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見過陳管事回到發財坊來, 天兒已經黑了，幾人都用過了晚膳, 愈發困倦。

傅慎時同汪先生說, 今夜要留他商議開分坊的事兒, 殷紅豆打著哈切出去添茶。

坊里一樓賭博的人眾多，一樓的賭資玩得小, 沒想到竟然吸引了更多過來怡的人, 二樓打馬吊的人也不。

夜間的發財坊比白天更加熱鬧。

殷紅豆端著熱茶進來的時候，就聽到汪先生同傅慎時道：“陳管事過來是試探咱們坊中的進項……”

傅慎時眉頭都沒皺一下, 殷紅豆也淡定地放下了熱茶，他倆早料到如此。

汪先生繼續道：“倒是沒料到六爺這麼快就要開分坊，當時有些瞞著陳管事，只怕他有些不快，若是開分坊再請他幫忙, 怕是不便。”

傅慎時道：“咱們自己開，不過要辛苦汪先生一些了。”

汪先生連忙笑道：“不辛苦, 能跟著六爺，是小人的榮幸。”

兩人相了這麼一段時間，汪先生已是愈發信服傅慎時。

三人就圍著銅腳盆坐著, 時硯自己坐在小杌子上, 一聲不吭。

傅慎時與殷紅豆連夜與汪先生敲定下了開分坊的事兒，約莫子時才談完。

雖說傅慎時獨自開坊, 的確有困難, 但是他已經跟六皇子兩清了, 他不想反過來欠六皇子的人，好在坊外的幾個掌柜手中也有些人脈可以利用，開分坊之事可以一試。

說罷正事，幾人都有幾分疲倦，殷紅豆送了汪先生出去，傅慎時在屏風簡單洗過，殷紅豆也在睡的小榻前拉了道簾子隨便洗漱，便裹著被子睡了。

夜愈深，傅慎時沒折騰人，也沒讓殷紅豆暖床，主仆三人，各自上床睡下了。

靜謐的夜里，只能聽到三人的呼吸聲，傅慎時凝神分辨，很容易就聽出殷紅豆與時硯呼吸聲的差別，的氣息很弱，恍若沒有，隔一陣子才聽得到一些。

接下來的幾日里，傅慎時主仆三人都待在坊，出奇的是，于大偉沒有上門找麻煩。

傅慎時不能經常待在城，這次他便吩咐王武備了馬車，又代過汪先生，便帶著殷紅豆和時硯，一道出了城。

出城回莊子去，很要一段距離，天氣實在太冷，殷紅豆抱著傅慎時的手爐坐在車里，昏昏睡。

幾人為怕被人發現蹤跡，天不亮就起來了，殷紅豆委實困頓，眼皮子費勁地睜了幾下，便一頭朝傅慎時的椅那兒磕下去。

傅慎時微微傾，手一擋，殷紅豆便側臉挨在了他厚實的袖上，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殷紅豆睡得舒服，恍然不覺自己著傅慎時的手臂，睡了一刻鐘都沒有醒的意思，反而越靠越近，整張臉都在他的手臂上。

傅慎時看著殷紅豆睡的臉，的兩頰因為早起了凍而嫣紅可，卷翹的兩扇睫部像一條黑的線，橫在白皙的上下眼瞼之間，俏麗，的下頜似乎咬得很。

他想，殷紅豆有這樣的睡覺習慣，難怪沒聽說過夢話。

傅慎時悄悄地抬起修長的食指，手指頭越翹越高，漸漸靠近的臉頰，指背輕輕了一下的角，接著他手指頭上盈紅潤的兩瓣。他微微挑了挑眉，眸漸盛……原來子的朱是這樣的，溫熱，糯盈，如豆腐。

好想一下。

殷紅豆的了，正好他時的指尖淺淺地含在間。

傅慎時心口一熱，盯著的不放，他著稍重的呼吸，緩慢地了手指頭，想要將自己的手指送進去——馬車突然急停，椅撞了一下車壁，發出沉悶的一響。

殷紅豆立刻蘇醒，見自己含著什麼東西似的，坐起子才發現原來靠在傅慎時的手上，剛才吃了傅六的手指頭！！！

而傅慎時呢，坐在椅上一不，眼皮子半垂，淡淡地睨著，臉上一緒不顯。

殷紅豆的臉刷刷地紅了，不大好意思地抓頭撓腮，出帕子趕給傅慎時手，仰臉干笑著倒打一耙道：“您怎麼不知道躲呢？”

傅慎時淡聲道：“也要我來得及躲，我知道你有這樣的癖好？”

殷紅豆耳廓都是紅的，低頭帶著歉意道：“奴婢睡懵了……您別介意，一會兒回去了就洗手，您要是著急，馬上下車去掬一捧雪給你洗，不過外邊的雪冷，您還是等回去了再洗吧，省得凍到了骨頭，以后老了得手疼的病。”

傅慎時回手，面不改道：“下不為例。”他又命殷紅豆挑開簾子，問駕車的王武：“外面怎麼了？”

殷紅豆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這件事上挪開，手挑起了簾子。

王武扭頭看向傅慎時，著嗓音道：“殷爺，咱們被跟蹤了。”

主仆三人頓時警惕起來，嚴肅地看向王武。

傅慎時擰眉道：“發現了什麼？”

“路上有釘，小的以前跟著鏢局走過鏢，認得那玩意，方才急停躲開了，估著后邊有人跟著咱們，現在是調頭回去，還是繼續去莊子上？”

殷紅豆心臟跳得有些快，在宅過的日子還算安逸，真正打打殺殺的生活，還從我經歷過，而且跟蹤他們的人，連扎馬蹄的釘子都放出來了，絕對不是普通打手，的面輕微發白。

傅慎時篤定地吩咐：“調頭回去。”他看向殷紅豆，道：“坐好。”

殷紅豆挪小杌子，坐得離傅慎時更近，甚至不自覺地抓住了他椅的扶手。

王武喝了一聲：“坐穩了！”便勒了韁繩，調轉馬頭，往城趕去。

他們現在已經走到了有些偏僻之地，得趕趕回城里才安全。

馬車跑得飛快，車子轱轆轱轆地響著，殷紅豆抿著，死死地抓住傅慎時的椅，鎖住秀眉，朝翻飛的簾子看去。

走了半刻鐘不到，王武便在外呵道：“殷爺，有歹人！您坐穩了！”

殷紅豆在馬車里，只聽到兩道“嘚嘚”馬蹄聲，隨后便是武相擊的錚錚之聲，王武時不時地低吼兩句，中氣十足，車也歪來歪去，主仆三人在車不安。

其中一道馬蹄聲忽漸漸止住了，似乎是王武擊敗了其中一人。

殷紅豆想要揭簾子看一眼，到底沒敢輕舉妄，低聲問傅慎時：“六爺，怎麼辦？”

傅慎時眉頭攏著，挑開側面簾子的一角觀察了一眼，他們馬車的右邊有個穿窄袖的人，蒙面執刀，正與王武的多節鞭來回鋒，并不見另一人的蹤影，他淡聲道：“別怕，離城墻已經近了，再過二十息，他就不敢追了。”

殷紅豆的心也跟著安定了許多。

而王武的功夫非常厲害，他的多節鞭打在了馬上人的腹部，接著又甩在對方的脖子上，繞了一圈，一下子將人送馬背上拉下來，拖行了一丈多遠，慘聲傳進馬車里。

王武語氣松快了一些，道：“殷爺，解決了，活捉了一個。”

殷紅豆頭皮一嘛，難道另一個已經死了？這兩個歹人是來跟他們拼命的？

傅慎時挑開簾子問道：“還有沒有人跟來？”

王武道：“沒有，馬蹄釘就設了幾個，說明只有數的幾個人，咱們跑了這半天都沒有人追過來，估著只有兩個。”

傅慎時吩咐道：“馬車停下。”

王武靠邊停了馬車，傅慎時等人在車里挑簾看著。

王武將人拖至路旁，用多節鞭鎖住他的嚨，拉開了他的面巾。還不等他問什麼，那人就打算咬了舌頭下的毒藥自盡。

虧得王武見識過這些招數，他一下子掐住那人的下頜，住臉頰外兩齒部之，從那人里出一顆毒藥。

傅慎時與殷紅豆明白了過來，這人是不要命的浪人！專門干奪人命的活兒。

王武一手狠狠地著那人的下頜，一手捶他要之，問他：“說！誰指使你來的！”

殷紅豆稍稍撇開臉，沒好意思當著傅慎時的面細看。

那人眼珠子紅，渾，抵死不說，王武抄起地上的刀，舉刀往那人手臂上砍去。

殷紅豆余還看著那邊，嚇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睛都瞪圓了，傅慎時快速地抬手捂住了的雙眼。

他冰涼的手掌心，著殷紅豆的眼睛，的眼前一片黑暗空虛，耳朵聽到一聲慘，可心神卻定下了。

王武從浪人里問不出東西來，便將他下往上一抬，讓他吞吃了毒藥。

他扔下刀，隨便了手，出多節鞭，跳上馬車，同馬車里的傅慎時道：“爺，咱們先回去了。”

傅慎時松開了捂住殷紅豆眼睛的手，隨即應了王武一聲。

殷紅豆眼皮兒還有些涼涼的，眼珠子轉兩圈，似石像活過來一般，又乖乖退回去坐好，腦子里卻飛速轉著，猜想方才那兩人到底是誰的人。

若是普通賭坊的競爭對手，不至于在毫試探和談判都沒有開始的況下，直接派人來殺他們，畢竟開賭坊的都只想著賺錢，直接殺了傅慎時，得不到彩票獨特驗證真偽的辦法，本搶不走這門生意。

天子腳下，死了一個雖未面，卻小有名氣的賭坊老板，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般開賭坊的不會這麼干。

何況傅慎時一直瞞份，進進出出都很小心，被人看到的概率不大。

據以上分析，基本可以排除同行惡行競爭的可能。

也不大可能是于大偉，他從未要過人命，沒道理被“請”出發財坊，就恨到要殺人的地步，他真要殺人，第一個要殺的肯定是孫七才對。

殷紅豆不發白道：“六爺，您覺得是誰會來要您命呢？”

傅慎時搖了搖頭，竟語氣輕緩地道：“不知道，先回去再說。”他又補了一句：“現在已經安全了。”

殷紅豆點了幾下頭，抿了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