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校尉，事都同您說了，您看…這該如何理？”

那校尉名喚劉升，形有些矮小瘦削，但是沒人因為他的外貌而對他有所輕視，他是今年剛剛上任的新校尉，在幾個校尉當中心是最為殘忍的，幾乎毫無憐憫之心。

他站在郡王府的后院里，周邊圍了不人，目一一從眾人上掃過，最終停在了那個和彩熏有私的奴才上。

“你昨天晚上走的時候，可有見到什麼人？”

那奴才第一次見到錦衛，一說話就忍不住腳發，他生生的忍了下來，想起昨天那人代給他的話，咽了咽口水道：

“奴才…奴才當時太過慌，其實也沒看到什麼。”

劉升眉一挑，道：“其實也沒看到什麼？那就是看到什麼嘍。”

那仆從握了手，道：“奴才…奴才走的走的時候，朝門口那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一個人……”

“可有看清長什麼樣？”

“好像…好像是九姑娘。”

話越說到后面，聲音就越小，但是周遭太過安靜，這話還是傳了眾人耳朵里。

容虞站在角落里，大家紛紛把目投向這個毫無存在的人。

容虞清楚自己本就沒有再門邊待過，所以這個人定然是在說謊，是誰指使的簡直一目了然。

郡王府每年死那麼多人都不見錦衛過來，怎麼偏偏就這一次過來查案了？

都是策劃好的，現在否認了，也會有更直接的證據指向，大夫人想要不聲的，借他人之手折磨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

“九姑娘？為何出事的時候你不說，本來了你才說？”

“奴才當時實在是嚇得不輕啊，現在…現在冷靜下來了，才想起來。”

劉升掃量著容虞，道：“九姑娘，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當初那個劉則死之前似乎也是砸了你的東西吧。”

容虞抬眼，道：“是。”

“可我可不可以以為，是你因為他砸了你的東西你從而懷恨在心，所以夜深人靜時殺了他呢？”

容虞沉默了半晌，眾人的目都匯聚在上，厭惡，不可置信，驚懼，各種各樣。

大夫人也帶著丫鬟趕了過來，容虞看向時，那雙眼睛里的不屑十分明顯，仿佛在訴說著容虞的不自量力。

確實是不能輕易殺掉容虞，但是這并不代表不能讓容虞在活著的時候生不如死。

容虞擁有什麼呢？

從小在郡王府長大，或者說從小在這個權利傾軋的上京城長大，卻沒有一個能在關鍵的時候庇護的人，也沒有一個能在欺負時可以幫反擊回去的人，哪怕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他都有父母相護，而容虞什麼都沒有。

不管有沒有郡王府，都是一個人人可欺的孤。

就算有絕頂的貌那又如何呢？

利用沈映把自己的名聲變得奇差無比，從而躲過了可能會被容圍送去給別人當侍妾的風險，可那又怎麼樣呢，真正骯臟的手段，從來都是最見不得人的，躲得一時躲不了一世。

這麼些年避過的，只是一些想要抬進門但又顧及臉面的人罷了。

容虞面毫無波瀾的開口：“為什麼同我有矛盾就一定是我做的，為什麼他說看見我了就一定是我？”

“你有什麼證據嗎？”

劉升點了點頭，道：“可他為什麼不說別人偏說是你，再說你可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你嗎？”

容虞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劉則是個七尺壯漢，為什麼會覺得我有能力殺了他？”

“況且他只是失蹤了，你們怎麼知道他就一定是死了？”

劉升似乎是覺得容虞的辯白有點意思，他勾著角笑了起來，道：“方才他指認你，你非但沒有嚇得驚慌失措，反倒措辭冷靜，一條一條的為自己辯駁，這是不是你事先準備好的？”

小聲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我早就覺得這個九姑娘總是惻惻的，沒想到居然敢殺人。”

“不會吧，我以前…我以前還同有過矛盾，該不會也想……”

“真是看不出來九姑娘居然這般歹毒，平常大家只是開些不輕不重的玩笑，沒想到居然有殺人的想法！”

容虞不為所，只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劉升。

“那為何那個奴才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們是事先商量好的嗎？”

“怎麼，難道僅憑這些你就想抓我嗎，錦衛…都是這樣做事的嗎？”

語氣沒什麼起伏，說出來的話卻咄咄人。

劉升皺起了眉，恰逢這時，有方才派去搜查容虞房間的下屬回來：“大人，房間里并無可疑的東西。”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周邊的人都閉上了，不再同方才一般竊竊私語。

其實劉升完全可以疑罪從有，將容虞帶回詔獄審問，然后讓容虞在牢獄中待個幾天再澄清此事與容虞無關，然后把再放出來，到那時一樣可以如他姑姑說的那般，教訓一下這個人。

畢竟，能詔獄出來的人，即便沒罪，也不會全須全尾安然無恙的出來。

但這個人伶牙俐齒，同最開始計劃的那般驚慌失措不一樣，他就這樣把人帶走屬實有失偏頗。

傳出去招至眾人不滿是一方面，嚴重的還會影響錦衛辦案的名聲。

可僵持之下，原本默不作聲站在大夫人旁的容畫站了出來。

先是盈盈的朝劉升行了個禮，然后小心的了自己的胳膊，看著容虞的目里充滿了失和懼怕。

“……校尉大人，不用再問了，一定是。”

眾人嘩然，劉升配合的問：“哦？姑娘為何這樣說？”

容畫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曾摔水中，胳膊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傷痕，那晚本就不是什麼我自己無意摔落，而是…而是推我下去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一些還持懷疑態度的人此刻看著容虞目都變了。

謀殺親姐，這個罪名要是坐實了容虞可跑不掉！

容虞看向了容畫，皺著眉，目沉靜。

容畫雖然說的是事實，但是不知為何就是不敢同容虞對視，慌忙移開了目繼續道：“一直癡沈世子，上次在安平侯府同我一起去赴宴，我倆上弄上了水，沈世子曾令下人遞給我們一人一塊手帕，但…不知為何，一定要讓我把自己手里的帕子給。”

“還怕被人發現所以特地安排在了深夜，我不疑有他，左右也只是一塊帕子，誰知…居然做出……”

“后來還威脅我倘若我敢說出去就殺了我……，我本還不相信會做出這種事，只是念著姐妹誼才沒說出來，以為只是一時沖，如今居然真的做出這種事來。”

容畫說到這里，神已滿是悲戚。

容畫曾經落水是眾所周知的事，有當事人親自指正，容虞又沒有了可以威脅到容畫的東西，本就無辯駁。

“……那九姑娘，就勞煩您同我們走一趟了。”

………

起初容虞就該知道，大夫人既然想讓去詔獄中那份罪，就不該試圖去反抗。

真正和大夫人撕破那層輕薄的窗紙，那個下場，本就不是能承擔的。

劉嫻，是正兒八經的郡王妃，不僅僅有郡王妃這個名頭，還有可以作為后盾的母系。

容虞憑什麼敢和去。

劉嫻這麼想著，但依舊未曾從那雙眼睛里發現一一毫的懼怕。

這個世上當真有人不懼生死，不懼疼痛嗎？

容虞被劉升帶走了。

他沒給容虞做什麼遮掩，走到大街上眾人紛紛投以好奇的目，不停得有人指指點點，偶爾傳容虞耳里的，還有會有幾句憐憫。

大概從來沒有哪個世家孩會像容虞這般丟臉或者悲慘吧。

詔獄惡名遠揚，這里是錦衛管屬之地，皇帝不問朝政，錦衛在詔獄便愈發肆無忌憚，私刑，屈打招，都是極其常見的事。

但詔獄并非什麼案子都接，一般在這的都是犯罪的朝廷命或是其他和政事有關的人員，像容虞這種的，不屬于錦衛的辦案范圍，但倘若錦衛要真想抓容虞，容虞也沒什麼辦法。

別說是走在大街上，就是進了獄中，容虞的出現都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

一般能進詔獄的一般都是男人，就算有人，也絕不會出現像容虞這麼漂亮的人。

“誒？劉升你這是得的什麼差事？怎麼帶了個這麼絕的大人回來？”剛進來沒多久，就有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手攬住了劉升的肩膀。

劉升一邊往前走著一邊道：“幫別人個忙，嚇嚇這小姑娘。”

“帶來這里？哈哈哈，我說升子你也忒壞了，從這里出去這小姑娘還能剩半條命就不錯了。”

周邊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看著容虞的目滿是譏諷。

路過牢房，容虞側頭朝里面看了一眼，又暗，沒有在站著的人，他們大多都癱在地上，上的已經變了黑，或模糊，或四肢扭曲，但令人意外的是這里居然沒有多哀嚎聲，也許是沒了力氣，也許是被割了舌頭。

手上的鐵鏈猛地被拉扯了下，容虞腳步不穩踉蹌了一下，旁邊傳來男人的聲音：“看什麼看！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不是我說，老升你那麼兇干什麼？”

“兇？一會讓看看什麼才是真兇。”

劉升說著，把容虞帶到了一地方，有桌子，有板凳，有刑樁，也有各種行刑的工。

手上的鐵鏈被解開，有兩個男人過來將容虞的外衫扯開扔到地上，然后把綁到了木樁上。

作很練，力氣也很大，容虞本無法反抗。

不多時，容虞整個人就被綁在了刑樁上，外衫被下，的曲線若若現，垂眸看著下方一群男人，一言不發。

“這小人怎麼看起來不害怕啊？”

“腦子有問題吧，方才我抓的時候都沒什麼反應，要不是剛才還有理有據的跟我辯駁，我都要以為這他娘是不是鴿傻子了。”

男人嘖嘖兩聲，抬頭看著被綁在木樁上的容虞。

人材高挑，實在曼妙絕倫，腰纖細，長優越，皮細膩冷白，容殊絕，面上神冰冷，垂下眼眸看他的樣子仿佛在看什麼螻蟻一般。

可是眼下這個況，才是那個螻蟻。

他冷不丁問：“……你說獄中有多久沒進過這麼好看的人了”

“怎麼，你想干什麼？這可是犯人，忘了規定了？”

男人笑了一聲，道：“我這不是隨便說說嗎，咱頭兒那麼可怕，我又不是活膩了。”

劉升轉過頭，隨便朝旁邊的一個獄卒招了招手，道：“你過來審，別把人弄死弄殘了，還得帶回去呢。”

獄卒剛要過來，旁邊的那男人就道：“我來吧，反正一會也沒什麼事，好久沒審人了，這麼個大人起來一定很帶勁。”

劉升哈哈笑了兩聲，道：“瞧把你迷的。”

但他說著還是位置讓了出來。

男人手里的鞭子上蘸了鹽水，他拿在手里往桌子上試了一下，道：

“咱們這呢，有個規矩，來的人不管什麼先一頓再說，小人你說句好聽的，哥哥我輕一點。”

容虞毫無反應，男人也不生氣，就不信一會還毫無反應。

他這樣想著便狠狠地揮了一鞭，鞭子落在皮上的聲音尤為明顯，但想象中的慘并未響起，那個人只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還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嘿？還真不說話？”

他又打了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有的傷口已經有滲出了，但這個人依舊沒有出聲來，甚至-表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娘的，老子還真就不信了！”

男人說著，舉起手來正繼續時，不遠忽的傳來一道聲音：“停下。”

男人一聽這聲音，立馬扔下了手里的鞭子，然后轉弓下腰，道：

“大…大人，你怎麼來了。”

顧岑睨了眼他，并未回答，而是問：“犯了什麼罪？”

一旁的劉升也是大氣不敢出一下，他量本就不高，但顧岑卻人高長，這麼彎著腰顯得尤其的卑微。

他聞言立刻道：“回大人，此人是郡王府家的九姑娘，因為謀殺親妹而被屬下帶到這來。”

“謀殺親妹……這個罪名不該在錦衛吧。”

顧岑早在男人剛要打的時候就過來了，原本他沒心思去管這些，只是瞥見刑樁上那個人悉的臉龐，才鬼使神差的駐足看了一會。

果真是奇怪，一個人，在被那樣的力道打時竟面不改，連男人都未必能做到這樣。

劉升剛要說話，便有一個獄卒匆匆的跑了過來，同顧岑道：“大人，沈世子過來了。”

顧岑皺眉：“……沈映？他來做什麼？”

方才說完，沈映便闊步走了過來，他上還穿著侍郎服，一看就是從宮里剛剛趕過來。

沈映一過來，容虞那雙毫無反應的眼睛里才多了點波瀾，但這次并未同往常一般帶著癡和迷醉的看著他。

而是皺著眉，看著十分不悅。

但沈映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轉而看著顧岑，道：“顧大人什麼時候也開始管刑部的事了，看來錦衛最近很得空閑啊。”

顧岑只道：“殿下怎麼過來了，詔獄這等污穢之地，豈能臟了殿下的眼。”

沈映輕笑了下，說不出是諷是嘲，并未同顧岑虛與委蛇什麼，直接道：“怎麼，顧大人這是不打算放人了？”

沈映向來修養極好，從沒跟別人紅過臉，但這種時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心極差，顧岑挑了下眉，哽了一下，沒想到沈映竟然這麼直接。

他勾著角笑了下，道：“殿下說的是這位郡王府的九姑娘？沒想到竟能讓殿下親自從刑部趕過來，實在是……”

沈映打斷他：“詔獄應當關什麼人顧大人比我更清楚，本就同是誰無關，況且……”

沈映眉目冷了下來，沉聲道：

“顧大人不覺得自己的手的太長了嗎？”

獄中一下子陷了寂靜。

顧岑原本角勾起的弧度也了下去，沈映冷凝著臉，看向顧岑目冷冽又凌厲，本不容退讓，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劉升站在一旁頭低著，額上冷汗布，他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帶個人來詔獄，在以前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今天不止顧岑過來了，居然連沈映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