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趣讀閣 懸疑推理 閨中記 第84章

《閨中記》 第84章

且說趙黼說罷,季陶然只覺得背上森森然地有寒氣,便勉強笑道:“這……又是怎麼說的,無緣無故如何做這種夢呢?”

趙黼看了他半晌,仰頭仍舊看月,目迷離閃爍,輕輕吁了口氣:“你也不問問我,你是為何而死麼?”

季陶然想了想,搖頭道:“既然是做夢,自然算不得數,又何必問呢?”

趙黼聞言,轉頭看他,忽地“噗嗤”一笑:“季陶然啊季陶然,你可真是……”

他一笑之間,明眸皓齒,人心安。季陶然卻一本正經道:“我聽說做噩夢,多半是因為睡著了的緣故,必然是你睡姿不對,再說雖然天熱,也不可在院子里睡著,半夜必然生涼,容易得病,且還是歇息罷了。”說著欠,站了起來。

趙黼聽他不關心“生死之事”,只是碎碎叨叨說這些,便又看季陶然,忽然說道:“季陶然,你喜歡阿鬟?”

這句話突如其來,大有石破天驚之意,季陶然呆若木,不知如何回答,臉上卻又地有些發熱。

趙黼默然,夜深沉,蟲兒伏在草叢中低低鳴,趙黼輕聲道:“你且聽我一句話,你不要喜歡阿鬟。”

季陶然訕訕道:“你說什麼……我如何不大明白。”

趙黼道:“你喜歡也是徒勞,可知阿鬟絕不會喜歡你。”

季陶然一震,不知從哪里來了一勇氣,便質問道:“你……又憑什麼這樣說?”

趙黼笑道:“因為喜歡的人是我啊。”

此刻雖是夜間,季陶然眼前卻仿佛又出現那日在崔府后院,他傾靠向云鬟的姿態,心忽然有些,白日吃的酒好似就在這一刻在中翻騰起來。

季陶然后退一步,俯吐,卻又吐不出什麼來。

Advertisement

趙黼盯了他一會兒,又轉頭月,嗤嗤笑了兩聲。

季陶然掏出一方帕子,角,慢慢地定神:“六爺……先前跟妹妹是舊識?”

趙黼“嗯”了聲,季陶然問道:“可是在鄜州的時候就認得的?可你不是在云州麼?”

趙黼道:“噓,你別說給他人知道,我前兩年在鄜州軍中歷練過,此事無人知曉。”

季陶然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年紀并不大,卻一豪放不羈的態度做派,半點青都無,原來如此。

可堂堂一個世子,竟舍得放到軍中去練,卻也讓人有些肅然起敬。

季陶然畢竟醉后,站了半晌,又有些頭重腳輕,便又后退坐了,思忖了會兒,又問:“不知道……跟妹妹到底是如何認得的呢?”

他本是試探著一句,并不指他真的回答,不料趙黼道:“這說來可就話長了。”

明月如水,蟲鳴細細,趙黼便把在鄜州之時,如何跟云鬟離奇結識,又同一塊兒去袁家經歷那場兇險,幾樣要的事兒說了一遍。

季陶然聞所未聞,本只以為縱然認得,也并不一定有極大際,不料聽趙黼說了,才知道如此彩波折,而兩人的緣分又是如此深重。

意外之余,季陶然喃喃道:“我只當妹妹在鄜州地方,不過也是尋常居住而已,竟想不到也經歷過這些匪夷所思的驚險奇事,也得虧是妹妹,別人如何承得了?怪不得妹妹天生沉靜祥和,跟別人都不同。”

趙黼見他聲聲贊揚,不由側目,季陶然又道:“那袁家之事,我略微知曉,因為林國公府的一位便是袁家的小姐,聽聞案發之后還特意去了鄜州呢,只聽說是黃知縣斷案縝察詳細,才令真兇伏法的,不想原來有這樣一場。”

Advertisement

趙黼聽他嘆完了,便道:“你不要只管念叨,切記更別說給阿鬟聽去,不然又要怪我多了。”

季陶然點頭,忽又問:“方才……方才六爺為何說妹妹喜歡你?”

趙黼怔了怔,垂在藤椅外的手緩緩握,沉聲道:“我便是知道,心里只有我……只喜歡我。”

季陶然聽了,覺著這語氣有些咬牙切齒似的,帶著蠻橫霸道之意,并不像是說真,反如同賭氣一樣,他本想再問一問,卻又有些不大敢虎須。

一陣夜風,涼浸浸地吹過,趙黼抬眸:“季陶然,總之我方才對你說的,你且記得,別對心思,不然……”

季陶然蹙眉看他,不知他要“不然”什麼,卻見趙黼似笑非笑道:“不然別怪我下次把你灌醉了,便扔到野地里,給狼拖了吃去,你可休怪我。”

季陶然啞然失笑,趙黼見他笑了,便也一笑,因起道:“罷了,時候不早,很該睡了,你今晚上就歇在這兒罷,我已派人去你家里說過了,只說我留了你……免得你醉得不省人事,回家去豈不是嚇壞一干人等,你明兒早酒也全醒了,再回去也使得。”

季陶然松了口氣,他雖格外向,但家教也是甚嚴,先前正擔憂自己夜不歸宿,家里會如何著急呢……不料趙黼已經安排妥當。

季陶然放下心頭大石,才要歇息,忽然想到由儀書院的事,因問道:“六爺你可聽說了由儀的事兒了麼?”

趙黼緩步進了屋,這宅子因是才賜的,皇帝雖也派了幾個下人來伺候,但因夜深,趙黼早將他們打發了,只有一個自云州帶來的小侍從站在門口,見他們要睡了,便忙送茶打水。

趙黼便在榻上坐了,忽然嫌棄道:“一酒氣,必然是你先前留下的。”

季陶然道:“我從來不曾喝過如此烈酒,讓您見笑了。”

趙黼笑道:“你這孩子禮數倒是齊全,是了,你說由儀的事兒,又怎麼樣呢?”

季陶然就把清輝的遭遇同他說了,因道:“大理寺的那曹卿很不頂用,竟疑心到清輝頭上,害得白叔叔也不能管此事了,我只怕那曹卿越發胡鬧,指不定到什麼地步呢,現如今有個懷疑之人,六爺要不要跟我一塊兒查一查?”

趙黼聽說清輝被懷疑,便笑起來道:“難得,他也有這一日?”竟有幾分幸災樂禍之意。

忽又聽季陶然邀請自己去查案,趙黼思忖片刻:“也罷,近來嫌悶的厲害,正愁沒件事兒做呢,就跟你去鬧一鬧也好。”說著,便問是懷疑誰。

季陶然就把“韓敏”之事說了,道:“趕明兒咱們去找他來問一問可好?興許會查到什麼線索。”

趙黼一口答應,兩個人便各自睡下。

次日,季陶然先回家里應了卯,正出門要跟趙黼匯合,忽然見白府的馬車來到。

原來是白清輝,因昨兒季陶然不歸家,他家里知道他跟清輝素來好,故而先去白府打聽,清輝聽說找不見他,心里自然著急非常,又因學院那件事,正提心吊膽著,是白樘阿澤回來告知,才知道季陶然被趙黼留住了。

然而清輝因覺著趙黼為人有些奇異古怪,也早就叮囑過季陶然不他接近趙黼,不料仍是不免,因此仍難以安眠,一大早兒便驅車來看端倪,不料正遇見季陶然。

季陶然順勢便上了車,道:“你如何來了?”

清輝道:“你昨兒究竟去哪了?”

季陶然便把昨日路上遇到趙黼,在宅子里吃醉了睡倒,半夜方醒之事一一說了,又把趙黼答應跟他一塊兒查案之也說了。

因見清輝面了微冷,似有不虞之,季陶然自也想起清輝曾叮囑過自己的話,便想逗他開心,因靈機一:“你別惱,還有一件算是好的,昨兒我去見云鬟妹妹,跟我說……”就把云鬟留意韓敏之事說了。

果然清輝聽說了,微微容,問道:“崔姑娘真是這樣說的?”

季陶然道:“可不是麼?妹妹機智過人,我看的能為簡直不在你之下……”夸贊這句,又想起昨晚上趙黼跟他說起兩人在鄜州的歷險等等,只因趙黼吩咐過不許他泄,他卻又想告訴清輝,一時左右猶豫,抓耳撓腮。

清輝見他言又止,自然便問,季陶然終究難以忍住,就悄聲道:“橫豎我只對你說,你可答應我不許告訴第三個人去了,不然恐怕得罪世子。”

清輝不知是何事,就冷道:“你怕得罪他,就不必告訴我,可知我不喜歡鬼鬼祟祟的。”

季陶然哭笑不得:“是妹妹的事兒,我才想跟你說的,你聽了保管喜歡。”當下不管如何,便飛快地同清輝將鄜州等事說了一番。

誰知清輝聽罷,半晌不語,并不見格外驚嘖之意。

季陶然見他毫無反應,便道:“你怎麼了?”

清輝方道:“沒什麼,不過……”垂了眼皮兒,不再說話。

季陶然自不明白,原來清輝心想:“我原本覺著自己自小沒了母親,父親又是這樣不顧家的,自不如那父母雙全的人家兒好,卻想不到世間竟有這樣的人,想被撇在那個地方,遭遇這許多兇險,無依無靠,我跟相比,竟算不得怎麼樣了。”

又想到云鬟看著靜寧和的模樣氣質,只當時個養尊優氣質俗的閨閣孩兒罷了,哪里想到背后竟擔負這麼些不為人知?

因季陶然跟趙黼約了,清輝又避嫌,便只有叮囑了幾句,就乘車回府了,這邊兒季陶然了趙黼,便去尋韓敏,誰知到了韓府才知,韓敏竟被大理寺傳了去。

季陶然聽聞,還當大理寺的人忽然開竅了,然而他不知的是,因曹卿辦事魯莽,大理寺卿大怒之下,無奈來至刑部,親見了白樘,言語中多有歉意,又委婉地請白樘參與此案之中。

白樘見他一再懇求,才道:“大人不必如此,何況照我看來,大理寺也并非全無人才,大人如何放著現的能干之人不用,反來找我呢?”

大理寺卿見話里有話,忙問是何人。

白樘道:“大理寺丞衛鐵騎,本是一把辦案的好手,大人如何忘了?”

大理寺卿心頭一,原來這衛鐵騎,果然是個能干之人,原本早已經升了大理寺正,因他剛直激烈,屢次得罪上司,才將他降職。

白樘微微一笑:“世有伯樂,而后有千里馬,如今大人正是要用人之際,而衛鐵騎若被重用,自不會忘了大人之,豈不一舉兩得。”

大理寺卿得了提點,方轉憂為喜:“我已明白白侍郎的意思,不過,倘若連衛鐵騎也無能為力,到時候還請大人……”

白樘卻也應允,大理寺卿才將心放在肚子里,回到大理寺后,果然便把衛鐵騎來,讓他負責偵辦由儀書院之事。

這衛鐵騎果然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一旦接手之后,便來至由儀,就把跟宋邰同一班的學生們挨個來問話,據眾人所說,便知道這宋邰時常是跟韓敏同出同的。

誰知這韓敏偏偏不在,聽聞是因那日在蓮池邊上看見尸首,嚇得病了。

衛鐵騎便命人去韓府將韓敏傳來,那韓敏拖不過,只得來見。衛鐵騎見他臉有懼,便問道:“本查問得知,在書院中,你跟宋邰最好?”

韓敏道:“也不算得最好,只時常會在一罷了。”

衛鐵騎問:“在一做什麼?”

韓敏目游弋:“無非是……玩玩鬧鬧。”

衛鐵騎道:“且說的詳細些,玩鬧些什麼?是不是,就如宋邰那日……對蔣公子所做之事?”

韓敏吃了一驚,臉上掩不住出心虛之,卻仍要強辯,衛鐵騎喝道:“如今宋邰不明不白死,本疑心便跟此事有關,你同宋邰最好,且蔣勛出事之前,有人說你也從那間屋子里走出,你們必然又是一塊兒行事的?”

韓敏垂著頭,微微發抖,衛鐵騎不容他息,又道:“另外,宋邰不見的那天早上,據宋夫人說他一早便去了學院,可巧本知道你也一早便去了,然后整個上午就不見了宋邰,是不是你們兩個早上見了,起了口角,你便怒而殺人?”

韓敏聽到最后,大驚失道:“不是我殺的!”

衛鐵騎目,偏冷冷哼道:“不是你還能是誰?那天早上他所見的人明明就是你!”

其實衛鐵騎自不知道他兩人是否在那日相見,然而他跟白樘一般,審訊經驗十分老道,因看出韓敏有心虛之意,且答話的口吻又蹊蹺,因此一猜就中,故意問。

果然韓敏慌忙道:“他要見的人不是我,乃是、乃是……”

衛鐵騎瞇起眼睛,喝道:“你又遲疑什麼?還想扯謊不?可知殺人要抵命的?”

“不是!”韓敏起來:“不是我,那天他早去,本是要見院長的!”

衛鐵騎不覺微驚:“院長?”

韓敏口說出,臉上便出后悔懼怕之,忙低了頭。

衛鐵騎才要追問,外頭韓府的人因來到,便問為何帶韓敏大理寺這許久,又要帶韓敏回府。

而韓敏雖然無意泄了口風,可卻像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樣,自此之后只是閉雙,一聲不吭。衛鐵騎見已問不出什麼別的,何況得了確切回答,便讓韓府的人將他帶回。

韓敏去后,衛鐵騎便讓公差,將由儀書院的何院長帶來問話。

且說這日,趙黼應邀來至崔侯府做客。

崔印見他在京中待了數月,容貌氣質都越發出挑了,雖聽說他跟一半無法無天的年子弟廝混的極絡,也做出好些令人側目之事,卻也不以為意。

畢竟崔印也是個紈绔出,自也曾年放浪形骸,何況至今仍不算十足安分呢,是以反越發覺著趙黼對自己的脾胃。

而趙黼雖然是世子份進京,但相認之后,他的待人接竟如仍在鄜州一般,并未因份改變而變分毫,在崔印看來,更是寵辱不驚,很有大將之風。

正季陶然也來拜羅氏,崔印人請了他來,中午又留他們兩人吃飯。

崔印因只顧喜歡的跟趙黼說話,不覺吃多了幾杯,不勝酒力,先去睡了,臨去就吩咐季陶然陪著趙黼,若乏了,就暫且在客房歇息。

兩人因嫌屋悶,便起往外去,季陶然就笑道:“不想姨夫對六爺這樣另眼相看。”

趙黼不以為然,忽然目爍爍看著季陶然,問道:“你幾時來的,可見過阿鬟了?”

季陶然見又被他看穿,便咳嗽了聲,強作鎮定:“還不曾去見呢,本想見過姨母后就去找妹妹,不料因你來了,姨夫便我過來陪你。”

趙黼拉了拉他道:“你為何不現在去?”

季陶然睜大雙眸,還要再說,不料趙黼推著他道:“大丈夫說去就去,猶猶豫豫地做什麼?”

季陶然雖極想去找云鬟,但卻并不想跟趙黼一塊兒,因遲疑著掙扎,口中說道:“稍等……我聽聞妹妹房中有外客呢,不如等起了晌再去。”

趙黼笑道:“偏你這樣啰嗦?什麼了不得的外客,難道比得上咱們矜貴?”不由分說地推搡著他,果然來至后宅。

因季陶然常來常往,門上的丫頭婆子們也不理論,反笑著見禮。兩個人來至云鬟院中,才進門,就聽見里頭說道:“別的不知如何,關于這仙花,我只喜歡李長吉的四句……”正是云鬟的聲音。

另一個人道:“不知是什麼好詩?”

云鬟輕聲念道:“夢家門上沙渚,天河落長洲路。愿君明如太,放妾騎魚撇波去。”

那人笑贊道:“果然好詩,新奇有趣兒……不料妹妹年紀這樣小,卻這樣博學,實在讓人欽佩。”

季陶然因聽果然有外客在,就有些躊躇,忽然聽云鬟念詩,不由心暢神怡,又十萬分佩服,不住嘆道:“你瞧,我說什麼來著,妹妹……”

誰知無意一瞥,卻見趙黼皺眉,正凝眸著前方,不言不笑,卻跟方才那談笑無忌的模樣大相徑庭。

此刻,彼云鬟正一抬頭,待看見他兩人,云鬟目一靜,旋即邊挑了一抹笑,波瀾不驚說道:“原來是表哥跟世子……如何也不人來說一聲?”說話間,便走到對面孩子跟前兒,含笑道:“沈姐姐。”同那孩兒并肩而立,又看向他兩個。

孩子見云鬟如此,便也裊裊婷婷,轉凝睇,的手中仍握著一柄牡丹拜月團扇,如此花容月貌,盡態極妍的,竟正是先前在儀書院見過的沈舒窈。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