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時雖然拒絕了升任侍講, 但是他還是升了,從從六品編撰到了正六品的國子監司業。
正六品司業當然沒有天天在皇帝邊做正六品侍講有前途,但傅慎時深思慮之后,還是決定去國子監。
當長興侯府的人知道傅慎時做下這個決定之后,十分惱怒,明明眼看著離閣更近一步, 怎麼就跑去國子監做司業了!
若是剛開國那會兒, 國子監的的確確有著最高學府應有的作用,主管國學政令,傅慎時將來能做到祭酒的位置,倒也不錯。
可現在的國子監是什麼樣子, 國子監里管理松弛, 風氣不好,貴胄子弟不樂意學, 即便是學也不肯好好學習, 只是虛應故事, 監里的學生考試考不過科舉生,出路狹窄,傅慎時先去去收拾爛攤子, 能有什麼風可圖?
長興侯氣壞了, 了傅慎時去書房里與他長談。
待傅慎時回重霄院的時候,天都黑了, 與往日不同的是, 紅豆沒等他一起用膳, 早吃過了,現在正貓在書房里看書。
傅慎時進屋的時候,瞧見紅豆不在,問丫鬟去了哪里,得知在看書,大為驚奇,待吃過飯了,便去書房里找。
紅豆正伏在桌上,拿著小炭筆,寫寫畫畫。
傅慎時以為在整理賬冊,腳還沒進屋子,就道:“算哪里的賬冊呢?”
紅豆頭也不抬,聲音從桌面上冒出來,道:“不是賬冊。”
傅慎時走過去一看,什麼《周髀算經》、《孫子算經》、《日用算法》、《乘除通變本末》,下邊還著幾本《江蘇海運全案》、《指南正法》、《火龍經》、《天工開》等。
他隨手翻看了幾本,這些書甚是枯燥,比他的四書五經還難得看進去,便問:“丫鬟說你看了一天的書,就看這些看了一天?”
紅豆點點頭,將《算法統宗》里涉及到杠桿原理的傅國柱通式,用更白話的語言做個注解,只不過目前的寫法里還帶有一些符號,需要再整理一遍。
傅慎時走過去,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又對照寫的注解,明白的更快了,他長眉微挑,道:“你解釋的倒是更清楚好懂。”
紅豆嘿嘿一笑,道:“那當然!”
知道的原理更多,如今能做的最有意義的事,就是利用先知的一些東西,為目前所著之書做一些注解,便于后人研究。
紅豆整理完之后,丟了炭筆,起來個懶腰,雙手勾在傅慎時脖子上,仰臉笑道:“虧了你拿判題給我做,提起了我的興致。我也想明白不煩悶了,既然食無憂,則可不茍一時之譽,思為利于無窮,做些有利于后世之事。正好看看書,寫寫東西,也不必出門,沒有人打攪,最舒心不過。”
書房里悶熱,庭院有風拂過,傅慎時拉著去外面走,兩人挽著手,他邊走邊道:“如此甚好。有一件事,我要與你說。”
“什麼事?對了,侯爺今日你去書房是何故?”
傅慎時淡淡地“哦”了一聲,道:“正是我要與你說的事。我沒升任侍講,去了國子監做司業。”
紅豆反應了一會兒,才站在他面前,抬頭瞧著他道:“國子監司業?那不是個管學校政務的麼?侯爺揍你沒有?”拉起傅慎時的袖子,裝模作樣地看。
傅慎時被鬧得發笑,拿下的手,地攥在手心里,道:“沒。父親雖發了脾氣,好歹被我說服。”
紅豆瞪他一眼,道:“你倒出息了,現在有什麼打算,也不與我先說,自己拿了主意先斬后奏!”
傅慎時攬著的肩膀道:“不是不與你說,又不知不事,提前與你說了,萬一皇上沒答應,豈不你替我多憂思。你前兒已經夠煩悶的了,再不能你為了我的事更煩。”
紅豆笑瞇瞇的,揪著他領子道:“算你有良心!不過我現在不煩了,你有什麼想的,盡管與我說。”
傅慎時怕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聽見,著紅豆的下,往邊上一側,在耳邊道:“走,回去說。”
廊下點著燈,周圍好幾雙眼睛,紅豆紅了臉,拽著傅慎時趕進屋,一進去就踢他一腳,道:“正兒八經的事,被你說的像怎麼那麼不自在。”
傅慎時雙臂一展,將紅豆到墻上,微微低頭看著,挑著眼尾道:“怎麼不自在了?給我寬。”
紅豆解開他的腰帶,掛在臂彎,又去給他解領口的扣子,嘟噥道:“假正經!”
傅慎時捉住的手,了過去,低頭含著的瓣,手上撓的,紅豆立刻求饒。
夜里二人洗漱過了躺在床上,云雨過后,屋子里燈還亮著,傅慎時順手一,給把了脈,未見異常,便放開的手。
紅豆上就一件肚兜,翻個,趴在床上,下枕在手臂上,兩條在床尾擺來擺去,的墨發披在肩上,香肩半半,抬眸著平躺著的傅慎時,道:“脈象如何?”
傅慎時道:“比前些日好了許多。”
紅豆湊近傅慎時的耳朵,揪著他耳朵笑問:“謹,你是不是在著急孩子呀?”
兩人婚也有些時日了,幾乎每天都在為子嗣而努力,但紅豆的月事依舊十分敬業,從不退崗。
傅慎時側頭看,彎著眼尾回道:“我不著急,晚些來得好。若來得早了,我豈不是要幾個月的罪?”他撥開紅豆額前的碎發,溫聲道:“我只是擔心你的子,你若天天像這樣開心忙碌,倒是可喜。”
紅豆趴在他肩頭,吹了下一下額頭上的頭發,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半圈兒,道:“說正經事,你去了國子監,可有打算?”
傅慎時一手抱著,另一只手隨意地安放在床邊,他著頭頂的承塵,緩聲道:“當然是要振興國子監。太祖在世的時候,國子監里人才輩出,現在呢,學生良莠不齊,地方上來的學生與地方員之間錯綜復雜,他們從一開始承了人家的,必然就意味著要還,結黨營私避免不了。若國子監能為真正的最高學府,祭酒忠于天子和職守,便可許多腐敗之事。”
紅豆雖然贊同傅慎時的說法,但是這麼一來,京皆由勛貴子弟出任,必然階級固化,想要出頭的貧寒子弟,就更了。
還在猶豫要不要建議,傅慎時便自己說了:“當然要放寬貢監名額,京中勛貴子弟,多紈绔,舉業刻苦的,多是窮苦子弟。”
貢監,就是指地方向國子監貢送績優良的生員,這類學生可以不論出,靠學識出頭的人。
如此一來,倒還算完善,紅豆同傅慎時道:“你想的倒是周全,既你都計劃好了,我也沒有可說的。”
傅慎時道:“若要大刀闊斧改國子監規矩,我一人之力不足,等真正實行開了,還請夫人替我謀劃。從前你在發財坊出的主意就很好,國子監的規章制度,也靠你替我查補缺。若此事我要做一生,夫人你可要吃一輩子的苦了。”
紅豆連忙神抖擻地道:“這算什麼苦!”
這是很有意義,也很有趣的事啊!高興還來不及。
傅慎時瞧一臉歡欣,角也上揚起來。
紅豆后知后覺地意識過來,傅慎時莫不是因前日苦悶,才去了國子監,為的就是和他一起有事可做?
紅豆他上,捧著他的臉,擺正他的腦袋,與他對視,很嚴肅地問他:“你不會因為我心不好才打算去國子監的吧?為了我,你便改了志向了?”
傅慎時笑著把抱下去,道:“也不全是。我從前在揚州,我的老師一直告訴我,不可辜負老天賦予我的才能,要替民生社稷著想。我當時一直往做之事上想,那日你說‘教育才是本’,我便想到,做圣人的,多行講學教育之職,倒沒有說謀名利富貴的。我雖不是圣人,難為老師對我這般重視,又悉心教授我舉業之事,我亦志不在功名利祿,去國子監是最好的選擇——你怎麼重了這許多?”
紅豆本來聽得很,直到最后一句話,讓所有的全部化為烏有,氣得一下子撲在他上,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氣憤道:“我怎麼重了?我今日才吃兩頓飯,一頓飯才一碗!我怎麼會重!”
傅慎時翻個,瞬間占了上風,他將雙手固定在枕頭上,用舌頭撥開臉上的頭發,親吻的額頭、鼻尖、瓣,隨后學,輕輕在肩頭咬了一口。
春宵一夜不提。
中秋之后,寧王準備遠去云南。
紅豆與傅慎時去替寧王踐行。
寧王見了紅豆,縱有千言萬語,又不知道怎麼說,最后酒愁腸,半醉的時候,“囑咐”了傅慎時幾句,帶著些威脅之意,連“便是本王死了,你若待不好,做鬼也不放過你,還讓你岳母也來找你”的話都說出來了。
紅豆之余,哭笑不得,傅慎時連連應“是”,扶著寧王進屋去歇了,紅豆跟了過去,還聽見寧王里念叨:“知水呀,爹的外孫啊……”
紅豆扶額。
夫妻兩人離開王府,傅慎時送了紅豆回家,便去了衙門,紅豆過二門的時候,如意請去秦氏院子里說話。
如意已經嫁了人,因嫁的前院管事,現在便還在秦氏跟前當差,不同的是,已經梳了婦人髻。
紅豆也不懼,跟著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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