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豆第一次宿醉, 醒來的時候,頭疼裂, 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才起來梳洗,穿好裳, 去上房伺候。
到了上房, 殷紅豆發現傅慎時已經用過早膳了,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嘿嘿一笑,道:“六爺新年好, 如意安康。”
傅慎時冷冷地看一眼, 言又止,最后吩咐時硯道:“走吧。”
殷紅豆愣愣地看著他倆, 追在后面問:“六爺,您去哪兒啊?”
傅慎時沒理,殷紅豆等人走遠了才想起來,大年初一, 傅慎時要去給老夫人,還有侯爺和秦氏他們拜年請安。
可是再急著走, 也不至于不搭理吧?
殷紅豆揪了揪耳垂, 噘去廚房里燒水做糕點。然后和幾個丫鬟在重霄院里嗑瓜子, 閑聊, 可心里惦記著傅慎時的表, 便覺得這過年的第一天就很索然無味。
琢磨來去, 心想不會是昨兒夜里喝酒誤事了吧?
殷紅豆回憶起來,好像是在上房喝酒來著,怎麼昨夜又跑自己屋里去了,拉著翠微到一旁去說話,問:“我昨天怎麼回房的你知道嗎?”
翠微點頭道:“我給你扶回來的。”
殷紅豆瞪著眼問:“你怎麼知道我喝醉啦?”
翠微道:“時硯來喊我扶你回去的。”
殷紅豆拉著翠微的手,道:“你跟我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翠微道:“……就是你躺在六爺的床上,我把你給扶出來了。”
嘖,這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吧。
“六爺當時在哪兒?”殷紅豆問。
“在床邊,六爺清醒著呢。”
殷紅豆“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走了,傅慎時在床邊,在床上躺著,這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啊,傅六可不是吃素的,難道還會容忍撒潑?或者是說了什麼越矩的話?!
天啊!不會說想出府了吧!
殷紅豆睜圓了眼睛,捧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回到昨晚,奪下“自己”手里的酒杯。
那也不可能……依著傅慎時的子,若敢提一句出府,只怕他這會子寧肯死,都不會放走。
殷紅豆提心吊膽了一個時辰,躲在屋子里張,等著傅慎時回來,好探他的口風。
盼著盼著,終于把傅慎時給盼回來了,大老遠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迎接他。
傅慎時面冷淡,手上著幾個厚厚的紅包,徑直往上房去,也沒搭理殷紅豆。
殷紅豆小跑著跟上,又是撥碳又是沏茶,親手將茶水遞到傅慎時手上。
傅慎時睨一眼,道:“你想燙死我?”
又來了……
殷紅豆心里輕哼一聲,擱下茶杯,臉上卻帶著笑問道:“這不是怕六爺一路回來凍著了,讓您喝點茶水暖暖子嗎?”
傅慎時收回視線,沒有搭理,只時硯放好紅包,再準備幾個小紅包,一會子等小輩們來了,打賞小輩。
殷紅豆忙道:“六爺,奴婢去,奴婢去!”
傅慎時冷淡地瞧一眼,道:“我讓你去了嗎?”
殷紅豆老老實實地垂手站在傅慎時邊,像個木樁子似的。
傅慎時拿起炕桌上的書,心不在焉地看了起來。
殷紅豆站了一刻鐘,試探著問道:“六爺,您喝茶嗎?茶應該不燙了。”
傅慎時沒做聲。
殷紅豆小心翼翼地道:“六爺,奴婢昨天是不是……?”
傅慎時了書,睨一眼,淡聲道:“昨天的事,你可還記得?”
殷紅豆皺著臉——記得個屁!都喝蒙了!
傅慎時的角扯了一下,眼神很復雜,臉登時就黑了。
殷紅豆似乎找到了關鍵所在,難道真是昨天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蹲下來仰臉笑著,扯著他的袖口,眉眼彎彎道:“六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奴婢昨日要是說了什麼得罪您的話,你別往心里去。酒后都是胡話,當不得真,奴婢對您向來忠心,您可別為了一點點胡話就記恨奴婢。”
傅慎時眉一挑,道:“記恨?”
殷紅豆連忙改口:“不不不,是厭棄,厭棄。”
傅慎時嚨里哽得很,他角微沉,問道:“當真一點也不記得了?”
殷紅豆仔細想了一遍,蹙著沒搖了搖頭。
傅慎時神淡然,眉目平靜道:“罷了,不記得就算了,下不為例。”
殷紅豆:???
什麼下不為例啊?
但沒敢問,萬一問了傅慎時又惱了怎麼辦?
好歹算是把傅慎時給哄好了,殷紅豆松了口氣,坐在小杌子上,托腮著他道:“哦對了,六爺,昨兒奴婢剪的兩個呢?窗戶上吧!多喜慶。”
傅慎時的手到了懷里,但是又停住了,窗戶上經不住風吹雨打,很容易壞。
殷紅豆沒察覺到,喪著臉道:“六爺,跟您說,奴婢昨晚做了個噩夢。”
傅慎時虛捂著口,手上還在猶豫,淡聲道:“什麼噩夢?”
殷紅豆著自己的,“嗚嗚”了兩聲,道:“奴婢昨兒晚上夢到被狗咬了,嗚嗚,可真實了,真真兒的。”
“……”
傅慎時額上青筋直跳,原本輕放在口的手,攥起了拳頭,他面黑沉,冷聲道:“滾出去!”
殷紅豆:???
這……又哪個字說不對了?
殷紅豆坐著沒,傅慎時拿起書要砸,趕捂著腦袋溜了,躲在屏風后面,探著個腦袋,委屈地道:“六爺,奴婢連噩夢也不能做了……”嗎?
那本書“砰”得一聲砸過來,殷紅豆及時在屏風后面,正好躲了過去。
初一過后,兩個人就一直沒說話,殷紅豆也就早晚去伺候他洗臉刷牙,別的再不管了。
殷紅豆也地拉著時硯問,三十兒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硯眼皮子一垂,丟下一句“我怎麼知道”,就不搭理了。
初七之后,廖媽媽來了,一眼就看出主仆二人在鬧緒,問殷紅豆怎麼回事,殷紅豆本整不明白。
廖媽媽只好又去勸傅慎時,道:“大過年的吵架兆頭不好,年里吵架,一整年都得吵,趁著沒出年,您別跟計較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您跟自己置什麼氣?”
傅慎時輕哼一聲,道:“知道了。”
廖媽媽轉出去就跟殷紅豆講了,讓哄哄傅慎時。
倆人就這麼和好了,不過傅慎時還是絕口不提他為什麼生氣。
初十那天,胡醫來了,依舊給傅慎時針灸,敷藥。他一邊扎針還一邊道:“年里皇上還問過您了。”
傅慎時臉仍舊淡淡的,只抬了抬眉道:“皇上怎麼問?”
胡醫笑道:“問郎君好不好,我說還好,皇上托我囑咐您,好好休養,日子還長……”
傅慎時應了一聲,便沒說話了,上扎滿了針,他也不想說話。
胡醫施針完了出來的時候,殷紅豆揣著倆熱乎乎的包子跟過去了,笑瞇瞇地問道:“醫,六爺的可還能好?”
“這……不好答呀。”胡醫嘆了一聲氣。
殷紅豆將滾燙的包子塞給胡醫,道:“天兒冷,您別著。”
胡醫恰好早上沒吃,他就接了,慢慢地走,緩緩道:“郎君的不好說,我覺得能試試,不過他試了幾次大抵沒了信心,再不肯試,我也沒法子了。姑娘要是有心,就勸一勸他,我們做大夫的,從來都是不放棄一丁點希,不過很多時候是病人自己先放棄了。”
殷紅豆深以為然,但也很理解傅慎時,那個時候……他從云端跌落不說,秦氏很快又懷了盼哥兒,他脾氣越來越壞,家里人也漸漸疏遠他,自暴自棄很正常,他能活下來也不容易了。
胡醫走到院子門口,笑呵呵道:“路上,姑娘止步,外邊兒有人送。”
殷紅豆福一福子,目送胡醫走了,才折返回去。
傅慎時瞧見了殷紅豆追著胡醫走了一段兒,便問:“你跟胡醫說什麼?”
殷紅豆知道傅慎時不耐煩提這個,就道:“奴婢上次不是請胡醫診脈嗎?就是那事兒唄。”
傅慎時角微,掃了殷紅豆一眼,這才發現,這丫頭這幾個月已經長開了一些,下微尖,臉上稚氣漸,脖子往下……也越來越有個姑娘家的樣子了。
殷紅豆回過去,理直氣壯地問道:“六爺您看什麼呢!”
傅慎時道:“怎麼不裁新裳穿?大過年還穿舊的。”
殷紅豆更加理直氣壯道:“沒錢!”
“……”
傅慎時抬頭冷幽幽地看著,道:“那我人去搜一搜,搜出來都賞賜給們。”
殷紅豆趕跑過去討好地笑著:“別啊!奴婢這不是忙,沒工夫麼!過兩日就讓翠微給我裁裳穿。”
傅慎時輕哼一聲,翠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六爺,三爺來了。”
殷紅豆趕出去迎,隨后去廚房泡茶。
傅三穿著厚厚的夾棉直裰,笑著走進來,問傅慎時:“老六,打獵你去不去?小圍場,捉了獵圍起來,你也能打。”
“哪些人?”
“我看大哥的意思,應該就自家人。”
“好。”
長興侯府的人去了之后,和方家人撞上了,方素月也跟著家里的堂兄弟姐妹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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