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這是做干什麼呢, 需不需要本搭把手啊。”顧岑上穿著錦衛的服,角掛著笑意。
后跟著一群看面相就不太好惹的錦衛,上無一不散發著特屬于僚的腐敗氣息。
車夫一看見顧岑就一個不穩從前室上摔下來, 忙向顧岑行了個禮:“顧…顧大人, 草民拜見顧大人。”
顧岑的大名上京城恐怕沒幾個人不知道,錦衛本就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更遑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指揮使顧岑了。
顧岑沒理他,看著手里拿著木匣子的容虞,道:“九姑娘這是要回府?”
車夫好歹也是郡王府的人,從來不知道容虞居然還和顧岑有關系!
他當下心里慌的更厲害了,要知道他剛剛不是不想幫容虞搬東西啊!只是郡王府的每個人對容虞都那樣,他要是幫了豈不是顯得他不合群?
但是現在他只悔恨萬分, 什麼合群不合群, 他現在就算是幫了也沒人看到啊。
車夫想到這里臉更難看了, 頭低的不能再低, 不知道容虞和顧岑是什麼關系, 倘若顧岑也是容虞的帳中人,隨便和顧岑說兩句,顧岑死他不還是手指的事。
但是容虞似乎對顧岑的到來并不驚喜, 也好像并不打算對顧岑說什麼, 只抬眼道:“顧大人有事?”
容虞的態度算不上多好,顧岑也不在意,他掃了一眼車夫道:“本巧路過, 瞧見你左一趟右一趟的,好歹相識一場,我怎麼著也得過來幫幫忙啊。”
車夫更慌張了,僅僅是被掃一眼他都要了。
心道這下完了完了, 這話怎麼聽都在諷刺他啊。
容虞抱著匣子站在馬車邊,看著連馬都沒下的顧岑,默了默,道:“已經搬完了,多謝大人。”
顧岑旁邊同行的下屬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姑娘未免有些不識抬舉了,大人都過來問了,怎麼著也得配合下啊。
“九姑娘為什麼不讓他幫你,這不是你們郡王府的下人嗎?”顧岑指了指車夫,故作疑道
容虞還沒說話,車夫就一下跪到了地上,磕磕道:“草民…草名只是……”
容虞看他抖那樣,便道:“是王府的下人,他可能……是斷了吧。”
顧岑笑了兩聲,看了眼旁邊的下屬,對這事還較真,道:“去看看他斷沒斷?”
下屬這事干多了,當即就應了下來,應了聲便策馬走向了那名車夫。
一個小小的車夫自然不可能和每天訓練的錦衛相比,他一提那名車夫便被很輕松的提了起來,車夫站在地上彎著腰,嚇得冷汗直冒,連忙解釋:“大人,大人,草民不是不幫九姑娘搬東西,只是……”
顧岑打斷他,問:“斷了麼?”
“回大人,沒有。”
顧岑看著容虞,眼睛里帶著笑意,他本來就是邪氣中帶著俊的長相,這麼一笑著氣,他看都沒看那邊,只道:
“九姑娘都說斷了,怎麼會沒斷呢。”
下屬會意,慘聲還有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那聲慘還沒完就戛然而止。
下被卸了。
“回大人,的確斷了。”
顧岑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了容虞。
容虞掃過去一眼,看著痛苦的蜷在那里的男人,眼里沒有憐憫也沒有其他,轉過頭來看著顧岑,問:“顧大人想做什麼?”
顧岑挑了挑眉,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那個艷的人,想了想道:“九姑娘天姿國,怎能乘那等連車夫都斷了的車輿,如果不嫌棄的話與在下共乘一騎,本送你。”
話一說出來,四下便陷了安靜。
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顧岑讓容虞和他共乘一騎,這是他不要名聲了還是容虞不要名聲了。
離顧岑最近的下屬不咽了口口水,真是想不到他家大人平常看著剛冷漠,一見到合心意的姑娘攻勢就如此……猛烈。
容虞終于認真的看了一眼顧岑,這人看的目里并沒有所悉的貪,和普通垂涎這張臉的男人全然不同。
不是真的喜歡,卻又試圖接近。
顧岑,錦衛指揮使,十五歲那年錦衛,單論職甚至還在沈映之上,僅用八年時間就了高淮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刀。
容虞忽然挑笑了起來,說:“好啊。”
顧岑原本只是隨口一說,看看這個人能有什麼反應,但容虞竟然答應了,屬實是在他意料之外。
這麼一回答,顧岑還真不知該怎麼接話了。
空氣靜默了一瞬,顧岑忽然笑了起來,他生的俊,笑起來也很好看,馬蹄的噠噠聲在街道上格外明顯。
棕紅的駿馬停在容虞面前,材高大的男人著金黃蟒服,腰間的繡春刀未曾出鞘就令人膽寒,顧岑遞了只手給,道:
“那就上來吧,九姑娘。”
容虞的手輕輕的挲著手里的那個紅木匣子,然后把手放到了顧岑掌中。
顧岑的手不似沈映那般白皙溫潤,反倒有一層薄繭,手指骨節那里糙繭的尤為清晰。
他握住容虞的手,稍微一提,容虞便坐在了他面前,二人距離很近,顧岑一低頭,甚至可以聞到人上的清香。
那紅木匣子還在容虞的懷里,顧岑調轉馬頭,問:“里面裝的什麼呢,這麼寶貝?”
容虞把手放在上面,說:“沒什麼。”
這儼然是不想告訴顧岑了,顧岑笑了笑,并不在意。
馬蹄揚起,顧岑低聲在容虞耳邊道:“九姑娘今天坐上來,明天京城里就能說你是我的人,九姑娘可決定好了?”
容虞渾不在意,名聲已經這樣了,顧岑恐怕是對有什麼誤解,道:
“我是誰的人都可以,但我坐上來,明天京城里就能說顧大人你是我的人,顧大人可準備好了?”
顧岑愣了愣,像是覺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便笑道:“好啊,你的人。”
他拉韁繩,馬蹄揚起,風從耳畔拂過,駿馬那群著飛魚服的錦衛,馬蹄踏過狹窄的巷子,材高大的男人面前坐著個容艷麗的人,那蟒服的端正嚴肅映襯著面前這個人的黑發濃,生出了別樣的意味來。
顧岑的下屬跟在他們后,一行人浩浩從長街走過,紛紛引得行人側目,顧岑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多慢,但足以讓人看清容虞的臉。
認得容虞的人不多,可這樣聲勢浩大的從街道上走過,該認識的都會認識的。
容虞的長發被風揚起拂過顧岑的脖頸,有些意,顧岑非但沒躲開,反倒道:“九姑娘試試,本的馬可比你以前曾騎過的馬都要快。”
容虞道:“以前沒騎過馬。”
顧岑道:“那九姑娘現在覺得是騎馬好還是坐馬車好。”
容虞并不回答,只道:“大人為什麼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顧岑轉過一個街角,這條道上人一些,馬兒的速度慢了些,道:“嘿,我說九姑娘,你該不會就此賴上我吧,比如利用這事讓我娶你什麼的?”
容虞沒說什麼,只輕輕的笑了一聲,語調中的諷刺足以表明的態度。
顧岑像是聽不出來一樣,煞有其事的繼續道:“說吧,是不是當時你在獄里第一眼見我就看上我了,我后來來找你,你心里都樂開花了吧?”
容虞不語。
馬兒悠閑的走著,顧岑低頭看向容虞:“怎麼不說話?”
他嘆了口氣,連語調都揚了起來:
“嘖,你說外人都說你喜歡沈映喜歡的不得了,你今天上了我的馬,就說明其實你也不那麼喜歡他吧。”
“他也沒什麼好的啊,不就長的好看點又聰明點嗎……”
容虞臉驟然冷了下來。
但顧岑在后面看不見的表。
可容虞還未曾說什麼,顧岑就沒再說下去了。
緣分還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他們走的這條街之所以人,是因為這是條道是正兒八經的道,大理寺和都察院都在這條道上,來來往往多數都是各員,可不就是“”道嗎。
此時,沈映和李天縱正站在大理寺門口,看著騎馬過來的容虞和顧岑。
沈映應當是剛從大理寺出來,李天縱正好送他。兩人原本正在說著什麼,李天縱說個不停,沈映只靜靜的聽著,偶爾頷首表示認同。
但一出門就聽到了那樣一句話,李天縱腳步隨沈映頓住,他也止住了話音,和沈映一同了過去。
……
李天縱清了清嗓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些什麼,雖說他不是當事人,但他真的不想面對這個局面啊!
這顧岑也真是的,說人壞話難道都不知道找個沒人的地方說嗎?!
說就說吧,還在這條街上說,生怕人不知道似的說那麼大!這下好了,被沈映聽個正著也算了,還被他聽到了,他一點都不想參與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啊,但顧岑嗓門那麼大他想裝聽不到也不行啊。
你說這到底是打招呼還是不打招呼?
顧岑停下,馬蹄踩在石板上發出噠噠的響聲,他毫沒有說壞話給人撞個正著的尷尬,反而笑著道:
“世子殿下,李大人?很巧啊,你們也在這?”
沈映的目從容虞上淡淡的掃過去,揚了揚,看不出什麼喜怒,只道:“顧大人很有興致啊。”
李天縱心道這是大理寺我能不在這嗎,但沈映都不在意,他也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笑了笑道:
“可不是巧嗎,顧大人這是要做什麼呢?”
容虞坐在顧岑前面,從正面看兩人的姿態十分親,顧岑的手拉著韁繩,這樣看就像是在松松的抱著容虞的腰一樣。
顧岑看著沈映,道:“興致談不上,路上遇到個姑娘,非讓我帶回家,我正好沒事。”
李天縱早就認出了顧岑懷里這人是郡王府的九姑娘,雖然他知道沈映這人不可能喜歡誰,但是還是覺得尷尬,因為誰都知道,容虞在此之前,可是癡沈映的,而如今這人,在顧岑馬上。
容虞不關心顧岑和他們說了什麼,只抓了些手里的木匣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映。
看著沈映的目一如既往般的迷,炙熱又毫不掩飾,一點都不含偽裝也一點都不突兀,毫不因為顧岑在后而有所收斂。
是真的好像自從沈映出現就移不開眼睛了,那偶爾泄出來的毫意本做不了假。
但沈映沒有看一眼。
這種目或許曾經是是證明沈映在這里非同一般的存在,可現在卻一文不值,甚至盡顯諷刺。
李天縱道:“……想不到顧大人還會有無奈的時候啊。”
顧岑道:“可不是嘛,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英雄難過人關啊,世子殿下你說是不是?”
沈映隨口應了聲,他依舊如同往常一樣,不見毫的異常。
三人又來來往往寒暄了會,氣氛倒也算和諧,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方才的事。
沈映他修養如此,不會去刻意迎合,也不會因為方才聽到了對他的詆毀就在言語中夾雜明槍暗箭,他待人永遠如沐春風,很會給別人難堪。
這樣的沈映總是讓人挑不出錯來,即便是最為針鋒相對的政敵,提起沈映也不會因為政見不同就否認沈映當之無愧是個君子。
所以即便他不怎麼說話,李天縱在沈映面前還是能一刻不停的說一大堆也不覺得尷尬,因為沈映就是有那樣讓人舒服的能力。
沒說多久,沈映便拱手道:“我這邊還有些雜事,就先告辭了。”
李天縱抿了抿,忍不住道:“那殿下我明日再去同你議事?”
“李大人若是有空就過來吧。”
李天縱這下放心了,便道:“那恭送殿下了。”
容虞一直看著沈映離開,縱然沈映從始至終不曾留意過一眼。
空曠的長街上,夏日的風低低的吹過石板街,沈映的影逐漸消失在拐角,容虞靜靜的看了半晌,然后低下頭來,看著被自己抱在懷里的紅木匣子。
輕輕的了,微涼的讓放下心來。
顧岑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道:“干什麼呢,人都走了,怎麼,沒看夠啊?”
容虞斂去眼里多余的緒,又恢復到平常的那幅樣子,沒有否認顧岑的話,只道:“走吧。”
顧岑也沒在說什麼,驅駿馬,疾風從耳畔吹過,撲面而來的,特殊于街市的氣息讓容虞清醒了不。
沉默了半天的顧岑忽然在耳邊道:“看不出來啊,你居然真的喜歡沈映。”
“原來你這樣的人,也會喜歡別人麼?”
那聲音著些許的不可思議,有些低啞。
容虞道:“為什麼會想不到,我不是早就說過嗎?”
顧岑道:“那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要上我的馬?”
容虞:“不是你讓的嗎?”
顧岑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沉默片刻后,他看著前面越來越近的郡王府,忽然低頭在容虞耳邊輕聲問:
“那如果我讓你上的不是我的馬,而是我的床呢?”
容虞的反應依舊淡淡的,反問道:“你會嗎?”
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分明會笑也會怒,會嘲諷會忍,會出風萬種的表,眼角也會流出無邊的魅意,那麼,隨便什麼表好像都是一副極的花卷,但是那些又不是真正的。
被別人注意的時候,或許會生一些,但不被別人注意的時候,就是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
那些流出來緒只是彩的裝飾而已,但是黑暗的地方太多可以裝飾的東西又太,所以就顯得有些違和。
那句“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已經到邊了,懷里的人那平靜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但我只會上沈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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