被寂靜的孤獨所侵蝕，頓時覺得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對一個將死之人來說都莫名殘酷。

這種看到希又在頃刻間被奪走的覺并不是很喜歡，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怎麼安自己也平不了。

黎冉看了眼面前依舊蹙著眉的男人，僅剩幾分鐘，便開始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了。

勉強地扯出一抹笑，目鎖住距離自己一步的男人，一瞬也不想移開。

“怎麼辦？這也太虧了，我才剛談的，男朋友都還沒看夠呢。”

霍昭沒看見的視線，低著頭在收拾東西，

“那你男朋友……”

廉晟突的靠近黎冉，宛若沒聽到霍昭的聲音，不留余地地打斷，專注地看著眼前的生，嗓音低醇冷，著莫名霸道的語氣。

“那你現在看吧，好好看著我。”

霍昭：......？

眾人：？？？

明明心里害怕的不得了，但是事到臨頭，心里卻又很清楚地知道害怕也沒有什麼用。

就這麼想著，渾的張突然得到了釋放，黎冉彎起眼眸一笑，朝廉晟勾了勾手指。

“你湊近點，我有點近視看不清。”

聞言，廉晟照做，俯近。

看著在眼前逐漸放大的臉，黎冉的心里一陣酸楚。

他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靠近，往日這個距離本是曖昧叢生的時候，可偏偏現在像是隔了一道形的鴻，生死兩隔那般。

了眼睛，琥珀棕眸被無聲的淚水一潤，變得更加澄澈人，人看得心底一陣揪。

廉晟認真地看著，生的表太過讓人心疼，不忍令他張了張，解釋的話語即將呼之而出。

黎冉并沒有注意到他緒的微變，此刻看著男人的臉，紅著一雙眼睛向他不經意間撒：

“再近點。”

廉晟雙手背在后，順著的話繼續靠近生。

這一次，兩人的距離只剩下短短的幾公分，呼吸都能夠錯纏綿在一起，繾綣意，親無間。

黎冉眸一閃，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怔愣了幾秒鐘。

因為很近，近到連夕打在他臉上細細的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越看越舍不得，連眨眼都覺得吝嗇。

生離死別。

以往覺得格外遙遠的字眼現在卻擺在的面前，而這生死驀然一瞬間的最后，最最貪婪看到的人竟然是眼前這個相見不過數次的男人。

黎冉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那麼喜歡他。

思及此，眨了下眼睛，毫不猶豫地湊近廉晟，在他薄而的上蜻蜓點水般印下一吻。

瓣相的那一剎，晶瑩的淚珠自生緋紅的眼尾掉落。啪嗒一聲滴落在地，沒有留下任何哭過的痕跡。

微垂著眼瞼，睫沾著水珠還在幾不可見地抖著，側面地暴了的害怕和不舍。

廉晟怔愣，面對毫無征兆的吻，漆黑的眼睛第一次出現無措的緒。

點點墨，如塑封的山水畫，清雋中逐漸染上了異樣的彩，再被一點點的展開。

腔的跳一瞬加快，是面對槍眼時都不曾有過的速度。

不是張，不是錯愕，是名為心。

短短幾秒鐘，黎冉淺嘗輒止地離開，宛若什麼事都沒發生，滿足地笑得像個小孩子。

“看哪夠，都要死了，能多蹭點便宜就多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