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一聲，那邊就接通了。

幾乎是剎那，葉和歡原本飄搖的一顆心穩穩落地，煩緒也跟著遠離，先發制人地開口：“是我。”

郁仲驍答：“我知道。”

葉和歡沒著急接話，然后聽到他問自己，郁仲驍低沉的聲音帶了繾綣的暖意：“在做什麼？”

“……”

這好像是的臺詞。

不知不覺中，葉和歡發現自己似乎又失去了主權，抱曲起的雙，下抵著膝蓋，不答反問：“你呢？你現在在哪里？”

郁仲驍聽到略帶小子的問話，沒有毫不悅，有的只是縱容，他的聲音在電話里又清晰了些：“在跟幾個老朋友聊天，睡午覺了沒？”

葉和歡無意識地嗯了聲，角抿起小小的弧度。

手抬起，著掛在脖子上的鉆戒。

突然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在喊郁仲驍，不再纏著他浪費話費，“你去忙吧。”

“和歡。”

準備掛電話前，郁仲驍低低地喊了的名字。

葉和歡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因為不習慣他這麼自己，“干嘛？”

“晚上可能不能陪你吃飯。”郁仲驍停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還是回清和園睡。”

葉和歡因為那個‘睡’字臉頰微燙，語氣不自然的問：“那你跟誰一起吃？”

“朋友，很久沒見，所以——”

說著他突然止了聲。

葉和歡剛想問怎麼了，又聽到郁仲驍磁實的嗓音通過電波傳的耳朵里：“你要一起來嗎？”

“……”葉和歡著手機，有點小心，卻又有所顧忌。

“如果行的話，等會兒我去接你。”

“不用——”葉和歡拒絕得有些快，說完這兩個字，發現自己竟有些語塞，只能在大腦里找著詞匯，“你自己去吧，開車注意安全。”

“晚上有其它安排？”

“……沒。”

郁仲驍說：“那我六點鐘去家屬院接你。”

葉和歡搭在椅子邊緣的腳趾頭蜷起，這是心糾結的表現，低低地說了句：“還是算了，你去吧。”

郁仲驍像是知道的顧慮，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隨意：“都是一些老人，你以前沒怎麼見過，不用擔心什麼，到時候姜慧應該也會過去。”

他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怕無聊，可以跟姜慧作伴。

葉和歡又開始搖。

“那就這樣，我到了打電話給你。”

不等葉和歡開口，郁仲驍已經說了結束語：“你先準備一下，有事打我手機。”

——

打完這個電話，葉和歡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像個人偶被擺布了一通，想告訴郁仲驍說自己不去了，但久久的，沒有按下通話鍵。

因為無法否認心底真實的想法。

葉和歡的確想嘗試著去了解郁仲驍的生活圈子，但又怕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忍不住發短信詢問秦壽笙。

不到一分鐘，秦壽笙就回了——

【他們七零后的，哪認識我們八零末的呀，你別自陣腳，到時候自報家門就行了。】

葉和歡剛看完短信，又進來一條——【還有，他們那一代人思想觀念上比較……反正穿著打扮別太過，總之，(づ￣3￣)づ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哇往前走，不要回頭！】

最后，葉和歡的視線定格在‘穿著打扮’四個字上。

轉而看向書桌上的鏡子。

小鏡子里的人染了一頭栗的卷發，葉和歡又低頭看看上的熱背心。

好像曾經有人告訴過，軍人比較喜歡黑發飄飄的恬靜，這話，葉和歡已經記不得是誰講的，可能是勤務兵在院子里聊天時聽到的，又或者是過年去外公家吃飯，幾位在部隊的異長輩在小輩挑選朋友方面給出的建議。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對方是一名如假包換的軍。

葉和歡又想到郁仲驍的朋友，大多數應該都是軍人，再不濟也是公安警察一類的。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一刻。

葉和歡咬著遲疑了大概一分鐘，然后起去了柜前，迅速地挑了一件繡花的半開襟短袖白襯衫，下面是牛仔長，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換好服，又隨手選了個不起眼的手提袋，把錢包、證件包、其它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放進去。

拉開/房門出去之前，想到自己剛才了煙，又跑去衛浴間刷牙。

樊阿姨恰巧在二樓收拾，看到葉和歡這副火急火燎的樣子，也注意到擺在盥洗臺邊上的包：“大小姐，你要出去？”

“唔。”葉和歡滿的牙膏泡沫，口齒不清地說：“萬換（晚飯）就不回來次（吃）了……”

說著，往里灌了水漱口。

吐掉后問樊阿姨：“出去聚餐，穿這一合不合適？”

樊阿姨仔細看了看，點頭：“得的。”

葉和歡立刻眉開眼笑，還過去抱了抱樊阿姨，然后干凈準備下樓去。

樊阿姨看心愉悅的模樣，想起一件事，現在不說又擔心之后葉和歡不著家錯過，只好在葉和歡拿過手提袋的時候，開口提醒：“大小姐，再過兩天就是太太的忌日了。”

果然，葉和歡臉上的笑容有些淡下來。

“拜祭的東西已經買好了，過去幾年都是董事長帶過去的，大小姐現在回來了，到時候可以跟董事長一塊兒——”

“如果要去拜祭，我自己會過去。”

葉和歡打斷了樊阿姨的話，抿了抿角，神略顯不以為然：“前幾年怎麼搞，今年也怎麼樣，不用顧忌我。”

話畢，葉和歡拎著包走出衛浴間，下樓去了。

——

葉和歡接到郁仲驍電話的時候，洗頭小妹剛給洗干凈頭發，郁仲驍已經到了大院西偏門附近，讓可以出去了。

“你等我會兒，我馬上就過去。”

郁仲驍聽到這邊的噪音：“家里怎麼這麼吵？”

葉和歡胡扯了個理由，掛斷電話后，拿掉裹著發的巾，催促洗頭小妹給自己吹頭發。

……

發店離軍區大院不遠，葉和歡拐過一個彎，那輛停在偏僻的SU就出現在眼前。

郁仲驍沒下車。

他坐在駕駛座位上，左手臂搭在車窗邊緣，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葉和歡從后面過去，約看到淡淡的白煙從車窗飄出來，車里的人似有所應，在走近的時候，他側頭，深邃的視線看向反鏡。

在看到葉和歡的時候，郁仲驍愣了愣，連帶著煙的作一頓。

已經走到車邊，抬手敲了敲車門。

葉和歡眼睛看向他夾在手指間的那煙，臉上表有些嫌棄：“在車里煙，都是煙味，熏死人了。”

話音剛落，車窗盡數降下，就連轎車的天窗也開了。

郁仲驍把煙頭捻熄在煙盒上。

葉和歡雙手拎著手提袋，小幅度地撇了撇角，郁仲驍的視線從車里出來，著那頭順披落在肩上的黑發，還有那‘正裝’，他的眼底浮起淡淡的笑。

看到郁仲驍臉上出若有若無的笑意，葉和歡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熱，同時盯著他也有些挪不開眼。

郁仲驍這張臉，可能因為常年繃著，突然這樣子‘含蓄’的笑，有說不上來的味道。

沉穩，卻又迷人。

無關乎外貌，屬于男人獨有的魅力。

上車后，葉和歡剛要去拉安全帶，手卻突然握住了，干燥的溫熱讓心中微赧，郁仲驍低醇的嗓音響起在耳畔邊：“戒指怎麼沒戴？”

“太打眼了。”葉和歡不聲地回自己的手。

像是不經意的，從服里拿出一條項鏈，鉆戒就掛在上面。

郁仲驍看了眼那枚戒指，他坐正子，發了車子，在轎車駛車道時，他的右手從方向盤離開，過來攥住了的小手。

——

當車子開進小區，葉和歡才知道，聚餐的地方不是在酒樓，而是在郁仲驍某位朋友的家里。

車子剛停好，郁仲驍的手機恰巧響起。

葉和歡扭頭看了他一眼。

郁仲驍已經接了，聽到那邊的催促，他邊解安全帶邊說：“到了，馬上就上去。”

第一章：、最年華遇到你【196】六年時間，最起碼證明，也離不開我

郁仲驍朋友住的小區是前些年建的，樓層不高，也沒電梯，一個樓層有四戶人家，樓道也很寬敞。

葉和歡跟在郁仲驍后上樓，最后站定在四樓一戶人家門口。

防盜門上倒掛著一個紅艷艷的‘福’字，即便隔著門，都能聽到里面約傳來的熱鬧聲音。

“來的人很多嗎？”郁仲驍正準備抬手按門鈴，旁邊響起葉和歡帶著猶豫的聲音。

他側過頭，看到的是一張略顯拘束的小臉。

葉和歡握著包的拎環亭亭立在那里，黑漆漆的長發映襯著白襯衫，臉頰邊的發被掖到耳后，出姣好的細白脖頸，臉上也沒有過多的妝容，一對用眉筆淺淺描過的平直眉很神，貓眸黑白分明，又配上牛仔跟帆布鞋，給人以文靜溫婉的覺。

聽著那些說笑聲，葉和歡越發的近‘屋’怯，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打扮還有沒有什麼不得的地方。

在意一個人，所以不希因為自己讓他在人前面臨任何的詬病。

“來的是一些在B市的老朋友。”

郁仲驍說著，牽過葉和歡摳著包的一只手，鼓勵地攥了攥，“他們平日里都很好相，不用張。”

手上是他掌心的熱度，葉和歡輕聲嗯了一下，繃的緒稍有緩和。

郁仲驍按了門鈴。

沒多久，傳來防盜門鎖咔嚓轉的聲響。

來開門的是個跟郁仲驍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穿著軍襯長，人高馬大，皮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部隊里的。

男人瞧見門外的兩個人，打量的目下意識落在葉和歡上，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視線下移，自然也注意到兩人十指相扣，但他隨即就撇開心底的好奇，往邊上讓了讓，笑著打招呼：“來了？”

郁仲驍牽著葉和歡進去，“其他人都到了？”

“姜慧有事，可能要晚點到，還有姚烈，他兒子突然發燒了，送急診呢！”

聽到姚烈的名字，葉和歡眉角跳了跳，心頭跟著一，姚烈是知道自己以前跟郁仲驍的關系的。

這麼一想，腳下也有遲疑，然后又聽到男人說：“剛才那家伙來電話說不過來了，他現在整一妻奴，老婆指東就不敢往西。”調侃的話語沒有毫的鄙夷，反倒出歆羨之意。

葉和歡的眼角余里——

郁仲驍聽了那番話，他的角微勾，有些笑意。

看著他高大拔的側影，葉和歡的手指反握了他的大手，突然覺得，很有安全。

——

進屋后，葉和歡才發現帶家屬的不僅郁仲驍。

客廳里已經坐滿人，大家喝茶聊天看電視，四個人里有三個帶了老婆，剩下那個也不甘落后，帶的是朋友。

一屋子的人，聽到門鈴后，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齊齊看向玄關。

當他們看到亦趨亦步跟在郁仲驍后進來的姑娘時，雖然面上不顯，心底無不暗暗詫異，以前郁仲驍沒離婚的時候，他們都沒見他帶老婆跟大家吃飯，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帶人出來，而且……這個姑娘，好像有點年輕啊！

更要命的是郁仲驍的態度，他地拉過那姑娘在沙發坐下，然后低聲問要喝什麼。

葉和歡被他問得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其他人都在看自己，微紅著臉說：“喝開水就好。”

郁仲驍替倒好水，抬頭看著沙發上某個人問：“老梁人呢？”

“在廚房幫他媳婦打小手。”那人朝廚房那頭努了努。

郁仲驍暗下了葉和歡的小手，“我去下廚房。”

“嗯。”葉和歡仰頭看他，彎了彎角。

雖然跟郁仲驍的這些朋友不，但葉和歡也知道自己跟去廚房的行為不討喜，所以果斷留在了客廳里。

等郁仲驍起一走，立刻有人坐到邊。

是那位許梁上校的朋友，陸盼盼，比葉和歡要大上三歲。

葉和歡不是小家子氣的格，在人際往這塊，應對起來是游刃有余，但今晚面對這群七零后男，就是有些放不開，生怕自己不當的言行舉止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陸盼盼看出的拘謹，就把話題往郁仲驍上扯：“我跟老許是他在我們學校當教時認識的，當時我是輔導員助理，你們呢？是怎麼認識的？”

葉和歡想了想，說：“在我家一個親戚的葬禮上。”

“那你們認識多久了？”

“七八年吧。”

這個答案，引得正在聊天的幾個男人紛紛側目。

恰巧在這時，玄關傳來門鎖開啟的聲音，接著是男人大大咧咧的說話聲：“老梁不是坑人嗎？小區旁邊哪有超市？這袋生是我跑出一公里外買到的。”

客廳里立即有人笑呵呵地接話：“那還不好，這幾年你養那麼多膘，這是組織上給你的鍛煉機會。”

“滾犢子！早知道你樂意，你去！”男人笑罵著走進來。

葉和歡剛抬頭看去，來人也正好往這邊瞧，兩人來了個四目相對。

對方看到坐在人堆里的葉和歡，頓時忘記了說話，很是驚訝的樣子，葉和歡只覺得他很悉，直到旁邊有人喊了聲‘老趙你傻站在那干嘛’，‘田螺姑娘’四個字涌葉和歡的大腦，進而令想起了幾年前在韓家兩人的相見。

老趙也就愣了下，然后錯開跟葉和歡對視的目，他在客廳里逡視一圈，“我老婆呢？”

有人回答：“廚房里。”

這時，廚房門開，出來的是郁仲驍。

老趙瞬間明白了什麼，他突然拉住郁仲驍的手臂：“我忘記還得買一扎啤酒，仲驍你開車來了吧？送我去一趟超市。”

郁仲驍點頭，跟葉和歡說了一聲，拿了車鑰匙和老趙出門。

葉和歡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有點心不在焉，想到了六年前無疾而終的事，那個時候，老趙應該猜到了跟郁仲驍的不/倫關系，但他什麼也沒說，結果現在又遇上了……

陸盼盼又湊到的邊，“吃飯還早，剛我們正說玩牌，和歡你也來吧！”

——

郁仲驍知道老趙有話要單獨跟自己講，說去超市不過是借口。

果然——

一出住宅樓，老趙就回過，沉著臉問他怎麼回事。

郁仲驍沒有跟他兜圈：“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不是分了嗎？”老趙覺得自己剛才看到葉和歡，簡直跟看到貞子從電視機里爬出來是一樣的，他點了煙，猛吸一口，吐出煙圈后，扭頭看旁邊兩手抄袋的男人，無法理解郁仲驍的心思：“好馬還不吃回頭草，你怎麼又跟攪到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