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看監控錄像耽擱了燕綏不時間,到公司時,每周例行的晨會已經進行了一半。
遲到的人不能太囂張,燕綏不太好意思走正門,悄悄從后門進去,坐在左手邊最后一排椅子上。
在后排渾水魚的某部門小經理,余掃見有人進來,還以為是進來添茶倒水的小助理,藏在袖口的手機往桌底下塞了塞,繼續旁若無人的開小差。
燕綏瞥了他一眼,沒作聲。
燕沉正聽人事部匯報本周的工作計劃,枯燥板正的匯報容聽得他眉心糾結,他抬指抵著眉心了,眸下意識落在側空了近一個晨會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手機,斟酌著是否要給發條短信。
人事部的工作匯報結束,會議室短暫的安靜拉回了燕沉的注意力,他神自若地放下手機,十指錯相抵,簡短的評價鼓勵后,目從整個會議室里巡視而過,正做晨會總結。
忽的,燕沉的目定在某。
話音戛然而止的突兀引得所有人循著燕沉的目看向會議室最后一排。
燕綏神坦然地接眾人的目巡禮:“公事差不多了,今天講講私人作風吧。”
垂眸,看向終于發覺自己后坐得是“微服私訪”大老板的某部門經理,問:“哪個部門,哪個職位的?”
“安全監察部。”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眾人,直覺空氣中有無形的硝煙味,屏息凝神。
“去。”燕綏微抬下,示意他去坐燕沉旁邊空著的主座。
安全監察部的小經理都快哭了,面發白,一聲不吭地僵坐在原地。
“不敢坐?”燕綏笑起來:“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呢。”
話落,燕綏莫名覺得這句話說起來有些耳,又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說過。偏頭,撓了撓耳朵:“行了,散會吧。”
燕綏平時說不上和悅,但鮮在大庭廣眾下這麼直接地拎出員工批評工作態度,一時人人自危,生怕被小燕總的燎原之火著擺,一個個麻利地收拾了東西,魚貫而出。
人一散,整個會議室瞬間空下來。
燕綏慢吞吞地起,隔著長桌,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燕沉笑了笑:“我遲到了。”
燕沉搖頭失笑:“你不用領工資,不用每月打卡領全勤,只要不耽誤公事,就是曠工一天也沒人能指責你什麼。”
他收了文件,和一前一后離開會議室:“叔叔是今天回來吧?”
“嗯。”燕綏和他對視一眼,問:“伯母呢,最近怎麼樣?”
程媛前兩年大鬧公司,和燕綏撕破臉后,燕綏極主提起程媛。程媛這個名字就像是和燕沉的區,輕易不能。
“怎麼問起了?”燕沉笑意微斂,道:“前兩天和叔叔通過電話,知道他要回國,已經搬回家住了。”
聞言,燕綏毫沒有意外,點點頭:“我猜到了。”
雖說程媛以前待也不和善,但勉強還維持著表面上的伯侄關系。自從燕綏從燕戩那繼承了公司,程媛立刻撕下了那層偽善,視燕綏為霸占燕家家產的眼中釘,中刺。
燕戩要回國,怎麼可能還待得住。
只不過,和闖進公寓留一雙男人皮鞋惡心的是不是同一個人,燕綏也不敢肯定。
見沉默,燕沉也沒再說話。
一路走到走廊盡頭,他腳步一頓,停下來:“那我先去忙了。”
燕綏像是才回過神來,點點頭,一哂:“我也是。”
——
燕綏午休要去接燕戩,早上耽誤了太多時間,堆積的公事忙得腳不沾地。
辛芽進來了好幾次,看在忙,也不好拿閑事打擾。靜靜等到午休,和一起出發去機場,做副駕核實完燕綏下周的行程后,猶猶豫豫地開口道:“燕總,我上午接到了蘇小曦的電話。”
燕綏“嗯”了聲,隨口問道:“找你聯絡?”
“沒。”辛芽瞥了一眼,說:“說今晚請我們吃飯,要謝我們。”
燕綏挑眉,笑道:“沒拿錯劇本吧?之前替鞍前馬后的時候連句謝謝也沒有,那理所當然的態度我差點以為我欠了的。”
還能開玩笑,看來沒生氣。
辛芽心一穩,氣定神閑:“你之前讓我不用再跟你說蘇小曦的事,自己看著辦。我還擔心我提著你心里會煩……”
但蘇小曦一說要請和燕綏吃飯,這事辛芽就不能擅自做主了。琢磨來琢磨去,覺得哪怕遭燕綏嫌,也得親自跟知會一聲。
“那我去回掉?”
“說什麼時候,今晚啊?”燕綏打了轉向燈,在路口右轉后徑直上了去機場的高架。
辛芽點點頭,點完想起燕綏專注開車看不見,又“嗯”了聲:“電話里聽言又止的,最后什麼也沒說,就讓我一定要把話傳到。”
估著,蘇小曦應該知道燕綏是燕氏的小燕總,只是到底想干什麼,辛芽的智商有限,想了個囫圇,到最后也沒能理出線頭。
抱著包,指腹蹭了蹭手機屏幕上沾的灰塵,蹭著蹭著,腦袋瓜子一亮,轉頭看燕綏,有些驚訝:“燕總,你問我時間,是想去赴宴啊?”
“為什麼不去?”燕綏反問:“好歹能把油錢吃回來啊。”
辛芽忍住不吐槽。
就這種日進斗金的大老板,還在乎油錢?
默默地提醒燕綏:“可是大燕總今晚回來,你不用陪大燕總吃飯嘛?”
燕綏撳下車窗,吹著南辰五月的風,漫不經心道:“今晚不到我。”
辛芽:“???”
——
二十分鐘后,辛芽在機場國到達的旅客出口看到程媛時,瞬間秒懂了家小燕總那句哀怨至極的話。
燕綏毫不意外會在機場“偶遇”程媛,笑瞇瞇地了聲:“伯母。”
程媛哼都沒哼一聲,當做沒看見。
燕綏也不惱,摘下墨鏡,往鏡片上哈了口氣,辛芽立刻狗地扯著袖替鏡片。
“辛芽,你說上了年紀的人是不是都目中無人的?”燕綏笑著,瞥了眼程媛,把墨鏡重新架回去。
燕綏的五致,即使戴了墨鏡也不掩麗質。高長的站在人群里,跟周圍舉著旅客接機牌昏昏睡的酒店接待完全是兩種畫風。
不過長得再好看,這種明顯故意嗆程媛的話,辛芽也不敢接。
覺得自己離燕綏的生活太近,知道的豪門辛太多,總有種生命在倒計時的恐慌。
程媛不屑和燕綏說話,這種低級的指桑罵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愣是沉住氣,不搭理。
燕綏推了推鼻托,怪氣地又諷了一句:“我來接我爸,名正言順。你一個當嫂子的,這麼殷勤地來接小叔子,說出去丟不丟人啊?”
辛芽特麼的都快嚇尿了……
下車前,燕綏問要不要在車里等,怎麼想的,居然說“我陪你”?
陪個屁啊,小命要陪沒了。
程媛這次終于有反應了,冷哼一聲,用眼鋒掃燕綏:“你用不著給我吃激將法,我想干什麼你心里門兒清,甭給我裝糊涂。你要是有點教養,就端正自己后輩的份。”
燕綏勾著鼻托把墨鏡拉下寸許,微掀了掀眼皮,哂笑:“伯母你這會跟我說教養,你讓人去我家里往玄關放男人皮鞋嚇唬我的時候就沒想著這下三濫?”
程媛沒聽懂,“什麼往你玄關放男人皮鞋?”
表疑,沒有燕綏預想中的被抓到小辮子的驚慌失措。
燕綏不聲,目在臉上停留了片刻,看事不關己的表不似作假,心中暗忖自己猜錯人了?
一旁的辛芽,快抖得跟篩子一樣了。
啊?什麼玄關?什麼男人皮鞋?
燕綏試探了一次無果,也不做故意氣程媛的低端作,好整以暇地和辛芽在出口等著燕戩。
大概五分鐘后,燕戩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旅客出口。
五十多歲的男人,年輕時再怎麼風姿卓越,到了這個年紀也已顯了老態。尤其燕戩獨在國外兩年,除了氣神看著比病愈時弱不風的模樣好一些,蒼弱了不。
燕綏看到燕戩的同時,燕戩也看到了,他朝燕綏招招手,快步步出。沒等走到燕綏跟前,程媛領著司機迎上去,殷勤地讓司機接過他的行李。
燕戩臉上的笑意一淡,抬頭見不遠的燕綏無奈地聳了聳肩,搖頭失笑。
程媛在燕戩出國后做的事,燕戩自然有所耳聞。程媛在被拘留十五天釋放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和遠在國外的燕戩哭訴。
燕戩因對自己大三歲的哥哥有愧,對程媛百般容忍,雖覺得燕綏的做法有些過了,但畢竟骨更親,他默許燕綏在合理范圍對程媛的反擊。
是以,這些年,他人雖沒有回來過,立場卻始終和燕綏一致。
他客氣地向程媛問了問哥哥的況,得知家里一切都好,也寬了心。
“倒是想你的,知道你要回來,就一個勁地催我來接你。躺了太久,話也說不清楚,就著你的名字。”程媛頓了頓,放低了姿態問:“要不,你跟小綏說完話先回去一趟看看你哥哥吧?”
燕戩猶豫了一瞬,答應下來:“那嫂子你先去門口等我,我稍后就來。”
程媛“哎”了聲,上司機先走,經過燕綏時,抬著下,一臉倨傲地走了過去,頭也沒回。
燕綏心中暗嗤:跟誰稀罕看一眼一樣……
長這麼好看,還怕看丑了呢!
燕戩平時雖和燕綏偶爾視頻,但到底兩年沒見,站到面前,翳了數下,才道:“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一年一個樣?”
燕父口中“年紀不小了”的燕綏差點想翻白眼,怎麼開口第一句話就這麼不友好。
“爸。”燕綏手抱他:“歡迎回來。”
到小棉襖溫暖的燕戩終于尋回了一些昔日和燕綏相的覺,拍了拍的背,問:“公司怎麼樣?”
“好著。”燕綏和他并肩往外走:“公司你不用心,你這幾天閑了盡管來微服私訪,看看你打下的江山被我守得怎麼樣。”
燕綏有多本事燕戩最清楚,他當初力排眾議扶燕綏上位,除了自己心灰意冷,也是相信燕綏的能力。
“等會我先跟你伯母去看看伯父,晚上可能要在你伯父那住一晚。”
燕綏理解。
伯父燕蓬早年因燕戩高位截癱,癱瘓在床十多年。燕戩對他有愧,閑時便去照料看護。
如果不是還有這一層因果在,程媛僅憑自己是燕氏開國功臣和大東的份真不足以這麼明目張膽地欺負燕綏。
“家里我已經提前收拾過了,隨時能住。”燕綏看見程媛站在車旁,沒再往前走。目送著燕戩上車,離開機場。
心不佳,燕綏也沒了回去工作的興致,掉頭帶辛芽去做SPA。
香噴噴的油味里,辛芽渾放松,一邊慨跟對老板的重要,一邊地拍照曬朋友圈拉仇恨。
瞅瞅,你們忙得跟狗一樣,我老板帶我出來做SPA!就問你們羨不羨慕,嫉不嫉妒!
正興致高昂的勇斗朋友圈,忽聽燕綏問:“你說我要不要投資個電子競技的俱樂部,投資個影視公司好像也不錯……”
辛芽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砸臉上:“啊?燕總你打算擴展業務啊?”
可擴展業務也不用挑戰極限吧?燕氏集團的工程項目跟娛樂圈和電子競技完全沾不上邊啊……
“不打算。”燕綏顯然也不是真的想投資,嘀咕:“心不好想花錢而已。”
辛芽:“……”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自己那麼窮了。
——
和蘇小曦的晚飯約在七點,燕綏做完SPA和辛芽趕過去,時間正好。
餐廳地點在一家環境清幽的私房菜館。
辛芽來過一次,手忙腳地跟著導航在七拐八繞的巷道里給燕綏指路。
餐廳的院子不大,門口的停車位更是得可憐,僅有的兩個停車位里,已經停了一輛綠皮越野。
辛芽看著那輛眼的越野車,納悶道:“我是不是見過這輛車?”
話音剛落,燕綏著擋把前推,掌心著喇叭,三短一長的循環鳴笛,邊摁喇叭邊切換遠近燈,那靜,頗有搞事的勢頭。
沒多久,門口垂地的布簾被掀開,年輕的男人低頭從餐廳走出來。
燕綏不停切閃的定在遠上,刺眼的燈照得傅征偏頭避,這才切回近。也不下車,老神在在地坐在車里,隔著擋風玻璃和他對視。
傅征緩緩瞇起眼,僵持了幾秒,毫無立場地妥協,走到窗前,曲指叩了叩車窗。
燕綏撳下車窗,皮笑不笑道:“巧了,人啊。那麻煩長把車挪挪,讓我停進去。”
傅征視線偏了偏,看了眼副駕已經傻了的辛芽,見車沒別人,眉都沒挑一下,手進車,干脆利落地解開車門鎖孔,拉開車門。
燕綏傻眼,這是什麼作!
傅征扶著車門,問:“自己下來還是我抱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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