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松了口氣，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回學校。”

秦驍似笑非笑，坐回那床上，修長的疊，沒有回應。

蘇菱推開門，他也沒有阻止。

蘇菱一路下了樓，沒有找到自己的鞋子，丁姨在廚房熬醒酒湯，聽見腳步聲，看見是蘇菱：“小姐，您要走嗎？”

蘇菱點點頭，“丁姨，請問我來的時候穿的鞋子放哪里了？”

丁姨不放心：“都十點多了，外面那麼黑，又是山間公路，別墅這邊打不到車，小姐您出去不安全。”

蘇菱沖笑了笑：“沒事的，我可以打電話車。”

蘇菱到底是客人，要走丁姨不可能攔住，丁姨把收好的鞋給拿過來，蘇菱換好以后就出了門：“丁姨再見。”

丁姨憂心忡忡地看著蘇菱的背影，長得那麼好看，又這麼晚了，怎麼都不安全。爺怎麼也不知道送送人家？

剛這樣想，秦驍就下了樓。

秦驍：“走了？”

“是的，爺您送送那位小姐吧，外面那麼黑，就算是打車也不安全。”

秦驍嗤笑：“對而言，這里才最不安全。”

這話說得丁姨不敢接。

然而說是這樣說，秦驍卻還是出了門。

別墅外面沒有星星，燈倒是亮。

夏天山間蚊子多，蘇菱在門口站了幾分鐘，被蚊子咬了好幾個紅疙瘩。

蘇菱出來手機，才發現沒有電。

“……”總覺得秦驍都是算好的，蘇菱心里很著急，不知道云布和倪浩言現在怎麼樣了？

對他們的擔憂占了上風，決定回去找丁姨借下手機。

秦驍果然就懶洋洋地站著等。

看見回來，他彎了彎：“蘇小姐是想通了，回來投懷送抱和我一起睡？”

他好不要臉啊，蘇菱臉頰一陣燒：“秦驍！”

“嗯，聽著的。”

背后就是茫茫夜，走路回去顯然不可能。忍住求他那種死人的覺：“我可以借個電話嗎？”

他說：“自己走過來，靠近點說，遠了我聽不清。”

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他爐火純青，蘇菱還記得才重生回來的時候，全狼狽在浴缸中求他幫忙，他冷漠無，直接說不幫。

找他幫忙，總得付出代價的。

秦驍見翹首以盼，想來是希丁姨出來，那幅前進后退都不對的樣子看著傻乎乎的。

他慢條斯理：“丁姨睡覺去了。”

咬了咬，秦驍看得好笑。

終于慢吞吞走了過來，每一步跟踩在刀尖上似的。

他沒，只是看著。這是第一次主走過來，他眼睛瞇了瞇，從兜里出手機：“一個條件。”

睜大眼睛，有點委屈的模樣。

他樂了：“嗯，打一分鐘抱一分鐘。打不打，自己選。”

這哪里有選擇？

別墅不能回去，黑走得下去不暫且不論，走到天亮也許有可能。云布和倪浩言多半還在到找，不知道多著急。

本沒得選。

接過了那只手機，男人低低笑起來：“嗯，乖。”

蘇菱又又氣，背過打電話，云布和倪浩言的號碼都背過。此時頓了頓，決定打給云布，秦驍就在后站著，不敢惹他。

電話一通，蘇菱立馬簡明扼要報了自己的位置，告訴云布手機沒電了，讓別擔心。

蘇菱讓云布幫個車，說完就要掛電話。

云布：“欸？菱菱，你別掛啊。”看了眼旁邊的臉蒼白的年，倪浩言眸沉沉，沖搖了搖頭，云布嘆了口氣，好吧不說。

他們倆現在在醫院。

“……怎麼了嗎？”蘇菱心里也急。

云布說：“沒事，我幫你個車，注意安全。”

結果蘇菱一掛電話，看到上面00:01:03，整個人有點懵。

秦驍沒忍住，笑了。

其實就超過了三秒，但是按照話費的算法，是整整兩分鐘。

看起來好絕啊。他媽的簡直可死了。

秦驍笑了一聲，沖張開雙手：“過來吧。”

臉頰好紅，不守信對而言基本不存在。他在那雙干凈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心里有種變態般滿足的喟嘆。

蘇菱走過去，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他愉悅地笑了起來：“這麼主的嗎？”

快死了，不想搭理他。

孩子的香香的，他能看到的發頂，尚且沾著浴室未干的水珠。

所有躁的負面的緒，竟然一瞬間消散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那點甜，甜得他眸中和。

還在默默計時，可憐的。

他輕輕推開，臉頰紅得不像話，眸中也水盈盈的，非常害，夾雜著幾分淺淺的生氣。然而時間并沒有到，懵懂看著他，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

秦驍把臉頰邊的頭發開，低聲道：“好了，生日快樂。”

這是老天把送來人間的日子，他應該善良一次。

“我送你回學校。”

坐在副駕駛上，秦驍開車，他隨手把手機丟給。

怯生生地說：“不要了。”

秦驍心都要被這姑娘萌化了：“這次不收費。”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太開心，淺淺彎了彎。眸中笑意緩緩綻放的一瞬，細碎的比琉璃還漂亮。

他實在太壞，難得對這麼好。

一點小小的、正常的舉，也可以讓這麼高興。

車子行在路上，蘇菱小聲打電話，這個時候才敢細細回答云布的問題。

顧及著秦驍，回幾句又看看他的反應。

他開車很專注認真，那不羈的野收斂得干干凈凈。

夜間靜謐，九月尚未過去，萬生氣，一路伴著小聲的蟲鳴，車里也很安靜。

他漆黑的眸看著前方。

不知怎麼的，蘇菱想起上輩子丁姨給他說秦驍年時候的事。

“爺讀高中的時候，和郭他們跑去飆車，把額頭撞了很大一個，現在細看還有淺淺的疤。”

那時安靜聽著，沒見過車速很快的秦驍，他開車總是很認真。

丁姨笑著說：“現在這麼老實，因為車上有你。”

因為他你，因為怕失去你。

所以學著收斂，所以小心翼翼。

蘇菱猛然別過頭，不再看他。墨藍的天幕，一切景都在倒退。

然而這世上很多事卻不能像這樣倒退回去，比如時間，比如，比如初遇，又比如別離。

蘇菱已經死過一次了。

蘇菱回到寢室的時候，趙婉婉連忙起：“你回來啦？”

這時候十一點半了，晚的。

趙婉婉還幫留著門，另一個室友周曼睡了，趙婉婉低聲音，用氣音道：“云布呢？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語氣有些擔憂，這時候沒睡，顯然是在等蘇菱和云布。

蘇菱愣了愣，搖了搖頭，也輕聲回：“謝謝你。”

趙婉婉有點不好意思，之前和周曼排斥蘇菱和云布，然而知道，蘇菱雖然大多時候安靜，卻是個好姑娘。

云布雖然大大咧咧，但是人也很不錯。

只不過人與人的界限一開始劃開，后面就很難融合。趙婉婉知道周曼心思深，所以兩個人相總有防備，心里很羨慕蘇菱和云布。

蘇菱在車上已經和云布聊了一會兒，云布說馬上就回來。

果然過了沒多久云布也回來了，兩個人有很多話要說，怕吵醒其他人，加上太晚，只好先睡覺。

第二天云布實在沒藏住心事，拉過蘇菱：“菱菱，昨天帶走你的那個是誰啊？”

蘇菱沒打算瞞：“是秦驍。”

云布：“……”騙了自己一晚上，只是長得像長得像，嚶嚶嚶結果還真是那個秦總啊。

云布在片場見過秦驍一次，秦驍對付鄭小雅那一出，現在在小圈子里面傳起來也要讓人一聲好。

秦簡直被傳得神乎其神，年輕多金，有錢有勢，簡直是神壇上的男人。

然而昨晚那個神壇上的男人，氣質乖戾，危險得讓人心驚。

云布都不知道該說，哇菱菱太厲害了，這種活在神話里級別的大佬都認識；還是該說菱菱太慘了，那個男人看起來就不好惹。

鄭小雅現在多慘，好幾個月都沒有拍戲了。

關鍵就是，這個男人間接還把菱菱表弟的手給弄折了啊！

云布想起那個年好歹禮貌地喊自己一聲云布姐，就有些心疼，糾結了一節大課，決定把倪浩言的事告訴蘇菱。

蘇菱的臉當即就變了，昨晚不清醒，只知道倪浩言來了，卻不知道他原來還傷了，臼很快能正回來，但痛幾天卻是實打實的。

云布說：“他不讓我說，昨晚也回學校了。菱菱你別急，醫生說等兩天就好了。”

蘇菱不可能不急，這是當親弟弟的年。

剩下兩節課直接去請了假，陳帆的課，本來不太好請。蘇菱很急，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陳帆皺了眉頭：“那你去吧。”

他平時雖然嚴苛，作風也不太端正，卻不會在這種事上為難學生。

兩條小巷的距離，蘇菱很快去了Q大，這時候還是上午，剛好上課時間，校園里的人不算很多。

然而蘇菱長了張回頭率百分百的臉，一路走過去都有人悄悄在看。

越看越越眼。

蘇菱當初知道倪浩言報了計算機，卻不知道他被分配到哪個班級，那時候已經和舅舅一家人斷了聯系，只好問過去。

倪浩言在大一新生中出名的。

計算機b班班長，績優異，長得帥氣，打球也好看。

問了幾個人，還真有人給指了路。

蘇菱心中愧疚，到底還是沒有照顧好他。

倪浩言在上編程理論課，他學習很認真，只不過手傷了沒法做筆記。老師講完理論，讓他們自己溫習下，看會兒書。

大學一般一個寢室的都坐在一起，倪浩言的室友張軍他們在打游戲。

五個人湊夠了一個開黑車隊，張軍打ADC，還在野區刷經驗起勁，旁邊的人一臉臥槽地推他：“軍兒，抬頭。”

張軍：“別推老子，紅要被搶了。”

“不是，你抬個頭，外面那個是不是你神？”

張軍以為他們騙自己，“你他媽腦吧，我神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他拿了自家野區的紅，心滿意足，腦袋上被人一拍：“真的像，你快看看，長得好正。”

張軍火了，他一抬頭過去，看見教室外面的的時候，原本不耐煩的表立馬變了，不知道臉紅沒紅，他皮黑，紅了也看不出來。

手機屏幕里的后羿被對面打野李白殺了。

張軍也沒去看，磕磕：“真……真是啊。”

好幾個人都看到了蘇菱，長得，傳學院本來就出人，計算機一群工科男，基本很有人扛得住這樣的。

關注娛樂圈的還好，覺得蘇菱眼，不關注的只覺得長得真好看。

越來越多人看，蘇菱意識到不妥，然而倪浩言自小就倔，他小時候和別人打架，回來上一條口子都不說，還是外婆最后發現的。

蘇菱怕他還有別的傷卻沒有說。

心里焦急，卻也知道倪浩言這會兒上課不方便出來。

大學教學樓有很多供自習的教室，打算在那里等倪浩言他們下課。

一群糙老爺們兒吵吵嚷嚷，倪浩言抬起頭，順著他們小聲起哄的方向去看。

蘇菱已經轉，去隔壁教室了。

倪浩言怔了怔。

邊的人還在討論：“是隔壁z大的啊，長得好好看，可惜離得遠。”

生也很激：“演《十二年風塵》的九里啊！等幾天就要上映了，天吶我第一次離明星這麼近。”

“不知道來找誰的。”

張軍游戲都玩不下去了，室友們知道他是個癡漢，慫恿他：“軍兒，翹課啊，去勾搭神，為了，沒有什麼不值得。”

引來一小片笑聲。

講師沒看見蘇菱，蘇菱只待了一小會兒，他板書回來就發現教室嘰嘰喳喳的，講師脾氣很好：“都安靜點，還在上課，書看完了嗎？待會兒問。”

張軍下定決心，一咬牙剛準備跑，前排的倪浩言就舉起了手：“湯老師，我不舒服，可以出去下嗎？”

倪浩言是班長，講師不認得班上大部分學生，但知道他。

“去吧。”

倪浩言出了門，他面上沒有表，轉彎就去隔壁了。

張軍：“？？？”

一眾室友也很懵：“那里不是廁所，也不能下樓，是剛剛那個妹子進教室的地方吧？”

“班長請假去追妹子了？”

張軍：“臥槽我就說他上次為什麼撕我海報，都別攔著我，我要去打死他。”

“加油軍兒！看好你啊。”

“……”他怏怏，也不敢舉手，“待會兒我從后門出去。”

“出息！”

倪浩言站在隔壁教室門口，蘇菱低頭在刷微博，《十二年風塵》在宣傳期，必要的轉發得跟上。

自習的教室人不多，四五個，教室里開了空調，幾個學生都在打量。

倪浩言心想，就是有這種魅力，明明安靜斂，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

他看了一會兒，蘇菱似有所覺，抬起頭，剛好看見年清俊的影站在門邊。

蘇菱輕手輕腳起，出去教室。

倪浩言沉默著，帶下樓去崇知湖，湖邊種了楊柳，柳樹一半深綠，一半金黃。

湖水在下漾出艷艷水波。

路兩旁種的銀杏過不了多久也會全部變金黃。

這是蘇菱離家以后，姐弟倆第一次見面。

蘇菱心懷愧疚，不善言辭，心里再急也表達不出來，還記著倪浩言不太待見，嫌煩。這時候反倒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倪浩言抿了抿：“你來做什麼？”

他這個樣子，冷靜自持，和昨晚那個要去和秦驍拼命的人完全對不上號。

好在蘇菱也沒看見他那個樣子。

輕聲問他：“你手怎麼樣，還有別的地方傷了嗎？”

“不關你的事。”

這句話很冷漠，蘇菱眨了眨眼睛，心里悶悶地疼。哪怕有的事傷口結了痂，一還是會生疼。

好想外婆，不想沒有家。

然而作為姐姐，總不能在倪浩言面前將這些緒表出來，只能道歉：“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他干道，也意識到自己話很傷人，蘇菱傷心他是知道的。然而他們的相模式太固定，一時半會兒糾正不過來。

倪浩言說：“昨晚上那個人……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他這話有點問得太私，倪浩言立即意識到了不妥，他又加了句作為結尾，“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吧，我聽說你們娛樂圈的事很復雜。”

蘇菱點點頭，最怕就是倪浩言被卷進秦驍的事里面。

倪浩言像只死倔的小野，秦驍則是冷漠的端著槍的獵人。

倪浩言如果惹了他，秦驍開槍時手都不會抖一下。

“我知道的，你的手還疼嗎？”細細打量他，他沒有外傷，記憶里秦驍也沒來得及對他做什麼，看來真的只是手腕臼了。

倪浩言手指了：“不痛了。”

兩個人都默了一會兒，蘇菱想問他家里的事，最后還是沒有問出口，說：“你要好好的，外婆那邊……我們都不在，如果……”

倪浩言懂的意思：“我給我爸說了，有什麼事他會通知我的。”他看著，明明是姐姐，此時卻比他矮很多，小小的孩子。

“我也會通知你。”他說。

沒有劍拔弩張，也沒有年時他惡劣欺負的那種心態。

他仿佛長大了很多，去了稚的、年張揚的格，變得沉穩起來。

記憶里那個和倪佳楠一起欺負，最后又撓撓頭很急的小男孩，一下子就長大了。

蘇菱不太習慣，也不知道是哪些事導致了他如今的變化，有些無措，只能給他道謝。

“不用，你回去上課吧。”

本來也不擅長和人談話，他讓走的時候，猶疑了一下，點點頭走了。

“倪浩言。”想了想又回頭，喊人時還是糯糯的，“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去醫院，或者給我打電話。”

倪浩言沒有應，隔著一座橋看的背影。

纖細窈窕，了最的景。

這一年20歲，他也十八了。大家都是年人。

他把手搭在欄桿上，手腕依舊作痛。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你為什麼沒有來送我上大學，為什麼最后連個電話都沒有了，為什麼真的能走得這麼干脆，你不是最怯弱不舍的嗎？

他想了許多，等到校園里下課鈴聲響起了，他才發現自己在湖邊站了太久。

那些問題有什麼意義呢？

這世上緒最脆弱敏的人，往往也是最無的人。

這世上最的人，往往有世上最堅定的心。

蘇菱不要的時候，就不會撿起來。

誰都不會是那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