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間氣氛古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搞不清狀況,一時沒誰搭腔。數秒鐘后,還是班長張偉航先回過神, 干笑著出來緩和,說:“也行也行, 這里頭太鬧騰,你們要說事就先回去吧。”
余兮兮沒做聲, 雙眸微紅, 盯著面前的周易。周易垂眸, 不敢看的眼睛。
半刻,秦崢平靜開口:“今晚的費用怎麼算。”
張偉航一愣, 然后才答道:“哦。我們準備結賬之后再分到人頭上, 估計每個人不會超過三百。”
他冷淡點了下頭,從錢夾子里拿出十張一百的放桌上, 站起,“有空再聚, 先走了。”
張偉航說:“行, 我送送你們。”
“知道路。”
“好。那你們慢走啊。”張偉航扯了扯角, 然后轉頭看向余兮兮和周易。兩個姑娘都不是好臉, 他略琢磨,以為們是鬧普通矛盾,便笑說:“這麼多年的朋友了, 都各退一步。有什麼事說開就好。”
“……”余兮兮的緒稍稍平復下來,強笑了下,“嗯。那班長,我們就先走了,有空再聚。”
跟大家伙打完招呼,張偉航便把三人送到包間門口。
隔壁屋,大飛皺眉心問,“何隊,崢哥他們出包間了。咱們跟不跟?”
“嫌犯都出去了,咱們待這兒下蛋?”何剛冷著臉把手里的煙頭擰爛,然后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煙嗓子得極低,道:“魏梟海燕,給我切注意大廈附近的況,一有可疑人出現,立刻匯報。”
耳機里立刻異口同聲:“是!”
接著又是一陣呲呲電流聲,余兮兮的嗓音傳出,抑的,帶著點兒沙啞:“說吧,去哪兒聊。”
然后回話的是周易,相較之下,的緒明顯平靜許多。道:“天臺吧。我想看看月亮。”
話音落地,行組的員們相視一眼。
何剛給眾人遞了個眼,“上天臺。”
晚上十點,云城車水馬龍繁華依舊,人從高往下看,風景極佳,各霓虹燈織起一層斑斕的輕紗,將都市溫籠罩。風從天上來,吹散云霧,出半張月亮的臉,幽幽的在大街小巷里靜謐流淌。
天臺上空空,只有冷風和月。
三人在中間的空地上站定。
不多時,周易往邊沿位置走近幾步,抬手扶住欄桿。大廈有十九層,這個位置,使人生出抬手就能到天的錯覺。仰起頭,月在黑暗中照亮那張臉,白皙,清麗,姣好,平靜,沒有毫異樣。
“兮兮,”忽然開口,聲音輕淡融夜風,“我記得你說過,當一個人長時間仰天空的時候,可以看見上帝。”
余兮兮齒尖咬了咬瓣,啞聲:“這是雨果說的,不是我。”
周易失笑,“都一樣。”
余兮兮靜幾秒,提步準備站得離周易近些。不料剛,手腕被一大力攥住。
怔愣,抬眼便對上秦崢深不見底的黑眸,那目,冷靜,沉,帶著不容悖逆的警告,不準去。
短短幾秒,余兮兮心涼了半截。
沒有只言片語的解釋,卻已讀懂他的戒備同敵意。顯然,周易這個名字已被秦崢歸敵對一方。
腔里驟然,的流被阻斷,臉蒼白,之前那些強行忽視的疑慮再次翻涌上來,從漣漪激驚濤駭浪:劉萬被殺當晚,和周易一起出現在醫院的殺手護工;周父來云城時,周易一系列的奇怪言行;包括今天,好友那些意味深長的話……
真相昭然若揭。
擰眉,兩手在側用力收握拳,指尖陷進掌心兒,幾乎刺破皮。
夜里的風忽然變得更冷。
這時周易略微側頭,目極冷也極靜,看向秦崢,良久勾了勾角,自嘲似的問,“怎麼,你怕我傷害?”
秦崢面無表地把余兮兮護到后,沒空跟廢話:“青是你,花旦是沈荷?”
周易靜幾秒,平淡地點頭,“對。”
“你們就是南帕卡集團在中國地區的下線合作人?”
“對。”
“沈荷在哪兒。”
“云城。”
“云城的什麼地方。”
“長興街的一間小旅館。”
“你們通常怎麼聯系。”
“打電話,微信。”周易笑了下,“沒什麼特殊手段。”
兩人都是極尋常的語氣,一問一答,仿佛朋友間聊天。可每句話都像一記悶,結結實實砸在余兮兮的腦門兒上,敲得耳朵嗡鳴,頭昏眼花。
半刻,皺眉頭了,竭力平靜了,可話音卻破碎得不語句:“你、你在幫那個緬甸毒梟做事?”
周易抬眼看,好一陣才答:“對。”
“之前在陸軍醫院,是你把那個殺手帶進去的?”
“是。”
“……”余兮兮的眼眶瞬間充,手發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著,啞聲一字一句:“為什麼?”
“什麼?”
“你加那個販毒集團,幫南帕卡……是為什麼?”視線模糊了,豆大的淚簌簌滾落,“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是不是有人你?肯定是有人脅迫你所以你才會……”
“為了錢。”周易譏諷地扯,“只是為了錢。”
余兮兮渾一震,“不可能,我不相信。”
周易別過頭,用力把眼底的淚憋回去,冷道:“信不信由你,這就是事實。”
“……”頭發,怒目幾乎失控:“我認識你七年,難道不知道你是什麼子麼?周易,我們都是醫,連小貓小狗都不忍心傷害的人怎麼可能為了錢走這條路!”
周易門齒咬破了,低著頭,不辯駁,也沒有任何多余的話。
風停了,濃云再次擋住天上的月,線也隨之黯下幾分。
“秦崢,我知道你今天來這兒是為了查我的份,確定我是不是青。”周易平靜開口,轉過,清麗的面容波瀾不驚,“恭喜,任務完得順利。”
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口的方向傳來。
周易側目,看見行組的幾人后也并未多驚訝,只是勾了勾,道:“這麼興師眾,我面子還真不小。”
何剛上前兩步站定,表嚴肅:“終于見面了。青,久仰大名。”
周易:“彼此彼此。”
何剛朝譚同和大飛遞了個眼,兩人立刻上前,左右扣住周易的雙臂。很平靜,從始至終都沒有毫反抗。
轉,跟著幾人離開。
就在這時,背后響起一道低沉嗓音,語氣輕描淡寫:“誰是你的上線公山魈。”
周易步子驟然頓住,沒回頭:“是我。”
眾人大驚,“什麼?”
“我直接和南帕卡聯系,只聽他的命令,沒有上線。”說,“公山魈和青就是一個人,都是我。”
秦崢淡道,“周易,和沈荷的那段通話錄音是你故意出來的吧。”
“……”周易眸倏的一跳,旋即又如常,轉頭看向背后那人,“什麼通話錄音?我不明白。”
他眼神審度,語氣低穩而冷沉:“你故意引起警方的注意,又故意帶兮兮來這個同學會,目的就是讓我們抓你,趕在沈荷落網之前。”
周易有瞬間的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秦崢說:“否則你為什麼會不打自招。”
“你們已經查到了石川峽的酒吧,那就意味著沈荷已經暴。查到我只是遲早的事。我累了,不想再演戲也不想再逃,所以才會坦白。”
“不對。”
秦崢角勾起個寡淡的弧度,“你這麼做,只是為了保護真正的公山魈。”
“我說了,”周易眼底驟然出一狠,“公山魈和青是一個人,我就是公山魈。”
秦崢冷漠地看著,沒應聲。
周易抿和他對視。
這時何剛皺了下眉,不耐地擺手:“算了,在這兒也問不出多的東西。先帶回去。”
兩個組員點頭,接著便要提步離去。
“等等。”周易忽的出聲。
大飛皺眉惡狠狠地說:“我警告你,別耍什麼花樣兒,走上這條道兒就早該料到有下地獄的一天!”
周易冷淡抬起眼皮:“我要真想耍花樣,憑你這個草包也能抓得住我?”
譚同怒道:“你還狂……”
何剛低斥:“行了。給我消停點兒。”
兩個組員悶頭不做聲了。
周易這才轉眸,視線穿過在場眾人落在余兮兮上。余兮兮同樣在看,淚水把致的眼妝底妝糊得七八糟,咬著,眼神復雜莫辨。
“誒,余兮兮同志。”周易喊了聲。
“……”沒應,眼淚越流越兇,只能拿手背去。
周易苦笑:“看我這張烏,果然沒法兒給你當伴娘了吧,不過能和你當七年朋友,好的。”埋頭哽咽了下,續道,“我沒害過你,也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可能的話,我希你能原諒我。”
說完不多留,踅大步離去。
幾個人影消失在黑漆漆的門。
天臺上一片死寂,半刻,只剩下余兮兮的哭聲,抑,痛苦,而又無助。秦崢沉默把抱進懷里,大掌扣住的后腦勺,一下一下地輕。
何剛在旁邊聽得難,點了煙,一口就吸進去大半截,然后嘆氣道:“等再抓到沈荷,這事兒就算結果一半了。”
秦崢說,“要在殺手之前找到沈荷。”
何剛一愣,“什麼殺手?”
“周易既然鐵了心要保公山魈,就一定不會讓花旦活著被抓。”他擰眉瞇了下眼,“但愿來得及。”
“走了,我還得去接著審那個青。”何剛下勁兒秦崢的肩膀,掃了眼他懷里,聲音低:“你回家去吧,好好安一下小姑娘。”
秦崢點頭,“嗯。”
“……不,”余兮兮拿袖子胡地擼了擼臉,抬起頭,雙眸腫核桃,“我跟你們一起去吧。老周……周易很信任我,對我,或許會說實話。”
深夜,毒總隊第七審訊室外。
白熾燈的慘白慘白,組員們坐在椅子上煙,一接一,眉頭越皺越。幾分鐘后,審訊室的門開了,眾人抬頭,江海燕拿著口供本兒走出來。
大家掐了煙頭起,“怎麼樣?”
“咬死自己就是公山魈,其它屁話沒有。”江海燕把手里的本兒往桌上一摔,低罵了句,“這的,看著弱弱年紀不大,心理素質相當好。難辦。”
話剛說完,何剛和秦崢回來了,后頭還跟著余兮兮。
幾個人起打招呼,“何隊,崢哥……”頓了下,“崢嫂。”
余兮兮強迫自己出一笑,“你們好。”
何剛沉聲,“還是不改口?”
江海燕臉凝重,“對。周易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公山魈,而且說,父母對那些事都不知。”
秦崢瞥了眼閉的審訊室大門,“這會兒里面有誰?”
“魏梟和虎子在接著審。”江海燕說,“但我估計,不會有太大的進展。”
他冷淡點了點頭,“讓他們出來。”
“好。”
何剛蹙眉,還是有點兒不放心,“兮兮,雖然話不太好聽,但我還是得告訴你,周易是國販毒集團的犯罪分子,并且是核心要犯,你得警惕一些。”
“我知道。”余兮兮嗓音微啞,“何隊放心吧。”
秦崢手的腦袋,低聲道:“真沒問題?”
“嗯。”了他的手,笑笑,轉開門進去了。
何剛遞了個眼,大飛立刻把審訊室的窗簾拉開,窗戶干凈而通,里頭的景象一覽無——周易坐在審訊椅上,兩只手拷在一起,低眉垂目,神淡然。余兮兮進去之后頓了下,緩緩坐到對面,兩人相隔幾米。
玻璃是特殊材質,里頭的人看不見外面。
一室無聲。
半刻,周易輕輕笑了下,“怎麼,你在毒總隊找了份兒兼職?”
“……”余兮兮閉上眼,“我現在沒有心和你開玩笑。”
周易沉默幾秒,眼底笑意一寸寸褪盡,垂眸道:“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我理解你想幫你家首長的心,但是兮兮,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沒必要再問。”
“我不是要幫秦崢,”咬著牙:“我是要幫你!”
“……幫我?”周易的眼中浮現出一迷茫,“自作孽,沒有人能幫我。”
“只要你跟何剛他們說實話,抓到公山魈和南帕卡,你就可以減刑的,說不定就不用……”后面那個“死”字沒能出口,余兮兮頭干苦,等緒重新平靜之后才又道:“到底誰是公山魈,你對我都不能說實話麼?”
“我不是說了麼?公山魈就是我,我是南帕卡的直接下線。”
“鬼扯!”余兮兮大怒,“你一個正常家庭出的大學生,不缺錢不缺,要沒人牽線搭橋,怎麼可能認識緬甸的毒梟!都到這份兒上了,你能不能別跟我犟?”
周易咬,“別問了。”
悲憤加,赤紅雙眼狠狠捶了下桌:“你他媽把我當傻一樣騙,到現在為止都不肯跟我說實話!我為什麼不能問!”
空氣有剎那安靜。
然后,周易閉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氣,自嘲地笑:“誰告訴你我是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你大概不知道吧,金三角的所有毒梟都會養很多子兵,幫他們運毒,幫他們殺人,因為小孩子最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你什麼意思?”
“我就是是南帕卡養的子兵,十一歲時才被賣到中國。”
她雙手抵在他胸膛上,一臉驚慌:你敢亂來,我……我告你。他捏住她的下巴,笑得邪魅:整個東陵都是我的天下,你告我?一項交易,將她和東陵最尊貴也最可怕的男人綁在一起,白天,她是所有平凡女孩中的一個,夜晚,她卻是他肆意擺弄的玩物,她以為一直活得毫無尊嚴,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全東陵所有女人羨慕的對象。他寵她,寵得上天入地無人能及,全世界,隻有這個笨女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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