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的還是保小的？

睿王兩個都想要， 一個是滴滴溫香玉又聰慧可人的側妃， 一個是他一心盼的孩子， 一個極有可能是兒子的孩子， 睿王真的很難取舍。

但陳繡難產， 太醫說了，只能二選其一。

睿王難以抉擇，就在此時，睿王妃領著丫鬟們到了。看眼產房， 睿王妃焦急地問道：“王爺， 現在怎麼樣了？我昨夜等消息睡得晚， 剛剛才醒，聽說妹妹生的艱難，一醒就趕過來了。”關切溢于言表， 仿佛里面躺著的是親妹妹。

睿王砸下拳頭， 背轉過去， 心煩意。

太醫向睿王妃稟明了況。

睿王妃竊喜， 難產好啊， 陳繡母子兩個都死了才好。心里幸災樂禍，睿王妃當然不會表現出來， 皺皺眉， 正問太醫：“怎麼就到了那種地步， 不能兩個都保嗎？”

睿王回頭，面帶期待地看著太醫。

太醫撲通跪下，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睿王妃見了， 抬頭看向的丈夫，睿王也看著，似乎是希能幫忙出主意。睿王妃，最終還是低下頭，不敢妄言。

生死大事，還是他的人與孩子，睿王實在拿不定主意，便問睿王妃：“你說，該怎麼辦。”

睿王妃明白王爺的意思，讓選，無論選大的還是小的，王爺都可以把放棄的罪過推到頭上，讓承陳繡或孩子失去至親的怨憤。

但王爺問，不回答也不行。睿王妃低頭，努力憋出兩滴淚，然后淚眼汪汪地道：“王爺，我與妹妹一同服侍你，多年相伴，早已同姐妹，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選，我只希們母子平安……”說完掩面，泣不聲。

睿王抿，產房突然傳來一聲痛苦哀嚎，是陳繡。

太醫聽了，再次懇求道：“王爺，王爺您快決斷吧，不然兩個都保不下了啊！”

迫在眉睫，睿王突然攥拳頭，紅著眼睛艱難無比的道：“我要你竭盡全力保們娘倆，實在不行，那就，就……”他閉上眼睛，后面的話聲音很低，但等著的太醫與睿王妃都聽見了。睿王說的是，保孩子。

太醫得令，立即重回產房，再代里面的三個產婆。

堂屋，睿王妃哽咽著走到睿王邊，扶著他肩膀低泣道：“王爺，我知道你心里難，要怪就怪命妹妹命苦，沒有福氣，您千萬不要自責……”

睿王心里很，剛要甩開手，瞥見睿王妃的大肚子，想到還有一個指，睿王稍微好了一點，將王妃扶到椅子上，嘆氣道：“你好好坐著，莫了胎氣。”

睿王妃點點頭，攥著帕子，憂心忡忡地著產房門口。

產房里面，陳繡幾乎已經不上氣來了，視線模糊。太醫躲在屏風后，不知在跟產婆說什麼，陳繡很疼，疼得一一的，想讓孩子出來，可孩子不出，沒有辦法。眼看產婆回來了，陳繡嗚嗚出聲，哀求地著產婆。

這個產婆是專門教用力、呼吸的，守在一旁就行。陳繡的眼神，產婆很想假裝沒看到，可念及陳繡將死，又心中不忍，便湊過去，握住陳繡手，憐惜地道：“您有什麼話嗎？”

陳繡翕，氣若游：“孩子……”

產婆了眼圈，不忍心告訴，陳繡哭了，堅持要說。產婆心酸，低頭道：“側妃難產，太醫說，您與孩子，只能保一個。”

陳繡愣住了，視線移向屏風，突然明白太醫剛剛出去，肯定是問王爺要保還是保孩子。到底該保誰？這一刻，陳繡也陷了這個問題。那是十月懷胎日日夜夜期盼的孩子，希他平安，可是，如果死了，孩子生下來會怎樣？沒有娘親撐腰，他會不會被人欺負？

王爺，肯定是要孩子了吧？陳繡淚如雨下，一直想給王爺生兒子，想讓王爺高興，今日若真能生下兒子，王爺高興了，呢，的命就什麼都不值嗎？在王爺心里，陳繡就是用來生孩子的嗎？曾經的寵，都不算數了？

這樣，產婆看了心痛，瞥眼人鼓鼓的肚子，產婆握手道：“側妃，奴婢知道您在想什麼，您真不甘心，就趕生下來！”

陳繡聞言，眼里突然冒出人的狠，牙關咬拼盡全力，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滿腦都是腹中的骨，是外面無無義的丈夫。不知過了多久，陳繡只覺得一松，好像卸去了千鈞重擔。

“生了，生了，終于生了！”底下產婆大聲道。

陳繡努力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產婆。

孩子一臟污，產婆看看孩子間，角就翹起來了，興地對床上奄奄一息的陳繡道：“恭喜側妃，恭喜側妃，是個小公子！”

兒子，是兒子！

陳繡笑了，一邊哭一邊笑。王爺要死，王妃盼死，偏不死，偏要與兒子活的好好的！

產婆聲音太大，外面睿王與睿王妃也都聽見了。睿王激地來回走，忘了詢問陳繡如何，只高興自己終于有了后。

睿王妃坐在椅子上，心沉了下去。庶長子，雖然是庶出，卻占了一個長字，王爺若登基，那孩子就對腹中的孩兒有威脅。不過，既然孩子生下來了，生氣也沒辦法，幸好陳繡那個妖死了。沒了親娘，庶長子到長大還有那麼多年呢，誰能保證一點事都不出？

來日方長，不急。

睿王妃迅速鎮定了下來，笑容滿面地等著看孩子。

孩子收拾干凈，產婆抱了出來，先給睿王看。終于有了自己的兒子，睿王笑得合不攏，即便孩子還很小，長得有點丑，他也稀罕的不行，連續親了好幾口，那歡喜勁兒，比之前兩個小郡主出生時明顯多了。

睿王妃看得酸溜溜的，心里擰了七八個結。

睿王太高興，一轉將孩子抱到面前，雀躍道：“你也看看。”

睿王妃是打定主意不這個孩子的，免得出什麼事賴在頭上，王爺抱過來了，就低頭，這一瞧，卻發現孩子臉發紫！睿王妃生過兩個孩子了，兒們出生時臉蛋紅彤彤的，很快變得白白凈凈，哪有這個？

猶豫的看著王爺。睿王沒注意到的神，繼續抱著孩子哄，哄著哄著，突然意識到不對。

這孩子，怎麼一點靜都沒有？

睿王慢慢停下腳步，看著孩子一不的鼻翼與前襁褓，睿王臉越來越白，抖著向孩子鼻端……一氣息都無。

“太醫！”睿王發瘋地喊道。

太醫匆匆趕來，接過孩子一探鼻息，果然……死了。

太醫撲通跪了下去。人生孩子，大人孩子都要過鬼門關，有的孩子胎死腹中，有的剛生下就死了，也有不死在滿月或周歲前。夭折乃常事，但眼前這個是睿王一心盼的兒子，居然，死在了他手里。

太醫心都涼了，只覺得自己離死也不遠了。

一旁，睿王抱著襁褓，看著剛得到就失去了的兒子，睿王淚水奪眶而出。天底下又有什麼，比親眼看著孩子死在自己手中更悲慘？

短短的功夫，睿王府便彌漫了死一樣的沉寂。

陳繡什麼都不知道，剛生完就因為疲憊昏死了過去。早上生的孩子，快到中午，陳繡悠悠轉醒。見旁的丫鬟眼圈泛紅，陳繡一臉迷，看下四周，先尋找自己的孩子。

丫鬟捂住，泣地說不出話。

陳繡抖，有一個猜測，卻不想承認，害怕到連問都不敢問。

“側妃節哀……您還年輕，以后還能生。”丫鬟跪在床前，嗚咽著勸道。

陳繡面如死灰，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怎麼樣，就那麼看著丫鬟，目呆滯，許久才轉轉眼珠，哆嗦著問：“孩子，在哪兒？”

丫鬟低著頭解釋道：“王爺，王爺痛心，不忍再看，已經讓人安葬了……王爺代過了，您安心養子，等您養好了，他再來看您。”

王爺，是這麼說的？

陳繡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失去兒子的痛，失去男人寵的痛，化無盡的淚水。辛辛苦苦冒死產下的兒子剛出生就沒了，王爺怎麼那麼狠心，一眼都不讓看看那個苦命的孩子，王爺也不來看。

“怎麼死的，明明好好的，怎麼會出事！”陳繡還是不愿相信，抓起邊的枕頭使勁朝丫鬟砸了下去！披頭散發，滿臉是淚，宛如癲狂。

孩子是因為在母親憋了太久，生下來就弱，故而夭折。丫鬟解釋了，陳繡不聽不信，非要丫鬟說清楚孩子抱出去后的每一件事。丫鬟只好一一講述，說王爺抱著孩子欣喜若狂，說王爺抱著孩子給睿王妃看……

睿王妃？

陳繡積滿淚水的眼中終于出現了一亮！睿王妃睿王妃，的兒子生下來好好的，剛給王妃看完就死了，一定是王妃用了什麼毒計！那個狠毒的人，一直就不滿王爺寵，現在居然狠心害剛生出來的兒子！

“王爺，王爺過來！我有話跟王爺說！”產后虛弱，陳繡沒有一點力氣，只能哭。

丫鬟之前得了王爺王妃的吩咐，服侍側妃休養，無事不必過去，但側妃哭這樣，丫鬟只好著頭皮去了正院，先去找王妃。

睿王妃懶懶的靠在榻上，眉頭皺著，好像很是悲痛，但只有自己知道，自打懷孕，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日這麼痛快過。睿王妃原本希陳繡一尸兩命，現在孩子生下來卻死了，陳繡該死卻還活著，反而是最好的結果。沒有兒子，陳繡活下來也要忍喪子之痛，王爺呢，親眼看到兒子死去，被打擊得一蹶不振，恐怕再也不想見到陳繡了。

睿王妃嘲諷地笑了。陳繡以后再無寵，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接一個生，看著與的兒子稱心如意。這麼活著，其實比死了還難，陳繡難，睿王妃就痛快了。

聽說陳繡要見王爺，睿王妃沒有阻攔，讓丫鬟直接去前院找王爺。

前院，睿王一個人坐在床上，失魂落魄。兒子那麼小那麼輕，抱著像一團棉花似的，可他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清父王，就沒了。

睿王抱住腦袋，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有喪子的痛苦，也有各種愁緒。陳繡一有靜，他立即告知父皇了，父王肯定也在盼孫子。但他的兒子沒活下來，父皇會不會認為他德行有虧，連累了孩子？

“王爺，側妃醒了，想見您……”管事公公在門外稟報道，聲音很輕，含猶豫。

陳繡要見他……睿王突然笑了。他能想象去了陳繡那里，會看到什麼形。兒子死了，陳繡肯定哭了淚人。可他能做什麼？他也難，他真的沒有力氣再安陳繡了，也不想去，一踏進那個院子，他就會想到兒子死在了他手里。

等著吧，等時間長了，等他忘了今日，忘了那個無緣的孩子，他會補償陳繡的。

里面很長時間都沒有聲音，管事公公懂了，彎腰退出去，對守在門外的丫鬟道：“你去回稟側妃，就說王爺傷心過度，暫且不忍見。”說完也嘆了口氣，大喜的日子，誰能料到會是這種結果？

北風呼嘯，但管事公公的聲音比北風更冷，丫鬟呆呆站在原地，許久才往回走，回到側妃的院子，看著上房窗戶，丫鬟突然怯步。要怎麼跟側妃代？一想到側妃會當著的面哭，會求再去找王爺，突然理解了王爺的心。太難了，太累了，如果可以躲，也不想再伺候這樣的側妃。

～

睿王長子剛出生就夭折了，消息陸續傳了出去。

宣德帝也盼了一晚上，知悉噩耗，宣德帝沉默半晌，唯有一聲嘆息。

睿王生母，吳貴妃可哭慘了。兒子后院有妻妾之爭，但那都是的兒媳婦，懷的都是的孫子孫，兒子為了皇位一直著急生孫子，也在著急呀，如今好好的孫子就這樣沒了，比兒子還疼。

消息傳到壽王府，宋嘉寧有些唏噓，不過傷痛是別人家的，看著邊活潑可的一兒一，宋嘉寧很快就將這件憾事拋在了腦后，更在意邊疆的戰局。

大周與遼國的鋒僵持不下，遼國在東路占不到什麼便宜，立即率騎兵轉戰西線，并且在西線打了兩次勝仗。

北疆有戰事，南邊也不太平。李順帶領的起義軍圍著都打附近小城，幾個月下來，竟組建了一支十幾萬的大軍，其中有前來投奔的蜀地百姓，也有倒戈的軍。大周建國才三十來年，蜀地員本就不夠忠誠，幾乎誰強就投靠誰。眼下怎麼看都是起義軍有勝算，那些土生土長的蜀地人，當然支持自己這邊，外來的員，多半都逃了。

臘月初十，起義軍卷土重來，猛攻都。一番戰，都城門大破。被宣德帝托以重任的京高載帶兵逃，都失守。

起義軍浩浩的進了都。

主帥李順邊有郭驍這個軍師，也有其他一些大將。當晚喝酒慶功，有人建議李順稱帝，都城就定在都。李順屢戰屢勝，幾個月打下來，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百姓懷，聽了手下將領的話，想到自己一個平民竟然也可以當皇帝，李順便飄飄然了，直接問郭驍：“三弟以為如何？”

郭驍并不贊。

宴席散后，郭驍單獨對李順道：“二哥，咱們起兵造反，打的是為百姓均貧富的名義。依我之見，稱帝不用著急。咱們應帶兵繼續攻占蜀地外的州縣，憑借均分田地招攬更多百姓投奔我們。待軍隊壯大，你我攻破都城，殺了宣德昏君，二哥再順應民心稱帝也不遲。若此時稱帝，百姓擔心二哥當了皇帝變與大周皇帝一樣，未必會偏幫咱們。”

他滔滔不絕，李順早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三弟，三弟還想打大周都城？”

郭曉笑：“為何不可？二哥別忘了，咱們手里已有十幾萬大軍，待蜀地全部歸順，大軍超過二十萬，足以對抗朝廷。”

李順腦袋，視線投向了別。反幾個州縣員跟反皇帝還是不一樣的，他打當地知州知府，他敢，他去打京城打皇帝，李順不是不敢，是覺得自己沒那個本事。他有二十萬大軍又如何？人家大周皇帝中央軍就有四十來萬，全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豈是他這些百姓叛軍可比。

第一次，李順不再聽郭驍的話，苦口婆心勸道：“三弟志向高遠，然而二哥有心無力，要我說，咱們兄弟就該占了蜀地，我稱帝你為宰相。倘若大周來攻打咱們，憑借川地險要，二十萬大軍足以防守。一旦出了川地，咱們這點兵馬，對抗大周毫無勝算。三弟啊，歇了那個心吧，難道蜀地富貴還不夠你我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