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初走得很快, 看見數棵有些腐朽的松木時，便停了下來，將晏回溫放在落地的松針上。

晏回溫斜背一只鋪墊花布的小簍, 蹦過去一看, 立馬退了回來，后背撞到陸初上，被他扶住手臂。

“白蟻窩啊。”起一皮疙瘩。

“就這兒。”陸初下沖前一指，果然在松木面，瘦瘦小小歪著一片“小傘”，新鮮得連傘苞都沒有打開。

他半蹲過去，順手往晏回溫的背簍里撿。

正撿著, 覺后過分安靜了，回頭一看, 人已經溜到另一邊。

晏回溫一拎背帶，有樣學樣地蹲在那片菌子前，先打開自畫“菌子手冊”，對比了半分鐘, 臉上笑起來，抱住膝蓋手去。

“回溫。”陸初低低的聲音傳來, 伴隨他走過來的作, 彎腰包住手指, “別這個。”

“嗯？不能吃是嗎？”晏回溫被他拉起來，跟圖片又對比一遍。

“能吃，一般做不好有毒, 有點類似河豚。”菌子矮矮胖胖，看起來像小頭香菇，陸初指給細節，說完一只小手攥住了他的角。

“你全部都認識呀？”晏回溫問。

“差不錯，畢竟得生存。”陸初手肘一撐樹干站直，撈來后腦勺，沖耳朵提醒，“所以，跟著我走。”

“嗯……”

“等等，那你知道怎麼做好吃嗎？”過會兒，又問。

……

走回去，路上剛好有一個集市，攤子就擺在地面，竹篾編織的簸箕里盡是新鮮食材，菌子居多，還淋著水，一子泥土氣息。

陸初順手買了倆辣椒跟皺皮青椒，晏回溫拖著他手臂兜了一大圈。

等進了院子，太正當空，已經中午。

陸初管程爺爺借了廚房，將辣椒、青椒、菌子“呲啦”一聲下鍋，三下五除二炒了盤山珍出來。這時，晏回溫剛洗完手，往脖子上掛圍。

他從后面給系上帶。

“別走，你先別走……我能先嘗一口嗎？”晏回溫一聞，眼睛都亮了，小聲跟他打著商量，有點要上手的意思。

陸初用筷子拍掉那只爪，夾起一片菌子，喂給。

眼睛更亮了，眨了眨。

巨好吃！

完事趕把陸初趕出去，走來走去，做自己的菜。

上桌時，簡單的四菜一湯。

程爺爺被請來搭伙，老人拿起白瓷小酒杯，先呷了口酒，慢慢嘗每道菜。吃完菌子他就樂了：“嗯，這個最好，不說我還真以為是我們云南大廚做的哩。”

“小溫，你炒的？”程爺爺見仍系著圍，問道。

晏回溫搖頭，明明不是，臉上卻簡直比夸了自己還高興。陸初倒不怎麼發言，只把嘗過后十分驚艷的，往碗里送。

程爺爺一邊看著，慢悠悠啜著酒。

好，真好！

結果，這頓吃完倒剩下不菌子。晚上，陸初干脆借來個小鍋，兩人面對面，煮起野菌火鍋吃。

坐在窗邊，能見滿天星斗，夜晚的風一吹，滿屋子山野氣息。菌子嚼在里，帶著子松針的清香。

見陸初夾了個菌傘，晏回溫故意筷子去搶，搶過來立刻塞到里，吸著氣吃掉。

陸初瞧了一眼。

便撐著下，用筷子慢慢翻找，偏撿珍貴的貨夾，結果都被鬧著搶了過去，喂進了的肚子。最后，他笑出聲，端著碗若無其事地盛湯。

晏回溫這才發覺上當，他才是螳螂背后那只黃雀。

故意給吃，要不然……怎麼可能從他筷子底下搶走東西啊？

于是，順來陸初的碗，將剩下貨一腦都撈進去，推給他。低頭，吸著湯瞄，吸湯，再瞄……

飯后，晏回溫自覺抱鍋去還。

回來沖了涼，開始翻手帳，面虔誠，因為第二天要去一座寺廟里祈福。不知從哪兒打聽來的傳說，這寺廟不出名，卻異常相信。

清晨穿過參天古樹與青磚庭院，晏回溫在香火氣息的殿堂前合掌而跪，叩首。

許下愿。

……

只是沒想到，這兒的天氣果真說翻臉就翻臉，出了寺廟剛到雙廊，忽然來了陣大雨。陸初把外套往頭上一罩，兩人在樹底下躲了十來分鐘，天又晴了。

一道彩虹橫起整個洱海。

“意外驚喜呀！”晏回溫腦袋還兜著外套，就抓起脖子上的相機拍照。

陸初給把外套摘下來。

然后被拉去騎單車，呼吸著格外新鮮的空氣，劃了個船，兩人便勾著手指頭散步到一座小山丘，坐進茶館里喝茶，俯瞰整個洱海邊的村莊放空。

“怎麼呆在山丘上，就特別舒服呢。”晏回溫托腮自言自語，想了會兒，歸其原因為他們的初遇，在山丘上。

陸初從后面摟著，視線落在同一個方向。

這時，直直照在蒼山巔。茶樓下，黑布包頭，戴滿銀飾的老婆婆們坐著聊天，偶爾有游客走進茶樓小休。

好，質樸。

這樣的生活氣息，晏回溫甚至覺得，可以跟他窩一輩子。

“陸初……”

晏回溫忽然他名字，他剛答應就見小姑娘從背包里，神神出一疊明信片，一張一張鋪在深棕油亮的木桌上。

“當當當！快看。”

又往桌上拍了兩只簽字筆：“剛我在廟里給你們特戰隊每個人都許愿了，趁現在閑云野鶴似的，咱把明信片也填了吧？”

陸初挑了挑眉，手從肩膀繞過去，撥弄著明信片看。

大多是云南風土，選得漂亮。

晏回溫在前面找著卡片，確定后一張張推出去：“這張給林在言，他不是追求品味嘛……這張給趙然，巨。”

“江洲分哪張好？”回頭問，發現陸初正注視著。

的眉眼、鼻梁、都被太的金影染上了暈，頭發被風吹得掃弄他臉。吻了吻的小耳朵，陸初屈指一敲，決定。

晏回溫不住逗，他一親就老實，飛速握筆往明信片上寫字，嘮嘮叨叨幾行。

最后，比高考時更加認真嚴肅地默念“平安”，書寫下“長命百歲”。

把筆給陸初，他沒有過多囑托，只起手來了四個遒勁的連筆字，同樣“長命百歲”，兩款不同筆跡挨靠在一起。

為這國家萬家燈火，而負重的每個人，請長命百歲。

回去路過郵筒，晏回溫把這疊明信片塞了進去。最后一天，他們回到昆明，傍晚百無聊賴地走去翠湖散步。

湖邊的大柳樹旁，十畝荷花映著晚霞，有風吹在臉上。

晏回溫倒著走，把手塞過去讓陸初牽，他握住。走著走著，遠遠就飄來酒香，回頭看，竟是家小酒館，古古香，有韻味。

拉著陸初坐進去，晏回溫應景地嘗了點兒，回到酒店一熱開始臉紅。摁著墻壁上的遙控開關，調整空調溫度，很快，房間里清爽下來。

陸初用五分鐘沖了個澡出來，見坐在窗臺上看風景。

紅著小臉，垂下睫。

他把頭上的巾扔桌上，走過去一手摟住的腰，往前一帶，一手扯上窗簾，晏回溫環住他的脖子。

“喝暈了？”陸初笑問。

離得近，呼吸纏在一起迅速升溫，搖了搖頭，后來又承認：“一點點……”

“不過我知道你是誰。”接著傻呵呵笑。

就這麼掛在他上，仰起臉，湊過去親他下，被陸初偏頭躲了過去。

晏回溫慢慢眨兩下眼睛，不能理解似的奇怪，兩只小手開始往他短袖口里鉆。陸初住的小下，跟對視了會兒。

然后有一下沒一下抿的，另一只手往下。

這下，被弄得原形畢，了。

“剛才不是主的？”陸初似乎笑了，因為晏回溫只敢垂視的眼睛，正看見他角翹了個小弧度。

聽見自己不均勻的呼吸，帶著醇酒的味道。陸初通通吃進去，用手掌扶開的，著更近一步，腰往前一抵。

晏回溫差點在窗臺上，立刻被他抱到床上，繼續。

……

清早，晏回溫是聽見浴室里水聲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先用手背了發酸的眼睛，視線才聚焦在桌面的早餐上。

有些東西，一點一點回憶起來。

記得被他特別用力地，還被他……給咬了。

趁陸初沒在，掀開丁點被子瞄，果然，又……都紅了。

******

特戰隊員收到明信片時，離他們從云南回來已經過去一周。

按規定，隊所有來往信件必須經由隊長審閱，才可下發隊員。也就是說，兩人在雙廊寫的明信片，陸初不得不像發考卷一樣，著名字分下去。

拿到明信片的小隊員，一看那字，得險些熱淚盈眶。

據說，當晚特戰隊通話量棚，電話接通了，一上來大多一句話：“那個媽……我們隊長跟嫂子出門還給我寄明信片來著。”

“呦！說的啥？”

“長命百歲！”

……

這件事間接導致，隊員在國慶閱兵前夕的反恐演練中，分外抖擻。

閱兵，國外億雙眼睛盯著，容不得半點差錯。

國慶前幾日，整個特戰隊便被派出去。作為武警部隊中的特殊部分，不是走方陣，而是在長安街兩旁某個制高點，抱把狙.擊槍，24小時崗值班。

趙然沒讓來。

養了幾個月，從醫院出來，他就被支隊長心疼地扔去南方，給兄弟部隊支援技去了。聽說不能參加任務，大男孩打電話回來，陸初按著免提，就聽那邊差點哭出來。

林在言趕堵了堵耳朵。

得到消息的晏回溫琢磨半天，畫了特戰隊的全家福，取名“一個都不能”，每人發一張，又給趙然寄去一張。

任務時，全家福揣在他們上。

由于作為隊長，陸初必須24小時坐鎮在長安街某制高點指揮，幾天幾夜沒回家。薛琪干脆搬到晏回溫那里，陪就個伴。

這天，兩人從醫院走出來，晏回溫折起單子，下樓時一個沒注意，險些栽跟頭。

薛琪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我說，你悠著點兒呀，這時候可千萬別摔……”嚇得心驚跳。

晏回溫支吾半天，揮手放棄狡辯。

到家，迫不及待摁開電視，閱兵沒開始直播，新聞里主持人字正腔圓地講著賀詞。鏡頭閃過天.安門廣場上錦簇的花陣，以及矗立在那里的人民英雄紀念碑。

飛機航拍著整條長安街。

晏回溫知道，他們就在這街上某個角落，即使看不見，心跳也跟著了半拍。

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沒多久，直播信號終于切了過來，一段時間靜默，電視里傳出個高的聲音——

“標兵就位！”

士兵將正步踢出去。

“開始了！”晏回溫一瞬間抓住薛琪的手，從升國旗、檢閱，到分列式。

不行，要燃了。

一個一個方塊過去。

就在鏗鏘有力的正步聲里，主持人激昂地念出：“武警部隊向我們走來……”

立馬，晏回溫從沙發里蹦來起來，眼睛都不眨。薛琪扯著袖口干笑：“喂喂，又不是他們，你先坐啊！”

還以為晏回溫激得啞了呢。

“都一樣。”誰知，晏回溫輕聲開口。

走過去、沒走過去的……都是有的英雄。

閱兵沒有出半點差錯，氣貫長虹，讓人里每一顆細胞，都隨那砸向地面的正步，燃起來。

為此。

背后，不為人知的地方，正有人趴在地面，毫不地托槍瞄準。

上萬只和平鴿飛上天，領導人致辭，宣布閱兵結束。

藍天、白鴿。

直到長安街恢復往日的車水馬龍，趴在地上的林在言把眼睛從瞄準鏡里收回來，看見一旁那張特戰隊全家福，笑了：“兄弟們，任務功。”

耳機沙沙的電流里，從四面八方響應起幾聲輕笑。

收了裝備，武警車筆直地開進特戰基地。活起邦邦的脖頸，他們跳下車，背著槍威風地往里走。晏回溫坐在臺階上，遠遠著，那覺，每一幀都像電影大片。

慢慢站起來，一雙軍靴正在靠近。

靠近……

最后停在面前，陸初低頭，微笑。

晏回溫抿了抿：“嗯，一個……好消息。”

他洗耳恭聽。

“陸初，你要……當爸爸了。”輕輕笑著。

這時，基地門口，一輛車快速開進來。停穩后，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大男孩，所有人一怔，男孩站在下敬禮：“隊長，趙然歸隊。”

他晃了晃手中那張全家福，靦腆；“嫂子……謝謝啊。”

這一幅萬里河山，武警特戰。

他們熱不息，信仰不止！

陸初笑了笑，偏頭時，視線里他的隊員、五星紅旗、國徽，甚至墻上的反恐口號……

是信念，責任。

低頭看，四目相對。

十月的天，早上還著，站在這忽然破云的太下，四下終于回溫。

“真暖。”陸初微笑。

祖國、……還有即將降臨，一定很像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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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恐，他們為任務時刻準備著……

但他保護的這國家，用彩為他秀。

從今往后，只有陪伴。

所以，請一定長命百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