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和歡在包包里索了一陣，沒有找到車鑰匙，不由逐漸慢下腳步。

不記得自己有把鑰匙放在病房里。

又了牛仔口袋，癟癟的，也沒有。

葉和歡把中午到醫院后的事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車是開的，熄火后拔了車鑰匙下車，送胭胭去急診的時候，好像有把鑰匙放包里……突然間，葉和歡又不敢肯定到底有沒有隨手把鑰匙藏好。

如果不在包里跟口袋里，又會被放到哪兒去？

努力回想著，人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停車場。

葉和歡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牧馬人，火紅的越野車型，襯得周圍其它轎車黯然失。

半降的駕駛座車窗也讓臨時改了回住院部找車鑰匙的打算。

因為葉和歡可以確定，中午下車前有把車窗關好。

心頭存著驚訝，葉和歡走近，從車牌確認了是自己的車，下意識抬頭，借著微弱的線，看見了坐在車里的男人。

葉和歡的雙腳像是被釘在那里，垂在側的手稍稍握了包帶。

駕駛座車窗搖下半扇，郁仲驍獨坐在車里，很安靜，他閉著眼，襯衫下的膛輕微地上下起伏，像是真睡著了。

他的臉廓半在影影綽綽的線里，冷的五在這一刻和下來，卻又有著別樣的魅力。

葉和歡靜靜地盯著這個男人。

的眼眶忽然一陣暖脹，很多種緒混雜在一塊猶如水般洶涌而來，似乎下一秒就能讓在這樣的沉浮里溺亡。

這樣的場景，一如八年前的某個夜晚，在韓家的大門口，那時候他還是的小姨父，他們不稔，彼此間除了客套的問候再無其他。

現在，一切又像是重新回到了原點。

過往的種種在眼前走馬觀花，葉和歡發現，這六年，仿佛也不過是眨眼間的時。

只是有些事，早已心力瘁，也無能為力。

深深呼吸，葉和歡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走到了車旁，彎起手指扣了扣車窗。

郁仲驍的眉頭微蹙，隨即睜開了眼，臉上還有疲憊未斂去，他抬手擰了擰泛酸的后頸，車窗已經徹底降下，稍稍清醒后，他轉過臉沖葉和歡開口，磁實的嗓音帶著沙啞：“上車吧。”

葉和歡沒有。

郁仲驍抬起眼看向，低聲說：“怎麼了？”他的口吻很隨意，隨意到他們之間好像從未分開過。

——也是這份隨意，像一刺扎進了葉和歡的心里。

不喜歡這種陷被的覺。

葉和歡側目，視線定在方向盤旁邊的車鑰匙上：“你難道不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嗎？”

他問：“解釋什麼？”

“我的車鑰匙，為什麼在你這里？”

“走廊撿的。”不同于的興師問罪，郁仲驍的說話語氣自始至終的從容不變：“上車，送你回去。”

葉和歡說：“我以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郁仲驍深遠的目定格在白凈的小臉上，明知道有些話令人難堪，但葉和歡還是說出來：“我很激你今天陪我送胭胭來醫院，但也僅此而已，我們之間六年前就結束了。”

“……”郁仲驍沒說話，他轉回頭看著前方，側臉線條在暈里越顯分明。

葉和歡掐著手心，放輕了聲音，語重心長地說：“像我這麼渾的人，真不值得你再在我上花費太多時間，你跟我不一樣，你這樣的人，應該結婚生子一家三口快樂地過日子。以前是我太年輕太不，很多問題想得理所當然，如果有傷害到你的地方，別跟我計較，有個詞怎麼說來著，好聚好散，我也是真心希你以后能夠幸福。”

“大晚上，你在B市也不方便，車子你先用著吧。”

葉和歡強作自然地出一個笑容，說道：“你明天回城，把車停在高鐵站的停車場就行了，車鑰匙給那里的保全，我晚點會過去取。”話畢，轉離開。

郁仲驍看著反鏡那道漸行漸遠的窈窕影，戴著腕表的左手了方向盤，手背可見凸起的青筋。

——

葉和歡走出醫院，沒多久就攔到一輛出租車。

關了車門，報上葉家所在大院的地址，葉和歡不再開口，靠著后座，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態里。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葉和歡拿出來，是葉知敏發過來的短信。

【選個日子，去墓園看看你媽】

韓敏婧應該不想看到吧？

葉和歡怔怔地盯著短信容，活著的時候，自己給氣，到了下面好不容易清凈了幾年，結果自己又要去煩……

準備收起手機時，葉和歡注意到還有一條未讀短信。

是下午三點多收到的。

之前一直把手機塞包里，所以沒聽到提示音。

葉和歡點開短信。

【有空嗎？】

短信下方，嚴輿兩個字映了的視野。

葉和歡把玩著手機，想起昨晚看到跟葉靜語一起出現在韓家的嚴輿，從回來這幾天，約得知葉靜語有了往的對象，只是沒想到是嚴輿。

——

從出租車上下來，葉和歡在大院門口看見嚴輿時，因為訝異，腳步也跟著停頓了。

嚴輿穿著一件淺藍的細條紋襯衫，袖子挽起至手肘，跟幾年前相比，他清雋的五除了英俊，多了一份穩重，聽到腳步聲，他抬頭朝這邊過來，目及葉和歡時，本靠在路燈柱上的頎長立刻站直了。

葉和歡才走了兩步，嚴輿已經站在的跟前。

“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胭胭出了點事，一直在醫院陪。”葉和歡的神如常，看著他問：“短信我剛看到，找我有事？”

嚴輿的視線定定地盯著，眼中流出他此刻心底最真實的緒。

良久，他才開口問：“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還行吧。”

葉和歡的語氣不甚在意：“不就那樣，你呢？昨天在韓家，不大方便問你。”

嚴輿沒立刻回答，他看了眼馬路對面還沒打烊的咖啡館，對葉和歡說：“去那里坐會兒吧。”

……

服務生放下兩杯咖啡，拿著托盤走開了。

葉和歡撕開一包白砂糖，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然后聽到嚴輿突然問：“以后有什麼打算？”

手上作一停，葉和歡抬眸看向對面的人。

“他昨天是來找你的吧？”

這個‘他’，他們都知道指的是誰。

嚴輿抿了一小口咖啡，很苦，放下杯子的同時，他對上葉和歡略顯怔忪的目，又問：“你們打算重新開始了？”

“沒有。”葉和歡邊說邊拿起調羹，攪了攪咖啡。

片刻的沉默后。

嚴輿往后靠在卡座上，手指間玩著小調羹，像是不經意地說起：“這些年，他都沒找過你嗎？”

“……”

“六年不短，他沒有再在城找個對象？”

“嚴輿。”葉和歡出聲打斷他，更像是一種警告。

嚴輿垂眼輕笑了兩聲，像是自嘲，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一時間兩人之間又安靜了。

葉和歡突然道：“我聽家里說，你跟葉靜語準備結婚了？”

“先訂婚。”

葉和歡表示了然地點頭。

他們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那樣寒暄，彼此之間隔著一層薄紙，但誰也沒去破。

嚴輿的手機有電話進來，他當著葉和歡的面接了。

葉和歡不想刻意探聽，索別開臉看窗外，已經猜到是誰打來的，直到嚴輿掛了電話，才收回自己的目，然后聽到嚴輿說：“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是葉靜語出什麼事了嗎？”葉和歡抬起頭問。

“不是。”

嚴輿已經站起，看向對面的葉和歡，想到葉和歡跟葉靜語母針鋒相對的關系，他只是晦地說了一句：“叔叔跟阿姨有點口舌之爭。”

其實是大吵特吵。

近兩年，殷蓮跟葉贊文之間的爭執越來越頻繁，完全不復從前的和樂融融，有時候吵得厲害了，還會手。

哪怕是韓敏婧過世這麼久，殷蓮依舊沒有被扶正。

而這次矛盾的發，是因為葉贊文前不久新招的書。

招個書本來也沒什麼，問題是那個書神似韓敏婧，而且人家原先是來應聘會計的，一次巧合被葉贊文瞧見，后來不知怎麼地，等殷蓮再去公司，發現書換了個二十四歲的小姑娘，乍一眼，以為自己看到了年輕版的韓敏婧。

比起韓敏婧寧折不彎的子，這個書的格堪稱小綿羊，說話都不敢大聲一點，殷蓮不過是說了對方一句‘買的咖啡不如上一家好’，對方立刻擺出要哭不哭的樣子，惹得剛開完會回來的葉贊文訓斥‘他公司員工是來這里上班的，不是來給跑買咖啡的’。

殷蓮立刻察覺到危機，強忍著不發作，但一回到家就跟葉贊文吵開了。

當然，這些都是剛回B市的葉和歡不知的。

葉和歡沒有跟著嚴輿離開，又在咖啡館里坐了會兒，等咖啡徹底涼了后，才拿過包站起來。

走到前臺，葉和歡拿出錢包準備結賬，服務生卻說：“那位先生已經買過單了。”

……

對嚴輿，葉和歡的是復雜的，但跟無關……

發現自己懷孕，純屬偶然。

那天在小姑家做客，飯吃到一半，小姑突然干嘔起來，當聽到陸家保姆說出‘太太不會是有了吧’時，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因為那些日子，也有類似的癥狀，卻只當是自己跟韓敏婧賭氣，飲食不規律引起的腸胃不舒服。

那一下午都心神不寧。

在回學校的路上，買了驗孕棒，結果可想而知。

后來，怕韓敏婧自己打掉孩子，盡量的回家，想方設法掩蓋自己懷孕的事。

在家人面前，即便再難，也強憋著不孕吐，人胖了就買寬松衫穿，生怕被人瞧出來肚子的異樣。

嚴輿是第一個發現懷孕的人。

那個時候，嚴輿又重新出現在B市，他回云南沒多久就跟章凝寧分手了。

“如果你打算生下這個孩子，那麼它就需要一個合理的份。”

再后來，事并沒有朝既定的方向發展……

葉和歡推開玻璃門，拾階而下，外面天漆黑，抬頭仰夜空，比起幾年前，大城市的夜晚已經基本看不到星星。

正準備回大院去，突然聽到一道轎車按喇叭的聲音，兩道刺眼的車燈也直直地打過來。

葉和歡用手擋著半瞇的眼睛，循聲過去——

然后，整個人都杵在了那里。

——————

PS：我又做了一件傻事，我以為自己昨晚更新了，但結果后臺顯示沒有上傳功，我沒認真瞧就去睡了，電腦也開了一個晚上，剛才起*發現后如遭雷劈，所以多寫了一千字上傳。25的更新晚上寫，凌晨前上傳。

第一章：、最年華遇到你【179】真要跟我好聚好散？這樣，也沒覺了嗎

男人高大偉岸的倚靠在駕駛車門旁，他戴著腕表的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剛從里拿下那煙，吐出一口煙霧。

在靚眼的紅越野車面前，他竟毫未失，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葉和歡的手指微微用力摳著包的拉鏈，被眼前的這幕攪了好不容易才平復的心緒。

他是什麼時候到這里的？又怎麼知道在咖啡館？是從醫院就開始跟著還是經過時看到才等在這里的？不是已經說明白了嗎？

葉和歡注意到，他停車的位置剛好在斑馬線的旁邊。

是必須經過的地方。

葉和歡心里萌生出了一退意，另一條斑馬線在后五百米開外，要轉嗎……

可是，看著他靠在那漫不經心煙的樣子，也不瞧這邊，葉和歡又覺得自己何必要退，一但轉，倒顯得心里有鬼，不就是過個馬路，有什麼好忐忑的？再說，這條路又不是他家造的，還不允許走了？

這麼一想，葉和歡直了自己的腰，不不慢地走不過去。

穿著細高跟鞋，牛仔熱很短，那雙纖細白在車燈的照下顯得格外筆直，順的卷發散在肩頭，晚風吹來，有幾縷拂過的臉頰，葉和歡沒有心思去撥開，只想著快點過馬路回家。

從車旁經過時，目不斜視，只是著包帶的手指有微微地收。

“車鑰匙不要了？”

后，男人開口的嗓音，比夜還要沉。

停下了腳步，葉和歡看著路邊來往的車輛，調整好面部表，這才轉回來，對上郁仲驍那雙幽深的眼眸，小臉上的訝異被演繹得無懈可擊：“剛才在想事，沒看到您，”說著，瞟了眼那輛牧馬人，“我也沒說急著用車，您不用大晚上特意給我送過來。”

郁仲驍沒搭理這番‘鬼話’，他從袋里掏出了車鑰匙，手著，意思很明顯——自己過來拿。

“……”

葉和歡咬了咬側下，隨即便出一抹淺笑，真的走了回去。

鑰匙落掌心，葉和歡收攏手指。

沒有抬頭去看郁仲驍此刻臉上的表，但注意到，車旁邊有兩三個煙頭。

葉和歡道了謝，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把包隨手丟到旁邊，點火，手放在掛檔桿上時，眼角余卻不自覺地飄向反鏡，但也僅僅是一眼，就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兩邊都是停滿車的路邊車位，空出的路不算寬但也不窄，以往得心應手的倒車，這次卻怎麼也做不順。

倒了幾次都沒功，葉和歡的心里越發焦躁。

當聽到細微的刮聲，本能地去踩剎車，因為太急，整個人都往前傾去，口磕到方向盤，略微的疼。

從包里拿過手機，想要勤務兵過來幫自己倒車。

車窗被輕叩了兩下。

葉和歡降下車窗，偏頭瞧出去，臉上還有些驚魂未定。

郁仲驍說：“下車。”

這次，葉和歡沒跟他唱反調，乖乖地下車待在旁邊，郁仲驍練地掉轉車頭，不到一分鐘，的車頭已經對著路口。

在引擎聲停止的時候，葉和歡走了過去。

郁仲驍已經下來。

“太晚了，你也早點回去吧。”說完這句話，葉和歡就要上車。

下一秒，手腕一重，葉和歡被突然扯住，有恍然的驚嚇，然后的背已經著越野車的后車門。

郁仲驍的雙手撐在車頂，他稍低頭，葉和歡抬起眼，因為背著，看不清他深邃的臉龐。

在說出破壞氣氛的話來之前，郁仲驍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