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班之后, 陸則和李醫生吃了個早飯, 回去宿舍休息, 一覺睡到中午。
陸則睡眠質量都好, 短短地睡了一覺就恢復了神。
陸則剛洗漱完畢,李醫生也醒來洗漱。
兩個人正要吃個午飯, 李醫生媽媽的電話掐著點打到了李醫生手機上。
“兒子啊,今天休息了嗎?”李醫生媽媽熱地問。
“休息了。”李醫生言簡意賅。
“那和小陸一起出來玩吧,我們已經在你們醫院側門等著了。”
“……”
李醫生掛了電話,問陸則:“我媽我們下午出去玩,你下午有安排嗎?你要是有別的安排, 我幫你推了。”
他陪家里人是他的責任,陸則不一樣, 陸則沒有義務陪他們耗掉難得的休息時間。
陸則想了想, 說:“一起去吧。”
陸則喜歡李醫生一家人。
他的父母早早離異, 爸爸又總是很忙碌, 對他而言“家”曾經是非常冷漠的存在。很多時候他們父子倆甚至沒有固定的住,這里住一年那里住一年, 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居無定所。
陸則愿意去,李醫生沒再勸,和陸則一起走出側門去和李家人會合。
剛走出側門,陸則和李醫生就看到街道上并排停著五輛越野車。
五輛越野車是同一個牌子, 大小均一,外形一致,但每輛車被刷不同的, 排在一起格外亮眼。
李家弟弟是自己開車過來的,為的是避開長假人群去偏遠一些的景點觀。這五輛越野車的駕駛座上分別坐著五個穿黑背心的男,看起來整齊劃一,一瞧就知道他們是親父子。
遠遠見到陸則兩人走出來,后面四輛車上的后座齊齊探出個小孩腦袋,驚喜地朝著陸則喊:“小哥哥,我們這里有位置!”
等發現有三把聲音喊出同樣的話,四個小屁孩轉頭相互看了看,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上我們這!”這是李醫生年紀最大的大侄,今年六歲。
“上我們這!”這是李醫生的二侄子,今年五歲。
“上這!”這是李醫生的三侄子,今年三歲。
“上!”這是李醫生的四侄子,今年三歲。
四個小屁孩再一次齊齊喊完,氣鼓鼓地看向其他小屁孩,仿佛很想下車打上一架決個勝負。
陸則:“……”
李醫生:“……”
為了不引起幾個小孩的哭鬧,陸則決定誰的車都不上,坐到李家父母那輛車去。
都說“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誰的車都不坐,公平!
陸則一上車,李醫生媽媽高興地和他搭話:“小陸啊,你推薦的地方很好玩,風景非常棒,很多人都來問我是哪里。”
陸則說:“你們玩得高興就好。”他對李醫生媽媽很有好,多說了幾句,“我在微博上看到了你拍的照片,都拍得很好。”
李醫生媽媽立刻說:“你也玩微博嗎?要不我們互關一下吧!”
陸則說:“我只在微博上記錄一下遇到的病例,比較無趣。”
陸則的賬號面向的主要是他同校的校友,日常分比較有代表的案例相互探討,一般不怎麼互,有師弟師妹向他提問專業問題他才會挑著解答。
李醫生媽媽不在意,爽快地說:“不要,正好讓我也學著點,小病也能自己看。”
陸則和李醫生媽媽點了相互關注,禮貌地沒點破事實:學著點是不可能學著點的,自己看小病也不太可能,一般師弟師妹點進他的微博都會犯暈。
李醫生媽媽有個醫生兒子,但確實對醫學方面沒太多了解,平時冒發熱之類的還能說出點心得來,更多的就沒有了。
關注陸則以后興沖沖地點進去。
十幾秒之后,李醫生媽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很快地,陸則微博app首頁上刷新出一個新微博。
桃抱李V:我覺得點進去看不懂的不止我一個,有沒有人來挑戰一下@luze2020。
這個賬號畢竟是坐擁幾十萬活的攝影大佬,微博一出,迅速涌。
-有什麼了不起,我這就點開看看
-竟讓我們李姐看不懂,看來我要去看看了
-luze2020這名字看起來好古早啊,像微博隨機給的。
-我回來了,我錯了,點進去我就發現,世界是如此廣闊,而我是如此渺小。
-字我都認識,可是到底什麼意思?
-同樣是玩微博,我和大佬怎麼就相差那麼遠?
圍觀群眾呼啦啦地涌,灰溜溜地退出。
所有人紛紛回去李醫生媽媽的微博下回復:“挑戰失敗,是我輸了!”
也有明眼人通過蛛馬跡捕捉到了重點:“有沒有人發現這個博主的鐵們對他的稱呼是‘陸神’,再看看luze2020這個名字,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們的記憶終于回籠,一時間都激萬分——
-啊啊啊啊啊我想起來,前段時間一直很火的那個醫學生小哥哥是不是陸則?
-我也想起來了,前兩天那些人說小陸醫生混黑,李姐出來澄清,說那都是兒子!
-我記得李姐這兩天分的照片都是鹿鳴鎮?
-我覺自己到了真相!
-我已經懷著對小陸醫生的意再一次點開了luze2020的首頁,甚至還想去學醫。
們的熱烈討論很快引起不人關注。
前幾天的新聞熱度還在,有些關注了李醫生媽媽的營銷號敏銳地嗅到機會,紛紛轉發李醫生媽媽的最新微博,號召們去挑戰一下。
一來二去,各路人馬紛紛涌luze2020的首頁,圍觀里面到底有什麼玄機。
不到兩小時,熱度迅速發酵,#挑戰失敗,是我輸了#又作為熱門話題上了熱搜。
陸則對此一無所知,他正跟著李醫生一家人在湖邊郊游。
鹿鳴鎮東邊有個大湖,沒怎麼開發,有一片空闊的野草地,牛羊隨意地散布在遠的山腳下,看起來幽靜又麗。
哪怕離鎮上有些距離,長長的湖岸邊依然有不人在賞景和拍照。
五輛五彩越野車的到來吸引了不人注意。
有人大膽地上前和看起來最好說話的李醫生媽媽搭訕:“你們這車哪租的?看起來很酷!”
“不是租的,自己開過來的。”
“自駕游啊,好,想去哪就去哪!”搭訕的人試著提出請求,“我們能到你們的越野車旁拍照留念一下嗎?涂裝這樣的越野車可不多見!”
李醫生媽媽自然欣然同意,把越野車讓出來給其他人當拍照背景。
李家六個黑背心幫著扛相機和各種工,一行人浩浩地在撲滿細沙的湖岸準備野餐。
來到新地方,李醫生媽媽自然也要盡拍點照片。
不在乎人多人,人多是一景,人也是一景,在的鏡頭里都很,不過有人群聚集的攝影作品不會往外放。
大家都還著,李醫生媽媽也沒讓所有人配合擺拍,而是在一旁時而拍拍風景,時而拍拍年輕一輩配合弄野餐的熱鬧場景。
中秋前后之后太還有點猛,所有人忙活完后額頭都滲著汗珠子。
李醫生擺好親手做的菜,沒看到他媽,轉頭一看,發現他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老遠,正拿著相機遠距離拍他們。
李醫生招呼:“媽,過來吃點。”
李醫生媽媽正過鏡頭溫地看著自己熱的家人們,聽到兒子的喚后“哎”地應了一聲,帶著相機走回去,在大兒子邊坐下。
戴上一次手套吃了塊兒子做的翅,瞬間被口的味俘虜,不愧是兒子,做的菜還是這麼好吃。
完手里的食,李醫生媽媽又忍不住嘆氣:“老大你廚藝這麼好,怎麼這麼多年都沒騙個媳婦兒回來?你看看你幾個弟弟,連老四老五的孩子都會走路了!”
老四老五是雙生子,從小形影不離,結婚后住在兩對面,連生孩子都差不多是同一個時間。
李醫生說:“一個人好。”
一般而言,對父母來說催婚只是開始,催婚功還會催生孩子,催生一胎后又會催生二胎,沒完沒了。
李醫生當年一帶四的恐怖日子就心有余悸。
那時候他爸媽都忙,四個弟弟就是他的責任,他不管愿不愿意,都要約束他們不犯錯、不走偏。
更可怕的是,他還得給弟弟們輔導作業!
那絕對不是人干的事。
他能說什麼呢?
只恨自己早出生兩年,必須當哥哥!
為了杜絕噩夢再次降臨,李醫生決定從第一步開始拒絕,堅定地當個不婚主義者。
他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到無限的學習之中,爭取一輩子都在專業領域發發熱,和業一位老前輩一樣到八十歲都還能上手臺主刀。
李醫生媽媽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答案,見李醫生面堅定,不好再說什麼。
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緣分到了自然水到渠,緣分沒到再怎麼強求都沒用。
李醫生媽媽改為問陸則:“小陸啊,你有對象沒?”
陸則說:“還沒。”他面不改地轉開話題,“阿姨您拍的照片看起來很專業,什麼時候開始玩攝影的?”
提到這個,李醫生媽媽話就多了:“也沒多年,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年輕時也想過當個強人,所以生完幾個小子后每天忙著工作,回家的時間都不多。”看著幾個正在啃翅的孩子,最后目落在大兒子上,“老大最懂事,沒讓我過心,幾個小的叛逆期跑偏時都是他給拽回來的。”
陸則認真傾聽著。
李醫生媽媽說:“直到有一年夏天,我突然在單位昏倒了。我到醫院才發現我里長了個瘤子,當時我想,腫瘤不就是癌癥嗎?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躺在床上想著過去的事,猛地發現平時最在意的升職加薪全都是虛的。”慨地說,“到了鬼門關前,陪著我的不是同事,不是合作單位的合作對象,而是我老公和我的幾個孩子。”
陸則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原因在。
李醫生媽媽笑著說:“這種覺是很玄妙的,哪怕后來手切除了腫瘤,一直沒有復發,我的心態也變了。
“我躺在病床上時發現自己最憾的,其實是沒能好好陪伴過家里人,在那以前我總覺得我還年輕,我還有很多時間。
“所以,我辭職了,專心學了一段時間攝影,我想把一家人的每一次聚會和見過的每一道風景拍下來,覺這樣能留住更多好的東西。”
陸則說:“您很厲害。”
他看過李醫生媽媽發在微博上的攝影作品,哪怕是再普通的一花一草,在的鏡頭之下也著蓬的生命力。
因為差點失去,所以分外珍惜。
李醫生媽媽說:“都是隨便拍拍,談不上厲害。我們家老大也是為了這個才學醫的,他雖然不說話,但最有責任,也最關心家里人。”好奇地問陸則,“小陸你呢,你又是為什麼學醫?”
陸則正要回答,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裴正德打來的。
陸則朝李醫生媽媽抱歉地笑笑,走出一段路去接電話。
裴正德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來:“小陸啊,不忙吧,我記得你今天下午休息?”
陸則說:“對,我休息。”
裴正德開門見山地說:“是這樣的,現在有個專家團隊正在去鹿鳴鎮的路上,他們會在上次我們住的酒店落腳,就地研究和整理這次出土的中醫古籍,大約傍晚五點到。”他對陸則委以重任,“我托司機捎了一保溫瓶湯,窈窈是孩子,臉皮薄,到時你過去取一下吧。”
陸則:“………………”
老裴對燉湯給兒補還真是執著。
裴正德繼續說:“你和窈窈分著把湯喝,再順便去幫專家們打打下手。”
說到這里,裴正德有種坑了學生的愧疚。
他老老實實地跟陸則說了實話:“都怪我上回一不小心和其中一位專家吹噓過你,說你整理資料又快又好,他說什麼都要把你借調過去幫忙。”
人到中年,難免吹牛。
裴正德生平兩大好,一個是和人吹自己兒,一個是和人吹自己學生。
自從有了陸則這個徒,裴正德有事沒事都在人前夸他一夸。
這次專家團隊里其實有不聽他吹過的,不過找上門借人的只有一個,裴正德就昧下了其他人的份,對陸則說只有“一個專家”。
裴正德有點心虛地說:“就是整理整理這次出土的中醫古籍,組織組織專家研討會,跑跑記錄記錄會議容而已,你沒問題吧?他們已經和你們劉院長打了招呼,聽說鹿鳴鎮醫院走了兩個人,很缺人手,他們還直接分撥人手過去把人補齊了。”裴正德有些無奈,“都這樣了,實在推不了啊。”
陸則也不是第一次被裴正德吹出去的牛禍害到了,心毫無波。
他一口答應:“我知道了,我下午會過去。”
陸則答應得越干脆,裴正德越愧疚,努力寬陸則:“雖然你比較喜歡上手臺,但了解一下中醫典籍也沒什麼壞。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很多學科都是可以相互補充、相互啟發的。”
陸則說:“我也是這樣想的。”
陸則確實不在意被借調走。
到鹿鳴鎮見習的一個月里,他爭取到了不手機會,對鄉鎮醫療的況已經有了基本的了解,基本達他過來鹿鳴鎮見習的目的。
他們真正的實習期下學期才開始,為期一整年。
再次之前他已經和省院那邊帶過他的閻醫生約定好了,到時候將會在省院實習。
陸則從來不是沒準備的人,未來的路怎麼走他早已規劃好。
這次見習的工作強度對他來說只是開胃小菜,到省院以后他的可是一天多臺手連軸轉的忙碌日子。
——陸則一點都不怕,甚至還有點小期待!
既然專家團隊那邊已經和劉院長打過招呼,又跟裴院長通過氣說要借調他,陸則也愿意去給專家們打打雜。
陸則掛了電話。
葉老頭聽到了陸則和裴正德的對話,對即將到來的中醫研究團隊有些好奇:“來的會是你們這個時代的頂尖中醫嗎?”
陸則糾正:“是一批中醫研究者。”
頂尖中醫一般很忙,要麼一號難求,提前被預約到明年,要麼藏在民間,很難找到他們的蹤跡。
既然是要整理和研討中醫古籍,這次過來的肯定是中醫研究者和文獻專家,而不是專注臨床的名老中醫。
葉老頭有些失,但也很理解。
當年他還在世時就很忙,不人一擲千金求他出診他也不一定有空,所以真正的名老中醫肯定很難主出現在他們面前。
陸則沒再和葉老頭多說,走回去和李醫生一家說起傍晚要去幫忙接待專家團隊的事。
李醫生剛也接到主任的電話,說是新醫生安排下來了,接下來的值班表會有調整。
李醫生問:“你要負責全程接待?”
陸則說:“差不多吧,主要是打打雜、跑跑,旁聽一下專家研討。”
李醫生點頭表示知道了。
李醫生一開始就知道陸則不會在鎮醫院待太久,兩三個月絕對是極限了,現在突然有了變故他也不意外。
李醫生媽媽沒話,因為的手機瘋狂提示新消息。
點開一看,原來是發的那條微博被一堆營銷號轉了,引來無數網友圍觀。
李醫生媽媽忙對陸則說:“小陸,我發的微博好像把不人引到你主頁上去了,不會給你帶來什麼困擾吧?”
陸則聞言打開微博app一看,果然出現一堆點贊、艾特和評論提示,還有不人發來私信。
數量之巨簡直差點讓他的手機卡死了。
陸則對此不甚在意,他開微博只是為了方便和師弟師妹以及一些業前輩流而已,沒有其他用途——即使有再多新涌進來圍觀,他們也不怎麼得上話,熱度降下去就沒事了。
陸則說:“不會,要是有校友要問我專業問題,他們還可以在學校論壇站短我。”
李醫生媽媽還是覺得自己考慮得不夠周全,非常歉疚。
陸則說:“我微博上又沒什麼可看的,過幾天他們就會忘了,再也不會找過來。”
見陸則真不在乎,李醫生媽媽才稍稍安心。
陸則掃了眼私信和評論里那一堆“陸醫生你看看我這是什麼病”的留言,頓了頓,認真地給自己的微博改了個自回復——
luze2020:網診看你病,謀財又害命,如有不適請到正規醫院就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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