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靜靜的吹著, 朦朧的月下約可見那人鋒利的臉龐,一雙漆黑的眸子在無邊的夜下。
“……顧岑?”
容虞臉不太好看,眼底藏著駭人的冷意。
顧岑慢悠悠的走過來, 站在容虞面前, 問:“九姑娘是在找我嗎?”
容虞面有些警惕的看著他,直接問:“你想干什麼。”
顧岑能出現在這里, 能這樣跟一路,恐怕很難不知道方才才從書房里出來,容虞不確定這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的,但是不管是從什麼時候,顧岑這種行為都讓十分抵且厭惡。
顧岑依舊是那幅吊兒郎當的樣子,他著下想了想, 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你想干什麼?”
容虞皺眉, 道:“這不關你的事吧。”
顧岑道:“誒?那我來郡王府干什麼, 應當也不關你的事吧。”
容虞退后了一步, 扯了扯角,道:“不關我的事?”
“我做什麼,都是自己的府里, 我就是被人看見在這里也沒什麼, 而顧大人你可是深夜私自闖,我們倆應該要解釋的,是你才對。”
顧岑依舊是那幅樣子, 他慢悠悠的跟著容虞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容虞,角帶著抹笑意,頗暗示意味的道:
“……我來這里也很正常啊, 我來會我的娘啊。”
容虞頓了頓,沒心思再同顧岑說這些試探來試探去的話,看著他沉下聲音道:“你到底想干什麼。”
顧岑道:“都說了我是來見你的。”
容虞收回目,手指攥的了,既然問不出什麼那也不必在這里多費口舌,邁步子朝旁邊走了一步,不打算再理會顧岑,略過他直接向前走去。
“誒,怎麼走了?”
顧岑邁長,三兩步就追上了容虞,大手抓住了容虞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容虞被拉的轉過來,顧岑力氣大,容虞腳步一個不穩,顧岑下意識的扶了一下的腰。
容虞原本并不在意這種在看來很小的事。
但是當顧岑接到的那一瞬間,容虞恍然想起了沈映那清冷的眉眼,蹙了蹙眉,回了自己還在顧岑握著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顧岑注意到容虞的作,眼底微不可見的閃過一冷意,但隨即又被一抹戲謔取代,道:“誒?你怎麼回事兒啊?”
容虞輕笑一聲,聲音著涼意,說出來的話毫不留面:“顧大人難道不覺得自己很無聊嗎?”
“深夜闖進郡王府就只是過來見我,堂堂錦衛指揮使果真只是一個套圖的草包麼?同我在這里說這些毫無意義的廢話顧大人覺得很有意思嗎?”
“試探也該有個度吧,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還在這里虛與委蛇,恕我直言,顧大人你爬到如今這個職位上,該不會是靠臉吧。”
顧岑被容虞說的一愣,反應過來之后簡直抑制不住自己角的笑意,他以前就發現這個看起來話又冷漠的小姑娘其實很是伶牙俐齒,如今見識到了,看見那幅帶著嘲諷的樣子,竟然還覺得有點可?
他沉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經道:“唔,臉啊,其實也靠一點吧。”
容虞:“……”
顧岑沖容虞咧笑了笑,出了亮白的牙齒。
他沒有再說的是,他是真的沒騙容虞,他的確是過來看的。
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也許……就是他孤家寡人夜里太無聊了,想給自己找個樂子吧。
郡王府那點屁事還真不值得他注意。
“你是不是男人啊,茅房也要別人跟你一起。”
容虞還沒說什麼,不遠忽然傳來一陣模模糊糊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哈欠聲。
還未曾等容虞挪腳步,就被顧岑拉到了一草木繁盛的地方。
“噓”
一手指抵在間,顧岑站在后,他長的高長,想要鉗制住容虞簡直輕而易舉。
“男人就不能怕鬼了嗎,別說了,,要憋死了。”
“去什麼茅房啊,就擱這吧。”
兩個人一拍即合,沒過一會嘩啦啦的水聲就響了起來。
夜下,這兩個奴仆的形看的不太清楚,但是寂靜中聲音就格外明顯。
顧岑比容虞高出許多,他一低頭就可以看到容虞天鵝般細白皙的脖頸,還有漠然的神,要是尋常姑娘聽到這聲音恐怕早就的沒邊了,但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好像還聽得認真。
顧岑了手指,目落在小巧瑩潤的耳朵上,突然想要手捂住的耳朵,不想讓聽見這樣污穢的聲音。
但是最終還是沒有作。
兩人提了子,其中一個人男人疑神疑鬼的道:“我怎麼覺得有人看著咱倆?”
“睡懵了吧你,鬼在你旁邊看著你啊。”
“大半夜別說什麼鬼不鬼的啊!”
聲音漸漸遠去,容虞掙開顧岑的束縛,拍了拍自己的裳。
顧岑:“……”
“我上很臟?”
容虞沒有回答顧岑的話,看了看四周,道:“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顧岑道:“我有事啊,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你的嗎。”
他看了看四周,繼續道:“不過我們在這里說,好像不太合適吧。”
容虞抿了抿,道:“跟我過來吧。”
這里離容虞的小院子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的院子。
顧岑跟著容虞走進來,看著這破敗的地方有些意外,雖然容虞平常看穿著雖然沒有那樣貴,但是也絕不破舊,如今看來,他忽然覺得可能是這個人模樣生的太好,以至于讓人覺得的裳也比旁人好看了。
“你這院子真的是人住的嗎?”
容虞道:“別說話,偏房有人。”偏房住的是琉夏。
容虞打開門,沒有點燈,坐在了案前,直接道:“你想說什麼?”
顧岑知道要是在跟打馬虎眼兒這人肯定要生氣,于是便正起來,道:“嘿,你別跟我裝了,當初那個劉鼎,就是你殺的吧。”
容虞道:“證據呢。”
顧岑道:“沒有證據。”
“但是我直覺,就是你殺的。你最后自己一個人走的,沒帶下屬,就說明他要干的事絕不是什麼正經事,他好,年輕時傾慕你的母親,你是他侄,長的那麼好看,他對你有想法很正常,所以他最后是去找你了吧。”
容虞不回答,但是看向顧岑的眼神已經很明確的在說“既然沒證據那你在說什麼廢話”了。
他嘖了一聲,道:“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怎麼把這件事做的毫無破綻的呢?”
他看著容虞,問:“該不會有人在背后幫你吧?”
容虞對上他的目,默然不語。
“哈哈哈,好了不跟你說這個了。”
他拍了拍容虞的胳膊,道:“放心吧,我方才什麼都沒聽到,你要做什麼放心做吧,郡王府跟我又沒關系。”
顧岑也了解過一點容虞的過往,知曉母親的死,對郡王妃有恨也正常,要做的無非就是扳倒這個人,或者再扳倒的兒子,頂天也就是這些了。
左右這兩人都跟他沒什麼關系。
他挑了挑眉,道:“咱倆相識一場,你求我,我會幫你的。”
容虞對顧岑這個人了解的不多,雖說這兩個月來兩人見面的次數并不,但是容虞一直沒有清顧岑為什麼會關注他。
他雖然這麼說了,容虞的疑慮卻毫沒有被打消。
外面忽然傳來“篤篤篤”三聲敲門聲,琉夏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
“姑娘?姑娘,你在醒著嗎?”
顧岑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攤著手看著容虞。
容虞打開窗戶,意思很明顯,讓他從這里跳下去。
敲門聲急促了些:“姑娘?”
顧岑一個翻從窗戶外跳下去,容虞起前去開門。
“有事?”
琉夏手里提著燈,神有些急切道:“奴婢方才聽見姑娘的房里有其他人的聲音,還以為有人進來了。”
容虞道:“沒人,你回去吧。”
琉夏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道:“沒人就好,姑娘你有什麼事一定要我啊。”
容虞不回答,琉夏也習慣了,福了福子道:“那姑娘,奴婢就先告退了。”
容虞站在門邊,看著琉夏提著燈走開,忽然住了:“琉夏。”
琉夏回頭,清亮的眸子里帶著疑,問:“怎麼啦姑娘?”
容虞默了片刻,最終只道:“去睡吧,不用擔心我。”
琉夏笑了笑,臉頰的小梨渦若若現,道:“姑娘好夢啊。”
琉夏走了之后,房間里陷寂靜,容虞轉去關窗戶,顧岑卻忽然出現在窗邊。
容虞:“還不走?”
顧岑臉上帶著笑意,道:“本來是要走的,不是你我留下的嗎?”
容虞:“?”
“你方才自己喊的啊,留下。”
容虞:“……”
注意到容虞不耐煩的神,顧岑笑了笑,道:“好了,不跟你玩了。”
他站在窗外,后面是無邊的月,他學著方才琉夏的語氣,然后輕聲對容虞道:“好夢啊,我走了。”
容虞毫無反應,顧岑也不覺得意外,沖容虞眨了眨眼睛然后手利落的從高墻上翻了出去。
容虞面無表的關上窗戶。
顧岑的到來是一場意外,不管顧岑到底有什麼意圖,容虞的計劃也并不會因為他的懷疑而有所改變。
顧岑走了之后,容虞自己一個人坐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什麼,想了想又去把燈點著了。
有飛蛾撲向燭火,它并不是在奔赴死亡,而是在奔赴明。
明明滅滅的燭里,容虞自己坐著發了會楞,然后忽然起將自己一直寶貝著的小紅木匣子拿了出來。
打開,拿出了沈映當初給的那塊玉佩。
輕輕的挲半天,那雙瀲滟的眸子里,除卻和往常一模一樣的癡,還有容虞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溫。
角微微的翹起,借著絕的月,低緩又和的聲音消散在了房間里。
“好夢啊,沈映。”
翌日,清晨。
容虞方才用過早膳,就有大夫人旁的丫鬟趕了過來。
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大夫人要去不遠常泱山上的普恩寺上香,要帶著容虞一起去。
往常去常泱山上香這種事向來是帶著郡王府的眷們一起去,但是往年基本上都不會帶上容虞,因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認為容虞去了,會玷污那樣神圣的地方。
據說這次本來也沒打算帶容虞去,但是正好撞上容圍了,容圍訓斥了幾句所以才派人過來上容虞。
容虞大致也知道為什麼。
左右不過是昨天早上容長兼打了,容圍因為顧岑還有要用到的地方,要是因此和容府離心就不好了,所以今日才讓大夫人過來帶上,還送來了幾件好看的裳。
容虞隨手起托盤上的裳看了看,做工細,布料上等,屬實不是敷衍的。
但是指這些讓心甘愿的幫容圍,未免也過于可笑了些。
容虞隨便挑了件紅的子換上,就隨同眷們一起上了馬車。
也許是刻意安排的,并沒有同大夫人還有容畫在一輛馬車上,而是和的其他姑娘坐在一起。
普恩寺并不遠,約莫走了兩個時辰就到了。
如今雖然已經臨近九月,但是太大的時候還是能把人曬得昏昏沉沉。
這一路上也沒有誰過來找麻煩,容畫看到就恨不得離遠遠的,大夫人見也是一副懶得多說的樣子,容虞本不是個多話的人,一路上也沒人同說話,倒也還算自在。
普恩寺雖說不是國寺,但也十分有地位,上京城中高權貴們的家眷幾乎都時不時會來這里上香。
而容虞這次,也在這里遇見了一個認識的人。
蘇致。
沒看見旁邊有奕王妃,只有幾個丫鬟,看樣子應當是自己來的。
容虞站在角落里看著。
正在同住持說話,不管是儀態還是其他都表現的落落大方,的長相就容易讓人心生好,更別說又傳聞中又是子親切溫和了。
但容虞覺得自己不太喜歡。
并不是這一次這樣,曾經第一眼見的時候容虞就不喜歡,可是想到這是沈映認可的人,所以下了自己心里的緒。
這種覺實在是太奇怪了,第一次對除了沈映和郡王府之外的人到其他的緒。
同住持說完話,蘇致似有所一般輕飄飄的朝容虞了過來,看見容虞一直在看,便彎禮貌的朝容虞笑了笑。
恰如沈映曾經向形容的那般婉約大方。
上完香之后,大夫人還有容畫們一起去了觀音殿,容虞沒有跟他們一起去,們也不曾注意到容虞沒有跟著,或者是有人注意到了,但是沒想提醒。
跪在團上,仰頭看著面前那座法相莊嚴的佛像,他像是在看著自己,又像是在看著別,雖然只是一座金佛像,但是周似乎真的籠罩著慈悲的輝一般。
分明是肅穆的,可是容虞在想,佛祖真是慈授眾生嗎,那麼什麼該被寬恕而什麼該萬劫不復呢。
來來往往那麼多過來求神拜佛的人,貪,暴吏,他們求富貴,求權利,他們本就骯臟不堪卻求佛祖普渡眾生。
可這樣的眾生,有資格被佛祖偏嗎?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跪在了容虞旁邊。
容虞側頭過去,臉龐白皙致,著一素,頗有幾分世獨立的氣質,是蘇致。
雙手合十,作規范的朝面前的佛像磕了三個頭,接著又閉上眼睛,里無聲的念了什麼,然后轉頭看向了容虞。
像是剛剛認出來一樣,蘇致清的眸子像含著水,聲道:“九姑娘?”
容虞忽然覺得自己得出了答案。
佛陀眼里無善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返之所,他永遠用一種哀憐又善意的目注視著你,惡意產生并不可怕,因為當它消退的那一刻,永遠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線生機。
而容虞永遠不會有這一線生機了。
容虞側頭看向,道:“蘇姑娘。”
蘇致像是有些意外,道:“九姑娘居然識得我?”
容虞轉過頭來,再次仰頭看著面前的佛祖,道:“蘇姑娘才貌雙全,不識得也難。”
蘇致掩笑了下,笑聲清脆,緩聲道:“哪有那麼夸張。”
又道:“第一次在這里見九姑娘,怎麼往常都不見你過來,是因為你不想過來嗎?”
容虞彎了彎,道:“不是,我名聲不好,夫人說我過來了會玷污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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