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后街李宅門前滿了圍觀的閑人,一個新來的矮小男人不知就里,袖著手探著頭朝里看,把前面的人得一個趔趄,惹急了,拌起來。
“什麼!”
新來的打著哈哈道:“沒事,就是先看看發生了啥,墻上那兩行不紅不黑的字是什麼意思,俺不識字,你幫俺念念?”
前面的人冷笑道:“呵,你認識這家人?”
新來的笑道:“李維庸那麼富,放在全汴梁也數得上名號,你看俺破爛衫,像是和他有的嗎?”
前面的人打量了他幾眼,打著補丁的直,看上去至穿了五、六年,鞋面也是補補,賊眉鼠眼,面帶菜,果然是很窮困,因而輕蔑一笑,算是消了氣,道:“李維庸再有錢也沒命用了,今兒早上,他的人頭就掛在自家門口,已經被府的人撤下去了,可你瞧地上那攤,還是從斷掉的腦袋上淌下來的。”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門前的刻著海水紋浮雕的水白玉石階下果然有一片紅褐,呈濺狀散開,若不說是,還以為是一塊污漬。
正看著,那墨綠黃銅包邊的大門從中打開,是個都頭帶著一個皂仆役、一個青管事走了出來,兩個李家下人頭上都帶著孝。
圍觀者見有人出來了,紛紛涌上前去看熱鬧。
都頭姓程,人高馬大,五大三,眉間一道川字,雙目炯炯,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此時正叉腰看著哄哄的人群,眉頭皺得越發,中氣十足地吩咐手下衙役:“都攔著點,別讓閑雜人等接近!”
衙役們應聲,隨即將附近人群驅散了,都攔在街角外,不許他們擾現場。
程都頭對邊的皂仆役道:“現在總能好好解釋今早發生的事了吧!”
原來皂仆役正是發現頭顱的李三,他心里害怕,先看了管事一眼,見須發花白的管事李忠點了頭,這才退回門,做出開門的作,將事發經過重演一遍。
“今朝五鼓過二刻,我起來開門——”
“五鼓過二刻,太還未高升,為什麼這麼早開門!”程都頭著下沉思,直截了當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李三手足無措,管事李忠解釋道:“主人家是做生意的,天不亮全家都起了,上鋪子的上鋪子,對貨單的對貨單,一天之計在于晨,不勤,怎麼掙下這份家業。”
程都頭點點頭,示意李三繼續演示。
“我就像這樣推開門,當時外頭還很暗,我也看不清,就覺頭上有什麼在晃,抬眼一看,就是刺呼啦一顆腦袋,惡心得很!”話到一半,忽然想起這顆頭是自家主人李維庸的,急忙住,改口道:“反正……嚇人的,我就摔倒在門外,然后就看見了墻上這兩行字。”
程都頭道:“你看到人頭的時候,它是怎麼掛著的?”
管事道:“掛在李宅的牌匾下,用的就是剛才給您看過的麻繩,拴著頭上的發髻”他說著,管事就讓人拿來那兩指的染麻繩給程都頭過目。
程都頭瞪了一眼擅自接話的管事,命衙役接過麻繩,看了一眼,又在大門附近打轉,俯觀察著地上的跡,抬頭對李三道:“你是怎麼看出那人頭是你們主人的?”
管事還想代勞,卻被程都頭呵止:“閉,我在問他呢!”
李三畏畏地看了一眼管事,小聲道:“我……并不知道那是我們主人,是府上人圍過來,放下人頭后,管事的才辨認出來……”
“又是管事,李忠,你在這個家里權力很大嘛。”程都頭背著手喃喃道,看著雪白院墻上刺眼的字,“鋤商,行天道,殺人者,薛漢良——李忠,你既然事無巨細全都清楚,那麼這個薛漢良是誰?可曾和你們主人結仇?”
管事搖頭道:“回程都頭,我并不記得有這一號人,也許夫人知道,何不當面問問?”
程都頭怒目而視,道:“是新寡,你我去見,何統!”說罷,只傳來兩個丫鬟,也是麻素,眼睛哭得通紅,自稱是夫人房里的,可代為傳話。
程都頭先問過李維庸昨晚的行蹤,丫鬟傳話道:“我們為了一宗生意,和杭州的何大掌柜應酬,誰曾想今早竟……”
又問可否有仇家,尤其是最近可否招惹過姓薛的,李夫人只是搖頭,傳話道:“不清楚,先夫為人和善,凡事留一步,不與人惡,更不認識什麼薛漢良。”
程都頭見沒什麼線索,便命衙役們保護好現場,自己上駿馬飛馳而去。
李維庸乃是京城富商,專營珠寶生意,南海珍珠,滇南琥珀,乃至西域的水、瑟瑟,凡是得出名目的,都能從李維庸手中尋到上等貨品,京中最大的珠寶行就是他的產業。
京兆尹馮大人為了邀功,夸口五天破案,他隨口一提,卻難壞了程都頭,天知道那個留下姓名的“薛漢良”是個什麼東西!兇手真名是不是薛漢良都是兩說。即便真是,難道他會把名字寫在臉上,站在鬧市等著被捉拿嗎?
多年的斷案經驗告訴程都頭,薛漢良標榜“替天行道”,絕對是因為和李維庸有過節,槍打出頭鳥,李家生意做得太大,不了被人嫉恨。
程都頭此時趕往李家商號,要去那里盤問,五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也只能賭一賭了。
可是就在兩天后的清晨,程都頭徹夜坐在燈前,對案一籌莫展時,又聽衙役來報——同樂街做米糧生意的富商梁寬被殺,頭顱也是被懸掛在自家門前,旁邊同樣留下一行字。
鋤商,行天道,殺人者,薛漢良。
“那個薛漢良的殺手最近風頭很盛啊!”太平坊的晏府中,明姝正立在薔薇架前侍弄花草,時不時將不必要的枝葉剪除,希今年夏天能有“滿架薔薇一院香”的景致。
后放著兩只小板凳,穿鵝黃褙子的羅綺玉和一勁裝的杜和坐在板凳上,托著腮幫看明姝走來走去,眼珠追隨著忽左忽右,倒是出奇得默契。
“杜郎,你認識這個人嗎?”羅綺玉問道。
杜和挑眉道:“我應該認識他?”
羅綺玉道:“你不是喜歡結京城的游俠嗎,有沒有聽說過薛漢良?”
杜和搖頭道:“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小爺的眼,像這種連……連什麼殺手,我可看不上!”
明姝忍不住笑道:“是連環殺手!”
杜和連聲道:“對,就是連環殺手。哼,還在行兇后留下‘鋤商,行天道’的鬼話,依我看,這人年紀不會太大,總幻想自己是拯救天地萬的絕世大俠,夢想著劫富濟貧、打抱不平,所以搞出這麼稚又殘忍的事來!”
明姝心想,這不就是所謂的重度中二病嗎,見杜和義正言辭地斥責那個傳說中的薛漢良,笑道:“你敢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沒過替天行道的念頭?”
杜和著自己的腦袋道:“想到和做到是兩碼事,我可不像他那麼極端。”
正說著,卻見花園的角門開了,是王安石半拉半抱著來做客的曲明恒走了進來。王益已托付一個在金陵供職的同僚,預計五月份就要將兒子接回邊,如此算來,王安石和師父師娘余下的相時間不過兩個月,忽然想起一直被自己無視的曲明恒,心里過意不去,便時常央求師娘將弟弟接來,好能帶著明恒玩一會兒,算是補償了。
雖然玩久了,王安石不免要對年僅四歲、稚好的明恒到頭疼,可是想到馬上就要離別,還是舍不得。
“師娘,前院有位程先生求見師父。”王安石一邊把正在他臉的曲明恒扯開,一邊一板一眼道。
明姝看了看天,太還沒落下。
“你師父還沒回來呢。”道。
王安石道:“那位程先生說他已去過大理寺,聽說師父已離開,這才到府上等候。”
明姝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奇了,這位程先生作如此迅速,居然趕在晏子欽之前到了這里。
“他這麼著急,恐怕有急事,先讓他稍等片刻,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人,來做什麼事。”明姝思索道。
杜和道:“我先去看看,放心,我絕不多話,不會上躥下跳地給恩公丟人的。”
卻說晏子欽信馬由韁回到家中,剛下馬就聽許安說家中來客,杜二爺已經前去迎接了,晏子欽本以為是范仲淹,問是誰,卻說是個姓程的生面孔。
來到前堂時,只見杜和正和一個三分面的中年男子比比劃劃、談論武藝,兩人忽然亮出拳頭,似乎當場就要切磋起來。
晏子欽及時地輕咳一聲,明姝最的那只汝窯天青釉花正擺在二人中間的平頭案上,起手來就危險了。
是中年男子先認出了晏子欽——誰認不出呢,年紀輕輕就有四品朱紅服加,縱觀天下也是極為鮮有。
于是他突然前弓,后直,在晏子欽面前躬下拜,甫一開言,聲如洪鐘,“見過晏大人!”
晏子欽心中疑,正想著此人究竟是誰,卻聽他道:“在下是京兆府的一名都頭,衙門的弟兄們喚我一聲程都頭。”
原來如此,晏子欽這才回憶起來,之前在京兆府曾與此人有一面之緣,當時程都頭忙于別的差事,偶然回衙門一趟,和他打了個照面,晏子欽只是聽衙役們閑談,說起此人嚴肅拘泥了些,可辦起事來倒是有口皆碑。
連忙扶起程都頭,晏子欽道:“都頭造訪,所為何事?”
程都頭面帶愧道:“晏大人想必早已聽說過最近連續發生的兩起命案——李維庸和梁寬相繼被害,手法如出一轍,現場都留下筆跡相同的文字。”
杜和補充道:“程大哥說的就是那個專殺富商的薛漢良。”
晏子欽道:“的確有所耳聞。”
程都頭道:“那大人也一定知道梁寬的絕非一般商賈,他的家族手下掌握了大宋十八路三分之一的米糧行,更兼為北方駐守的兵輸送糧草,雖是一介商賈,其份之機要絕不亞于朝臣。”
晏子欽道:“我也知道一些有關這位梁先生的事,你的意思是……”
程都頭重新跪倒,誠懇地道:“茲事大,在下以為此事絕不尋常,恐怕還有第三起命案!懇請晏大人協助在下追查真兇,防患于未然!”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回北方過冬,好不適應_(:з」∠)_
理解了霸王別姬里小豆子說自己“手冷,手都要凍冰了”的_(:з」∠)_
無盡的災難即將來臨,為了生存,我們應該準備好食物,水,藥品,武器......,還有充足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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